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海

孩子是母亲的铠甲,亦是软肋。

玉翎儿以命换命,为她一双子女搏得生机。

我看着李元晟,是了,这才是他,一个帝王。

为了他的江山,他可以利用他所能利用到的一切,玉翎儿如此,我亦是如此。

「阿渔。」李元晟充满希翼地看着我,「如今你我的误会解了,你是不是……」

「所以,这次对抗玉家,你并不是非我不可。」我狠狠甩开他的手,「你只是笃定了只要你用阿郕之名,我必会前来助你。而你,可以趁机弥补曾今对我的亏欠?」

「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接受你?没错,我曾经的确是爱过你,甚至也曾了为你改变自己。」

「只是李元晟,你忘记了一句话,破镜难重圆,覆水亦难收。」

20

那日决然离去之后,我便再没有去过李元晟的宫殿。

我与他之间既已撕破脸,那就没有必要再见了。

左右他布局已成,只待收网。

等再过几日,此间事了,我便回我的边疆,从此,再不踏足风华一步。

转眼,公主李朝颜去和亲的日子就要到了。

无论玉翎儿究竟是为何替我挡下那杯毒酒,她终究是因我而死,而李朝颜,是她唯一的女儿。

我乍然现身的时候,李朝颜吓的几乎魂飞魄散。

我慌忙将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到我的体温,她这才逐渐接受我只是假死的事实,这个一向冷情的少女,终于抑制不住在我面前大哭起来。

「母后,朝颜并不想嫁去胡戎。」

「母后,朝颜错了,朝颜从前不应该那般气您。」

这些年,我实在对她不薄。

李朝颜哭的像个孩子,我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

然而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将她搂入怀中,安慰她:「母后在这,朝颜。」

她是要去胡戎和亲的公主,大夏朝昭华帝膝下有且仅有的公主,我若是直接带走她,无异于挑起两国纷争,虽然我并不惧怕,但是其间实在牵扯太多。

我能做的就是告诉她,若是她在胡戎受欺负,李元晟这个王八蛋不管她,她尽可以写信去找季连城。

「季家军会是你永远的后盾,朝颜。」我拍拍她的肩膀,仔细看着她的神色,等待着她向我求助。

李朝颜传来消息希望我前去做最后告别的时候,我正收到李元晟的飞鸽传书。

「小心李朝颜。」五个字,扎的我的心一片刺痛。

「母后,朝颜明日就要去胡戎,这杯酒,是朝颜一片心意,感谢母后多年照拂之恩。」一身嫁衣的李朝颜恭敬地递上一杯酒。

李朝颜低着头看不到我的模样。

其实我是希望这孩子能改过的。

只是,她最终还是让我失望了。

我并没有接过酒,一掌劈晕了她,然后将她藏去别处的宫殿,自己扮作她的模样。

李朝颜之前为了不去和亲曾在宫中闹过一阵。

因此临行前,李朝颜并不愿意见任何人也就无人过问。

我盖着盖头,听着玉珍儿在面前讲着虚伪的话。

李元晟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前来,只是派了身边的小李子给李朝颜带了几句话。

终于拜别完毕,车夫一声「驾」,车轮轱辘,我向皇宫正门驶去。

而我身后,昭华殿方向,隐隐起了火光。

「走水了,走水了!」身后突然一阵骚乱。

然而我的车架却越行越快。

玉家,举事了。

玉家与胡戎勾结,然而边疆有季家军,胡戎始终无法越过边境与玉家里应外合,于是,玉家就另想了方法。

以朝颜公主和亲为借口,让胡戎派出使团前往风华迎亲,并且趁着封后大典,八方来贺之际,悄然带入胡戎骑兵。

皇宫守卫森严,玉相狡猾,想将自己摘个干净,公主和亲会自宫内出发,到时候,随侍众多,宫门大开,正是他们引入胡戎兵力的最好时机。

但是千算万算,他漏算了一个我。

没有人比季家军更了解胡戎,我得知胡戎骑兵异动时早已将计就计。

我用虎符调动了离风华最近的季家军,将李朝颜的陪嫁护卫队都换成了季家军的人,在宫门大开,胡戎人进攻的时候就将这些人擒获。

搞定了宫门处的叛乱,我亮出季临渊的身份,带着早就等候在宫门的季家军精锐直奔昭华殿而去。

然而我赶到的时候,玉相手中拿着匕首已经刺入了李元晟的身体,玉珍儿则是在一旁大声哭喊着:「皇上!皇上!」

玉相被季家军擒获,我急忙上前查看李元晟的伤势,他紧闭着颜,脸色惨白,胸口正不断流出鲜血。

「传太医!传太医!」我按住他的胸口,急忙大喊道。

21

一连三日,玉珍儿都与我待在潜元殿中。

「姐姐无需过于自责,若不是姐姐及时赶到,只怕珍儿与皇上已经……」

她并没有对我没有死一事表示异议,反而适应地飞快,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我膈应。

但是我又不能放下李元晟不管。

如果不是我负气离开,李元晟应该是要多一重把握的,甚至,他可以不用受伤。

分明我离开那时,他还是好好的。

想来是玉相为了一举成功,又另想了法子下了毒。

所以,在他醒来之前,我必须牢牢守着他。

他的安危,事关大夏朝局。

然而玉珍儿也执意与我一同留下来。

玉珍儿是他现在的皇后,又是太子生母,于情于理,我都没法拒绝她,所以,我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只是,我并不让她进内殿,李元晟的安危事关重大,由不得半点马虎。

在太医的诊治下,李元晟已经醒了。

太医说,李元晟是中了毒。

这次,是真的中了毒,所以身子才会这般虚弱。

不过幸好中毒不深。

「这毒不会是玉相下的。」李元晟醒来后告诉我。

「那会是谁,还有谁?」我皱着眉头。

「不用急,再没有消息传出去,他自会自己现行。」李元晟看着我笑了笑,「阿渔,谢谢你,若不是你,只怕这次我是真的……」

「皇上是君末将是臣,臣下守护君主,天经地义。」我拉开与他的距离,李元晟苦笑了一下。

是夜,一个黑影溜进潜元殿。

然而那人只是走了几步,殿内就突然亮起了光。

「玉珍儿?」看着来人,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果真是你。」李元晟披了衣服,从塌上起身。

玉珍儿顿时脸色灰败,一下跌坐在地上。

「他若死了,我的孩子就能登基,我就会是大夏最尊荣的女人。」

「你的孩子已经是太子了,只要你不行差踏错,你迟早是这大夏最尊荣的女人。」我纠正她的话。

「呵,是吗?但是如果,那孩子不是皇上的呢?」玉珍儿冷笑着。

「什么?」我一愣。

「我的孩子,是玉相的。」玉珍儿惨笑着,「不然姐姐以为后宫多年并无妃嫔诞下皇子公主,我偏巧在那时有孕?只是时机成熟,皇上给玉相的一个诱饵罢了。」

「我是真心爱皇上,但是他竟然设计让我怀了玉相的孩子。」

「这个孩子,在你们看来,是我的荣宠,然而只有我知道,他是我的催命符。」

回潜元殿的路上,玉珍儿恨恨的脸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将玉珍儿的供词在宫门口交给李元晟身边的小李子。

「您真不进去见皇上了么?」小李子问我。

「不了,烦请李公公代我通传,叛乱已除,临渊即刻启程回去边疆,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小李子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有一个落寞的身影缓缓跌坐在塌上。

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日子,我去看了一眼老爷子就带着亲卫踏上归途。

只是,城外十里亭,有一个人早就在等候。

他身着当年相遇之时的粗布麻衣,面前一盘牛肉,一壶烧刀子。

「阿郕在此为元帅送行。不知元帅可愿赏脸。」

所爱隔山海,山海却不可平。

我朝他粲然一笑,一切,仿佛还在起点,却又像隔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我曾为年少时的荒唐蹉跎了这许多岁月,幸得老天眷顾,将选择权交还于我。

「阿郕,自此一别,再不相见。」

作者: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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