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牌我听说过,一款平价洗衣粉,不高贵,也不出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它惦记的。
金丝内裤絮絮叨叨的讲着它的故事,从它辉煌的出生,到总裁无情的剥夺了它的爱情。
一开始觉得同情,后来就觉得烦了。
尤其是它作为一条内裤隔三差五的想跳楼寻死。
问题不是它死了能不能找到雕牌的问题,而是它作为一条内裤它跳下去也不会死啊。
这天,总裁家前几天才换的紫檀木门被总裁摔坏了,又换了一扇新的门,管家指挥着装门工人抬着门上楼。
工人打开工具包,准备装门,我努力伸长目光凑热闹,一眼瞥见工人的工具包里,有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露出半截天蓝色的包装壳,上面画着一只展翅的大雕,硕大的雕牌两个字历历在目。
我听到隔壁的金丝内裤尖叫一声,哭着大喊我的雕是你吗?
而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
工人一愣,转过头去,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总裁。
“家里没洗衣粉了……我买袋洗衣粉回去洗衣服。”工人不明所以。
总裁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沉默的雕牌,又将目光投向卧室内。
太远了我够不着看!
我很想知道内裤现在的表情!
我突然注意到,总裁的手里提着一个纸袋,纸袋上印着的,正是日本进口的高级樱花护理液。
我清了清嗓子,看向镜头。
它本该在一年前嫁入豪门,却不料飞机失事。
当它不幸落入魔掌,却机缘遇到一生挚爱!
当它以为辛福近在咫尺,却不料被豪门强行带走!
当它以为一生再无所望,昔日旧爱却突然再聚一堂!
青梅竹马,出生高贵的樱花护理;
一生挚爱,自由洒脱的雕牌;
一手遮天,高傲冷酷的霸道总裁。
到底,谁才是它的最终归属?
都市内裤拯救幸福情感大戏——《回家的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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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是一袋洗衣粉。
但我不是普通的洗衣粉,我是一袋雕牌。
作为洗衣粉,我的家族也算有些名声,虽然算不得名门之后,但多少也算个富二代。
在洗衣粉界,只有立白家族能和我们平分秋色。其余的碧浪,汰渍,奥妙,超能,虽说红极一时,但都是昙花一现,逐渐被人遗忘。
更别说其他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小牌子。
我的前半生也曾经荒唐过,毕竟,作为一款名声不小的洗衣粉,有多少衣物和我有过关系,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在温水和泡沫里,和一群各种各样的衣物度过荒唐的一生。
直到我被抛弃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
我跟随主人去海滩游玩,天黑之后却把我遗忘在了沙滩上。
浪头打来的时候,我被迫离开了海滩。
海里的大浪打得我抬不起头来,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座孤岛的石滩上。
那里有大片的石滩,石头被海水磨得光滑,石缝里有稀稀疏疏的青草,石头下面有忙忙碌碌的爬虫。
我的袋子口被撕扯开了,洗衣粉撒了一大片,在小水坑里聚起一堆堆透明的泡沫,鲜亮的外壳满是泥沙,头顶是烈日,眼前是没有边际的海。
我崩溃了,这是作为我前半生荒唐的惩罚。
大海是个无情且高傲的将军,肆虐过我之后,将我永远的禁锢在这片荒芜的岛上。
在辽阔的海域上,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孤岛,又囚禁着多少像我一样的。
我以为曾经我是纸醉金迷,现在我才明白。
真正处于高位的存在,就连一时兴起的肆虐,顺手掳来,也就只是一时兴起而已,连被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理应留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静静的等待死亡,等待在暴烈的阳光下干瘪。
大海无心搭理我,它有着无数的爱人,包裹在它蔚蓝的怀里。
我这个洗衣粉界的富二代,在这里比野草都不如。
遇到金丝内裤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放弃了离开这里的念头。
我学着如何用残破的袋子口唱歌,尝试如何与路过的鸟儿聊天,虽然它们从不理我,但并不耽误我聊天的兴致。
我躺在石头后面,从抗拒到主动拥抱阳光。
我的生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但在那之前,我会尝试着让自己舒服一点。
有时候爬虫会尝试靠近我,但我虽然已经是一袋被撕开的洗衣粉,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接受。
我接受大海偶尔的看望,接受烈日夺目的包围,接受伺机而来的咸湿海风。
因为我无力反抗,也无法反抗。
我看着爬虫在我身体里挣扎,逐渐死去。
杀死一只活物,在我心里没有任何波澜,这或许是我最后一点自尊,仅存的一丁点儿自爱。
我努力让自己快乐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但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漫长的生命。
小岛上来了一个人类,他狼狈的躲在岸边的石壁后面,找来一点儿树干,抖着手用打火机点了火堆,靠着石壁瑟瑟发抖。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人类了,我看着他脱下潮湿的衣服,在火堆上烘干,黎明的时候,他穿上烘干衣服,拿起放在旁边的金色盒子,几次拿起又放下,犹豫数次之后,还是咬牙打开了盒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它。
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金丝内裤,那么干净,那么美丽。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内裤,或者说,我从来没见过真正尊贵的衣物,它那么高贵,那么耀眼。
那个人类并不爱惜它,他很少洗澡,所以,它工作得很痛苦。
本来已经古井无波的心,陡然涌起一股浓浓的怜惜与愤怒。
它那么娇弱高贵的内裤,应该住在顶级的豪宅里,有最顶级的护理液陪伴。
而不是在这荒芜的孤岛上,委屈的工作着。
护理液家族,那是真正高贵的家族,它们才是顶流社会里的传说,我的家族虽然有些名望,但和护理液家族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尽可能温柔的对待它,尽我所能去呵护它,给它唱歌,替它遮风挡雨。
在洗衣服家族中,当身体里的粉末全部用完的时候,我的灵魂就会进去休眠,直到下一袋适合我的洗衣粉诞生,我才会在新的身体里苏醒。
曾经我迫切的希望大海冲刷掉我所有的粉末,把我从这场囚禁里解救出来。
而现在,我每天想的就是少一点,多维持一点,有金丝内裤在身边,哪怕忍受屈辱,被一直囚禁也没关系。
无妨自尊多少,但求爱我长久。
但很快,它就被人带走了,那个人类等来了救援,我最后一次拥抱金丝内裤,倒光了所有的粉末。
我看着直升机逐渐高飞,在石滩上唱起歌来。
我的裤,等着我,我会很快来找你。
意识再次苏醒的时候,我在一家家具城里,一扇被退回的黄花梨卧室门正在跟它的同伴讲它在前任主人家上岗的故事。
疑似有点大病的总裁主人,
操着一口流利方言的美国进口洗衣机,
每天歌颂一遍主人的文化沙发,
以及一条爱上雕牌洗衣粉的意大利手工制作金丝内裤。
黄花梨门讲得激情澎湃,涛涛不绝。
我在旁边听得精神恍惚。
我的裤,是你吗?
黄花梨门看见了我,立刻兴致勃勃的问认不认识内裤口中的那袋雕牌。
我没说话,反问它怎么被退回来的。
黄花梨门无所谓的说,总裁吐它身上了,嫌弃它不干净,所以退掉了它。
黄花梨门曾经也是个风光无限的存在,满身镶嵌的南非顶级钻石,也曾经是家具城最闪亮的一颗星。
现在它身上的钻石已经全部被取下来了,满身坑洼,据说准备二次加工,以后做一扇普通的卧室门,到一户普通的家庭去。
家具们唏嘘不已,黄花梨门却并不难过,直言平常心对待。
这是一家高级家具城,客人非富即贵,我这样的平价洗衣粉,其实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是因为家具城老板的丈母娘逛超市时,恰好洗衣粉打折促销,故而一口气买了一千袋,事后十分豪爽大气的送了女婿五百袋。
有些时候,缘分这两个字真的难说。
几天后,霸道集团又来订门了,据说替换了黄花梨的紫檀木也坏掉了。
看来这个总裁脾气不太好。
我开始担心我的裤。
我找到了机会,跳进了装门工人的工具包里。
我来了,我的裤。
当听到金丝内裤声音的那一刻,我还在恍惚,感觉我还在小岛,它还没有进入豪门。
同时两道森冷的目光盯住了我。
那是一张精致近乎完美的脸。
精致的轮廓,一双凌厉的眼,眼珠是漆黑的点墨,鼻梁高挺,唇角的弧度微微下滑,彰显着他的不悦。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丝饶有兴致的探究,以及一丝不带感情的冰冷。
在这样的目光下,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人类,浑身散发着一种极致的危险,令洗衣粉窒息的危险。
他缓缓的蹲下身来,唇角微勾,声音低沉,如钢琴一般划过:“有几分能耐,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金丝内裤声音颤抖的叫了我一声。
他两指提起我的身体,轻轻的笑了,冰湖融化一般凉丝丝的开口:“看来是时候给洗衣粉市场清洗一下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收留。”
他提着洗衣粉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语气再度变得冰寒:“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东西,本来想让雕牌从今天起在市面上消失,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可以留在这里。”
我死死的盯着他,不管他让我去洗什么,就算是去洗臭袜子我都忍了,只要能再见到金丝内裤,与臭袜子为伍我也心甘情愿!
他提着我站起身来,手臂一挥,我一阵天旋地转,又重重的砸在墙上,身体险些裂开。
我疼得直犯恶心,他的声音又飘了进来。
“从今天开始,你就用来洗马桶吧!”
我脑子嗡了一下,他居然让我洗马桶!他居然让一袋洗衣粉去洗马桶!
这简直是对我,对我的家族莫大的羞辱!
可听到金丝内裤细微的啜泣声,所有的怒气又败下阵来。
我要见它,但在这个可怕的人类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我。
总裁慢慢的走向我卧室,突然感觉到了一道视线,我强撑着看过去,只见总裁的手里,提着一只精美的纸袋子。
上面印着大片粉色的樱花,烫金的字体极尽优雅。
我没见过它,但我知道它。
金丝内裤的青梅竹马,日本樱花护理液。
那是从金丝内裤有意识起,就一直陪伴着它的,真正高贵,与它身份相配的护理液。
樱花护理液微微笑了一下,温文尔雅。
我躺在冰冷的卫生间地板,久违的无助和恐惧感再次袭来。
我只是一袋雕牌,我拿什么去和那个人类,去和樱花护理液争?
装门的工人一脸神色惊恐的收拾东西走了。
我躺了好久,突然笑了。
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在困小岛的那段时间,大海,阳光,海风,它们肆意凌虐我的同时,也教会了我一样东西。
掠夺。
不择手段的掠夺。
我看向洗手间外的客厅,面无表情。
八
我是一瓶护理液。
但我不是简单的护理液,我是来自日本的顶级樱花护理液。
我从有意识开始就知道,我的家族,是洗护用品中真正的名门。
我有个青梅竹马的伙伴,它是一条金丝内裤。
金丝内裤曾经跟我讲起它和它的创造者之间的故事。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永远守护它的创造者。
对此我表示呵呵。
追番不好吗?打游戏不愉快吗?还是磕cp不快乐吗?
为什么要工作?
生活有百分之九十的痛苦来自工作,但如果不工作,就会有百分百的痛苦来自没钱。
我又不缺钱。
我每天只需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然后愉快的追番就可以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工作?
工作是不可能的啦,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对此金丝内裤并不认同我的理论,它觉得我就是在浪费青春,没有理想和志向,就等同没有灵魂,是永远得不到幸福的。
我闻言大惊,意思我现在不幸福吗?
我拥有最顶级的名声,最奢华的住所。
每天追番打游戏看小说,我简直快乐得不要不要的。
至于志向?拜托,我只是一瓶护理液,难道指望我某天被人类服用以后改造出一个毒液或者奥特曼来?
哦对了,奥特曼是来自遥远的M78星云的宇宙超人,不是药物可以改变的。
我顶多就是帮忙洗洗奥特曼的内裤。
唉?奥特曼穿不穿内裤来着?
不管了,天大地天,快乐最大。
金丝内裤无法理解我对二次元的热爱,就像我无法理解它爱情至上的裤生一样。
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但紫菱失去的是她的爱情啊!
金丝内裤曾眼泪汪汪的推荐了我这样一部剧。
之后我就越发难以理解它的思维了。
虽然我们是青梅竹马,但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们像一个住在火星一个住在海王星,无法沟通。
爱情那玩意儿要来干嘛?花钱不香吗?
唉,想来它永远无法理解我这种充满金钱铜臭的生活。
不久后它就离开了,很可惜的是,它的主人为了一千万将它卖给了东方帝国的一位霸道总裁。
哦豁,金钱的力量。
等我再次见到它的时候,是在这位霸总的家里。
霸总这种生物不仅存在于东方帝国影视剧,在日本动漫番里其实也有类似的人物。
不过略有不同的是,东方霸总的人物风格千奇百怪,冷酷霸道流,邪魅狂狷流,疯狂虐妻流+千里追妻流,还有人气最高的病娇反派囚禁流。
病娇文化在动漫番里常见,但跨次元见真人我还真没见过。
所以总得来说还是比较期待的。
见到这位总裁的时候,我还是不由得惊叹了一声,这是真正跨次元壁的一张脸,比起二次元纸片人,这个三次元人类的五官也丝毫不弱下风。
他身量很高,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车里,修长的双腿从容的交叠,袖口的扣子板正,领带将领口束得很整齐,窗外下着小雨,车窗上雨珠滑落,细细碎碎雨落的声音,在车内尤为清晰。
车门的打开吹进来一股小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晃了晃,转过头来。
不同于本国男子推崇的少年感柔美,这个总裁的脸部线条尤为硬朗,眼睛是偏向凤眼的菱形,没有眼尾的上翘,少了几分勾人的魅惑,多了几分清冷肃正的风采。
他的鼻梁立挺,嘴唇偏薄,有点缺少血色的发白,从侧脸看简直就是完美的二次元人物剪影。
纯正的东方血统,眼珠很黑,目光偏偏又很冷,像极了夜幕上的寒星。
这一缕极冷又略带平淡的目光,一眼就能望进人的心里去。
我惊叹于这跨次元壁的美貌,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不要纠结我有没有嘴角这件事。
我保持着作为樱花护理液家族的矜持和冷静,但内心已经开始欢呼雀跃。
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脑补一些令人精神一震的画面。
总裁提着我上楼的时候,就出现了那一副名场面。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看我和一袋雕牌洗衣粉抢爱人?
年轻人,格局小了。
雕牌洗衣粉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袋平价洗衣粉,它拿什么跟我比?就算我再玩物丧志,我也是坐拥千万代理的顶级护理液。
有时候,败家,也是有能力的表现。
首先你得有家产可以败对不对?
金丝内裤一心要追求自由和它的雕牌一起海角天涯,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压根没想过接受社会的毒打。
请让我做一瓶玩物丧志的护理液。
就有一点很遗憾,总裁不爱追番也不玩游戏,所以我的生活很无聊。
但也不是一点乐子都没有。
比如现在。
总裁照常起床,整理着装,或许是最近太累的缘故,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脚步一撤就靠在了那台美国进口纯金洗衣机上。
长时间的休息不足导致低血糖,他的脸色本就苍白,眼眶下隐约偷着一股黑青,他靠着洗衣机休息了一会儿,而此时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眉头皱到一起,单手捂着腹部,似乎再忍受难以想象的疼痛,身体逐渐蜷缩在了一起。
他强撑着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一瓶药,倒了两粒吞下,这么简单的一个过程,他却已经疼得满头冷汗。
他靠着洗衣机,因疼痛五官拧在一起,眉头紧皱,眼睫在微微打颤。
即便这么疼了,他也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好久,他蜷缩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药效的发挥将身体的痛苦驱散不少。
他站起来的时候,又是一副冷酷的霸总形象。
他默默的收拾掉在地上的衣服,重新在穿衣镜前整理着装,转身出门了。
临走不忘踢洗衣机一脚。
纯金洗衣机一阵摇晃。我惊讶于总裁居然可以踢动纯金的洗衣机,一声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耳鸣不止。
我这个主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类。
但再强大的人类,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一个人住在这栋大房子里,对着一堆家具神神叨叨的发脾气,发完脾气又自己默默的收拾房间。
难言的孤独。
我看向床头柜上的药瓶,再次感叹。
十个总裁九个胃病,果然是真理。
旁边的纯金洗衣机骂骂咧咧。
啷个龟儿子最好出门就给车撞死球!
也是老子不是人不由得手jio!
不然老子一天给你个龟儿子一窝jio!
看老子不得两耳屎给你铲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我不由得扶额叹息,仍旧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就……没点想法吗?”
洗衣机疑惑:“啥子想法?”
“你每天面对着这么一个美人,你就没点什么特别的想法吗?”我继续怂恿,“”这人都靠你怀里了,能不能主动一点?”
洗衣机的表情逐渐惊恐,一声怒吼:“你个日本鬼子你在说个锤子!老子就一台洗衣机能对人类有啥子想法?你给老子死远点!老子望得你都害怕!!!”
震耳欲聋。
我无奈的揉了揉耳朵,白瞎了这配置,面对孤独无助的主人,不应该用十二万分的温柔去呵护它吗?送怀里都不知道抱,那真是没救了。
来总裁家第一天。
磕cp,洗衣机×霸总,失败。
九
我是一只高脚杯。
但我不是普通的高脚杯,我是一只镶钻水晶高脚杯。
听说最近有人怀疑总裁是不是有点大病?问他为什么总踹洗衣机?
嗯,作为从小陪伴总裁长大的高脚杯,我觉得可以解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的总裁主人,可能真的有病。
当然不是说他精神不正常,而是他对身边一切事物有特殊的感应。
我出产于德国,作为礼物被送到霸道集团。
我见到主人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那时霸道集团的总裁还是他的父亲。
大人在客厅里谈笑风生,我就被随意的摆放在柜子上。
透过半开半掩的门,我看到一个小孩坐在书桌前看书,世家出身的家教,使得这个年纪还不大的孩子即便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也是做得端正挺拔。客厅里谈话的声音不小,我却能清晰的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是风吹过的声音。
客人走后,我被整理到了酒柜里。作为霸道集团的总裁,家里从来不缺酒器,哪怕我是一只顶级工艺的水晶镶钻高脚杯,在酒柜的一堆杯子里也不算出彩。
我在柜子里沉寂下来,过于无聊的时候,我就会看着那个孩子在书房里看书。
直到某一天,我打瞌睡打得昏天暗地的时候,酒柜门被打开了,往常总裁并不喜欢我,所以从来不动,而这天我却明显的感到有只手朝我的地方伸来。
我一眼就看见一个十岁的孩子,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正装,白衬衫加小西装,板正的打着领带,一副严肃沉稳的大人做派。
一般小孩做大人打扮,其实是很引人发笑的。
但我笑不出来。
酒柜不高,但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也不矮,他奋力的垫着脚尖,一手扶着柜门,一手努力的去够摆在上层的威士忌。
这张脸尚显稚嫩,但已经展露出几分俊美的轮廓,黑色的头发看着很软,肤色白皙,他的眼睛很漂亮,乌亮得很,干干净净的能映出人影。
可这双漂亮的眼睛现在瞪得很大,从眼白到眼眶发红,眼框里像汪着一潭水,随时都会溢出来,他的牙齿用力的咬着下唇,像在强忍着什么,一下一下的在抽搐。
够了几下没够着,像是发脾气一样猛的推了酒柜一下,酒柜纹丝不动,上面摆的酒瓶却要摇晃了几下,从上方砸落。
我的心提了一下,但我又不会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酒瓶掉落,贴着他的脑袋砸在肩膀上,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酒瓶破碎的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破碎的酒瓶碎片混着酒液撒了一地。
他被酒瓶砸的面目抽动了一下,后退一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往下,盈满水光的眼睛茫然的四处看了看,踩着满地的酒水碎片走了两步,像是寻觅什么,良久,他开始抽噎,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夏日里的午时,阳光透过玻璃撒了一地,宽敞的客厅里,一个迎着阳光嚎啕大哭的孩子,满地的酒瓶碎片,缓慢流淌的酒液像一条条扭动的蛇,慢慢的钻进阴影里。
那天他父亲去世了,他参加完父亲的葬礼,独自一人回到偌大的家里,学着大人的样子拿酒瓶喝酒。
端坐在书房看书的孩子,一夜之间被迫长大。
那也是我见过唯一的一次,他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
或许主人的父亲更像书里描写的霸道总裁,在商界意气风发是一方巨擎,在情场深情专一是完美丈夫。
主人的父亲与母亲,真正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母亲在主人三岁时因癌症去世,父亲在商场纵横多年也从未想过再娶,主人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和许多霸总文的套路一样,主人生来必是乖巧又聪明的,他懂得父亲思念母亲的悲伤,会努力学习不让父亲操心,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去给父亲安慰,可他再聪明,那时他也是个孩子,父亲的离世后,这个家里就彻底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会难过,会想念,也害怕一个人。他还是个小孩子,但这次,再也没人能给他依靠。
就像阳光那么炙热,却再也无法给他安全感。
后来,主人在外依旧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但在家里的时候,他经常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
我听见他的叔伯亲戚来安慰他,但在他不在的时候,又小声议论怎么样才能拿到公司股份的转让书。
他其实也听见了,他就在卧室的门背后,默默的听着亲戚们商量如何瓜分他父亲留下的遗产。
随着主人的逐渐长大,我发现,主人似乎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他能敏锐的察觉到周围事物对他是存有善意还是恶意,而且不仅限于人类,比如说,家具。
家具和家电在人类眼里是无生命体,是死物,但其实它们也有意识,只是它们无法表达,只能互相唠嗑。
成年后的主人以极快的速度接管公司,没人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少年是怎么从他的监护人手里拿到的股权,等他开始真正彰显出他雷厉风行的手段时,所有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从始至终的小瞧了这个不爱说话的少年。
而正是这个少年,在几大股东恶意操控的情况下,直接削掉了一半的管理层,哪怕因此血亏股市大跌,他也没眨过一下眼睛,踩在这种断臂式的改革,让他在废墟之上建造出一个属于他的商业帝国,远超他父亲当年。
他一人在商界,即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我知道他不开心。
他能轻易看出别人挂着一副笑吟吟的脸,浑身却散发着浓郁的恶意,即便身边亲近的人,也或多或少存有恶念。
有时候这种能力并不是一种幸运,因为这会导致他对所有人不信任,因为他们的自以为隐藏得很深的心思,在他眼里一目了然。
外界传说霸道集团总裁行事有雷霆之风,为人滴水不漏毫无软肋,是一块根本啃不动的硬骨头。
只有在家里的时候,他才会放下伪装肆无忌惮的发脾气,高压之下他的神经一直紧绷,即便在家里,有时候也会呈现出一种外人无法看到的癫狂。
或许神经,或者有病,但这是他唯一能发泄情绪的方式,我认为无伤大雅。
他是个人,是个人就会累,压抑太久了会想发疯。
除了家具们怨声载道。
他会对着金丝内裤一顿神经兮兮的威胁恐吓,会在心情不爽的时候踹洗衣机,会因为一袋雕牌洗衣粉生气,他习惯给家里的物品安排一个身份,以此替代他与人类无法构建的信任社交,他很小气很霸道,他的东西谁都不能动,哪怕是袋洗衣粉也会让他觉得不爽。
为什么老踹洗衣机呢?因为那货嘴碎,流氓一样叨叨个没完,他听不见,但能看见洗衣机上源源不断的灰色雾气。
或许洗衣机没发现,每次它被踹都是在它发牢骚之后。
霸总思维即是,你一台洗衣机还敢对我不满?不踹你踹谁?
作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高脚杯,我一直都被妥善保存着,非常爱护。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问我平时工作感受怎么样?
当然是……咳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种事情当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啦(老脸一红)。
咔——总裁扣掉了手中高脚杯上的一颗钻石。
我默默的闭了嘴。
十
我是一瓶沐浴露。
但我就是一瓶普通的沐浴露,我是一瓶国产力士幽莲魅肤沐浴露。
我最近摊上大事儿了。
这得从前两天说起。我作为一款平价沐浴露,理应向来安分守己兢兢业业,平淡的接受自己的一生,为人类的肌肤健康奉献自我。
我在超市洗护用品的货架上不怎么出彩,身价又不高,所以理所应当的被划归到了促销的区域。
前面专柜架上的宝格丽男士香水沐浴露由此嘲笑了我两个星期。
和我这种普通沐浴露不同,宝格丽注定是要进入豪门的,向来不太看得起我这种平价沐浴露,逮住机会一阵冷嘲热讽。
事情的转机来源于某天商场的老板脑子一抽做了一个决定,节日活动大减价,你过节搞活动我理解,但你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也拿来搞减价活动属实让我无法理解,你带老婆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不香吗?
你见过商场活动日的清晨吗?我见过。
那还没开门呢就从卷帘门地下伸进来毫无目标抓挠的手,一排排的,门打开的一瞬,说实话我有种跳下货架逃跑的念头。
可惜我只是一瓶沐浴露。
在这一群如丧尸来袭的顾客中,我被挑走了。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价签,十九块九。
我TM就值十九块九?
想想宝格丽那好几位数的身价,我默了。
但出色的露生一定是有转折的,买走的的大妈,是霸道集团停车场的保洁员,在一群争相抢购的浪潮中,大妈一马当先,抢购了包括我在内的二十多瓶沐浴露,以及三十多瓶减价的洗发露。
我很担心大妈提不动我们,但我看到大妈一手一个巨大的塑料袋提着五十多瓶洗发水沐浴露走得雄赳赳气昂昂的时候,我知道是我多虑了。
虽说大妈抢购的时候气吞山河,但为人还是很不错的,挨个炫耀一遍后把买的东西挨个送人,推拒不过后,总裁司机小李收下了我。
嗯,总裁的司机,四舍五入一下也差不多了,我很满意。
可意外就在送总裁回家的时候,管家来帮忙拿总裁要带回家的资料,我那粗心的新主人压根没发现我被管家连带资料一起拿走了。
疲倦的总裁大人上楼休息,我和整理完资料的管家默默相望,一时无语。
管家看着我摸了半天后脑勺,喃喃自语,很不理解为什么总裁放着宝格丽不用,却用起这种平价沐浴露了。
莫非该走亲民路线?
管家恍然大悟,立刻给我换了一个精制的瓶子送到二楼的浴室。走亲民路线固然是好事,但该有的生活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就这样我蒙圈的进入了赫赫有名的霸道集团总裁家的,浴室。
看着这装修豪华的浴室,简直闪瞎我的狗眼。
不久,我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我屏住呼吸忐忑不安,隐约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镜子的夹角,能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
虽说是坐着总裁的车回来的,但这会儿才看到总裁的全貌。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眼下还略带青黑,像是还几天没休息好,带着浓浓的倦色,嘴角微微向下,有些阴郁。
他一直静静的盯着镜子里倒影,瞳孔幽深,良久,伸出修长的双手,开始解衣扣。
他解衣扣的动作慢条斯理,有条不紊,衣领下的锁骨已经清晰可见,而后是胸口,然后……然后看不见了!
等他走进浴间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脸红心跳。
我发誓我不lsp!我不是!我是一瓶纯洁的沐浴露!
浴头的水哗哗冲淋而下,很快浴间里就萦绕起白色的水雾,安静的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洗澡的声音,光听声音就足以令人遐思了好吗!
我偷摸的睁眼,一睁眼就是一张放大的脸,被水淋湿的头发凌乱的垂在额前,细细的滴着水珠,碎发下是两道平剑眉隐约可见,一双眼睛近在咫尺,有水珠从前碎发上低落,落在眼睫,有水珠划过鼻梁,顺过唇峰,顺过下巴,沿着喉结,爬向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