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 公司试图向银行贷款,以求发出本月的员工薪水。
可笑,这么大一个公司,连员工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我对着话筒,笑眯眯:「绍华啊,我接到了一个举报,说你们公司涉嫌不正当竞争。这回款,被冻结了。」
14
陈绍华和张萍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W 集团。
被我的助理拦在了门外。
「你们没有预约,不能进。」
张萍激动道:「什么预约,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讲预约?!」
我揿下对讲键:「让他们进来。」
陈绍华和张萍急匆匆进来:「谢总,我们哪里会不正当竞争,这绝对是污蔑!」
我把文件甩到他们面前:「你们自己看吧。张强,是不是你们公司的人?」
张强就是张萍的亲哥哥,不学无术的草包,混社会的底层,摇身一变,成了市场部的主管。
他把混社会的那一套拿到商场来,塞了钱,找了美女,贿赂我们公司的人员。
不巧,我安排的那个负责人,正好有过前科。
我给过他机会,但这一次,他显然再一次向欲望屈服了。
一个项目,试出两个人。
一石二鸟。
张萍和陈绍华仔细翻看那份文件,脸都绿了。
陈绍华大吼:「你哥怎么回事!」
张萍瑟缩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你装什么?明明是你默许的!」
陈绍华脸上挂不住,说:「你少放屁,我现在就把他开除了!」
他转向我,带着谄媚的笑:「谢总,都是底下人的错,我回去一定彻查。但我们公司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您能不能通融通融?要是钱发不出去了,产品也就做不出来了呀。」
我轻笑:「那不是正好吗?根据最新消息,L 公司和 G 公司都引进了新设备,产能比原先增长 30%,成本减少 24%。你们违约在先,我们可以收回所有资金,选择一个更便宜的公司生产。」
张萍不闹了,看向我:「谢总,全公司上下都等着这笔钱过活呢,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陈绍华愣住,勉强挤出一个笑:「谢总,您在开玩笑吧,您这样做,等于要我死。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我十指交叉,赞同点头:「我们的确很多年交情了,陈绍华。你家里人想要弄死我的时候,你想过这一点吗?」
他仿佛被雷劈中:「您说什么?!」
另一边,张萍脸色煞白。
我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照片,摔在了他的脸上。
照片漫天飞舞,一张张落在了长绒地毯上。
贺姨和陈思嘉鬼鬼祟祟地接头。
贺姨小包里的药瓶。
鉴定中心出具的药物监测报告。
姚洲和陈思嘉在酒店拥吻的身影。
…………
助理一板一眼道:「这些证据已经可以证明,贺姨往谢总的饭菜里下可以致死的毒药,形同谋杀。贺姨常年和陈思嘉联系,同时与张萍有密切社会关系,等警方录口供调查,就能查出来幕后主使是谁。」
陈绍华和张萍蹲下去,颤抖着捡起照片。
我嘲弄道:「看在十几年交情的分上,最后再送你一份礼物——」
我拨通了姚洲的电话,堪称和颜悦色:「小洲啊,来妈妈办公室一趟。思嘉在吗?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妈妈愿意再给思嘉一个机会,你们一起过来。」
15
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张萍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要拿手机打电话。
我冷哼一声,隔间里的保镖冲出来,抢走了她的手机。
我笑:「着急要联系谁呢张萍?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听?」
张萍浑身发抖,指着我:「谢婉你心机好深!你绝对是故意的!你既然早就知道,何必假惺惺要给我们项目?这个投资就是个圈套!」
我笑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白纸黑字写的合同,你要是不愿意接,自然不必招标,我可没拿着枪指着你们。」
陈绍华也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推卸责任:「谢总,这些事我都不知情啊。你说什么弄死你?我不懂啊,你为什么要搞我的公司?」
张萍扭头,刻毒地盯着陈绍华,像是第一次看清楚这个男人。
我几乎要大笑:「陈绍华,你可真是条汉子。」
陈绍华继续开脱:「你说这是思嘉干的对吗?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要对付就对付思嘉,不要冲着我公司来啊。」
我笑了:「哦?那我录音了,就交给警察吧。谋杀未遂,估计她最好的年华,都要留在监狱里了。」
张萍疯了一样,冲上去拉扯陈绍华:「你闭嘴!思嘉是你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
陈绍华推开她,怒吼:「我还能怎么做?证据确凿了!」
张萍整个人气到发抖,哆嗦着指着他,对我说:「谢总,这事儿跟我们思嘉没关系,是陈绍华,陈绍华说不如把你弄死,这样思嘉就可以成为 W 集团的太太,都是陈绍华干的!」
陈绍华当头扇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可太清脆了,张萍直接被扇到了地上。
陈绍华大骂:「贱货!什么妈养什么女儿,人家果然没说错。你和你女儿都是灾星,这辈子来讨债来的!」
16
办公室的门打开。
一脸喜气洋洋的陈思嘉和姚洲进来。
看见她爸妈厮打成一团的战况,陈思嘉目瞪口呆。
「爸、妈,你们这是……?」
陈绍华喘着粗气:「别喊我爸,我没有你这种女儿!」
陈思嘉扶起张萍,犹豫着问:「这是怎么了呀?」
张萍涌出眼泪:「我看错了这个狗男人,他不是人,他要拉你去顶罪啊思嘉。」
陈思嘉捡起一张照片,正是她和贺姨碰头的样子。
她猛然抬头,求助地望向姚洲。
而姚洲,在听到「顶罪」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
我和蔼地看向他:「小洲,怎么脸色太不好?是不是跟妈妈一样,也生病了?」
姚洲掩饰地笑笑:「没有……妈,他们在说什么顶罪,是不是有误会?」
我点点头:「可能是我误会了吧。小洲啊,告诉妈妈,你没有参与下毒害我,是不是?」
姚洲彻底变了脸色。
即便早有预料,这会儿心里还是涌起了浓重的痛。
我站起来,看着他。
「让我猜猜,陈思嘉和你说了些什么?」
姚洲面色难堪。
「她是不是说,我不是你亲妈,从来也没打算把家产留给你?」
姚洲垂下了头。
「她是不是还跟你说,我这么恶毒,不如早点送我上西天,你好早点继承家产?」
姚洲别过了脸,不敢看我。
我大笑,笑出眼泪。
那些属于谢婉的记忆,一一涌现在我眼前。
「我刚嫁给你爸的时候,你才那么丁点大。一晃,这么高了。这么多年,除了这个陈思嘉,我哪样跟你争执过?现在,你信她,要弄死你喊了二十多年妈妈的人?」
助理要说话,我不让。
我继续说:「你自己扪心自问,我不答应你和陈思嘉在一起,到底有没有错?你从一个不敢踩死蚂蚁的好孩子,变成了涉嫌谋杀的恶人,是拜谁所赐?」
姚洲的眼圈红了。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陈思嘉腾地站起身,冲到了我面前,几乎咬牙切齿,「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她身后,张萍着急地拉她的袖子,被她一把甩开。
陈思嘉一改之前的小白花作风,吊着眼睛,恶狠狠道:「你一直就看我不顺眼是不是?你一直等着这一天是不是?你——」
像个泼妇。
我扭头,看向姚洲,轻笑:「这就是你选的女朋友。」
他有些难堪:「思嘉,你别说了。」
陈思嘉状似癫狂,仍在继续:「你不过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凭什么扣着阿洲的财产,你早就该死——」
啪——
清脆的一声。
姚洲扇了陈思嘉一巴掌。
陈思嘉捂住脸,不可置信:「阿洲,你怎么能打我?!」
17
姚洲也盯着自己的手,仿佛不敢相信是自己打出的那一巴掌。
陈思嘉怎么受得了这种委屈,扑上去边打他边哭:「我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不忍心看着你被她呼来喝去,我做错了吗?阿洲,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爱你啊。」
姚洲闭上眼,声音沙哑:「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陈思嘉说:「阿洲,你别害怕,她没有证据。」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激动道:「谢婉,你没有证据!」
我发笑:「你看看地上的照片,再说有没有证据。」
陈思嘉说:「是,我是见了贺姨,那能说明什么?我只不过碰巧遇见了她,和她闲聊了几句,你凭什么说是我指使她下毒?!」
张萍和陈绍华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连连说:「对!你说不通!」
我冷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药瓶,丢在了他们面前。
那药品,赫然是陈思嘉从美国买来的「特效药」。
陈思嘉一个箭步冲上去,捡起药瓶,疯狂扭曲,想把它毁掉。
我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和你一样蠢吧?真的药瓶已经被我收起来了,你就慢慢折腾吧。」
陈思嘉刻毒地抬头,猛然冲过来,抓起我的砚台,试图砸向我——
下一秒,保镖冲上来,一把扣住她的头,咚地摁在了桌面上。
陈思嘉挣扎得太激烈,手臂带倒了我的茶壶。
茶水四溅。
那精心烫过的棕色卷发成了拖把,一绺绺贴在了陈思嘉脸上。
她的眼线眼影全花了,黑乎乎的,沾成了一团。
那边,张萍见状,想解救陈思嘉,却被保镖倒扣手臂,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轻笑:「闹也闹够了,小禾,报警吧。」
助理点头,拨打电话:「喂,警察吗?这里是 W 集团,有人涉嫌故意谋杀……」
18
警察赶到的时候,他们仨已经彻底蔫了。
助理替我说清楚了事情经过,警察点头,说会细查。
警车呼啸,带走了他们三个。
我站在落地窗前,目送着红蓝警灯远去。
我配合着警察,做了笔录,提交了各项证据。
同日,在我的示意下,一封匿名信寄到了陈宛宛的舅舅家。
信里详细罗列了张萍谋杀陈宛宛、贺姨谋杀唐英的证据。
那是我派私家侦探详细还原的事件经过,证词与证物,都另外分装,一并放在了他家的院子里。
派出去的人告诉我,唐政拆开信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舅舅立刻报了警。
警察告诉他,他指控的凶手,涉嫌谋杀未遂,已经被拘留了。
舅舅交上去的各种证据,经过警方的深入调查,确认唐英与陈宛宛都是被故意杀害。
贺姨、陈绍华、陈思嘉、张萍……
一个也跑不了。
我请了舒悦妈妈做我的律师。
同时,我给舅舅放了口风,让他意识到,现在,W 集团的谢婉和他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我们的敌人,都是陈绍华一家人。
舅舅很快联系上了我。
于是,舒悦妈妈接了三起案子,陈绍华、张萍、陈思嘉一家人对谢婉的谋杀未遂、对唐英和陈宛宛的故意杀人。
于公于私,她都会争取将陈绍华一家人的量刑判到最高。
于公,她会得到一大笔律师费。
于私,她是舒悦的妈妈,而陈思嘉,曾经用绿茶手段,狠狠恶心了舒悦。
判决结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
数罪并罚,判处了他们三个人死刑。
在原告席上坐着的时候,我远远看着他们一家人。
法官念出「死刑」两个字的时候,张萍晕倒了。
陈绍华木着脸,一动也没动。
陈思嘉哭喊着去扶张萍,可惜,手铐阻止了她的行动。
另一边,姚洲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他瘦了很多,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
只有在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他抬起头,远远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里有泪。
好奇怪,姚洲于我陈宛宛而言,根本就是个不熟的人。
为什么,我竟完全代入了谢婉,真实地涌出了泪花。
恨他吗?恨。
怒其不争吗?怒。
藏在眼泪里的,还有一颗母亲的心。
可能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和谢婉成为了一个人。
我即她,她即我。
19
走出法院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记者。
这场轰动一时的谋杀案,不仅牵涉到 W 集团的女性掌权人,还翻出了 Z 公司母女的离奇死亡。
这场小三谋杀正妻、私生女害死姐姐、继子给后妈下毒的连环案件,混合着权力、金钱、桃色、鲜血,最夺人眼球。
话筒争先恐后递到我面前。
「谢女士,请问您怎么看待陈绍华一家人?」
「谢女士,陈绍华律师表示要上诉,您将如何应对?」
「谢女士……」
望着面前的摄影机,我只是沉默。
助理和保镖围上来,挡开镜头与话筒。
天上下起了雪。
我一步步走下法院的台阶,钻进车内。
车窗徐徐合上,把一切纷扰都隔在外头。
车停在了陵园。
舅舅在门口等我。
助理撑起了一把黑伞,我接过,示意她不必再跟。
陵园里很安静,两旁松柏无言目送。
舅舅开口:「谢总,小英和宛宛会很感谢你。」
我把白菊放下,望着墓碑上妈妈温柔的笑脸。
该死,眼圈又忍不住红了。
等我开口的时候,已经带了点不明显的鼻音。
「不用感谢我,是我该做的。」
对上舅舅疑惑的目光,我笑了笑:「唐英……曾经对我很重要。」
是带着我学走路的妈妈,是病重了还想着给我谋划未来的妈妈。
妈妈,妈妈。
舅舅什么也没说,递给我三炷香。
我把伞合上,双手举香,默默和妈妈说话。
对不起,妈妈。我棋差一着,被那对母女给害死了。
但是,老天爷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把她们都送进了监狱。
我收购了你辛苦创建起来的 Z 公司,把张家人统统赶了出去。我不会让 Z 公司没落,我发誓。
妈妈,我本来可以把他们一家都关起来,用最狠毒的手段对付他们的,但我想,你一定不愿意看见我变成那样子。
妈妈,你不会怨我吧,妈妈。
风吹来,烟雾散开,泪眼蒙眬里,我仿佛又看见妈妈的笑脸。
天上下了雪。
人间又见洁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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