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兔

出自专栏《疯批美人:绝境中的逆杀》

8 岁时,我被陆川领养。

大二时,我带男朋友见他。

他拿皮带抽我,「我赐你姓名身份,供你吃穿,给你爱,你还不知好歹?」

我没有不知好歹,他是把我当花朵浇灌,但一切都带着毒。

后来我跟一老男人私奔。

结果却被五花大绑,他和哥们一起喝酒。

「你把她养大的,你先。」

「你也有功劳,当初要不是你在人堆里发现她长得像安馨,我也找不到这么像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在讨论一个物件。

1

「陆小兔,你是个害人精。」

被陆川暴打一顿后,我发烧了。

迷糊间梦到好几个前男友指责我,吓得我醒了过来。

睁眼时,陆川就坐在床边。

他手里拿着药,「把药吃了。」

他把药和水递到我嘴边,我下意识抗拒地往后躲。

他眼神一沉,我赶紧张嘴,吞下了药丸,又喝了几口水。

陆川掖着被角,目光落在我脸上,「你要是听话,何必受这种苦。」

我缩在被窝里的双手悄然握紧。

这虽然是我的卧室,但陆川永远有权利随时进来。

而我,半点隐私都没有。

「我想睡觉了。」我闭上眼,不想面对他。

他待了足有半个小时才离开。

我听到关门声后慢慢睁开眼。

身上的高热让我头昏脑涨,精神都恍惚起来。

小兔小兔,陆川连我的名字都起得那么随意懈怠,仿佛我注定就是他的玩具。

自从被他收养,我是衣食无忧。

可我从小到大上的每一所学校,陆川永远是最大董事。

他时刻掌握着我的一言一行,起初小不懂,只觉得他十分疼爱我。

随着年纪和见识渐长,逐渐意识到自己随时被管控着。

尤其是和男生的交往方面,我曾喜欢过或暗恋过的男生,无一例外全都被退学。

我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陆川的手笔。

慢慢的,一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像是蛛丝牢牢地束在我心头。

直到昨天偶遇许远峰,他戏称我是陆川的童养媳。

我不信,作死地接受了某个男生的表白并直接带回家。

然后,惨遭毒打。

2

两天后退烧,我提出回学校上课。

陆川目光清淡,「回去可以,但你以后都不要住寝室了,我给你在学校边上买了公寓,我跟你一起住进去。」

心口的蛛丝骤然收紧,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

我试着反抗,「不用,我在寝室住的挺好的。」

陆川拿严厉的目光看着我,「陆小兔,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他提高了音量,语气很冷。

我耷拉下脑袋,默默抓起他放在桌面上的钥匙,「我知道了。」

我乘公交去学校。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和许晨一起去食堂吃饭。

许晨一脸八卦,「你听说了吗?潘豪被开除了,说是偷盗。」

我一僵。

潘豪就是我昨天刚接受的倒霉前男友。

之所以选择他当冤大头,是因为他曾玩弄过数名女孩子,更可恶的是让我们同寝室的一名女生怀孕却连流产钱都不肯出。

听说跟我表白,也是跟一些人打了赌。

我心里存着教训他的念头,只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他是活该,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许晨补充。

我表面平静地点头附和,心里却涌动着不安。

陆川的能量太大了,根本不是我一个孤儿能抗衡的。

而且他对我的控制越来越严苛。

「小兔,你发什么呆?」许晨喊我。

我回神,起身跟她一起准备回寝室。

路上和一群女生擦肩而过时,她们全都朝我投来看猴的目光。

我知道是因为我身上的裙子。

我已经 20 岁了,却还穿着十五六岁的少女系英伦短裙,而且一年四季,不同款式不同花式换着穿。

长这么大,我连长裤和羽绒服都没穿过。

因为……陆川不准。

陆川只准我穿他买来的固定款。

就连扎什么样的辫子都是他说了算。

许晨不了解我的生活,也奇怪地问过我,「小兔,你为什么总穿这一款衣服?」

虽然也是大牌,但穿多了看起来也是千篇一律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觉得心里无比的委屈和难受。

我连自己一丁点的喜好都没资格拥有。

就像个木偶,任凭陆川把我打扮成他想要的模样。

习惯性地走到寝室楼下,我才想起陆川让我去公寓。

脚步猛地止住,「抱歉晨晨,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事,最近都不能住宿舍了。」

许晨关切地看着我,「需要帮忙吗?」

我摇摇头,飞快地抽身离开。

到公寓时,陆川也在,正在厨房烧饭。

他衬衫半卷,露出的半截手臂结实有力,正低头切鱼片。

看到我回来,他满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去洗手来帮我。」

我放下书包,洗了手到厨房帮他打下手。

他做菜极为熟练,很快做了三菜一汤,我们沉默地吃饭。

像这样的场景,以前经常发生,小时候我很感动,只当陆川像寻常的长辈在照顾晚辈,近来我才悟出,他是故意对我好,再用这份好来拿捏我。

比如当我忤逆他时,他就能指着我鼻子骂我忘恩负义。

并细数这些年对我的所有好,说我不知感恩,是个白眼狼。

而我做错了什么呢?

我只不过不想活的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饭后,我负责刷碗。

做完事刚要去自己的卧室,陆川在浴室里喊我。

「小兔,帮我拿一下浴巾。」

3

我走进主卧。

找到浴巾后敲了敲卫浴间的门,陆川打开门,露出了半边精壮的身子。

我心里一抖,把浴巾塞给他后连忙转身离开。

走得太急,没注意蹭到了他放在床尾的衣服,他的钱夹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我赶紧捡起来想放回去,结果不小心看到了钱夹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穿英伦短裙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少女。

少女站在阳光下,五官精致,笑容明媚。

竟……与我很像。

但我确定,这不是我。

照片背面标注着 2012 年 5 月 20 日,安馨。

是 12 年前的照片?

正满心狐疑,陆川出来了。

「你在看什么?」

我吓了一跳,手中的照片掉到地上。

陆川脸色一变,大步上前把我推到一边,紧张地捡起照片放进钱夹里。

「陆小兔,谁准你乱碰我的东西?」

他语气严厉,眼神凶狠。

仿佛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活物。

我被他推得跌倒在一旁,狼狈地抬头看他。

「滚——」

我果然只配当个木偶,任凭主人打骂吆喝,也不会觉得难过。

这一晚,我辗转反侧睡不着。

脑海里总是浮现照片里的人脸,我跟她真的长得好像。

不行,得去问问许远峰。

许远峰是许晨的哥哥,跟陆川同龄,两人曾经是同学,还是朋友。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两人闹翻了。

陆川曾明确禁止我跟许远峰搭话。

但许远峰有时会来学校送零食给许晨,我们偶尔能聊几句。

我没想到第二天就见到了他。

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后,许远峰在教室外等许晨。

他长得极帅,又气宇轩昂,惹得经过的女生都偷偷看他。

他却只拿眼看我。

许晨去把零食送到宿舍,而我和许远峰在学校的人工湖旁坐下。

许远峰侧头看我,「你长大了。」

我翻了个白眼,「你认识安馨吗?」

我仔细盯着许远峰。

不放过他脸上一丁点的表情变化。

「认识,她是陆川的初恋。」

「那她人呢?」我迫不及待起来,心想要是能找到陆川初恋,我的日子是不是就好过一点了?

「死了,生命永远定格在十六岁。」

我一愕。

万万没想到安馨已经不在了。

4

「你怎么会知道安馨?」

「你知道陆川的秘密了?」

许远峰很快转移话题,似乎不想跟我多谈有关安馨的事。

「陆川有什么秘密?」我好奇。

许远峰看了一眼我的身后,突然站起来,「陆小兔,如果你想逃,记得来找我。」

我不安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的身后。

陆川不知何时来了。

脸色阴沉沉的,他上前,双臂铁钳似的箍住我,把我带离学校。

等到回到家,这次迎接我的不是他的暴打,而是恶狠狠地亲吻。

当他的唇触到我时,我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反抗。

我控制不住地挣扎,然而换来他变本加厉的掠过。

「陆小兔,这是你自找的。」

我哭了,「陆先生,我是你养的孩子。」

他好笑地睨着我,「我们有血缘关系?」

我浑身一冷,近乎恳求地注视着他,「虽然没有,但我从小到大都拿你当长辈看待,你不能这么对我。」

陆川掐住我的下巴,深邃的眸子危险地眯着,「是你认知出了错误,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我的亲人。」

我浑身颤抖起来。

许远峰说的没错,陆川把我当他的童养媳养。

而且还是像极了他初恋的童养媳。

「我是她的替身,对不对?」

因为安馨死了,所以他找到了长得像她的我,并把我从头到脚都打扮得跟她一模一样。

陆川粗糙的拇指刮过我的唇,「你应该庆幸自己长了一张跟她很像的脸,否则你现在可能已经死在了孤儿院。」

果然是替身。

而且还是不能有情绪、不能反抗、不能做自己的替身!

5

「我……我还没准备好,你能再多等我几天吗?」

陆川是极有耐心的,否则不会等到今天都没碰过我。

在他眼里,我一直逆来顺受,几乎是他完美的牵线木偶。

他果然认为我认命了,大方地放过我。

只是,抱着我亲了好久。

「以后不准再见许远峰。」

从我单独见许远峰到他出现,前后没过五分钟。

我怎么忘记了我随时随地都在他的掌控中呢。

只是不知道他在学校的眼线是谁?

逃过这一次后,我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脱离这个牢笼。

我想起了许远峰的话。

这天,在学校厕所里,我化妆成许晨的样子,而许晨穿上我标志性的英伦短裙,我以她的身份打车去了她家。

她则提前去我的公寓装作早早入睡。

我见到许远峰时,他已经收拾了两个大行李箱,一见面就带着我上车。

「你要带我去哪?」就这么不管不顾逃出来了,我心情激动又惋惜。

惋惜读了这么多年书,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前途渺茫,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许远峰朝我神秘一笑,「你先睡一觉,等你醒来差不多就到目的地了。」

因为太过紧张和兴奋,我压根没有丝毫睡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我居然双手双脚被吊在床的四角,而许远峰正和陆川坐在一旁喝红酒。

「Surprise,惊喜吗?」

许远峰见我醒来,夸张地大叫着。

我看着他们两,懵了。

陆川鄙夷地瞥我一眼,语气轻描淡写,「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警告过你多少次了?」

我穿着吊带被绑在床上,而他们哥俩好的一起喝酒。

我再蠢,也知道许远峰和陆川是蛇鼠一窝。

许远峰朝陆川举起酒杯,「她好歹是你养大的,你付出的比我多,就先让你品尝果实。」

陆川不客气地与他碰了碰杯,谦逊接话,「你也有功劳,当初要不是你在人堆里发现她长得像安馨,我也找不到这么像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在讨论一个物件。

我怒火中烧,浑身发冷。

可成王败寇。

酒过三巡后,许远峰出去了,陆川抽出他的皮带,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朝我袭来。

6

「老公……我错了。」以往挨打的惨痛浮上心头,电光火石间,我不顾羞耻地认怂。

陆川饶有兴致地改变了皮带落下的方向,堪堪落在我的小腿上。

他眉目明亮,嘴角含笑,「你叫我什么?」

我悄悄动了动被绑的四肢,心里怕到极点,「老公,是我错了,你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我,把我带回家精心养育,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不理解你,还跟外人一起逃跑伤害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呕……说的我自己都快吐了。

但陆川就吃这一套。

他温柔似水地放下皮带坐到我的身边,伸手拨弄着我的头发,「你是错了,如果你不接近许远峰,我就用不着跟他分享你。」

「对你吃里扒外的行为,我感到非常失望。」

陆川眼神一变,抖着皮带忽然就毫不留情地打了下来。

「王八蛋——」我还以为我认怂,不顾羞耻喊他老公就能逃过一劫。

没想到还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然而,毒打只是开胃菜,打过之后,陆川又坐实了我对他的新称谓。

当他要走时,我求他让许远峰放过我。

他冷笑着睨着我,送给我两个字,「晚了。」

我对时间模糊起来,清醒时总觉得头顶的水晶灯在摇晃,有时候搞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陆川还是许远峰,或者是他们两个人同时都在。

我像个破布娃娃,任凭他们拆了又缝补,补上了又拆。

时间变得特别漫长。

直到这一天,我依稀听到一阵哭声,是许晨。

我迷糊地半睁开眼,入目一片刺目的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许晨坐在边上抹眼泪,「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把小兔折磨成这个样子?」

许远峰的声音响起,「谁知道她体质这么差,连一个星期都没有就连着发烧。」

「晨晨别哭,她本来就是我们的玩具,现在只是生病了,我们会治好她。」这是陆川的声音。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醇厚,动听中带着残忍。

许晨抽噎着,「在她好之前,你们都别碰她了。」

我以前常常在想是谁把我在学校的一举一动汇报给陆川,原来是许晨啊。

许晨,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被陆川和许远峰欺辱时,心里都没这么难过。

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滑落。

许晨发现了,连忙喊我,「小兔小兔……你醒了吗?」

7

是啊,我要不是刚好醒了,还不知道连你也助纣为虐呢。

我顺势睁开眼,一窝子的豺狼虎豹立刻把我围住,陆川嘲笑我弱不禁风以后要多加锻炼,许远峰问我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许晨则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小兔,你怎么样了?」

我眨了眨眼,硬是朝他们挤出了一抹笑,「我就是有点累,其他还好。」

三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商量谁留下照顾我。

第一晚是陆川。

陆川坐在我病床边削苹果,「你别想着逃跑,逃跑被抓回来会被打断腿。」

我目光从门口收回。

陆川不是开玩笑。

他说会打断我的腿,就一定会。

「你这么疼我,我怎么可能想着逃跑?」我接过苹果,神色自如地吃起来。

陆川优雅地跷起二郎腿看着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很聪明。」

我微笑,「老公教导得好。」

陆川不屑的一哼,「以后别叫我老公,你不配。」

「咳——」突然被一块苹果卡住,咳得我异常难受。

终于咳好了,我呛着眼泪半开玩笑的问:「那你也不会娶我喽?」

陆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轻慢,「我没有这个想法,你倒是可以再问问许远峰,说不定他想把你娶回家,不过即便娶了我的福利也不会少。」

口中的苹果一下子变得苦涩起来。

我硬撑着扬起一抹笑,「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们不要小瞧我。」

陆川被我逗得莞尔一笑,伸手用力捏了捏我的脸,「不错,保持好心态,快点好起来,我跟许远峰都有些等不及了。」

我笑不出来了。

第二天晚上是许远峰守夜,我还真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他反应跟陆川差不多,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只是陆川找来的玩具,我要是娶你会被他嘲笑一辈子。」

我藏在被窝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尽量装的又傻又甜,「那如果是安馨呢?你们会这么对她吗?会不想娶她吗?」

许远峰脸色一冷,仿佛我的话亵渎了他的神明,「闭嘴,你根本不配跟安馨相提并论。」

8

相比较陆川的简单粗暴,许远峰骨子里其实更卑劣。

我含笑看着发怒的他,「你是不是嫉妒陆川?」

许远峰仿佛被戳到了痛处,跳脚地瞪着我,「我嫉妒他什么?」

我歪着头,一脸八卦,「我猜安馨更喜欢陆川,你心里不平衡,所以他的东西你都想抢。」

我知道在商场上,许远峰和陆川一直暗暗较劲。

许远峰讪笑,「抢你吗?他随时可以把你送给我玩,还需要我抢?」

我脸色一白,这一晚上都没再跟他说话。

第三天晚上是许晨陪我。

许晨懂我的喜好,带了很多零食过来,我安静地撕开包装,抓起薯片往嘴里塞。

等到胃里撑得难受了,我才看着一直低头刷手机的许晨,「看我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是不是也能从中得到快感?」

许晨一僵,迟疑着看了看门口,随后朝我摇头,「不是的小兔,我……我一直拿你当朋友。」

我冷笑不已,「当被你出卖的朋友吗?」

许晨低下头,好久轻轻出声,「小兔,我也没办法啊,哥哥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不给我交学费,也不给我生活费,我能怎么办?」

许晨爸妈早年离婚又各自重组家庭,没人要她,她一直跟着许远峰长大。

我看着她,心里寒意四起。

她被我看得不自在,又拿了零食放到我面前,「我知道陆川不让你吃这些,你现在偷偷地吃,我不告诉他。」

我难看地咧了咧嘴,「谢谢你哦。」

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许晨看起来快哭了。

「小兔,你再忍耐一段时间,说不定陆川和我哥会早早地厌倦你,到时候你就自由了,而且你还有两年才毕业,只有拿到毕业证到时才好找工作啊。」

「如果我还没熬到自由,就被他们折磨死了呢?」我恨极了许晨无关痛痒的劝解。

9

许晨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

我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疲惫地闭上眼假寐,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根本睡不着,想到马上快期末考试了,干脆让许晨拿书给我看。

她有一点说得没错,只有拿到毕业证才好找工作。

住了三天院后,我被陆川安排出院。

学校宿舍是回不去了,只能住到陆川的公寓里。

许远峰带着许晨来公寓一起蹭饭,不满公寓的大小,嫌弃房间太小,不方便操作,于是把对面公寓给买了下来,并且跟许晨一起搬来住。

大概怕被人非议,陆川又把楼上楼下也买了。

而我,像只落单的小兔,每日被迫在两个公寓之间流连。

期末考结束后,就是暑假。

这天早上,我向陆川提出想找份暑假工。

许远峰坐在餐桌边吃着我亲手煎的荷包蛋,「怎么了?你缺钱吗?还是觉得我和陆川养不起你?」

对,我缺钱,很缺。

现在都是手机支付,而我的手机里一毛钱都没有,甚至没有认证过银行卡。

事实上,陆川没有给我办过银行卡。

我的身份证在他手里,他也不让我办。

偶尔用到钱了,他也是给现金,而且给的很少,似乎怕我买车票跑了。

明明他说过我要是敢跑就打断我的腿。

「不是的,我就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独立一点,不能做个无所事事的寄生虫。」

10

许远峰吞下荷包蛋,「没关系,我们就希望你做个寄生虫。」

陆川放下切牛排的刀叉,抽纸巾优雅地擦拭自己骨节分明的手,「许远峰说得对,你用不着出去工作,暑假在家伺候我们就行。」

再开学就是大三了,同班同学很多人都找了单位实习。

而我,连出去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要看着我,许晨只能陪我一起。

我垂了垂眼皮,再抬头时,眼里露出些许星光,对着他们撒娇,「行吧,不过我想趁暑假出去玩一趟,到时候你们谁陪我去呀?」

许远峰最受不了我撒娇,哪怕是冷面陆川,我撒娇时也会变得和颜悦色。

陆川伸手把我拽到他的怀里抱住,爱怜地捏了捏我的鼻子,「去青岛怎么样?我在海边有栋房子,可以在那边小住一段时间。」

「好啊好啊,大海啊我喜欢。」许远峰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笑得一脸促狭。

为了表示自己的臣服,整个暑假我都在卖力地讨好他们。

说实话,真累。

很多个夜晚我都躲在被窝里哭,可我无父无母,茕茕孑立,无人心疼。

除了自己,没人能帮我。

终于熬到出游,许远峰也跟着一起去,我欲哭无泪。

倒是许晨,彻底放假了。

到了目的地,两人除了把我关在海景房里折腾,连点出海的打算都没有。

一日三餐有人送来,其他时间房门永远是上锁的。

实在受不了了,我跟陆川抗议,「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能出海去玩吗?」

陆川兴趣缺缺,「外面太阳很晒,出海做什么?」

我兴致高昂,「出去钓鱼,或者吹吹海风,总比关在家里强。」

许远峰拿着一罐饮料出现在门口,对着陆川讪笑,「看来我们俩还不够努力,小可爱还有精力想着出去玩。」

我脸色顿时白了。

落地窗外能够看到碧海蓝天,偶有海鸥展翅飞过,我短暂休息时就靠在窗前盯着外面看,脑子里想些稀奇古怪的画面。

一会幻想自己是某豪门千金,我亲生爸妈从天而降来带我回家。

一会爆发了世界第三次大战,有一颗原子弹正好炸了海景房,我跟陆川许远峰三人化成了一滩脓水。

一会又是我毒死了他们去坐牢……

原来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多么希望他们能去死。

可别说毒药,我连房门钥匙都拿不到。

临近傍晚,许远峰突然带了烧烤架回来,说是要在外面吹着海风吃烧烤。

这是住到海景房第十天后,我唯一一次走出房门。

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很好,至于烧烤是什么味,我压根不在意。

我发现陆川的海景房下居然是一片断崖,断崖下怪石嶙峋,涨潮时怪石会被淹没。

走在崖边,一不小心可能葬身大海。

11

真想跳下去啊。

「小兔!」当我在崖边徘徊时,陆川声含恐惧地喊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拉离崖边紧紧抱住。

他从未把我抱得这么紧。

「陆川,我快没法呼吸了。」肋骨都被他勒的疼。

他好像因害怕全身都在颤抖。

连许远峰都紧张地跑到我的身边,「你不会想不开吧?」

当许远峰这么问时,我清晰地感觉到陆川抖了一下。

我掩住诧异,半开玩笑地看着陆川,「原来你怕我会死啊?」

陆川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严肃地瞪着我,「不许开这种玩笑。」

我笑了。

原来陆川的命门就是我的命。

……

从青岛回来后,我开始说服他们让我学游泳,因为我表现得太乖,两人没怎么反对就同意了。

只不过依旧让许晨陪着我。

许晨为了她的生活费,雷打不动地把我的一言一行汇报给两人。

为了让她出现纰漏,我被两个男人折腾时开始使唤她倒茶倒水,她夜里睡不着觉白天频频在课上补眠,而我趁机做了点事。

没过多久,许晨跟我们班的班长杨铭谈恋爱了,杨铭经常在我练习游泳时约许晨出去。

我善解人意地向许晨保证,「你去约会吧,我保证不会逃跑。」

禁不住恋爱的诱惑,许晨信了我的话,每次我练习游泳时她都去和杨铭约会。

回到家以后,陆川和许远峰问起我在学校的表现,许晨还跟以前一样的回答。

渐渐地,陆川和许远峰对我的管制更松,两人大概觉得我爱上他们了,高兴时还会给我钱。

我把钱全部偷偷攒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寒来暑往,转眼我大四毕业,我再次提出出去工作。

许远峰再次拒绝了我。

我不甘心问陆川,「你呢?你也不想让我出去工作?」

12

陆川还是那句话,「我们会养你,你不需要工作。」

我忍住暴躁的冲动,朝他们露出如花笑靥,「行吧,今年我还想去青岛玩,就当庆祝我大学毕业怎么样?」

陆川痛快答应。

许远峰最见不得我和陆川单独相处,自然也要跟着来。

而许晨,正跟杨铭打得火热,乐得不用再看着我。

到了青岛的海景房,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陆川定期会让人来打扫这里,据说他出差时偶尔也会来住几天。

8 月 18 日,天气预报说有台风,夜里会涨潮。

我觉得是个好日子。

两个男人餍足都已入睡,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钥匙打开门偷溜出去,刚踏出房门,屋里响起了警报声。

听到动静的陆川立刻冲了出来,许远峰紧随其后。

「陆小兔,你做什么?」我已经飞快地来到断崖边。

台风掀起海浪拍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陆川的嘶吼被风撕裂,变得破碎不堪。

我朝着陆川和许远峰笑,「我恨你们,一对垃圾。」

我没有丝毫留恋,在他们惊恐错愕的目光中,转身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涌动的大海中。

我确信自己不会死。

为这现在的一跳,我练了整整两年,所有恶劣的环境之前全都想办法模拟过,战胜过。

为的就是今天这一跳。

况且,杨铭提前勘察了周围地形,会在我浮出海面时第一时间救起我,带我离开。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只是,海浪真的好大,海水也冰冷刺骨,我感觉自己被卷进了深渊,任凭我怎么努力都浮不出水面。

「陆小兔——」有人在喊我。

是杨铭的声音。

我奋力往上游,在力竭失去意识前,依稀看到了大海中为我亮着的一盏灯。

13

我得救了。

醒来时,是在一家小旅馆。

杨铭在我身边守着,见我醒来,脸上异常激动。

我拥着被子坐起身,看着他破涕为笑,「我自由了,谢谢你。」

杨铭心疼地看着我,「事情可能没那么顺利,那两人发了疯地在找你。」

我咧嘴笑,「那就按计划行事。」

杨铭郑重的点头,「好。」

陆川他们一定想不到我有帮手。

我和杨铭其实是老相识,我们来自同一家孤儿院,杨铭小时候比我早一天被一对有钱的夫妇收养,他上大学意外与我重逢。

因为陆川对我的管制,我不敢跟他接触。

而他以为我忘了他,也没有凑上来跟我相认。

直到我故意让许晨因缺觉白天在课堂上睡着才有机会跟他沟通,他得知我的窘境后,选择帮我。

一切都是那么巧,收养他的那对有钱夫妇正好是安馨的亲生父母。

他们见到我,好像见到了他们的女儿安馨。

我跪下求他们帮我。

两人听说了我的遭遇,哪怕我提出的要求千奇百怪,他们也听我的。

杨铭从许晨口中得知,陆川和许远峰找不到我差不多快疯了,两人相互指责对方,都说是对方害死了我。

我在陆川最颓丧时以安馨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杨铭雇来的小演员撞到陆川,我则上前道歉。

陆川见到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本能地喃喃低唤,「安馨……」

我从 8 岁开始就被按照安馨的样子养大,最近三个月又听了她亲生父母的讲述,模仿起安馨非常游刃有余。

我朝陆川露出得体的笑意,装作久别重逢,「陆同学,好久不见。」

陆川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起来,他失控地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安馨,你没死,原来你没死。」

不,真正的安馨确实死了。

安馨有先天性心脏病,十六岁那年被同学激的参加了一场长跑运动会,在运动会上心脏病发,当时是被救护车拉走了,之后安父安母为她举行了葬礼,但没有邀请同学。

她的死讯,所有人都是听老师说的,陆川和许远峰都没有亲眼目睹。

「陆同学,怎么一见面就咒我死?」

陆川激动得泪盈于睫,「安馨,这十几年你去哪里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吗?」

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弯腰抱起脚边的小女孩,「抱歉,她是我女儿,撞到你真不好意思。」

14

有什么比得知自己的女神结婚生子来的更让人痛苦和难以接受呢。

陆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恰这时,我的丈夫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搂住我和孩子。

我装作没看出陆川的异样,如常介绍,「陆同学,这位是我丈夫,我们结婚六年了,孩子都五岁了,你呢?结婚了吗?」

我相信我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刺在了陆川心头。

陆川仿佛受了莫大的打击,一脸凝滞地看着我们。

他自诩情深默默爱了安馨这么多年,结果人家早早结婚生子,根本不记得有他这号人。

呵呵,讽刺吗?

现实就是这样。

据我所知,安馨对陆川和许远峰根本不熟,一切都是这两人凭空臆想。

以他们的性格,就算当年安馨健康地活下来,跟他们谈恋爱也会变得不幸。

「我……没有。」陆川说得艰难。

我弯唇浅笑,「陆同学是心有所属吗?都这个年纪了还不结婚?」

32 岁了,已经奔着老男人的行列去了。

陆川脸色又是一阵难看。

怀里的小朋友撒娇要走,我只能抱着她先离开。

直到远离陆川的视线,我才发觉自己紧张到手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雇来的女儿和丈夫在杨铭的安排下先离开,我则坐在车里慢慢回神。

杨铭递给我一记鼓励的眼神,「你做的很好。」

我深吸一口气,「还要加油。」

接下来一个月里,我以各种各样幸福的方式出现在陆川和许远峰眼前。

他们去参加晚宴,我也带着丈夫女儿出席。

他们到饭店吃饭,我和丈夫在他们邻桌吃烛光晚餐。

我频频地出现在同学朋友们的朋友圈里,他们都在羡慕夸赞我的完美生活。

随着表演的深入,陆川和许远峰终于采取行动了。

这天很冷。

陆川约我在一家酒店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谈。

我欣然赴约。

到达后,他却慢条斯理不说正事,一个劲地劝我喝酒。

我知道酒里一定不干净。

我没有喝。

与他独处半个多小时后,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杨铭在那边说我丈夫遭遇了人为车祸,九死一生。

我霍然站起来朝门口跑去,结果许远峰斜刺里冲出来一把抱住我,「安馨,你不能走。」

15

我惊异地看着原形毕露的两人,佯装害怕地躲避,「陆同学,许同学,你们什么意思?」

许远峰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我,「我们爱了你这么多年,凭什么你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还给他生孩子?」

我一脸诧异,反应过来他们不怀好意,连忙就想逃。

可他们有备而来,我怎么逃得掉?

我没办法,害怕地抓起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刀横在面前,「你们离我远点,一对神经病。」

陆川朝我露出狰狞的笑,「果然原版比替身有趣多了。」

他是在说我不会反抗。

两人拿瓮中捉鳖的目光看我,我气不过地往外冲,与他们爆发了激烈冲突,陆川夺了我手中的水果刀。

我趁机冲上去,噗的一声,水果刀没入我的腹中。

我朝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陆川和许远峰傻了。

就在这时,有警察破门而入,控制住了手上沾血的陆川和一旁的许远峰。

杨铭冲进来一把抱住了我,「你怎么样?」

成功了。

我朝他微笑。

杨铭雇来的丈夫人选是退伍兵,平时机警惯了,在车祸中虽受伤严重但并无生命危险。

而陆川和许远峰,以杀人未遂罪被起诉,目前正被关在看守所。

医院里,许晨找我求情,却发现我和杨铭在一起,受不了的指责,「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坐在病床上,友好地朝她微笑,「因为我是陆小兔啊,杨铭是我的好朋友呢。」

许晨惊疑不定地反复看我们俩,半天才反应过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我,「你……一切都是你故意的,你知道我暗恋杨铭,故意指使他跟我谈恋爱。」

我点头,「对呀,我故意的,要不是你深陷爱情,我都没机会练习逃跑的机会,许晨,谢谢你啊。」

许晨白着脸,「我要去告诉哥哥他们,你诈死。」

我求之不得呢。

「你赶快去,我好想看看陆川和许远峰知道我没死,知道安馨是我假冒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说实在的,你哥和陆川真的很恶心,打着爱安馨的幌子囚禁我,结果人家安馨根本不知道他俩是谁。」

「幸好安馨走得早,她要是被缠上,简直脏了黄泉路。」

之前我压抑太久,这会儿对着许晨,忍不住骂个痛快。

许晨气愤地瞪我,转而看向杨铭,「她就是我哥和陆川的玩物,你喜欢她?」

杨铭狠狠皱眉,起身用力给了许晨一巴掌,「许晨,你助纣为虐,跟他们一样恶心,现在还有脸往小兔身上泼脏水?」

许晨挨了打,受不了的尖叫一声,失控地大吼,「她是陆川领养来的孤女,领的就是陪玩的剧本,恶心的是她。」

杨铭脸色难看至极,干脆把许晨推出了病房。

再回来时,一脸忐忑地安慰我,「她长期被陆川洗脑,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我无所谓地弯了弯唇,「她其实说错了,我领的是剧本杀。」

16

我伤养好后,刚好法庭对陆川和许远峰进行宣判。

开庭这天,我作为受害人出现在证人席上,细数陆川和许远峰这些年对我做的事。

我手里握有大量视频以及录音,加上陆川雇凶杀人未遂和对我实施的伤害,数罪并罚,被判十八年,许远峰被判十二年。

被收监之前,我去见陆川最后一面。

我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剪寸头的样子还挺帅。」

陆川双眼紧盯着我,「从什么时候想着逃跑了?」

我失笑,「你不知道吗?我每时每刻都想逃跑,你和许远峰,真的很恶心,我恨你们,逃跑了也不甘心,所以我又回来了,以安馨的身份,让你们失去理智,送你们坐牢。」

陆川暗暗握紧拳头,「陆小兔,别忘了你姓陆。」

我撩了撩自己的发丝,淡笑着反问,「那又怎么样?在你做出这么多恶心事之后,还想我念着你的养育之恩?你配吗?」

我顿了一下,「不过姓陆还真有点好处,我继承了你的公司,你的所有财富现在都是我的了,顺便在安馨父母的帮助下吞了许远峰的,等你们出来,你们不但会变成糟老头,还会变成穷光蛋。」

陆川突然激动起来,拼命地靠近我,「在酒店的时候我没刺你,是你自己下的手。」

我装作听不懂的微笑,「陆先生,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

陆川满脸愤怒,却又拿我无可奈何。

我仔细地欣赏着他的表情,「陆川,再见喽。」

见过陆川之后,我又见了许远峰。

还是之前的套路,狠狠地把他羞辱了一番。

许远峰之前得知我是陆小兔,整个人就快疯了,这会儿见我嘚瑟,又听到我吞了他的公司还把许晨赶走,更是气怒攻心。

可惜,他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许远峰,好好改造,再见喽。」

看他们吃瘪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真的开心极了。

为了报答安馨父母的帮忙,之后的日子里我把他们当亲生父母孝顺,和杨铭一起尽孝,让他们安度晚年。

没有陆川和许远峰的世界,很纯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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