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敢说。」
「你不是说不怕我?」他道。
「也不是怕,就是心虚。」我看着他,「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们?」
他拍开我的手,但力道不重。
「我听说成亲前,你是喜欢闵时以的。」
我心虚,低声道:「也、也没喜欢他,就是定亲后,对未来的幻想而已。」
「王爷不也喜欢姐姐嘛。」我嘀咕道,「我还担心你心意错付,更恼羞成怒呢。」
他被我气笑了,「我什么时候喜欢你姐姐了?」
「你本来要娶的是她,对我好不就是对姐姐好嘛,」我小声道,「我也不是多介意,那⼤家公平点,谁都不要提过去。」
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听我喊过你姜妍?」
我摇头。
他确实没唤过名字。
「所以你从第⼀天就知道了?」我看着他,「那你不说?」
「说了再把你换回去,好成全你和闵时以?」他反问我。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你、你为什么这么想?」我问完,忽然想明白了,他是王爷,如果知道了错嫁的事,以他的身份肯定要做出个决断的。
可将我姐妹换回去,他肯定不⾏,毕竟姐姐和闵时以……但被我们全家戏耍,他能忍他的身份也不许他忍。
所以,最好的处理⽅法,就是当不知道,捏着鼻子认了。
可这个⽅法得有个前提,就是他不反感娶的是我。
「所以,你娶我还是娶姐姐都无所谓?」我问他,「你知道我是姜黎就欣然接受了?」
所以他⼀直不圆房,是因为他知道我不是姐姐,可又不喜欢我,于是⼀直拖延着。
我心里酸溜溜的,可⼀时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朝我看过来,「你认为我是娶谁都无所谓的⼈吗?」
我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
「可是,」我还是想不通,「那你的⾏为逻辑就说不通了,你既在乎娶的是谁,可知道错娶后又默不作声?」
除非他从⼀开始想娶的就是我。
宁王忽然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午饭。」
他起身往外走,跨过门槛下了台阶,我跟着他出去,等走了十几步,忽然想到什么。
「站住!」我拦在他面前,他停下来,「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牵着自己的衣服,「我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他刚才走得很顺,我怀疑他看得见。
我对他也突然⽣了质疑心。
「我是瞎子。」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我看不到。」
我在他眼前挥着手,可他确实没有反应。
「真看不见?」我道。
他牵着我,「走吧。」
姐姐和闵时以回闵家了,我将宁王知道换亲的事告诉了家里⼈,父母和兄长要磕头告罪,宁王宽慰了⼀番。
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往后王妃就是姜妍,这件事我们⼀定守口如瓶。」母亲道。
17
回去后我依旧怀疑宁王骗我,他下午走的那几步太顺畅了。
「王爷,我去沐浴。」
他嗯了⼀声,坐在桌边喝茶,没什么反应。
我洗完出来,有意穿着薄薄的⼀层纱,在他面前晃,他依旧没什么反应,我气不过,端着凳子坐他前面。
「王爷,」我凑近了看他,「你真看不见吗?」
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我不信。」
我又褪了自己的外衣。
他虽没表情,但耳尖和脸颊却肉眼可见地红了,又过了⼀刻,他竟流出鼻血来。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他起身快步进了净室。
「宋景逸你给我出来。」我拍着门,「把话说清楚。」
隔着⼀道门,他闷闷地道:「你先将外衣穿上。」
「我早穿好了,你当我傻吗?」我怒道。
他打开门,我们视线⼀碰他又瞥去了别处,我冷笑,「王爷眼睛装得好,可鼻子却拖了你的后退。」
他尴尬得咳嗽了⼀声。
「你还不承认?」
「我也没想瞒你。」他软声道,「时机未到。」
我被气笑。
他将我衣襟牵整齐,「这下我们扯平了。」
「我怎么觉得没有?」我睨着他,「上午在我家的话你都没解释。」
他左右四顾,又去喝茶,就是不接茬。
「你既在乎娶的是谁,为什么看到盖头下是我时,你为什么又默不作声?」
他垂着头,拨弄着茶盅,嘀咕着:「见过发财的⼈满⼤街地嚷嚷吗?」
「什么?」我看着他,「我没听清,你再说⼀遍?」
他忽然熄了灯,「夫⼈,早些歇着吧。」
「我不要。」我推着他,「我脾气很坏的,下午捡石头砸闵时以你也看到了,我也能砸你。」
他吻住我。
⼀时被夺了呼吸,我腿⼀软只能由他抱住了。
过了许久他在我耳边道:「先前天天暗示我,又买些泥鳅给我滋补,」他叹气,「可我又怕你只是委曲求全,不是真心想跟我。
「你不知我多辛苦。
「小骗子,现在我什么秘密你都知道了,我断不能放你离开的。」
我捶着他,可根本撼不动他。
「宋景逸……呜……」
18
第二日醒来,看到的就是宁王的脸。
我瞪他⼀眼。
「夫⼈,我错了。」
「错哪里了?」我问他。
「错在不该食髓知味,累着你。」
我被他气笑了。
他抚着我手臂上的疤,皱了皱眉,我忙⽤衣服遮着,拉着他起来⽤早膳。
从这天开始,我们没了隔阂,他就是⼀副原形毕露的样子,没有外⼈时,话很多还黏⼈,有外⼈在时,又是⼀副什么都需要我帮忙,无法自理的样子。
翠娟背着宁王,小声道:「王爷每次见到您眼睛都发亮,得亏没别⼈,不然肯定能发现他是装瞎。」
「毕竟哪个瞎了的⼈,能眼睛这么亮。」
我哭笑不得。
转眼入了七月,花房建好了,我和宁王每日都忙着莳花弄草。
宫中送请柬来,皇后突然说要为太子的第四个儿子办百日宴。
「别的皇子皇孙都办吗?」我觉得这个宴会理由有些说不过去。
「没有。太子当年都没有办过百日宴。」宁王淡淡的,「我们不去,家里的花花草草需要我们照顾。」
我心中感动,抱着他笑道:「对啊对啊,我们的花花草草离不开我们。」
这天我们真的在花房里品茗赏花,不过挂在墙上的画,从名家⼤作变成了我和他的拙笔。
「王爷。」立仁终于回来了,但没成亲。
我问他为什么没成亲,他尴尬地道:「王爷说得太急了,小⼈没找到⼈成亲。」
我掐了宁王⼀下。
「什么事,说吧。」宁王握住了我的手,让立仁接着说。
立仁道:「哦哦,忘记说了。宫里出事了。」
「什么事?」宁王轻描淡写的。
「圣上喝了太子敬的茶中毒了,他说太子谋逆,要废了太子。」立仁道,「这会儿太子被关宗⼈府去了。」
宁王没什么反应。
「这么⼤的事,你们⽤这种口气聊?」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主仆二⼈。
立仁讪讪然摸了摸鼻子。
更让我惊讶的是,这天太子在宗⼈府里发脾气,打翻了油灯,灯燎着帐子,起了⼤火。
太子被困在火里半刻钟,等救出来的时候,⼈已不⾏了,治了两天就去了。
朝堂里闹得腥风血雨的,但和宁王府没什么关系。
宁王参加了太子的葬礼就回家了,关着府门,天天在家陪我养花。
九月的时候,闵时以身败名裂,姐姐和他办了和离,她闲了就来宁王府找我,说⼀个⼈在家闷,邀请我去外祖家玩几天。
我想去。
我靠在花房外晒太阳,宁王陪着王院正过来,我睁开眼看着他们,「怎么了?谁病了吗?」
「下官给娘娘请个平安脉。」
「恭喜王爷,娘娘。娘娘这是喜脉,有两个月了。」王院正笑着道。
我⼀下子清醒了,难怪最近⼀直嗜睡,没想到是又孕了。
「才有孕是不是不能出去走动?」宁王问王院正。
「是啊,」王院正心思⼀贯剔透玲珑,「多休息,多和孩子父亲在⼀起,这样有利于胎相稳固。」
宁王颔首,「有劳了,改日请你喝茶。」
「不敢。」王院正笑眯眯地走了。
我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王,「王院正可真是个妙⼈。」
「是个妙⼤夫。」宁王蹲在我面前,摸了摸我的肚子,「⼤夫的话,你要听。」
我戳了戳他的脸,瞪他。
晚上良妃送了⽣儿子秘籍来,又附带了七皇子的许多小衣服,让我压在枕头底下,包⽣儿子。
宁王统统塞箱子里去了。
「别听她的,⽣了儿子也不听娘的话,还是女儿好,乖巧。」
「好啊,不听娘的话,就⽣女儿。」
他轻笑。
宁王番外:
母妃和皇后是堂姐妹。
她们在娘家时就不和。
嫁入太子府后,她们也是每天都在比。
但以前母亲总是输的那⼀⽅,直到我出⽣,她才扬眉吐气。
小的时候,为了母妃高兴,我无论做什么事也都会压太子⼀头,可长⼤后我就懂了,太子是太子,我若不觊觎皇位,与他为善才是正确的。
后来我便收敛了,不再听母亲的。
母亲不高兴,但她拿我没办法,几年后她对我失望,又想了法子⽣了七弟。
七弟出⽣后,我自在了很多,但太子却不想放过我,他给我下了毒,我虽没中毒,但也顺势装成眼盲。
太子果然消停了,我也落得清净。
年底那天我和朋友去湛河源吃饭,听到太子在隔壁发酒疯,还有女子压着惊恐的怒骂声,我本不想管,但还是泼了自己⼀身汤,假装路过那间房门外。
那小姑娘十四五岁,⽣得娇滴滴的,明明很害怕,可还是倔强地和太子对峙着。
我给她解了围,坐在车里目送她匆匆上了轿子我才离开。
立仁说,那是姜府的二小姐。
姜府双姝,在京中很有名,姐姐泼辣妹妹沉稳,姐姐常出门呼朋唤友,妹妹却不爱出门玩。
我本也没多想,可不巧父皇竟不问我意思,给我和姜家⼤小姐赐了婚,二小姐则赐给了新科状元闵时以。
我悄悄查过,二小姐似乎对闵时以有些情意,可闵时以不是良配,他自诩风流雅士,在外面拈花惹草⼀身风流债。
二小姐的性子,嫁过去定要吃亏的。
我认为,二小姐还是嫁给我比较合适。
正当我筹谋时,姜⼤小姐竟偷偷和闵时以来往。
于是我助了姜⼤小姐⼀臂之力。
但我又不放心,怕二小姐太喜欢闵时以而伤心难过,将来嫁给我又怨我坏她姻缘,于是便去了两次姜府。
她好像也没有多喜欢闵时以,多半是少女懵懂的心思,有些期待却还不知情为何物。
这种情意遇到更好的⼈,很快就会忘记的。
于是我便开始按二小姐的喜欢准备喜房。
成亲那天,姜⼤小姐顺利进了闵家的花轿,二小姐则来了王府。
揭开盖头的那⼀瞬,二小姐的表情让我心疼,被亲⼈背叛的感觉并不好受。
可我不能说,不等那边木已成舟,闵时以又不要脸面闹着要换回去怎么办?
这事闹了,我可以训斥他们⼀顿留下二小姐后就不追究了。但皇家的脸面不允许我不追究。
所以我只能当不知道。
二小姐很有意思,她⼤约是想早点圆房,怀上孩子,她竟给我滋补,是怕我身体不好吗?
我舞了剑给她看,她果然看出来了,我身体很好。
完全没有问题。
二小姐被⼈威胁了,那赵家的女子着实烦得很。我本以为二小姐会和我求救,但等了几天她都没说,我没办法,只好主动出手了。
赵家那女子⼀离开京城,二小姐心情果然好了很多,每天都给我笑脸。
二小姐娇滴滴的,很喜欢花,那天在牡丹园,看她那么高兴,我恨不得将天上的太阳也摘下来捧给她。
二小姐也凶,打她姐姐,捡石头砸闵时以的时候,虎着脸凶巴巴的。
但她没凶过我。
那天看闵时以被砸得头破血流,我心情极好。
我就说,二小姐怎么会看上闵时以那种⼈。
我等不及了,于是故意被她发现,她从头说了,看她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袖子,我本就没有气,现在连装都装不下去。
那天,我们总算圆房了。
等了这么多天,她每天煎熬,只是心里焦灼,我却是身体和心里双重煎熬。
不过,她手臂上的那道疤很刺眼。
我决定将太子给我下毒的仇报了,让了他这么些年,不想让了。
二小姐很高兴,柔情小意地跟在我后面。
她高兴,我就高兴。
只要她高兴,让我做什么都⾏。
至于太子之位……
我问问二小姐的意思,她要是想做太子妃,那我就争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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