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手撕剧本：工具人她觉醒了》
我是白月光，我和别人不一样，我都死了十年了。
现在我又被复活了，没错，就是这么玄幻。
这可不是什么修仙世界，是正儿八经的现代社会。
哎，谁让我的阴鸷少年最后变成了科技大佬呢？
他把我的脑电波数据拷贝到了机器人上，每天抱着我入睡。
但说的，全是和替身女友的二三事。
我：？？？
这能忍？！
1
晚上，江樾洗完澡躺到我身边，说起他新换的第十个替身女友。
「这些人里面，陆乔伊长得最像你，尤其是那双眼睛，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吸引住了。」
「但是接触下来才发现，她的性子和你一点也不像。」
「她更跳脱，是个疯疯癫癫的丫头，而且满肚子的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提起那个叫陆乔伊的女人，他眼角泛着微微笑意，冷硬的表情逐渐消融。
我始终没有回应，就这么听着他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半晌，他才察觉到我的沉默，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声唤我：「翩翩？」
我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睡了。」
「对陆乔伊……你怎么看？」
呵，我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
我作为他的白月光，心里简直哔了狗。
2
「挺好的。」
我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想着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好早点睡觉。
江樾却以为我是因为陆乔伊而心生不满，吃醋了。
他笑了笑，一把把我揽到怀里，微热的胸膛直接贴到了我身上。
「翩翩，别担心，不管有几个替身，我最爱的都是你。」
「她们那些人微不足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会看陆乔伊一眼。」
「再等等，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公司的新技术已经进入三期实验了，很快就能研发成功，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得到自由。」
江樾这些话，十年来反反复复说了好多遍，听得我耳朵都起了茧子，哈欠也跟着打了好几个。
他知道我困了，便不再继续下去。
只是俯身吻了吻我的机顶盒。
「晚安，翩翩。」
3
没错，就是机顶盒。
我是江樾死了十年的白月光。
十八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濒临死亡之际，江樾把我的脑电波抽离出来，储存在特制的电子容器里，让我以这种形式「活」了下来。
一开始，储存我脑电波的是个巨大的计算机，足足有一间屋那么大，我没有五感，听不到声音，看不到光亮，闻不出气味，哪怕是江樾夜以继日地陪在我身边，我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我能做的，只能每天阴暗地伫立在房间里，像一尊历经岁月流逝的枯木，在无边的黑暗里等待着走向虚无。
但后来，是江樾把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为了我，这个阴鸷偏执的少年孤注一掷，创办了科技公司，专门研发人工智能。
他发了疯一样的努力，终于不负众望。
第三年，把我从巨型计算机里解救出来，所有的数据拷贝到台式计算机里，与此同时，拥有了视觉和听觉。
第五年，我有了说话的能力，还可以选择多种声线，甚至可以表达愤怒、撒娇种种情绪。
第八年，又一次更换了载体，这次全面升级，不仅壳子变成骨灰盒大小，盒子表面还装载了神经触觉系统，一比一还原人类真实触感，每一次抚摸和触碰我都感受得到。
至于为什么形容它是骨灰盒大小呢？
因为它就是个骨灰盒！
我去世之后，身体很快就出现了腐烂，江樾不得不送我去火化，骨头敲碎，变成了一坛灰。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执念，一直觉得我的灵魂还活着，躯体就不该下葬，这回更换载体，他一拍脑门，想出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
——可以把我的新载体做成骨灰盒的模样，分成两层，下面是骨灰，上面拓展坞，全封闭设计，无惧损伤！
知道这个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emo 了好几天之后，才勉强接受。
哎，没办法，
设备实在太贵了，不是我想换就能换的。
江樾为了我，十年烧了八百亿。
除了爱找替身这毛病之外，他对我，可以说是鞠躬尽瘁，倾尽所有。
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苛责他呢。
而且说到底，他找替身，也全是为了我。
4
江樾关了灯，房间里黑黢黢的，一片安静。
可我竟然有些难以入睡。
或许是想起旧事有些唏嘘吧！
我叹了口气。
旁边的江樾也还没睡，扭头问我：「怎么了？」
「翩翩，你这两天心情比较低落。」
他沉默一番，总结出个理由，「是不是还在因为那天熊孩子摔了你的事情生气？」
我：「？哪有。」
而且，明明是他比较生气吧。
前几天，管家张伯带着小孙子来了家里，四五岁的小孩刚好是手贱的时候，还以为我是什么会说话的玩具，抱着我就往地上砸。
这场面刚好被江樾看到，他当时就疯批上头了，抱着我双目猩红发了好大一通火，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吃人。
把人家小孩吓得，差点哭掉了魂。
不仅如此，还要连坐家人，张伯在我家干了三十多年，从小看着我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也被他逼得老泪纵横，磕头讨饶都不行，说什么也要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最后是我拼命求情，才没有让事情酿大，允了张伯辞职回老家。
这事儿我都快忘了，他还耿耿于怀呢！
「那之后你晕了好几天，肯定很难受，我以后给你加一个防颠簸的装置，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我：「那倒也不必。」
小盒子本来就是全钛合金打造，防火防水抗摔打，何必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才不是因为这些事情低落。」
「其实让我开心很简单的。」
江樾：「？」
我一鼓作气：「给我拉个网线吧嘤嘤嘤。」
谁家十年不上网还能高兴的起来啊！
我都快被憋死了好不好！
5
姐妹们，十年了！
我终于又拉上了网线，连上了 WiFi！
你们知道我这十年怎么过的吗？！
撕心裂肺.JPG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网络畅通之后，我一口气把市面上所有的热门软件都给下了。
某音某手某站某视频，X 猫 X 狗 X 多多，应有尽有。
卡死我也在所不惜！
我白天刷视频，偷看帅哥流口水，晚上彻夜网购，欻欻下单两眼放光。
各品牌大促剁手毫不犹豫，一分钱包邮的手帕纸也不放过，薅了二十多回羊毛。
快递多到别墅都放不下了。
于是我又有了闲暇之余享受拆包裹的乐趣。
当然不是我拆，是我使唤佣人拆。
江樾在的时候，他也加入。
但他常常摸鱼，坐在我旁边笑着听我讲某某网红之间的狗血撕逼，某某直播间搞活动很划算，某某主播太坑人，东西都是假货。
「就只有这些？」
他笑着问我，原本冷艳的眼角泛起细细的褶。
我昂了一声，「就是这样啊。」
「那怎么解释，你在小视频下的那些留言？」
江樾说着，拿出了 pad，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读了起来：「主播胸肌真大，一看就不守男德，所以我能摸摸吗？」
「帅哥你皮肤这么好，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微信号啊？」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为肩宽腰窄男模而奋斗[送心]。」
「长大后，乡愁是一部小小的手机 ，我在外头，老公在里头……」
江樾往下拨了拨，密密麻麻全是我的虎狼之词，他把 Pad 放到我眼前，挑眉问：「宋翩翩，这你怎么解释？」
我直接石化。
啊啊啊啊啊这也太羞耻了吧！
「江樾你居然看我浏览记录，可恶！」
我直接恼羞成怒，想要去撞他，却发现这会儿根本没装底盘轮子，动都动不了。
他斜眼睥睨着我，「这些男的我都看了，平平无奇，也值得你这样？」
「给你一天时间，把这些评论都删了，关注的全部拉黑。」
天呐！！！
我一口老血梗到喉头。
你不如杀了我！
6
在江樾的威压下，我还是删了评论。
不仅如此，还被迫把我的宝贝们拉进了黑名单。
拜江樾所赐，钛合金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
这波我是损失惨重，而且颜面尽失。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我必须也得让他尝尝这种痛苦尴尬的滋味。
于是，我大手一挥，快递不拆了！
全部都打包票送给陆乔伊！
而且以江樾的名义。
7
陆乔伊很快就过来了。
带着大包小包的快递，拖三带五，格外狼狈。
但站在江樾面前，神情还是倔强不屈的。
「江总，您送我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而且你以为送我这些东西就能收买我吗？我虽然穷，但也是有志气的，贫贱不能移的道理你懂不懂！」
「我只想靠自己的努力赚钱，虽然在你的公司工作，但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地欺辱压迫我，更不可能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给你当情人！」
江樾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狐疑地往角落里瞥了一眼。
看到伪装成扫地机器人，且默默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屁股的我，突然就明白了，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他对上陆乔伊，「你想多了。」
「东西不贵重，都是九块九包邮。」
没准还有一块钱包邮。
总之都是些便宜货，贵的她自己留下了，不舍得给你。
「而且也不是我送的，是我女朋友寄给你的。」
陆乔伊震惊了，直接僵在原地。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九块九包邮和江樾有了女朋友哪个更有冲击力。
老半天才瞪大眼睛，「你都有女朋友了还来招惹我？」
江樾却一脸淡定，「有谁规定，有了女友不能再有情人？」
「更何况，我女友也没有意见，所以，只需要你同意就好了。」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也可以去找个情人，我无所谓。」
估计陆乔伊活了二十多年，受到的冲击都没有这一刻来得多。
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神经病啊！」
然后，摔门而去。
8
我也跟着陆乔伊偷偷溜走。
她表情凝重，行色匆匆。
我联网智能家居，在她离开的路上偷偷捣乱。
扫地机器人突然冲到跟前去绊她。
中央空调转换骤风模式，吹得她裙摆狂舞，压都压不住。
路过外面的草坪，喷水阀齐齐开动，把陆乔伊淋成了落汤鸡。
江樾不知道何时到了我身后，一脸宠溺地抱起我，「你不用这么针对她，我对她真的没感情。」
「而且她受伤了你怎么办，这具身体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哎，一声叹息。
实际上，江樾孜孜不倦地找替身，都是为了我。
他的最终猜想，是通过不断的更新换代，把我的脑电波缩成一块芯片，植入和我很像的冤大头替身女友的脑袋里。
他摧毁身体原主人的意识，然后我成功接管这个身体。
宋翩翩成为陆乔伊，继承陆乔伊的一切，但骨子里还是宋翩翩的灵魂，有血有肉，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
我也能获得渴望已久的自由。
但他说他对替身女友没有爱情……我：呵呵。
要不是我是穿书的就信了！
对，陆乔伊才是这本书的女主，我只是个炮灰白月光，男主江樾会在以后的点滴相处中，不可救药地爱上她。
甚至为了她，不惜亲自毁灭我。
9
但距离这一天还很遥远。
我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就去刷收藏夹帅哥的视频了。
大号废了，我还有小号呢！
而且江樾不知道，我小号的评论更露骨。
谁让爷就好这口呢哈哈哈哈！
我变本加厉，宛若皇帝批阅奏折，在各种色气满满的视频里流连忘返。
「你好，我叫对象，真名叫老婆，小名叫宝贝，外号叫甜心，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
「真不懂现在的男孩子怎么年纪轻轻走上这条路，道德在哪里？尊严在哪里？电话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我的大多数评论都是石沉大海，但这回，居然收到了视频发布者的点赞，还回我一个脸红的表情！
好家伙，你理我我可就来劲了啊！
我赶紧翻回去，发现这位的人设是大学刚毕业的社畜，下班之后分享健身日常，虽然视频总是遮着脸，但露起肌肉可一点不小气！
而且以我阅人无数的眼光看，这肯定是个极品。
我更来劲了，像个痴汉一样在底下评论，
「帅哥这么晚下班啊，好辛苦噻，姨姨我看着就心疼。」
「赚钱？这不巧了吗，姨姨刚好有点小钱正愁没地方花。」
「滴滴，V 你五十显示一下实力。」
讲真的，追男人就要有我这种死皮赖脸永不言败的精神。
一番骚操作后，我终于拿到帅哥微信。
他也成为我列表里第七十八个勾搭成功的帅哥。
我每天时间管理，一键群发早安午安晚安，用心经营渔场，忙得是不亦乐乎。
10
听佣人说，江樾为了追求陆乔伊，带着她去了慈善晚宴，还豪掷千万拍下珠宝赠美人，成为圈子里流传的佳话。
我也不甘示弱，怂恿着 78 号开了直播，飞机游艇嘉年华是不要钱地砸，短短几天就成为平台巨豪，引得各路主播纷纷揣测这个 ID 名为「蹁跹」的女土豪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边，江樾和陆乔伊的感情还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78 号就已经扛不住我的真金白银和甜枪蜜炮，对我死心塌地了。
「姐，我说真的，和你在一起不是看上了你的钱，就是图你知冷知热，有安全感。」
「我虽然年纪小，对待这段感情我是认真的，绝不儿戏，是奔着和你过一辈子去的。」
「你放心，我不是那肤浅的人，好看的皮囊远远没有善良的灵魂重要，就像姐姐这样的，在我眼里永远都闪闪发光。所以姐姐，咱俩啥时候见一面？」
他想奔现。
我在一堆彩虹屁里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这可让我慌了大头了。
我不是丑不丑的问题，
我压根不是人啊！
连类人体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奇奇怪怪四四方方的骨灰盒！
老祖宗说富贵可以淫，不能淫就是富贵给得不够，但他没说过，人类怎么才能突破下限和非人类体进行一场浪漫而又友好的柏拉图。
所以说，这世上还是有钱办不到的事情的。
我愁死。
砸了那么多钱泡到的男人，这才蜜里调油几天啊，就要飞了么？
我不甘心。
所以，我决定先稳住小男友，转身铤而走险去求江樾。
江樾这几天事务繁忙，没空管我，自然不知道我背着他偷偷网恋的事情。
我一到书房就又哭又闹，求着他给我换设备，要那种超级无敌仿真的机器人，温度触感都一比一还原，还能做出微表情的！
还要选配细腰长腿 36D，天使脸蛋海藻长发，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
我说必须要！你别想搪塞我，我都看过新闻了，是有这种的！
江樾很无奈， 但对上我，他还是很有耐心地解释。
原来，我想要的那种叫类人机器人，确实研发得很好，而且几乎乱真，放在人群里看不出和人的区别，但关键，那是对手公司的核心科技。
而本公司，则是完全相反的理念，走机器与人的结合倾向。
所以我想要对手公司的竞品做载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好吧，一想到不能拥有细腰长腿 36D，天使脸蛋海藻长发和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甚至都不能像个人，就又丧了。
江樾安慰我说，要是真的那么想要，就再等等，等商战搞垮了他们就拿一个过来给我玩玩，反正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对手公司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撑不了多久的。
我听得有些哀怨。
那过几天，我和小男友的见面可怎么办啊。
11
十一月十五日，天气晴。
江樾去外省出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趁着这个机会，久违给出了趟门。
其实是去网恋奔现。
我以在家里太闷了为借口，缠着保姆阿姨带我一起去买菜。
和谢以宁约好的餐厅，就在市场旁边。
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很久。
我遥遥看过去，谢以宁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乖乖的，穿着普通的卫衣和休闲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清清瘦瘦，看来不怎么精致，但当镜头拉近八倍之后，我惊为天人！
靠，这剑眉星目，真的帅！
是丝毫不亚于江樾之下，谁看谁迷糊啊！
突然有点小到我的身上。
我早就趁乱逃出了层层包围，一瘸一拐地走向了不远处的某辆车。
谢以宁靠着车门，跟个大爷似的，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我，他挑了挑眉，「搞这么惨？得返修咯。」
「妈的，你就不会帮下忙？」
「我怎么没帮，我帮你递交材料，找来国内所有的主流媒体，一直稳着他们，和你里应外合打配合……」
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唧唧歪歪，到最后不还得靠我，深蓝要是没我迟早得散。
我身心疲惫，越过他去了另一边，谢以宁追在我的屁股后面，「哎，问你个事，你刚才说没喜欢过江樾，真的还是假的……」
车子渐行渐远。
我没理会他，而是透过窗子看向江家。
江樾仍是被记者团团围住，分身乏术，可周身的嘈杂好像与他无关，他只是越过那些人，远远地看着我，目光哀伤又颓然。
视线相接，他颤了颤。
然后，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苦涩地合上了双眼。
作者署名：三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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