我是一名食品厂的会计，丧尸病毒爆发前几天，我做了一个预知梦。梦里我躲在父母的食品厂里苟活，但末日之下，人心叵测。我并非丧生于丧尸口中，而是被人用一个榔头敲死。
而这一次，我一定苟到最后。
1
外头面容可怖浑身血污的丧尸不停嘶吼着撞击门窗，在上面留下了黏腻的红黑液体。
里头我倒在地上，额头冒血，模糊的眼前是一个人冲出来扑向拿着榔头的凶手，但我迅速散失生机，嗝屁了。
从梦中醒来已经晚上。
按理说做梦而已，但生命力慢慢流失的恐惧太过真实，让我不得不怀疑。
我需要一件事来确定。
我所在的食品厂是父母花费了半辈子心血与积蓄才运作起来，大学毕业之后我理所应当就在他们的荫庇下当起了咸鱼。
看了眼手机时间，晚上七点半。
我离开宿舍往办公区走，心里默默计算，31 分，32 分，33 分……
到了，视线向上，办公室中央的时钟堪堪指向 7 点 35 分。
窗外的厂区突然喧闹起来，紧接着传来打斗叫骂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与梦里渐渐吻合，最后厂区经理赶来将争吵的两位工人拎走，训斥二人的内容甚至与梦里一字不差。
原来，这真的是个预知梦。
那么依照梦里发生的来看，现在距离丧尸爆发还有五天！
起初只是在个别城市出现病毒，官方很快发布新闻告诉网民这只是传染性较强的流感，不用恐慌，可以控制住。
也呼吁大家多囤些食品在家，防止需要隔离时缺乏物资。
但是仅仅一天的时间，最先爆发的城市就已沦陷，周边省市也出现病毒。
我和几位同事躲在父母的食品厂内，五天之后，官方播报停止，各大城市沦陷。
再然后没多久，我重开了。
看着厂区内来来往往的工人，此时距离春节也只有十天。
接下来的两天内，工人们会陆陆续续回到老家。
我自认没有能力救下所有人，况且预知梦这样荒谬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相信。让他们回到老家，和许久不见的父母孩子待在一起也许才是最好的。
时间不多，我赶紧掏出手机，打了供应商的电话。
如果丧尸真的来临，那么囤积足够的物资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像我这样武力值约等于零的普通人如果学习电影主角在末日中一边狂欢一边寻找物资，那简直是作死。
虽然之前厂内现有的物资足够留下的人一起撑过一个月。
但是如果一个月过去之后丧尸依旧存在，等到物资耗尽，只有死路一条。
电话那头被接通，我抢先开口。
【陈叔，你那边还有多少物料？我全要，现结。】
对面似乎被惊住了，结结巴巴向我确定真的要这么多吗。
也是，毕竟早上我才刚因为最近销量下降向他们退订了一批货。
【嗯，碰上大单了。】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后，他欢喜地挂了电话。
我抓紧时间又给爸妈打去。
他们此时正在隔壁省市考察新厂的位置，在梦里直到丧尸爆发他们都还没有回来，我并不知道他们最终是否安全，但现在我要尽力护住他们。
【喂，爸妈，厂里发生大事了，我处理不来，你们快回来吧！！】
爸妈在电话那头嫌弃我干啥啥不行，只能当咸鱼一条，却还是买下返程的车票。
2
距离丧尸病毒爆发还有四天。
我向本地最大的饮用水供应商下了一笔单，大尺寸 10L 的桶装水 768 桶。理由是厂内发展饮品新产线。
但我现在要做的远不止这些，这段时间囤积在仓库里即将发往各大零售点的货物被我压下，货款与违约金我尽数转了过去。
几乎是一刻不停，我又向太阳能公司购置了足够铺满办公区顶楼的太阳能发电板。
太阳能公司的地址在南边。
联系的装修团队也地处南边，而厂子在北边，是城市的两个极端，但他们来的很快，毕竟我给了超过市场价一半的价格。
不怪我谨慎，末日之下最可怕的就是人心，所以即便末日之后他们根据我的行为猜测出什么，也不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这。
我让到达的装修团队将每层楼道门全部加固一遍，标准是能够承受一辆小车撞击的冲击力。
又把三层楼及以上的所有玻璃全部替换成防弹单向玻璃，三层楼以下的玻璃贴上单向膜。
好在装修师傅足够多，勉强能赶在两天内完成。
这边刚一开工，供应商的电话就来了，比预计时间到的要早。
厂区门口一辆接一辆的大货车开了进来。
我不是没想过是不是把据点选在家里那学区老破小，再独自去超市采购物资会比较安全。
但家里那房子是当初爸妈为了让我有更好的教育资源花费巨额购置，名副其实的老破小，我甚至怀疑多来几只丧尸就能给它掘倒了。
倒不如把据点选在设备齐全的厂内，而食品厂囤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基本不会引起怀疑。
我站在厂房外看着满满当当十二辆大卡，笑得龇牙咧嘴。
供应商陈叔在一旁跟着我一起咧着嘴笑。
并拍着胸脯，【元元，叔可把仓库掏空了给你凑的货。】
听见这话我开始皱眉。
【叔，这些是你仓库里所有存货？】
他点头，燃了根烟，手上都是冻裂的豁口，指甲缝里布满黑泥。
吐出烟圈之后，才缓缓开口。
【欣欣的梦想就是去留学，我多赚点钱，给她当学费。】
欣欣是他唯一的女儿。
陈叔是爸妈的老乡，当初开厂时帮了家里不少忙。
我思考再三，指着最后进来的三辆，让他将这三辆车开回去。他瞬间紧张，我忙告诉他不是退货，只是厂里仓库暂时放不下。
我提了条件，这三辆车的货必须放在他们家里，由他们一家三口亲自看着，别人我信不过，如果达不到条件我会退货。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陈叔面上疑惑，却也连连答应，告诉我一定放心之后就走了。
八辆大卡，米面粮油，蔬果肉类，加上仓库现有的物资，与厂里被我压下的速食和罐头，还没到货的饮用水。
足够堆满办公区的整三层楼。
绝对可以苟到最后了。
3
距离丧尸病毒爆发还有三天。
门窗的加固与太阳能电板的安装今天就会结束，爸妈也会在今晚八点抵达本市车站。
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都说末日先解决圣母，那如果遇到的是恶人呢？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今天是停工日，我提前给工人们租了几辆大巴，把他们送到最近的车站，并且补贴给他们这些年来最丰厚的奖金与过年费。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碰到了保安徐阳庆。
他满脸局促，搓着双手，裤脚上沾满灰尘。
我知道他想和我说什么。
他想求我让他留下看厂子，春节期间有三倍工资，他不是本地户口，女儿在私立小学上学，他需要这笔钱。
我想起梦里丧尸爆发时，大家都惊慌不已地逃进办公楼，但物资还在仓库内。
正当我们都发愁该怎么把物资转移过来时。
徐阳庆告诉我们他是退伍老兵，并自告奋勇引开仓库里的丧尸。
我们抓住他争取来的微薄时间，把物资搬进楼内。
但他再也没回来。
他老婆尹娟也是厂里一名普通工人，几乎哭瞎了眼。没过多久，就不声不响地离开，回去找她独自待在家中的女儿。
我并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见到女儿。
因为失去他们的庇护后，我就在埋头干饭时被财务主管高建敲破了脑壳，夺走了物资的掌握权。
不过这次，是我占了先机。
我打算把徐阳庆一家留下，首先他是退伍老兵，武力值不低，其次能牺牲自己来救大家的人，我不认为他会有坏心眼。
况且四舍五入，他也算对我有救命之恩。
想到这，【老徐，这次春节你和你老婆就留下看厂子吧。把女儿也带来，我记得她叫小燕对吧？】
他有些受宠若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对对，叫小燕，今年八岁。不过……孩子还小，怕给厂里添麻烦，就让她自己在家吧，她乖巧独立得很，会洗衣会做饭。】
提起女儿，他满眼都是疼爱与骄傲。
我依旧坚持让他把女儿带来，他看到我坚持的样子，不好拒绝，还是应了下来。
把他留下后，我把剩下的所有人都叫到了办公楼会议室。
在会议室等了十多分钟之后，财务主管高建才带着他那一帮人姗姗来迟，他总是这样傲慢又自负。
我掐着掌心才克制住把他天灵盖掀开的冲动。
一个办公室里朝夕相处的情分，没想到他却为了减少物资消耗，夺走物资掌握权给了我致命一击。
不过现在，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把办公桌抽屉打开，里面是我提前订好的一沓旅游券。
留下的这几人除了老徐一家和厂里那个年轻工程师，其余几乎都是高建平时结交的酒肉朋友，大多数都在平日把钱挥霍光了，一分都不带给家里，也没脸回家过年，就留了下来。
要说他们对高建的举动一点不知晓，我是不信的。
我把视线转移到立在会议室门边上的工程师身上，普通大学生模样，毕业刚一年，平时负责检查维修机器设备。
如果不是梦里我倒下后他是唯一一个冲出来和高建搏斗的人，最后被高建那些朋友一起压制住，此时我应该也会想个办法把他支走。
旅游券很快被我发到高建那伙人手里，我告诉他们这是厂里感谢他们几年来的付出给他们的丰厚福利。彼时他们欣喜不已，不知道手里的东西之后就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D 市，旅游胜地，丧尸爆发最早的地方。
至此，所有后顾之忧都将解决。
临走时，高建问我，为什么厂里最近大动干戈地装修囤货。
我冲他一笑。
【快回去准备吧，不然明天要来不及出发了。】
末尾，装修团队完成任务过来交接时，我给了他们比合同上更高的报酬，顺便让他们注意多囤点吃的喝的在家里，最近流感又严重了。
4
出事了。
距离丧尸病毒爆发还有两天。
我订购的饮用水被厂商压下，业务经理告诉我是因为厂子设备老化，产量跟不上，市内另一大品牌的单子不能按时完成，所以管理层想先把我的货挪用了。
开玩笑，人命关天。
考虑到我那不值一提完全不出色的个人能力，我决定跟爸妈坦白。
昨晚他们回来时还追问了我半天。见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爸爸看着公司急剧下降的账户余额是恨铁不成钢又拿我没办法，最后只说，【我不管了，反正厂子本来也是留给你的，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爸妈活了大半辈子，离奇的事也见了不少。
听到我把一切和盘托出，看到我严肃不似作假的表情之后，当即信了八成。
当我说到嗝屁原因时，爸爸红了眼眶，咬牙切齿。【元元，你的意思是你被高建敲死了？】随即拎起一个扳手就往外走，【那丫的在哪？看老子不敲死他个粑粑！】
我哭笑不得，妈妈赶紧拦住他。【先听元元怎么说，急什么？】
我以为按爸爸平日的老好人性格得知我这样对高建一行人还是会有异议。没想到他啪地一下扔掉扳手。
【该！】
我有些惊讶，【爸，你不会觉得我心狠吗？】
【有什么好心狠的，如果丧尸爆发说明你那个梦是真的，那他们活该。如果丧尸没有爆发，那咱们出钱让他们快活去了，他们也该谢谢咱们！】
我想了想是这么个理。
得知事情始末之后，爸妈草草吃完饭就动身去了饮用水公司，当初办厂时他们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件事他们一定能处理好。
临出发时爸爸把我喊到一边，【元元，我和你妈还是觉得，得找机会跟老徐他们坦白，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目送爸妈开车离开后，我在机器厂房里找到工程师赵宇，开门见山，【你会开无人机吗？】
他愣了下，憨憨地摸着脑袋。
【我不止会开，我还会修。】
很好，【会修太阳能发电板吗？】
【会。】
【会修冰柜吗？】
【会。】
很好，据点需要这样的「高尖端」人才。
至此，我定了留下的人选，我，爸妈，徐阳庆一家以及赵宇。
赵宇显然被我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将他拉走。
带着懂行的买无人机总比我自己瞎冲乱撞要好。
经过徐阳庆的保安亭时。
我把他叫了出来，给了张银行卡让他去市里分开几家店采购卫生用品，我记得他是有货车驾驶证的，厂里刚好有辆空着的大卡。
车上我正扣着安全带时，赵宇终于在副驾驶发出疑问。
【出什么事了吗？】
我转头看他，反正早晚都是要告诉他们的，年轻人的接受能力总要比爸妈这中老年人强吧。
【你看过丧尸电影吗？】
他点头。
【如果我说那不是电影呢？】
【那就买它个几千吨物资赶紧囤起来。】
我被他的话一噎。
这小子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几千吨物资亏他说得轻巧，且不说是否买到破产，恐怕是吃到入土都吃不完。
【所以这几天你是为了这事做那么多准备？】
我不置可否，你以为呢？
他摸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吓得我以为厂子要破产了，还在招聘软件上投了几个简历。】
我捏紧方向盘，皮笑肉不笑。
【您要想另谋高就，现在也可以。】
他缩起脖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得知此行是去购置无人机之后，他打开了话匣子。
哭诉自己有一段时期沉迷无人机，自个把自个搞破产了。
不过也因此筛出了质量最优的品牌。
他给出的门店地址有一段距离，我们开了近一小时车程。
一进店门，销售刚到我跟前还没站稳，我就直接开口订了十架无人机。
这哥瞬间从目中无人变得低眉顺眼。
但店内的存货不足，要从另外的分店调货，所以得耽搁些时间。
于是我又拉着赵宇奔向了附近的药店，二人分开行动，从不同药店买了各种人体所需维生素以及退烧药等治疗各类基础疾病的药物和……板蓝根。
汇合时，我呆呆拎着一大袋板蓝根，【你说……板蓝根预防感冒，那能不能预防丧尸病毒？】
赵宇看着自己手里另一袋板蓝根沉思，【嗯……万一呢！】
把药塞进后备箱之后，我又开着车兜了几圈，买了几架望远镜和一系列用电厨具。
这下钱是真的要花光了。
赵宇累得瘫在副驾驶，怀里抱着一大袋药，嘟囔着自己是彻底相信丧尸马上要来了。
我没空跟他掰扯，在我一连串催促下，门店终于把货调来。
于是整个车后座加后备箱都被物资塞满，包括副驾驶都只能隐约看见个人形。
艰难地回到厂里后，徐阳庆在给货车卸货。
望着满满一车生活用品，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到了饭点，由尹娟掌勺，大家在食堂里吃完晚饭后，爸妈带着饮用水回来了。
老李家存款彻底清零。
饮用水厂商工人卸货间隙，趁着大家都在食堂，我打算把丧尸的消息告诉他们。
尹娟带着小燕站在徐阳庆身侧，八岁的小女孩脸蛋圆滚滚红扑扑，我冲她笑了一下，她立马将半边身子藏进妈妈身后。
这次我换了个说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预知梦这玩意。
经过加工之后，事情的来龙去脉变成了我的朋友在研究所内部工作，发现了不可控的丧尸病毒，源头未知，死亡率极高，而且明天就会在 D 市爆发，官方出于安抚人们情绪的考虑，会发布相关新闻，将丧尸病毒形容为传染性较强的流感。
徐阳庆和尹娟听完，面色当即紧张起来。
我耐心安抚，【不用怕，病毒传到我们这儿也得后天了，现在我们物资充足，该加固的地方都加固了，到时只要静静等待救援即可。】
徐阳庆一听就明白了我为什么坚持让他把女儿带来，拉着一家三口就要朝我跪下。
爸爸连忙走过去扶住他们。
三人推拉间，外边组织搬货的工头走了进来，【大哥，你这仓库怎么囤这么多货？】。
我和爸妈对视一眼，开始紧张。
爸爸用眼神示意我们放松，然后从胸前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工头。
【这不是打算年后扩大生产规模嘛。】
工头接过烟点上，哦了一声，点点头。
他眯着眼环顾四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被人注意上可不是好事，我灵机一动，拿起手机假装通话。
【喂，老杨？对对，就是明天，说好了准时哈！】
我突如其来的反应使得众人齐刷刷看过来。
我冲爸爸使了个眼神，【爸，我跟老杨那边说好了，明天我们回老家过年，他找人把这些货运到中北路仓库看着。】
工头捏着烟讪笑一声，【哥，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缺不缺看货的工人，看来已经不用了。】
爸爸反应极快，接住他的话头，揽着他的肩就往外走，看样子是能糊弄过去。
大家对视几眼，还有一些担忧。
我笑了起来。
【别怕！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5
距离丧尸爆发还有一天。
今天的任务不太轻松，我们需要把仓库的物资转移到加固过的办公楼里。
大家凌晨四点就起床忙活开。
几人把冰柜装上推车，一趟趟运到三楼。
在力气活上没有优势的妈妈和我以及小燕负责把常温储藏的食物装到推车上。
物资转移得差不多时，经过赵宇提醒，我赶紧让他们停手。
把余下的小部分物资留在仓库里。
不是我大方，主要是末世之前也许不会有人注意，但末世之后食物是支撑人们生存下去的重要资源。
舍下小部分物资，是为了保护其他物资不被发现。
而且，我囤下的物资远超过正常需求。
所以不用担心会出现物资不足的情况。
在我的要求下，众人把食品箱袋撕得七零八碎，各种食物凌乱的堆放着，营造出被洗劫过的景象。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找到这，也会以为大部分物资已经被搜刮走了。
搬了一天的货，到了晚上大家几乎累瘫。
妈妈在厂区宿舍里拿来了不少棉被与衣物，我们住进了六楼的宿舍。
爸爸用大锁把通往三楼的楼道门从里面锁了起来。
不出我所料，晚上 D 市出现了不明病毒，热搜爆了。
今夜注定不太平。
半夜两点左右，我被手机震动吵醒。
来电人显示，高建。
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他愤怒又恐惧的声音。
【李元！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我呵呵一笑，【高建，别发疯了。】
说完后挂断电话，反手拉黑。
美美睡了一晚。
6
丧尸病毒爆发。
早上尹娟给大家煎了几个葱油饼，我边吃边翻看手机里不时出现的暴乱新闻，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
我让赵宇把无人机打开，出去探探情况。
无人机沿着街道飞行，到达主路附近时，警车与消防车呼啸而过。
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多，每个人都表情惊恐，尖叫着朝一个方向逃窜。
赵宇操纵无人机往人群相反方向飞，我仔细盯着屏幕。
几个眼球暴突，半张脸被啃得面目全非的丧尸在街道上见人就扑，被他们咬过的人无疑十秒内也变成了丧尸。
警察赶来，架起盾，一发发子弹打进丧尸身体里。
果真就像电影里一样，只有打中头部才能杀死丧尸。
顺着人流涌动的方向，无人机飞进一个小区。
小区门口一名中年男人抱着约六七岁的小女孩边跑边喊救命，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丧尸。
小区保安从一旁蹿出，大约是想帮忙。
接近男人身边时，变故横生，男人用手扯过保安的肩头，将他甩向身后的丧尸。
丧尸见有主动送上门的，立刻扑了过去，惨叫声响起。
大约一二十秒后，保安浑身染血站起，地上是他留下的破碎内脏，跟着追上了那对父女。
爸爸在我头上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忍再看屏幕里的画面。
我环顾一圈四周后开口，【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顾好自己和家人，不要同情心泛滥，因为你不知道救下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有说服力。
大家对视几眼，坚定地点头。
我继续盯着屏幕，中年男人已经带着女儿跑到了单元楼下。
进去时单元门里突然蹿出一个丧尸，直直扑向他抱着的女儿，带着碎肉的牙马上就要咬到小女孩白嫩的胳膊。
男人咬牙伸手挡在女儿身前，一块肉连着皮被撕咬下来。
他双眼通红把女儿放下，用力抱着想继续攻击女儿的丧尸将它拖到门外。
【跑呀！回家！】
他把钥匙丢给女儿，小女孩捡起钥匙哭喊着爸爸。
他努力挤出笑，【乖，你先回去开门等爸爸。】
小女孩哭着点头，转身跑走。
无疑，没过几秒男人成了丧尸。
他不是好人，不过他也确实爱女儿。
无人机回到街道上转了几圈，我发现即便有警方介入清除，但丧尸的数量还是恐怖的成倍增长。
考虑到目前水电还没断。
我叫上妈妈和尹娟把能用的容器都接满水，到时候可以拿这些水洗澡冲马桶。
晚上妈妈做了拿手好菜，青椒炒肉和炖土豆，每人都连吃了两碗饭。
亲眼见到丧尸爆发的惨状后，爸爸安排了值班表，今晚正好轮到我。
厂子离市中心有段距离，也算偏僻，所以这几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
闲得无聊拿起手机时，没想到工人群里工人们都在感谢我。
原来大家拿到丰厚的补贴后，都为年节囤了许多食物。
下半夜是赵宇值班，这家伙说是睡不着，还没到点便走了进来。
刚坐下就拿起无人机开始摆弄，我凑过去仔细观察他的操作，想着能学一点是一点。
无人机传来的景象很眼熟，貌似是早上去过的那个小区。
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又飞回这小区。
他在担心早上那小女孩，他是正义感强烈的人，今天看到的场景应该让他挺不好过的。
小女孩所在的单元楼没什么异样，她爸爸也早已游荡到小区外面。
无人机绕着小区内飞了几圈也没见到一个活人，反倒总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丧尸吓了一跳。
我心理承受能力有限，看了一会后还是决定退到旁边，闭目养神。
大概十分钟后，赵宇突然叫出声。
他指着屏幕，【你看！】
屏幕里小区门口一位孕妇用尽全力拼命在跑，鞋子都丢了一只。
她身后不断聚集更多丧尸。
【她跑不过它们的……】
我也希望奇迹发生，但是这些丧尸在夜间明显动作更加迅速，追上孕妇只是时间问题。
赵宇紧张得嘴唇都在抖，【我觉得她可以，我希望她可以。】
我被打脸了，打脸我的不是孕妇。
是我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冒着这么大风险救人。
救走孕妇的是个肌肉男。
头一次见到把人抱起就跑还能跑那么快的。
果真健身才是王道。
6
丧尸病毒爆发第三天。
这几天大家几乎都没睡好，脸上顶着乌黑乌黑的眼圈。
今早是尹娟值班，小燕坐在她身边乖乖地用白纸画画。
我凑过去看她画画，她眨巴着眼睛看我，有些害羞地笑了，伸手在裤子后面掏了又掏，掏出一个游戏币递给我。
我接过游戏币抛了抛，【这是什么？】
【这是能实现愿望的幸运币，姐姐你救了我们，我想把它送给你。】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画画，过了一会儿又问我。
【姐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用食指细细刻画币上的图案。
【希望这场灾难早点结束。】
这两天我跟着赵宇学会了驾驶无人机，虽然没有他那么熟练，不过技术也还过得去。
我按着惯常的巡视路线飞，现在外面的街道上除了丧尸已经没有任何活人。
我不知道市区目前是怎样的状况，无人机的电量没办法支撑长时间的飞行。
不过从这几天不断游荡到这儿的丧尸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我把无人机开进小区里。
这附近也就这个小区人口密度最大，可以做为观察点。
我找了个平台停下，只打开摄像头。
刚停下就见到对面单元楼中间楼层的阳台门突然打开，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匍匐在地上探头探脑，貌似在观察丧尸去向。
他身后一个我见过的熟脸撕扯胶带将书圈起来缠绕在手臂上，是救了孕妇的那个肌肉男。
看样子他们食物不足了。
无人机离得远，没办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知道男孩回头和肌肉男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开始争吵，孕妇在中间急得直掉眼泪，最后二人不欢而散。
男孩跑回房间后，孕妇顶替了他的工作，手里捏着手机坐在阳台上观察丧尸走向。
肌肉男装备完毕，戴上耳机后出门。
在肌肉男出门后，男孩猫着腰，偷偷跟出去。
这二人应该是父子关系。
走出单元门肌肉男才终于发现身后的男孩，争吵几句后怕声响把丧尸引来，他无奈妥协。
二人冲上单元楼下停着的一辆摩托，顺着孕妇给出的安全路线往停车场开去。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小车从停车场内开出来。
小区里不少丧尸被车声吸引过来，不过两条腿再怎么样也跑不过四个轮子。
肌肉男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小区附近有大大小小几个商超，食物储量应该挺多的。
肌肉男和男孩去了很久，期间无人机没电飞回来换了一架。
我想看到他们平安回来，我希望更多人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
大约三小时后，无人机终于拍到他们的身影，肌肉男开着一辆中型货车。
我实在想知道，没有钥匙的车是想开就能开的吗？这到底需要什么技术，我是不是该学着点？
我遥控无人机远远地跟着货车。
肌肉男先是把车停在小区后门外的小道上，开启车窗把手机放出去，然后不知道从哪变出个喇叭，搭在手机上。
随后他开车前往正门。
几分钟后手机爆发出震耳的铃声，将附近及小区内的丧尸都吸引过去。
孕妇见他们回来，抓准时机下来在单元楼门口等着。
三人快速的把东西搬上去，可以看出他们拿了不少耐储存的速食米面，矿泉水更是一箱接一箱。
好在肌肉男已经把小区丧尸引开，所以搬运过程中倒没出什么问题。
搬完东西后，父子二人又下楼上了车。
我不知道这次他们要去做什么，等待的时间太久，又太焦心。
妈妈看我在原地乱窜的模样，拿了个西瓜出来，给大家切着分了，冬天的西瓜也就只有个西瓜味，一点儿甜味没有，我含泪吃了两大块。
小燕吃完一块后怯怯地问我妈可不可以给她爸爸留一块，她爸爸徐阳庆和我爸一起到顶楼检查电板去了。
我妈愣了一下摸着她头回答当然可以，西瓜多着呢！
尹娟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没什么钱，经常就买两块西瓜，只有我和小燕吃，小燕她爸从来不吃。】
妈妈听完后没说话，又切了两大块西瓜递给她们。
吃完西瓜约两小时左右，肌肉男终于带着男孩回来了。
赵宇修好即将罢工的一台老冰柜，提着工具包坐在一旁，看到屏幕里的肌肉男，突然来了精神。
【这不是那个！那个……】
我飞快塞了一块瓜皮进他嘴里，【就是那个。】
大部分丧尸已经被肌肉男用手机和喇叭引到另一个方向。
所以这次他们车屁股后只跟着寥寥几个丧尸。
肌肉男下车后先是拿着铁锤干翻两个丧尸。
赵宇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太厉害了！】
我瞪他一眼，出息呢？
男孩在确定情况安全之后也下了车，一瘸一拐的。
他左小腿的裤脚上晕染着不少血迹，应该是受伤了。
孕妇将他扶上楼后，下来和肌肉男一起搬物资，过程中来了几个丧尸，不过都被肌肉男敲翻了，他胸前的衣服溅上了大量血迹。
我注意到肌肉男第二次回来时，有几个人站在自家阳台上观望。
不过我想即便有人抱着抢物资的心态，看到肌肉男的战斗力也该望而却步了。
他们两次带回来的物资都不少。
如果三个人省着点，也够坚持一年半载的。
那些站在阳台上观望的人，如果有聪明的，也该知道现在是最好的寻找物资时机。
越往后，食物的储量就越少，但丧尸只会更多。
晚饭妈妈和尹娟炒了牛肉和大白菜，我站在一旁偷师。
没办法，我就是条只会泡泡面的咸鱼。
不过末世让我明白了打铁还需自身硬，技多不压身的道理。
曾经的会议桌变成现在的饭桌。
吃饭时和爸爸说了肌肉男父子的事情后，他明显高兴起来，他在为他们能好好活下来而高兴。
徐阳庆听完这事后，默默地扒拉了两大口米饭。
居然到一边做起了俯卧撑。
口中还念念有词，【我要像肌肉男一样锻炼好身体，保护大家！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所有人前头！】
【呸呸呸！】
尹娟听了哭笑不得，走过去捶打他几下，骂他不要乌鸦嘴。
赵宇见他这模样，噌地一下也加入其中，做起俯卧撑。
爸爸看到他们两个都这样了，哪里肯认输。
他平日里就自诩老当益壮。
三人哐嗤哐嗤地做俯卧撑，累了也不肯停下。
我和妈妈都扶额无语。
最后还是妈妈把爸爸办公室里的好酒拿出来才消停下来，三个人就着菜喝起来。
喝到一半皆是抱头痛哭流涕，口水哗哗的，约定一定要保护好我们。
7
丧尸病毒爆发第五天。
停水停电，断网了。
轮到我值班，我抱着一床被子坐在了窗户前，掀起帘子的一小角，翻阅着之前没看完的小说。
还好是南方，天气不会太冷。
不知道在北方的人们，该怎么度过这个冬天，没有暖气没有食物。
窗外飞过一架无人机，是官方。
依旧是让大家待在家中，不要外出等待救援的话。
如果不出意料，今天应该是播报的最后一天。
我没有把无人机放出去查探情况，这两天见到的惨状太多，我们需要缓缓。
特别是赵宇在见到那个被父亲救下的小女孩因为饥饿和恐惧跑出门外，被丧尸分食之后，说什么也不碰无人机了。
今天是除夕，妈妈和尹娟一大早就起来忙活。
说是要给我们煮顿像样的年夜饭。
好在物资充足，就随她们去吧。
大家也需要年节的氛围来冲淡心里的阴霾。
爸爸和徐阳庆用我的电脑看起了早就下载好的抗战片，一边看还一边找 bug，嘲笑剧的无脑。
大家似乎都在极力找事情做来分散注意力，不去想末世，不去想未来。
小燕拿了幅她的画给我看，混熟之后的小丫头不像之前那么容易害羞，画上是我们七个小人手牵着手。
她说，【姐姐，我们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
土豆是我们囤得最多的物资，妈妈用土豆加上面粉捏成扁圆形，奢侈的用油给小燕炸了几个薯饼，又炸了些薯条。
小丫头开心得活蹦乱跳。
尹娟看着妈妈费心哄小燕开心，抹了把眼泪，不停对妈妈说谢谢。
她哽咽得厉害，说她最后悔的就是没带小燕去吃肯德基的薯条，她嫌贵。
小丫头平日里看着同学吃，馋得不行也不说，好不容易提出一次要求，可她一看最便宜的薯条都能买一包面条供家里人吃上几天，就拒绝了。
小燕跑到她身边给她擦泪，不停安慰着自己妈妈。
尹娟吸了吸鼻子，摸着小燕的头，【还好还来得及。】
她们一共做了八菜一汤，一碗碗菜端上桌的时候连爸爸都感叹一句这也太奢侈了吧。
妈妈嘴里不满地嘟囔，要不是因为破丧尸限制她发挥，她能给我们整个满汉全席。
酒足饭饱后，大家围坐在一起。
往年这时候春晚已经开始，现在没有春晚，我们也只能自娱自乐了。
徐阳庆笑着把小燕从怀里推出来。
小丫头穿着红彤彤的裙子，看上去可喜庆。
给我们唱了首好运来，还和自己妈妈模仿着演了个小品。
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今晚是赵宇值班，我躺下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和他一起值班，就当守岁了。
因为不敢开灯，看不了书我又不想看我爸下载的那些狗血剧。
只能呆呆坐着。
迷迷糊糊坐到后半夜，被赵宇给拍醒。
我没想到末日后的食品厂迎来的第一批顾客会是一群学生。
起先只是两个高中生模样穿着校服的男生从大门外翻进来，把里面的门栓打开。
然后一辆小型公交车开了进来。
我和赵宇瞬间弹了起来，趴在窗口盯着。
我不明白，【学生不应该早就放假了吗？】
他白我一眼，【你不知道留校的悲催高三生吗？】
从小立志摆烂的我还真不知道。
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我别说话先看着。
公交车进来后，那两个翻墙学生快速地把大门关上。
厂区大门是在丧尸爆发前一天关上的，所以厂区内目前没有丧尸。
车上下来了两个男生，和先前俩男生握着棒球棍一起绕了一圈厂子。
见到没有丧尸后，几人松了口气，把车上剩下的人喊了下来。
一行人四个男生，两个女生，还有一位驾驶公交车的女人，看样子是他们的老师。
他们很快找到了仓库，仓库里是我们当初故意留下的物资。
我和赵宇随着他们的走向换了好几个房间窗口趴着。
六个人每个人都手持棒球棍，警惕地看着四周。
剩下的一个男生拿着锤子砸仓库的门锁。
一下，两下……大概砸了五六下，门锁终于开了。
老师负责把车开过来，学生快速地把物资搬上车。
从车窗内透出的景象来看，他们应该去过别的地方，车的后半部分装满物资。
按理说学校里通常都有小型超市，大概是超市里的食物不足以支撑他们等到救援吧。
突然，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应该先是去了附近的超市，没有找到足够的物资才会寻到这儿来。
果然，食物的储量正在减少。
接下来，食品厂恐怕不会太平。
哐当一个声响把我思绪拉回，是棒球棍砸到地上的声音。
学生中的两个男生貌似爆发了矛盾。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愤恨不平。
【我说错了吗？我凭什么把豁出命找来的东西分给他们那群贪生怕死的！我们七个人留在这儿一定能撑下去，为什么要回去！】
几人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看来他们在学校并不和平，大概是当初选择寻找物资的人选时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女老师捡起地上的球棍，拍了拍上面的土，递到眼镜男孩手里。
【我们得回去，这儿不安全，只靠我们是没有能力守住物资的。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女老师语气温柔，却很有力量，眼镜男孩渐渐平静下来。
几人整理好情绪，继续把食物往车上搬。
我观察了一下，他们大约搬走了三分之一物资。
走时两个男孩把大门从里面栓上，门上有横杆，他们踩着翻了出去。
早上妈妈煮完青菜粥来换班的时候，我跟她提了一嘴学生的事，【妈，他们都出来找物资了，为什么不回家呢？他们的父母呢？】
妈妈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也许他们已经没有家了。】
我说不出话来。
8
丧尸病毒爆发第七天。
这两天除了吃饭睡觉和值班，基本上见不到我爸两眼。
年过半百的小老头老往顶楼跑，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玩意，问就是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我重新鼓捣起无人机，毕竟我深知在末世中掌握一切动向才能活得更好。
街道上依旧是成堆成堆的丧尸，一些超市和小商铺的门被砸烂，大部分货架已经空空如也。
我想了想，还是把无人机开到了小区里。
就属这一片人口密度大，官方如果要救援应该也会先从这儿开始。
无人机刚到达小区上空，就见到一户人家的阳台上挂着巨大横幅，上面画着 SOS。
我不禁想骂一句傻蛋，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你这儿有活人？
恐怕救援队伍还没来，不怀好意的人就先来了。
我不知道小区里还有多少人，整个小区除了丧尸的嘶鸣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丧尸似乎对鲜血尤其敏感与喜爱，小区观景湖里的水血红血红，几个丧尸一头栽在里头就不动弹了。
我遥控无人机打算返航时，眼尖地发现肌肉男从他家窗户探出头向无人机招手。
犹豫了一会，我把无人机开过去，和他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不能怪我过分小心，他那体格我怀疑能单手给我机子捏碎。
肌肉男见我靠近，招手的幅度变得更大。
离近后我才发现他整个眼眶红通通，眉头拧成一团。
他从旁边拿出一张纸，飞快地在上面写字。
但我好想告诉他，说吧，我听得见。
写完后他举起纸放在无人机的摄像头前边，幸好我这摄像头不是镜像的，不然一来一去多耽误时间。
纸上的内容是。
【冒昧打扰到你了，我不是坏人。你终于又来了，我守了好几天才等到你。实在不好意思，如果你有碘伏消炎药之类的药品，可以给我一些吗？我可以拿食物和你换。】
原来不止是我注意到他，他也注意到我了。
碘伏，消炎药，纱布……
是男孩脚上的伤口还没好吧。
这些东西目前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稀缺物品，当初我囤了不少药。
我操纵着无人机上下浮动表示同意。
他看懂了我的意思，双手合十，嘴里不停说着谢谢，眼眶红了又红。
我把这些药挂在无人机上，给肌肉男送去。
肌肉男掀开男孩裤脚给他清洗伤口时我知道了为什么他需要这些药，他的脚踝上方有一道约十厘米长的伤口，创面不大，但伤口周围皮肉红肿流出黄水，这是细菌感染的症状。
给男孩送完药之后我没有再把无人机放出去，毕竟低调做人才是末世躺平首要准则。
无人机的动静还是有些大了。
9
丧尸病毒爆发第十五天。
外面下起倾盆大雨，偶尔伴随着电闪雷鸣。
体感温度直线下降。
妈妈拿出前两天晒好的棉被，给每个人都多加了一床被子。
怕大家因为天气变化而感冒，她泡了些板蓝根，还切了姜煮了姜汤让我们喝下去。
我从储物楼层里找到几包厂里生产的辣条，小燕瞪大眼睛看着，跃跃欲试。
一包辣条入肚，别说人了，我连胃都烧了起来，感冒是什么我不知道。
忘了说了，前两天我又飞了一趟肌肉男家，主要因为他家阳台是个很好的观测点，能看到小区的全貌。
得知肌肉男叫周浩，是个拳击教练，也是单亲爸爸。
孕妇叫孙莹，丧尸爆发那天她跟着老公在超市买菜，老公为了保护她被咬变异了。
周浩的儿子叫周小阳，是个中二少年，非说自己叫周大侠，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为了感谢我甚至当场在无人机摄像头下给我表演了托马斯全旋。
周浩通过无人机告诉我今天小区前前后后离开了十三个人。
我并不感到意外，雷雨天气的确适合行动，雨声雷声会掩盖人类活动的声音。
不过雨下得越大，空气中的那股血腥与腐臭味就越浓郁。
大家对晚饭丧失了胃口，我从办公室里搜罗来几个口罩给他们戴上，这才好一些。
大概晚上八九点时雨停了，厂子大门外突然有了动静。
正在值班的徐阳庆马上转过头告诉我们有人来了。
透着月光依稀分辨出翻进大门的是一男一女，约莫是对情侣。
二人背着旅行用大背包，在仓库里装完物资后，把背包往地上一放，没费多少力气爬上了仓库屋顶躺着，谈恋爱看星星。
第二天一早，男的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压在仓库门口，和女朋友背着包一起离开。
男帅女靓，简直是电影主角般的存在。
10
丧尸病毒爆发第二十天。
砰地一声巨响把我们所有人吵醒，负责值班的尹娟表情惊恐地跑了过来。
我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披上，走到窗前把帘子掀起一条小缝往门口看。
厂区大门被一辆皮卡暴力撞开，门栓松动掉到地上。
开车的人似乎觉得还不够过瘾，连撞了两三下，丝毫不怕把丧尸引来。
爸爸走过来，表情凝重，【怎么了？】
我摇头，【不知道。】
从皮卡上下来五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大铁锤和斧头，最后一个下来的甚至扛了一柄猎枪。
赵宇突然出声，【我认得他，那个光头，他是通缉犯！】
我和爸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与担忧。
今早是不敢煮饭了，大家草草啃了几块面包，尽量保持着安静，对方五个壮汉并且有枪，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那五人见到仓库里只有少量物资之后，气得拿斧头把仓库门砍烂。
光头通缉犯发现仓库门口压着几张百元大钞，拿起来与同伴哈哈大笑，撕了个粉碎。
爸爸看见他们的暴力行为，没说话，但眉头拧得皱巴巴的。
他们发泄完之后，其中三人开着皮卡不知道去哪了，剩下两人坐在地上吃着面包。
我们围坐在椅子上思考对策。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皮卡车开回来了。
三人从车上拉下来一对中年夫妻，丈夫的鼻子和眼角在流血，明显被打了一顿。
妻子双手合十跪地不停求饶。
但她越求饶这群人就越兴奋。
光头通缉犯骂骂咧咧走过去狠狠扇了妻子一巴掌。
丈夫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奋力扑向光头。
站在光头旁边的男人见状抡起铁锤敲向丈夫脑袋，随后他倒在地上扑腾几下不动了。
妻子痛苦地捂住头，坐在地上哭得直不起腰，被光头拎起来狠扇了几巴掌。
没人有心思吃晚饭，晚上我们连小夜灯都没点，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每个人都在害怕，害怕保护不了在乎的人。
妻子被那几人拎进了仓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出来时她开始变得不正常，坐在仓库门口喃喃自语。
到了两点左右，大家都没睡，也睡不着。我掀开窗帘的一个小缝，发现拿着猎枪值班的男人居然在睡觉。
原本坐在仓库门口的女人站了起来，拿起铁锤，往仓库屋顶爬。
她爬得很慢，腿上应该是受了伤，但爬得很稳。
站上屋顶，她抡起锤子，死命地往铁皮屋顶上砸，把屋顶砸出了坑。
哐哐巨响把那些男人吵醒。
我似乎听到了远处丧尸的嘶鸣声。
几人手忙脚乱冲出来，拿猎枪的男人端起枪却手抖，怎么都打不中女人。
其中一人怒骂，【蠢货！快点啊！想死吗？】
光头爬上了屋顶，还没站稳就被女人用尽全力一锤敲了下去。
女人一边敲一边大喊，很快丧尸涌到了门口。
几人脸色剧变，这才想起开车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奋力杀了几个丧尸后，全军覆没。
女人见他们死了，从屋顶上跳进了丧尸堆里。
大家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特别是赵宇和徐阳庆，眉头都快拧断了。
我叹了口气，【不要自责，我们救不了她的。】
爸爸紧张得在原地踱步，【这些丧尸不会攻进来吧？】
【放心吧爸，二十来个丧尸还不至于撞开我们的门。】
丧尸饱餐一顿后，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有几个撞着撞着离开了厂子。
11
大约是丧尸病毒爆发第二十五天，闯进两个年轻女孩，她们穿着市队运动服，拿着箭把冲向她们的丧尸脑袋射了对穿，二人的战斗力十分强悍。
她们在仓库里待了三天后离开。
从两人的对话得知，她们是从市中心来的，市中心的丧尸数量已经到达一种恐怖的境界。
我囤下的一小部分蔬菜快坏了，妈妈干脆找了几个盆把它们腌成咸菜。
除了这些不易储存的，其他食物因为储存得当目前状态良好。
丧尸病毒爆发第三十天，来了个奇怪的女人。
说她奇怪是因为她居然用铁链牵着只小丧尸。
小丧尸四五岁的模样，脸上绑着嘴套，双手被铁链紧紧捆着，手腕上勒出一道道痕，渗着血。
它每时每刻都在往女人身上扑，女人不厌其烦地推开它。
有时女人也会把小丧尸抱在怀里，【宝贝乖，妈妈在。】
奇怪的女人走了之后，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