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彦朝沈挽乐行了个礼，道：「挽乐妹妹几日不见，越发出挑了。钱阡他也是无意顶撞，不知者无罪，还请挽乐妹妹不要计较。」
小挽乐听他一口一个「挽乐妹妹」听得心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追究了
她继而目光一转，眉毛一挑，看着钱阡问：「卫清尘，我朋友给你的荷包怎么在那种人手里？真是脏了好好的一个荷包了。」
卫清尘听着，使劲憋笑。
林子彦和钱阡两人听完后脸色不是很好看，特别是钱阡，又被人看低了，奈何对方是沈家千金，他不好发作。
林子彦的脑子转得快，找了个借口道：「挽乐妹妹误会了，钱阡看到卫世子的荷包掉了，替他捡起来，荷包这才落入他手里的。」
小挽乐又不傻，知道这肯定是借口，但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几大世家也是要面子的，当众撕破脸皮也不好。
小挽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叫下人去把荷包拿回来，然后叫上卫清尘，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19
回到马车上，小挽乐从侍女手里接回荷包，一把塞进卫清尘手里，气鼓鼓地问：「卫清尘，你给我解释一下，我给你的荷包怎么在别人手里？！」
卫清尘知道小挽乐生气了，将林子彦等人如何夺他荷包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其中添油加醋地说了林子彦等人如何如何说这荷包丑。
卫清尘一边说，一边观察小挽乐的脸色，见她脸色不好，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心里美滋滋的。
小挽乐听完很是生气，但仍不忘出声说卫清尘：「你怎么可以跟那种人当街动手？丢了你的世家身份不说，对面人那么多，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就不能忍着，私下找个时间把他拿麻袋包了，偷偷打一顿？！」
卫清尘心里暗喜对小挽乐替他出头的事，但是面上装作被欺负的模样，乖乖听话不出声。
回府后，小挽乐一直在反思自己，那个荷包真的那么丑吗？
于是小挽乐废寝忘食，仔仔细细地忙了一个月，终于做出了一个漂亮的荷包，然后如同上次一样送给卫清尘。
接着，就是卫清尘的小厮第二次看自家少爷跟傻子一样傻笑。
嗐，他家少爷遇上沈姑娘就没有形象二字可言，这形象给京城的其他姑娘看了，可能心都碎了。
20
小挽乐已到金钗之年。
那年，因为一件事，小挽乐变成了沈挽乐。
那日是卫清尘休田假的第一天。
卫清尘爬上偏院的红豆树，趴在沈府与卫府之间的隔墙上，看到隔壁院子的小挽乐正在一个人下棋。
「弯弯，弯弯！」
小挽乐感觉有人在叫自己，扭头四处张望，最后发现了一个头，卫清尘的。
小挽乐被吓了一大跳，道：「卫清尘，你在那上面做什么？快下来！」
卫清尘没有回答小挽乐的问题，而是举起一只手，扬了扬手里的风筝，勾着嘴角对小挽乐说：「弯弯，来放风筝啊！」
卫清尘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另一只手有点酸，手一松，人就要掉下去了，他惊呼一声。
小挽乐本来不想理卫清尘这个幼稚鬼的，结果听到了卫清尘的惊呼，脑子没多想，穿了鞋匆匆忙忙就往卫府赶。
路上遇到了卫府管家，小挽乐都没打招呼。
卫府管家在后面喊：「挽乐小姐，您跑慢点！」
小挽乐全然不在意。
小挽乐急急忙忙跑到卫府偏院时，卫清尘正站着，痞笑着看着她。
小挽乐一看就恼了，合着他是欺负她心软。她气得跺脚，转身就要回沈府。
卫清尘一看慌了，赶紧追在她后面跑。
小挽乐的步子小，一下子就被追上了。
卫清尘站在小挽乐面前，拉起她的手将蝴蝶风筝放进她手里，讨好地说：「弯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这漂亮的蝴蝶风筝就当我赔罪了，你不要生气了。」
本来小挽乐是不想理他的，但是小姑娘对漂亮的东西根本没有抵抗力，况且还是她心心念念的蝴蝶风筝，她当下气就渐渐消了。
21
看着手里的蝴蝶风筝，小挽乐带着点小傲娇问：「你哪里来的蝴蝶风筝，长安街不是没有了吗？」
卫清尘得意地扬了扬自己的下巴，颇为骄傲地说：「长安街没有，但是你清尘哥哥有，你清尘哥哥无所不能，做一个蝴蝶风筝不在话下。」
其实这个风筝卫清尘做了七天，画图时不知废了多少张图纸，折竹条时不知被竹条伤了多少次，但是这些他都不打算跟他的弯弯说，因为别人有的，他的弯弯也要有。
小挽乐感觉自己的心和喉咙都阵阵发紧。
卫清尘最见不得小挽乐哭了，虽然她是被自己感动哭的，但是他也舍不得。
小姑娘的眼眶红红的，卫清尘最受不了了，马上转移话题道：「弯弯，我们去放风筝吧，我教你。」
小挽乐吸吸鼻子，对着卫清尘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好。」
小挽乐在卫清尘的教学下，很快就学会了放风筝，一下子玩入迷了，忘了院里还有一棵红豆树。
小挽乐正望着天上的风筝，全然没注意前面的路。
站在一旁看的卫清尘发现，小挽乐堪堪要撞上红豆树了，在旁边大喊：「弯弯，小心！」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小挽乐一转头，咚的一声直接撞到了树上，撞得小挽乐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小挽乐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22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挽乐直接掉金豆子了。
卫清尘心疼得不行，立马上前检查小挽乐的伤势。
她的额头上冒出一个红彤彤的大包，在如凝脂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卫清尘让小厮去通报卫夫人。
卫清尘刚开始抱着没察觉什么，后来渐渐感觉自己的手臂上黏糊糊的，好像湿了。
卫清尘将小挽乐放在木凳上，低头一看直接蒙了，怎么是血？
小挽乐也发现了，小脸煞白，直接哭得更凶了，「卫清尘，怎么有那么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卫清尘想伸手抱着安慰她，可又碍于自己手上有血。
他一时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卫夫人听了小厮的通报，一刻不停地赶来了，来了就看到了手足无措的卫清尘和哭得令人心碎的小挽乐。
卫夫人急忙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卫清尘见卫夫人来了，如见到救兵一样。
「母亲，弯弯刚刚摔了一跤，这怎么办？」
卫夫人听了也急了，问：「哪儿呢？我看看」
卫夫人说着将小挽乐抱着站了起来，转了一圈，发现她屁股后面的衣裳都湿了，红红的湿了一大块。
卫夫人心里了然了。
23
卫夫人将卫清尘赶出了房间，卫清尘还想说什么，但见母亲坚持要自己出去，卫清尘只能无奈地出去了。
门一关，房间只剩小挽乐和卫夫人了。
小姑娘哭得有气无力的，抽抽噎噎地说：「干娘，婉婉流了那么多血是不是要死了？」
卫夫人听了又心疼又好笑，道：「婉婉说什么胡话呢？婉婉不会死，婉婉还会长大呢。」
小挽乐止住了哭声，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问：「干娘，您说的是真的吗？」
「那当然了，干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姑娘顺顺气，带着点哭腔问：「那……那婉婉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
卫夫人牵着小挽乐的手，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婉婉说：「这是月事，每个女子都会有的。婉婉这次是初潮，所以才不知道。来了月事，就代表婉婉长大了，要变成大姑娘了；来了月事，代表婉婉可以怀孩子了，可以给喜欢的男子生孩子了。」
听到最后，沈挽乐忍不住红了脸。
卫夫人见事情交代清楚了，叫个侍女去拿件披风来，将沈挽乐包了起来，并送回了沈府，至于卫清尘的房间，就叫了个侍女收拾。
卫清尘在门口等了许久，还未见开门，有点急。
忽然，门开了，卫清尘还没开口说话，沈挽乐就急匆匆地跑了，颇有点逃避的意思。
卫清尘忍不住皱眉，婉婉怎么这就跑了？
24
卫清尘很无奈，只好去问卫夫人：「母亲，弯弯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血？需不需要叫大夫看一下？」
卫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戏谑地问：「你真想知道？」
卫清尘点点头。
卫夫人不直接回答他，而是故作玄虚道：「可是这事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只有婉婉的意中人和喜欢婉婉的人才可以知道。清尘，你是婉婉的意中人，还是喜欢婉婉的人？」
问完，卫夫人也不着急要答案，喝着茶，侧着眼看自家儿子的表现。
卫清尘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缘故，站在原地，想半天也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卫夫人以为自家闷骚儿子不会回答时，卫清尘细如蚊蝇的声音传来：「孩儿心悦挽乐，还请母亲告诉孩儿事情真相。」
他说完耳根通红。
卫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还算诚恳。
卫夫人放下茶杯道：「其实婉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是来了月事。这是她的初潮，所以来得措手不及，此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有些女子来月事时会肚子疼，脾气暴躁。以后你媳妇的月事日子记得记着，事后记得买点补血的滋补一下。另外，月事期间莫想同房。注意事项大致就这些了，你好生记着将来有用。」
说完，卫夫人就带着侍女离开了。
脸蛋比刚才还红的卫清尘留在原地，如同知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心脏狂跳。
25
隔壁沈府。
沈夫人见女儿回来后额头红着，眼睛红肿着，眼眶还红着，真真心疼，就问同行的侍女发生了什么事。
侍女摇摇头，表示她不知情，沈夫人也就放她回去了。
沈夫人看着惹人爱的女儿，问发生了什么。
沈挽乐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有点难为情，难以开口，但是还是乖乖地交代了。
沈夫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夫人安排下人备热水，带沈挽乐去沐浴，自己则折身回自己房里拿月事带给沈挽乐。
洗完澡的沈挽乐端坐在床上，沈夫人在给她擦头发。
沈挽乐的脑子里全是刚刚的事情，一想起来就就满脸通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沈夫人：「阿娘，我听人家说这月事是不吉利的，是不能给别人知道的，可是我这……」
后面的话沈挽乐说不下去了，羞赧得直接扑进沈夫人怀里，将自己的整个脸挡住。
沈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脸皮薄，轻拍着她的背说：「让自家人知道有什么不好的？」
沈挽乐闻言没抬头，而是继续躲在沈夫人怀里，带着点小傲娇说：「他才不是自己人呢。」
沈夫人听了直笑：「那婉婉嫁过去，就是自家人了。」
沈挽乐听到「嫁过去」，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有小鹿在撞。
她撒娇道：「阿娘，你还取笑我。」
沈挽乐被沈夫人取笑得害羞，离开了沈夫人的怀抱，转而扯过锦被，将自己整个包住，不想见人。
沈夫人忍着笑，将沈挽乐从锦被里抱了出来。
「好了好了，阿娘不取笑你了，你赶紧给额头抹药，小心留疤，莫要夫家嫌弃你。」
沈挽乐愤愤道：「他敢？！」
沈夫人哄道：「好好好，他不敢。」
25
这事过后，卫清尘好几天不敢去找沈挽乐，每次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
卫夫人何时见自家儿子这样扭捏过？
她觉得好玩，就一心一意在旁边看戏。
沈夫人这边，看自家女儿也是时不时就红了脸，然后遮着脸小声说：「羞死了，羞死了。」
一连几天，沈夫人觉得自己女儿的月事差不多过了，就约了卫夫人出府游玩，顺便带上了沈挽乐和卫清尘。
两人刚开始见面时还各自待着，耐不住卫清尘脸皮厚，找沈挽乐斗嘴。
一来二去，两个人又恢复如初了。
沈夫人和卫夫人两个人相视一笑。
26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曾经的小团子长大了，变成了京城有名的美人，出落大方。
因此沈挽乐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她在家看书、弹琴、下棋，除非有请帖，否则一般不出门。
卫清尘也到了该建功立业的年纪，两人不似从前一般频频见面。
随着沈挽乐的长大，上门说亲的人也多了，三天两头来一个，请的都是鼎鼎有名的媒婆。
沈挽乐作为沈府千金，来说媒的也是官场上有名的世家，许的条件也是一顶一的好，可惜沈夫人都一一婉拒了。
没多久，外界偷偷出了传闻，这沈小姐不嫁世家人，只嫁意中人。
沈挽乐每次出门，就有不少男子上前来搭话，他们中有平民百姓，有底层的年轻官员，个个盼着沈千金看上自己，好让自己青云直上。
「多谢公子邀请，我家姑娘今日有约了，还请公子让路。」
沈挽乐今天坐府里的马车出门，结果遇到了一些拦车的。
刚开始被拦车时，沈挽乐还会下来看看。时间久了，她也就明白了，这都是些引她注意的手段，什么拦马车、掉玉佩、掉书，甚至钱袋子。
今天，沈挽乐出门应宋安臣的游湖邀约，就在路上遇到了三个拦车的，这种客套话更是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侍女都累了。
待沈挽乐慢慢到达湖边时，宋安臣已经在亭中和赵芊怡、李文斌聊天喝茶了。
赵芊怡最先发现了沈挽乐，冲她招了招手，道：「挽乐，你来啦，快过来，过来给姐姐抱一下！」
沈挽乐摇头直笑，这半年不见，芊怡姐姐还是和先前一样。
27
沈挽乐和赵芊怡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这才进入正题。
赵芊怡前几日从江南回来，她的堂哥宋安臣便想给她接风洗尘，顺便借机约沈挽乐出来，于是这才有了这次的游湖。
船夫已等候多时，待一行人都上了船，便撑着杆往湖中间去了。
赵芊怡最先开口，带着揶揄的目光看着沈挽乐说：「挽乐妹妹，这半年不见，京城净是你的传言了。」
沈挽乐含笑开口：「那是因为芊怡姐姐不在，若是芊怡姐姐在，哪有挽乐的事情？」
谁不喜欢听好话？赵芊怡也不例外。听了沈挽乐的话，赵芊怡心情大好。
赵芊怡笑着接她的话说：「可是外人还传言，『沈家小姐不嫁世家人，只嫁意中人』，这又是什么说法？」
赵芊怡这话是替她的堂哥宋安臣问的。
沈挽乐听了，脸微红地说：「这是外面的胡言乱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挽乐不能做主的。」
赵芊怡听到这个回答点了点头。也是，挽乐向来体贴父母，顺从父母安排也合情合理。
她接着笑说：「挽乐妹妹也不一定要舍世家，嫁意中人，也可以嫁个世家意中人。」
说完，她看看沈挽乐，又看看宋安臣。
赵芊怡这般明目张胆，看得宋安臣微窘。他咳了两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季文斌就一旁喝茶、看戏。他鲜少看这宋家公子失态，看得津津有味。
沈挽乐自然也明白赵芊怡的意思，但是仍装作不懂，点点头，含着笑不作答。
宋安臣不好意思继续谈论这个，于是极快地转移了话题。
28
这厢过后，几个人聊聊天，吃吃东西，喝喝茶，游湖的气氛还算融洽。
一个时辰后，微微飘起小雨，一行人急忙靠岸，进亭子躲雨。
不一会儿，几家的马车都来了。
几辆马车同时到，但是沈挽乐的侍女来得稍慢了点，所以沈挽乐比其他人稍晚些离开，马车还没行驶出去，沈挽乐的侍女就眼尖地发现地上有个东西。
她上前查看，竟是宋家的玉佩。侍女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去问沈挽乐怎么办。
只是这侍女没想到，这宋公子竟也是市井之徒，拿这等手段引自家小姐注意，怪她看错了眼。
沈挽乐听完，让侍女把玉佩拿了过来。无论这玉佩是不是宋安臣故意掉的，今日他们一同出去，见到他掉的东西捡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沈挽乐将玉佩接过，擦干净，包在手绢里，想着等天气好了让下人送回宋府。
沈家。
卫清尘最近忙着备考，鲜少出来玩了，又听说沈挽乐不爱出门，于是他就放心地在家备考了。
今天他看了一早上的书，总觉得看不下去，于是就去了沈府找沈挽乐，没想到听到下人说「小姐和宋公子游湖去了」。他一下子气得书也不想看了，就坐在沈府偏院的厅内，等沈挽乐回来。
所以沈挽乐一进门，就看到某个男子抿着唇，手里捧着一册话本——《状元郎与俏千金》。
那是自己十一岁时看的，沈挽乐一时有些害臊。
29
卫清尘见沈挽乐回来了，侧着身没好气地开口：「你哪里去了？」
沈挽乐不知他今日怎么了，讲话稍带火气，但她还是温和地回答：「今日去给芊怡姐姐接风洗尘了，你怎么有空出来了？」
沈挽乐不知道卫清尘在备考会试，因为卫清尘故意瞒着她，所以沈挽乐只当卫清尘府里有事，脱不开身。
卫清尘听了沈挽乐的话也明白了几分，宋安臣是借着名头才约沈挽乐出去的，然后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卫清尘开始细瞧这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娇人，几日不见，她越发好看了。
卫清尘也注意到了沈挽乐手里的帕子，里面好像包着什么。
卫清尘拿过帕子，边打开边问：「这里面是什么？」
沈挽乐也没多想，如实回答了：「玉佩。」
卫清尘闻言，怔住了。
他只觉得这手上的玉佩烫手，心情千回百转，他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幽怨地道：「几日不见，你就忘了我，接受其他人的玉佩了？！真是浪费了我这多年的情意，弯弯，你好没有心！」
沈挽乐见他这怨妇样，不知他这又是演哪一出，只觉得无奈。
「你想什么呢？这玉佩是宋家公子掉的，我捡了，想着改日天气好了叫下人送回去。」
卫清尘听完，也明白自己错怪沈挽乐了，清了清嗓说：「既然如此，那我便替你送回去。」
当下他就找了个理由跑人了。
沈挽乐无奈含笑，这人越发孩子心性了。
30
卫清尘从沈府找了个借口跑出来后，回家叫了辆马车前往宋府。
卫清尘到达时，宋安臣正在看书，听到下人通报：「公子，卫世子来了。」
宋安臣不禁疑惑，卫世子来做什么？但宋安臣还是叫下人将他引了进来。
卫清尘进来后，将玉佩放在桌上，冷冷地开口：「宋安臣，我劝你少玩些把戏。」
宋安臣看到玉佩，脸一阵青一阵白，颇不好看，最后平缓脸色问道：「卫公子这是何意？我的玉佩怎么在你手里？」
卫清尘冷哼一声，道：「最好是如宋公子说的一般，宋公子什么都不知情。」
宋安臣不满卫清尘这副将沈挽乐视为己有的态度，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卫清尘，你为什么觉得挽乐一定会嫁给你？」
卫清尘用痞痞的语气道：「因为我们两小无猜，我知道她的心意。」
宋安臣听了这话，被堵得哑口无言。
确实，沈府和卫府是邻居，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宋安臣不服气。
他继而转移话题，问：「听闻卫公子也要参加会试，就是不知道卫公子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进入殿试了。」
卫清尘无所谓地回答：「那应该不能，毕竟靠运气从来无用，我卫清尘靠实力，倒是宋公子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宋安臣被人嘲了也不恼，不慌不忙地回答：「卫公子，我们殿试见。小生，送客！」
卫清尘没理他，转身回去了。
晚上，卫清尘同父母谈起了同沈府结亲的事情，卫清尘怕自己夜长梦多。
但他没想到，父母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知道后的卫清尘傻笑着回了房间，兴奋得一晚上没睡觉，此后更加发奋读书。
他对会试势在必得！
31
两年转眼悠悠过，沈挽乐的十六岁生辰到了。
京城的官宦子女、名门妇人都来了，大家都是带着点目的来的，就是想看看沈挽乐今天会不会定亲，但是这些沈挽乐都没在意。
因为今天她要见的人没来，卫清尘今天没来参加沈挽乐的生辰，这是一件稀罕事。
沈挽乐每年的生辰宴卫清尘都会参加，礼物都是在沈挽乐半夜未起床时，通过爬树丢进偏院的，这是卫清尘给沈挽乐的惊喜。
除此之外，沈挽乐更想知道，卫清尘会不会在自己十六岁生辰这天向自己提亲，春心萌动的少女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但是，从早到晚，沈挽乐都没看见卫清尘的身影，连同沈氏夫妇也没来，她开始担心卫清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终于在送走了众人后，沈挽乐等到了卫氏一家，见到卫清尘平平安安的，沈挽乐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但是一想到他没出现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沈挽乐又气了起来，转身从主院回了偏院。
卫夫人见状，给自家儿子使眼色。
得令的卫清尘向沈氏夫妇问好后就往偏院去了。
沈挽乐一步三回头，想看看卫清尘有没有追来，就在沈挽乐再一次回头时，与转角出现的卫清尘四目相对，偷看被抓了个正着。
沈挽乐一时难堪不已，卫清尘却没事人一般，慢悠悠地踱步到她面前，笑着问：「弯弯是在等我吗？」
被戳穿心事的沈挽乐脸颊微烫。
「才……才不是，我就是看看有没有掉什么东西。」
卫清尘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说：「有，弯弯掉东西了。」
这下轮到沈挽乐不明所以了，问道：「掉了什么？」
卫清尘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玉簪来。
「弯弯掉了清尘哥哥的礼物。」
沈挽乐听完真是脸红得不行，卫清尘又打趣她！
卫清尘却开心得不得了，调戏媳妇真好玩。
32
沈挽乐红着脸接过他的玉簪，小声地道谢。
被卫清尘这么一闹，沈挽乐气消了。
她将玉簪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带着点失落的语气问卫清尘：「你今日怎么没来我的生辰宴？」
卫清尘无奈地解释道：「我没料到会试三天的最后一天会撞上你的生辰，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挽乐听了非常惊讶，卫清尘已经参加会试了，可是她连卫清尘是什么时候参加科举考试的都不知道。
沈挽乐带着震惊的语气问：「你是何时参加科举考试的？我怎么不知？」
卫清尘望着天想了一会儿，答道：「大概是你十一岁那年，我没告诉你，是想等我高中时再给你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会试碰上了你的生辰。」
沈挽乐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转念一下又觉得合情合理。
与其告诉其他人自己要做什么，不如做完了告诉其他人自己有什么。
这篇算是翻过去了。
自从沈挽乐知道卫清尘参加了会试后，就一直在等待出榜那天，顺便严厉监督卫清尘的学业，她不想卫清尘功亏一篑。
时光匆匆，出榜时间到了，卫清尘赫然在榜上。
沈挽乐欢喜无比，两家人一同到了醉香居吃饭庆祝。
会试既过，卫清尘就要去参加殿试了，沈挽乐无比紧张。
沈挽乐送卫清尘那天，一直嘱咐卫清尘，如果不能拿一甲不要伤心，不要过分在意结果。
卫清尘无言失笑，她怎么比自己还紧张？
最后，卫清尘在沈氏一家与卫氏夫妇的目送下进宫了。
33
卫清尘早上去，晚上回，到府时一行人如送他一样，在门口等他。
见他回来，一行人放下心来，又去醉香居庆祝去了。
三日后，宫里来人，宣卫清尘进宫领赏，卫氏夫妇知道这是考上了，当下赏了传话的人不少东西。
沈挽乐从早晨盼到中午，最后盼来了一个消息：卫家公子是状元郎！
沈挽乐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她忙派下人去外面打听这事是真是假，没一会下人乐呵呵地回来说：「回小姐，卫公子真是状元郎！」
沈挽乐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呐呐道：「他真成状元郎了。」
然而事还没完，卫清尘从宫里回来后，回家提了几个大箱子，连着皇帝赏赐的东西一同提着，提去了沈府。
一进门，卫清尘就喊：「干爹，干娘，我来提亲了！」
这下，沈挽乐瞬间成了京城的待嫁闺中女子都羡慕的对象，夫君是状元郎，还是放榜当天提亲，这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事情。
沈氏夫妻也没想到，卫家公子这么喜爱自家女儿，给足了他们脸面。
沈挽乐听到这个消息时，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没转两圈就哗啦啦地直掉。
34
卫清尘在大厅看到沈挽乐掉金豆子时，心疼得不得了，走到她面前替她抹泪，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沈挽乐吸了吸鼻子，擦擦眼泪才说：「没有，刚刚沙子进眼了，现在出来了就没事了」
卫清尘听完放下心来，道：「那就好，谁要是欺负你，你告诉夫君我，你夫君现在是状元郎了，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本来沈挽乐是极其伤感的，但是卫清尘说完这话，又让她羞赫，低着头跑了。
围观的人群都说：「小娘子害羞了！」
当天晚上，卫清尘约了沈挽乐在沈家门口见面，说要讨个礼，作为奖赏。
沈挽乐闻言说：「那你要什么礼物？」
卫清尘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说：「我要自己拿。」
沈挽乐觉得奇怪，感觉这人憋着坏水，但想了想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就答应他了。
结果，沈挽乐前头刚刚说「好，我答应你」，后头卫清尘就俯身，如蜻蜓点水般在沈挽乐的樱桃小嘴上一点。
沈挽乐被卫清尘的动作惊在原地，待她反应过来后，发现卫清尘笑得痞痞的看着她。
沈挽乐又气又羞，最后红着脸骂了句「登徒子」，便推开卫清尘，跑回家去了。
于是，出门找卫清尘的小厮第三次看到自家少爷笑得傻傻的，只是这次的笑，怎么看都像是强抢民女的恶霸的笑容。
小厮晃晃脑袋，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驱出去，自家饱读诗书的少爷怎么可能是恶霸，怎么可能干恶霸做的事情？肯定是自己看错了，看错了！
35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就在卫清尘向沈挽乐提亲后的第三天，边境发生了冲突。
边境的游牧民族频频侵扰两境交界处的中原人，这是在挑衅天子的权威，于是天子派人出征边境，两国要打仗了。
本来这事应该跟卫清尘没关系的，卫清尘是文官，又不是武官，结果天子点名要卫清尘去，陛下已经下旨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沈挽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沈挽乐急急忙忙跑到卫府门口等卫清尘回来。
卫清尘一到府邸，就发现了忧心忡忡的沈挽乐。他明白，她大抵都知道了。
卫清尘扯出一个笑容想安慰沈挽乐，但他不知道，在沈挽乐看来，他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沈挽乐站在卫清尘面前，憋住自己的眼泪，抬头望着他，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沈挽乐祈求从他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
卫清尘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说了一个字：「是。」
沈挽乐忍着眼泪对他说：「那你先回去，好好整理东西，晚上我们见一面。」
说完沈挽乐就转身，瞬间泣不成声。
晚上，卫清尘应约而来。
想到要在沈挽乐的闺房里见面，卫清尘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一直不敢进。他进去了会毁了她的名声。沈挽乐却不管了，一把将卫清尘拽了进来，将门关上。
卫清尘在房间里坐下，看着桌上的酒，内心五味杂陈，最后还是开口说：「弯弯，我……我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更不知能不能回……」
卫清尘的话没说完，沈挽乐一把打断：「你不要说这种话，你不会有事的，我等你回来娶我。」
说到最后，沈挽乐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36
卫清尘苦笑一声：「弯弯，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真的回不来了，或者你 18 岁前我都没有回来，那你便忘了我吧，去找我爹娘退婚，他们会理解的，他们会同意的。」
沈挽乐听完，抬头将眼泪憋回去，再深呼吸几下，挤出一个笑容，对卫清尘说：「好，婉婉乖乖听话，清尘哥哥陪婉婉喝喝酒吧。」
说完，沈挽乐就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入喉，又苦又涩还呛喉。沈挽乐咳得不行，可是倔强的她还要喝第二杯。
卫清尘见她还要喝，把酒一把夺过来，自己喝了，劝沈挽乐说：「弯弯不要喝了，清尘哥哥帮你喝。」
几杯酒下肚后，卫清尘发现不对劲。他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他终于反应过来，酒里有药。
……
翌日，沈挽乐起床时，卫清尘已经走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小姐，夫人传话说卫公子要走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沈挽乐看着满身的痕迹，最后开口：「告诉我娘亲，我不去了，我不想见那般离别的场景，徒增悲伤。」
侍女应了声好，外面又归于平静。
就在侍女离开后，沈挽乐抱着被子哭了。
卫清尘望着城墙上前来送别的人群，那里没出现他期待的身影。
他眼里的期待黯了下去，最后随大军走了。
37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卫清尘一走就是一年多，离开时是春天，回来时已是初冬。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卫清尘除了偶尔来几封信报平安以外，别的全然不提。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不少人蠢蠢欲动，想和沈府联姻，但都被沈挽乐拒绝了，她说：「干娘，阿娘，婉婉除了清尘，谁都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