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日日夜夜，偷偷念你》
张杨是闺蜜的儿子。
小时候，我给他洗衣服。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说：「姨姨，这个只有妈妈和脑婆能洗哦。」
我没在意。
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直到他二十岁生日那晚，把我逼到墙角，在我耳边说：「阿姨，是时候换个称呼了。」
1
今天是闺蜜儿子的生日。
我俩早早地布置好了客厅。
生日蛋糕摆在餐桌上，周围摆了一圈我和闺蜜精心制作的菜肴。
我亲手剪的鲜花插在花瓶里，天花板上飘着气球，挂着彩带。
气氛到位了，就等主角回来了。
「萌萌，这些年多亏有你帮衬我，才能把张杨拉扯到这么大。」
珍珠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道：「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珍珠，姐妹之间不言谢。再说，我也挺喜欢张杨那孩子的。」
我回握珍珠的手，我俩一起回忆着这些年养育张杨的点点滴滴。
……
「妈，苏阿姨，你们又在搞矫情文学了。」
张杨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门，他放下背包，坐到了我身边。
「小屁孩，你不懂我们大人的泪点。」
我一边抹泪，一边指使张杨去关灯。
很快，蜡烛亮起，珍珠叫张杨许愿。
张杨无声地说着愿望，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八卦道：「小屁孩，你许了什么愿？」
张杨轻笑：「待会儿告诉你。」
2
我真的没想到，张杨的愿望是这个。
尬死了。
如果早知道，我宁愿不听。
珍珠喝多睡觉去了。
我和张杨坐在阳台的木地板上，用罐装啤酒碰着杯。
夏日的夜空，星星繁多。
星光洒在阳台上，像一盏夜光灯。
我喝得不少，我喝了酒就喜欢絮絮叨叨地说话。
我给张杨念叨珍珠这些年独自养大他有多不容易，叫他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
张杨默默地听我念完，沉声说：「我都知道的，苏阿姨。」
「你是我妈的好闺蜜，我相信，你会和我一起好好孝顺她的。」
我，孝顺珍珠？
闺蜜之间用孝顺这个词，我没听错吧？
我正欲说些什么，张杨忽然倾身过来。
星光盛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眸子格外的亮，「苏阿姨，我不想再叫你阿姨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忘了呼吸，「那你想叫我什么？」
他低笑，「叫老婆好不好。」
我人傻了，脑子彻底宕机。
他的呼吸洒在我耳边，「这是我刚刚许下的生日愿望。」
3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阳台。
跑回自己的房间了，我的心还在怦怦狂跳。
彻底醒酒了。
珍珠长我十岁。
那年她三十，我二十。
我在网上看到招聘信息，独自一人坐火车来到了 C 市，差点被骗误入传销组织。
还好遇到了珍珠，她及时拉我出来，又给我介绍了工作。
之后，我们就成了闺蜜，一起合租。
也就是那时候，我见到了小张杨。
他才十岁，小小的一个，却颇有男子汉气概。
他见我的第一句话是：「阿姨，你好漂亮。」
如此想来，张杨挺早熟。
难道他十岁就对我有想法了？
4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空隐隐发白，一直睡不着。
心痒痒的，像是被他蛊惑了。
张杨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热爱运动的他有一身漂亮的腱子肉。
偏偏他又继承了珍珠的美貌，长得高鼻浓眉的，英俊，很英俊。
这样的男人对我说情话，说实话，我很难抗拒。
可他偏偏是我从小带大的崽，是好闺蜜的儿子。
可不能越雷池一步。
我必须将张杨对我的小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翌日，我正愁这事的时候，前男友来电话了。
听到他求复合，我笑着答应了他邀请的晚餐。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前男友是个海王，除了我之外他还有好几个女朋友。
被我发现了，他潇洒地把我拉黑，说好聚好散。
这才几个月，他又发现还是我最好。
「萌萌，我们结婚好不好？」
前男友拿出一枚钻戒，不经我同意，就擅自套上了我的无名指。
指环有点大了，要掉。
显然，前男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尬笑道：「要不，我们再去一趟珠宝店，换一个你喜欢的？」
我淡淡地摇头，「不用了。」
反正，我只是做个样子给张杨看，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呸，渣男。
晚上，张杨看到我手上的戒指，眼神有点受伤。
他语气酸溜溜的，「你答应谁的求婚了？」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就那个，渣男。」
他皱起眉头，「就那个被我打过的？」
「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张杨气急败坏，「他的腿都快劈成八爪鱼了，你还嫁给他！」
我不敢看他，蹿进我自己的房间，留出一条缝，「我爱他，我乐意。」
正要关门，张杨闪到门前，大力掰开门缝。
他握住我的腰，把我抵到墙上，嘴唇贴上我的，在我齿缝间呓语：「苏萌，有我在，你休想嫁给他！」
5
张杨是五分钟后被我推出门外的。
要命！
直到他把我压到沙发上了我才反应过来。
太羞耻了！
我居然和闺蜜的儿子 kiss！
我瘫在沙发上，摁住自己怦怦狂跳的心脏。
张杨还小，是祖国的花朵，我不能辣手摧花。
还有，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张珍珠的命根子。
珍珠很爱张杨，可以说他是她的命根子。
她爱张杨比爱自己还多。
可以用爱子如命这个词来形容。
我是她闺蜜，动她什么都可以。
儿子是百分之百不行的。
除非，以失去她这个闺蜜为代价。
爱情哪能和珍珠相比。
她名叫珍珠，更是我心里的珍宝。
我谈过好几个男朋友，他们就像更新换代的手机一样，我买新的就扔掉了旧的。
并且，我不会再去想旧手机。
而我是个孤儿。
珍珠是迄今为止和我在一起最久的人。
她陪了我十年，我未来的人生规划里，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甚至这辈子都有她。
我无法想象失去她。
所以，张杨的喜欢，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6
我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前男友就来献殷勤了。
他等在楼下。
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头发用发胶固定。
双腿交叠倚靠在大奔上，有霸道总裁那范儿了。
有妹子看他，他朝妹子吹着令人浮想联翩的口哨。
妹子恰好吃这一套，问他要微信。
他解锁手机，正打开微信就瞥到了我的身影。
立马站直身子，义正词严道：「对不起，我有未婚妻了。」
妹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我，一脸尴尬地跑开了。
前男友狗腿地为我打开车门，「萌萌，我刚才表现不错吧。」
笑死，我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了。
目睹了全过程，我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不错，继续发扬。」
他坐上驾驶位，笑嘻嘻地求奖励。
他的脸慢慢靠近我，我的心里生出一股厌恶感。
我想推开他。
但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张杨。
他拳头紧握，一步步向前男友的车走来。
我捧起前男友的头，在他的侧脸上落下浅浅一个吻。
我笑着说：「开车吧，再不走我要迟到了。」
后视镜里，张杨的脚步顿住。
他垂下眼睑，神色晦暗不明。
7
我在一家综合性超市上班，干了五年后被提为经理。
检查完台账后，我在各区域巡视。
走到观赏鱼的区域，一对接吻鱼让我老脸一红。
尾巴缓慢地划过水流，水草因水流的波动微微摆着身子。
视线一对上，嘴唇便牢牢地吸附在一起。
有点儿浪漫。
我想起和张杨的一吻，心里有点荡漾。
「嘿，今天我非要让你切！」高昂愤怒的男声将我从旖旎的遐想中拉扯出来。
肉类区已经围了不少人。
我快步走过去，在围观的窃窃私语中了解了个大概。
负责剁骨的师傅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他只给排骨、鸡鸭这种大块头的东西切块，客人额外的要求他都会拒绝。
这个客人觉得自己花了钱，就该享受他的服务，要求他给一块瘦肉切丝。
师傅当即把刀剁在砧板上，沉着脸说：「切丝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恕我办不到。」
男人急眼，和师傅杠上了，让他必须切，不切就打电话投诉。
我急忙拨开人群，走到男人面前，赔笑道：「不就是切丝吗，我来。」
男人却不买我的账，「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我就要他切！」
「苏经理，你别管这事，这种人就不能将就，真以为自己是上帝了！」
我天，师傅你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拱火。
两人话语间火药味十足，客人忽然动了手。
他想越过我去打剁骨师傅，被我拦了一下子。
「啪！」我猝不及防地被打了一巴掌，身子歪到了地板上。
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
我被打蒙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群里就冲出来一个人，一拳打在客人的脸上。
是张杨。
很快，他们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把我们四个都带去了警察局。
张杨嘴角被打破，流了血。
但张杨这个体格子动手，显然那个客人吃亏更多，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壮观。
他不接受和解，叫嚣着要起诉张杨。
我冷笑着告诉他，是他先动手的。
我没有还手，我也可以起诉他。
最后，他妥协了，接受了我赔他医药费和解。
8
「张杨，以后别这么冲动，你妈知道了会担心的。」
回家路上，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对张杨说道说道。
他老这么冲动的话，不知道以后会惹出多少事来。
「你听没听到啊，怎么不理我？」
张杨走在我前面，一言不发。
我理解的是，他在对我的话进行无声地反抗。
我有点窝火地去拉他的衣服，映入眼帘的却是他红了的眼眶。
他说：「苏萌，我不是冲动。」
「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这句话我七年前也听过。
那时候我还是个导购，遇到了不讲理的客人。
经理不分青红皂白，严词厉色让我给客人道歉。
十三岁的小张杨来超市找我拿钥匙，看到这一幕，他举起了小小的拳头，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有我在，不准欺负苏萌！」
事后我问他怎么那么有勇气，小张杨红着脸说：「我见不得苏阿姨受委屈。」
稚嫩的小脸上出现了心疼的表情，看得我笑出了声，奖励了他一个棒棒糖。
这件事我没放在心上，我从来没想过小朋友说的话能维持这么久。
心里划过一阵暖流，我一下子软了声音。
「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这样了。」
9
回到家，张杨包好了冰块，要给我的脸冰敷。
他比我严重多了，我让他先敷自己的脸，他却倔强地要先给我敷。
我被迫接受了他的好意。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火辣辣的那处传来丝丝凉意。
我舒服得差点睡着的时候，一个粗重的呼吸洒在我脸上。
我惊得睁开眼，张杨的脸近在咫尺。
铺天盖地的男性荷尔蒙以一种迅猛之势朝我袭来，身子软软的，想着妥协算了。
大脑却疯狂提醒我，他是闺蜜的儿子。
不行。
真的不行。
我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我的手推开张杨。
张杨一脸委屈，「我看看你的脸消肿没有。」
我尴尬地躺回去，「别离这么近啊。」
张杨再度欺身上来，眼里的爱意一览无余。
「苏萌，我真的喜欢你。」
救命，张杨深情的样子又纯又欲。
我觉得我快抵抗不住了。
10
我打了张杨一巴掌。
眼睁睁看着他的脸离我的越来越近，我为了阻止他，不得已打了他。
效果显著，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眼里的热情被我浇灭，取而代之的是委屈。
张杨像只小狗一样坐着，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我天，好可爱。
老阿姨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我咽了咽口水，强忍住把张杨抱进怀里安抚的冲动。
「我回房间睡一觉。」
「嗯，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菜。」
躺到床上，我的心怦怦狂跳。
完了，我想我是彻彻底底对张杨这小子动心了。
「萌萌，我来接你下班哦。」
前男友发来微信，我才想起我不是单身了，我手上还戴着他送的钻戒。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并让他来家里找我，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张杨这小狼崽子正是青春期，那啥比较旺盛。
长期和他处在一个屋檐下，免不得擦枪走火。
晚上，前男友如约来了。
「你还敢来，讨打！」
张杨举起拳头，作势要把前男友打出去。
前男友作出防御的姿势，赔笑：「别啊，我改好了，萌萌都原谅我了。」
他指着我手上的钻戒，「她都答应我的求婚了，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姨夫。」
「姨夫」两个字戳到了张杨的痛处，他一手提溜起前男友的衣领，一字一顿道：「你也配？」
「他配！」我大吼一声，喜滋滋地上前宣布我的好消息。
「我要搬走了」，我笑着挽住前男友的胳膊，「我们要同居了。」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两个声音整齐划一。
珍珠担忧地看着我，「萌萌，同居不是小事情，再考虑考虑。」
「对，你不能和他同居。」张杨附和道。
他激烈的反应引得珍珠侧目，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我了解珍珠。
张杨表现得这么明显，她可能要起疑了。
「我考虑好了，我们想试婚，所以要同居一阵子。」
前男友以前就提过同居，被我果断拒绝了。
现在我主动提出来，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是是是，我和萌萌打算试婚。我们现在，马上就搬走。」
随后，前男友就去帮我搬东西了。
张杨垮着脸，愤怒地盯着前男友进进出出。
我给他发微信，让他别表现得太明显，如果被他妈发现，我饶不了他。
他回我：「苏萌，能不能别走？求你，告诉我，你不是真的要嫁给他对不对？」
我没回他。
临行前，珍珠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萌萌，这儿永远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我含泪挥了挥手，让她上楼去。
十年了，我都没和她分开过。
这次，因为张杨这个小崽子，我要和她分开一段时间了。
11
路上，我给前男友指了条路，让他往那儿开。
他疑惑地看着我，「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啊？」
我白了他一眼，「你真以为我要和你同居？」
「我短租了一间公寓，你送我过去。」
车停到楼下时，前男友忽然开窍了似的，「你搬走，不会是在躲张杨那小子吧？」
「他喜欢你是不是？」
说完，他一拍大腿，笃定道：「他就是喜欢你。」
他猜到了正确答案，高兴得像个合不拢嘴的傻子。
我取下他送的钻戒，放到副驾驶上，无情道：「啊对对对，所以你明白你的角色是什么了吗？」
看着他一脸蒙，我调皮地笑了。
「你不过是我拒绝张杨的工具人罢了，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前男友气得解开安全带。
我一把摁住他，在他耳边道：「你渣了我那么多次，我就渣你一回。」
我潇洒地甩上车门，「我们就算扯平了。」
这夜，我失眠了。
十年来，第一次离开我和珍珠、张杨的小家。
好舍不得。
但人生有舍才有得。
等张杨这股劲儿过去了，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就能走回正轨了。
老板给我放了几天假，我索性在家躺了几天。
再回去上班的时候，人事说超市里来了个兼职的大学生。
「那孩子长得老帅了！」
这句话我今天听了不下十遍。
听说他是下午上班。
在饮品区推销酸奶的。
我很怀疑同事话里的真实性，哪个小帅哥会来超市兼职。
于是，下午两点一到，我直奔饮品区巡查。
嘿嘿，实际是看帅哥。
其实我是有点姐弟恋情结在身上的，我喜欢比我小一点的弟弟。
小狼狗，小奶狗，都好。
我都想要，嘻嘻。
饮品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系着酸奶品牌的围裙。
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放着几杯试用品。
他正在接受过路的顾客的围观，胆大的女孩子正在问他要微信。
他笑着说：「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又怎样，你们又没有结婚。」
「是啊是啊，加个微信嘛，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他坚定地说：「不，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我不会丢了她。因为，她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有个女孩子问：「那她在哪儿？」
他转过身，朝我笑：「喏，她在那儿。」
12
我一下子湿了眼眶。
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张杨了。
我和张杨住在一起十年，我一直都拿他当小孩子看。
他二十岁了，说喜欢我。
我也只当他是和我在一起久了，把对我的亲情错想成爱情了。
可现在亲耳听到他说这辈子不会丢下我，我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非常地，认真。
他笑着看我，说「她在那儿」，我的心软得像摊水一样，一塌糊涂。
饮品区的同事惊掉了下巴，朝我挤眉弄眼，眼神询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回了个神秘莫测的微笑，然后马上溜了。
只一会儿，我「老牛吃嫩草」的八卦传遍了超市的每个角落。
汗，我就知道饮品区那同事管不住嘴，我怎么就没嘱咐她一句呢。
更要命的是张杨，他是兼职，下班比正式员工早一些。
换好衣服后，他没走，耍帅似的倚靠在办公室的门口。
「苏萌，我等你下班。」
丢下话后，张杨还朝我抛了个「媚眼」。
该死，我还真被电到了。
同事取笑我，学着张杨的样子倚靠在门上，说：「苏萌，我等你下班。」
然后，激动得蹦了起来。
「苏萌，你赚大了！」
「他不是前几天为了你打架的人吗！」
「是啊是啊，他居然是你男朋友！」
我是超市的元老级人物了，这些年同事走了又来了，来了又走了，所以知道我和张杨认识的并没有几个。
前些年我处事还没这么圆滑的时候，被客人刁难过几次，小张杨看到了举起小拳头说要找客人理论。
我怕工作被他搅和没了，便不让他来超市找我了。
不过他应该偷偷来过不少次，不然前几天我被客人打，他怎么就刚好在现场呢。
「额，我的下班时间到了。」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地围着我问，我头差点炸了。
正好接班的经理来了，我提起包就跑。
我发了条微信给她：「我们线上交接吧，我有急事。」
13
「有急事，你是怕我等着急了吧？」
张杨一只手把着公交车扶手，另一只手把我圈进怀里，将我和拥挤的人群划开了界限。
我有些别扭，「小屁孩，你别这样，我没那么娇气。」
张杨摁住我乱动的身体，身高差让我感觉有点压迫。
我吓了好大一跳，马上老老实实不敢动了。
相安无事了几个站，快到站的时候，张杨忽然说：「苏萌，小时候我们一起挤公交，你总是把我抱在怀里，怕我被挤到了。」
回忆起他小时候，我笑了，「你老是不让我抱，要自己站着。还说，你是小男子汉，要保护我。」
「对，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回答我的吗？」
「怎么回答的？」
「你说，你太小了，还不行。等你长成男人了，再来保护我。」
公交到站了，乘客陆陆续续地下车。
我下车前，张杨拉住我的手，目光坚定，「我长成男人了，你别当玩笑，我是认真的。」
他的意思是：我是男人，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相信。」
我回望张杨，第一次认认真真回应了他对我的感情。
14
张杨缠着我，跟我回了我的公寓。
他在开放式厨房忙上忙下，嘴里哼着：「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我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演什么不知道，耳边全是他傻乐的歌声。
我的嘴唇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原来，双向奔赴的喜欢，这么快乐。
饭后，我系上围裙准备刷碗。
张杨抢过围裙，「老婆是拿来宠的，以后做饭洗碗我包圆。」
我没有反驳，默认了当他老婆。
他眉飞色舞刷碗的样子，让我觉得岁月静好。
这一刻，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就离谱。
「我跟我妈说了，我今晚不回去了。」
我脑袋短暂懵逼，「那你住哪儿？」
张杨仔仔细细地撕掉橘子白色的筋，分成一瓣一瓣，喂进我嘴里。
他理所当然道：「住我老婆家啊。」
我的嘴被橘子瓣塞满了，说话口齿不清，「你还是回去吧。」
张杨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嘴唇靠了上来。
橘子瓣你来我往，橘子汁从他的嘴角滑出。
一个字，欲。
我感觉我的胸膛里生出了一团火，手脚发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我一把抓住张杨的手，语调微颤：「今晚别走了。」
15
翌日醒来，我全身的骨架像散了一样。
另一半床空空如也。
盖了同一床被，醒来却没见到人，心里酸酸胀胀的，有点想哭。
张杨，我真的沦陷了。
我真的是，败给你了。
「老婆。」开门声响起，张杨的声音轻快愉悦。
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他走到我床边，蹲下身，温柔似水地看着我，「老婆。」
我羞得钻进被子里，任凭张杨怎么叫，我都不愿意把头伸出龟壳。
一起生活十年，张杨太知道该怎么对付我了。
他煸了一盘回锅肉端到我面前，色泽鲜亮，肥而不腻，勾出了我肚子里的馋虫。
好菜配好饭，他却煮了一锅粥。
看我皱着眉，闷闷不乐。
张杨轻笑，「这几天吃清淡点，好得快。」
一顿饱餐过后，我还是没什么力气。
我回床上躺着，张杨也跟来了。
他从背后拥住我，像是怕我跑了一样，勒得我喘不过气。
「老婆，等我两年。」
我不解，「等你两年干吗？」
他压在我身上，满眼认真，「结婚啊，我要明媒正娶，坐实苏萌老公的身份！」
惭愧惭愧。
虽然我现在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但我还没想过公开，甚至想要不要做地下党？
没想到张杨的脑回路已经跨过恋爱，直接想结婚了。
「张杨，你知道我和你妈的关系，我不想......」
张杨打断我，「老婆，我知道你的顾虑。
「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我妈不会接受你呢？
「我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任何人面前牵手、拥抱，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他像小狗一样把头埋进我的颈窝，撒娇：「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吃醋、生气，我无法接受你这辈子不是我的。」
我正要亲亲他的额头，安慰一下，就收到了珍珠的微信。
只有两个字：「速回。」
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珍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她总是温温柔柔的，「速回」二字我读出了她的冷漠。
16
我急忙推开我身上的张杨，「你妈来微信了，我感觉她是不是知道了点儿什么。」
张杨狡黠一笑，「她知道了正好，早公开我早心安。」
我被他逗笑了，推了他一把，「去你的。」
张杨很想和我一起回，我拒绝了。
我们发生关系后马上去见珍珠，我有点心虚。
我让他回学校，我自己去见珍珠。
走到楼下等公交，前男友忽然出现。
他坐到我身边，一脸嘲讽，「你拒绝我，就是为了和你闺蜜那小孩暗度陈仓？」
我不想理他。
他又说：「苏萌，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小你十岁的小男孩，还是你闺蜜的儿子，你都啃得下去？」
他一个海王骂我不要脸？
这我可忍不了。
我回怼：「你搂年轻妹子可以，不许我睡个小鲜肉？」
「到底谁不要脸？」
前男友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怒极反笑，「你现在是要去见你闺蜜吧？」
他怎么知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
「没错，是我告诉她的。」
前男友昨天下午就守在我家楼下了，他本来是想找我求和的。
没想到看见我和张杨一起回来。
他想等张杨走了再上来，在车里一坐就是一晚上。
枯坐一晚，眼睛都熬红了才看到张杨哼着小曲离开。
张杨一晚没走，我又一瘸一拐地出现，傻子都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气笑了，「你报复我耍你？」
前男友嚣张的气焰不再，反而一副无力的样子。
他弓着身子，双手插进头发里，「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和我结婚吧？好吗？」
说完，他深深地望着我。
他深情的样子真是令我作呕。
要不是被他骗了很多次，我肯定就上当了。
「李小海，我是个宁缺毋滥的人。」
「所以」，前男友不可置信，「你不是图他身子，而是真的爱上他了？」
我沉默了一瞬，认认真真地回答：「是，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前男友起身离开，上公交的时候我看到他回头了。
眼神里，似乎有点儿落寞。
17
和张杨在一起，我是认真的。
但我没想过这么快让珍珠知道。
我一头三十岁的老猪，拱了她精心养大的小白菜，我怕她知道了接受不了。
前男友打乱了我的计划，我不得不提前面对。
我进了屋子，有些心虚地四处搜寻珍珠的身影。
客厅没有，厨房没有，阳台也没有。
忽然，我听到她的咳嗽声，是从卧室传出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珍珠卧室的门，她是背对着我的。
「珍珠」，我在床边坐下，小声道，「对不起。」
「我和张杨......是我的错。」
珍珠的背有微不可查的抖动，像是在哭。
她是个温柔的女人，我曾经见过她哭。
梨花带雨的，我的心都抽抽了。
「你爱张杨吗？」珍珠的声音带着点鼻音。
面对她的质问，我不敢回答。
「别把他想成我儿子，就当他是个普通男人，你爱他吗？」
我犹疑了一瞬，选择勇敢表明我的心意。
「爱，我爱他。」
她接着问：「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怕她不信，我还加了一句，「真的。」
珍珠身子抖动的幅度变大，她转过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萌萌，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搬走的？」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喜欢张杨，他喜欢你我倒是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
「我答应你们在一起。」没想到珍珠这么爽快。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张杨一早就找珍珠坦白了。
珍珠一开始是有点接受不了的，但张杨用行动说服了她。
再加上后来和我的谈话，珍珠就直接答应了我和张杨在一起。
忽然，珍珠坏笑道：「萌萌，你是不是该改口叫妈了？」
尴了个尬。
和男朋友交往第一天就被他妈逼着改口叫妈这件事。
18
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征得家长同意，我又搬了回去。
以未婚妻、未来媳妇的身份，和张杨、珍珠住在一起。
我和张杨住了我原来的屋子，他的房间腾出来做了杂物间。
日子和以前一样，好像没什么变化。
我上我的班，张杨上他的学。
但我的感受变了。
以前珍珠是我的好闺蜜，张杨是好闺蜜的儿子。
我把他们当作家人，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感觉到孤独。
现在珍珠是我的「好婆婆」，张杨是我温柔体贴的「好老公」。
我觉得温暖、幸福。
从此，我不再孤单，不再是一个人了。
19
两年后。
张杨二十二岁生日。
本来想给他庆祝，他说他学校有事今天不回家了。
同事找我代班，我想着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打开门，家里黑漆漆的一片。
忽然，蜡烛亮起。
我循着亮光走过去。
阳台上，张杨拍拍他身边的位置，说：「老婆，过来坐。」
地板上放着一个水果蛋糕，用巧克力裱了一行字：苏萌，嫁给我。
我捂住脸，有点想哭。
「我们一起吹蜡烛吧。」张杨说。
他拉着我的手坐了下来，从背后拥住我一起吹了蜡烛。
随后，他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戒指盒。
打开，单膝跪地。
烛光倒映在他的眼眸里，像两团火灼烧着我。
他为我戴上。
说出他的誓言：「老婆，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现在，我要履行两年前我的承诺。
「这枚 DR 钻戒，代表着一生一世，」张杨顿了顿，接着说，「我张杨发誓，这辈子只爱苏萌一个人，直到死亡降临。」
张杨轻声说：「嫁给我，苏萌。」
我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我激动地点头，泪珠洒了张杨一脸。
三十二岁的我，终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那我们提前演习一下入洞房的流程。」
张杨坏笑着站起来，起身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把他压了下去。
「你哪来的钱买钻戒？」
张杨一脸无奈，「反正是正经钱。」
我还想说些什么，张杨将我打横抱起，用吻堵住我喋喋不休的嘴。
向卧室走去的路上，他在我唇齿间呢喃：「少说两句，早点给我生个小公主。」
我老脸一红。
这一刻，我感到幸福死啦！
【完】
□ 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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