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向阳而生的她:反杀不难,逆风翻盘》
被妹妹害死后,我重生成财阀遗孀。
儿子领着女友来见我,那姑娘十分眼熟。
巧了,这不是我妹妹吗?
1
我妈陪着我爸打江山,公司如火如荼的时候,她生了重病。
临走前,她放心不下我,不仅把自己名下的财产都转给了我,还逼着我爸签协议。
倘若以后再婚,他所有的不动产都要赠送给我。
我当时觉得我妈疑心太过,后来才发现是我天真。
她死后没一年,我爸迅速再婚了。
不知道这位阿姨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爸放着那么多财产不要,也要把她娶进家门。
这位阿姨白白净净、娇娇弱弱的,跟我妈那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完全是两种类型。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爸让我喊她「妈」。
我把筷子一放:「我妈已经死了。」
所有人脸色都僵了,唯独这个阿姨温柔劝解:「宛宛不懂事,你别生气。」
你看,她段位可真高。
看上去是在帮我说话,实际已经定性,是我「不懂事」。
她段位更高的地方在后头。
旁敲侧击后,她得知我们家的财产大半都集中在我手里。
她一改对我的两面派作风,开始嘘寒问暖,明里暗里,想要我把财产还给我爸。
但我早就看穿了她,怎么可能轻易交心。
后来……
她联合她女儿,把我骗到了主打潜泳的度假村。
等我意识到其中有诈的时候,海水已经没过了我的口鼻。
而氧气瓶里,本该有的氧气,全都泄漏了。
我死后,我爸成了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属于我的东西,都成了他们一家人的。
2
再睁眼时,我成了 W 集团的掌权人。
某财富排行榜上,前十中唯一的女性。
谢婉。
我之所以这么了解,是因为谢婉曾经是我们家的客户。
那会儿我妈妈还在,为了获得 W 集团的订单,带着人昼夜不停地做方案。
数十家企业负责人铆足了劲要亮相的招标会上,谢婉只露了一面,大家就激动不已。
这种级别的会议,本来不值得她出席。
她是为了见我妈妈来的。
她们俩,曾经是初中同学。
谢婉知道我小名叫宛宛后,微笑了一下,把腕上的玉镯子摘给了我。
「我们很有缘。」她这样说。
是的阿姨,我们的确很有缘。
若干年后的某天,你心脏病发被送进抢救室,隔壁的那个抢救室里,躺着的是我。
再后来,谢婉和陈宛宛,就成了同一个人。
我继承了谢婉的全部记忆,她的辉煌,她的脆弱,我全都了解了。
3
确认自己重生后,我迅速复盘了谢婉执掌的集团业务。
谢婉做事向来有章法,集团里的几个职业经理人相互制约,彼此监督得厉害。
集团业务倒不是燃眉之急,需要我做的重大决策并不多。
更令我苦恼的,其实是谢婉的家事。
准确地说,是她那个便宜儿子。
谢婉嫁给丈夫的时候,继子已经三岁多了。
谢婉对继子视如己出,没再生自己的孩子。
再后来,丈夫去世。
再再后来……就是现在了。
便宜儿子姚洲,拒绝跟谢婉介绍的相亲对象发展,带着他的「真爱」,要来见我。
「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思嘉。」
那姑娘的身形分外熟悉,仔细看,鼻子和下巴,都带着整容的痕迹。
我轻笑。
哟,这不是偷换了我的氧气瓶的恶毒妹妹吗?
看样子,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啊。
满身的奢侈品,手腕上两只卡地亚的镯子。
容光焕发,哪有当初进我们家门时的拘谨畏缩。
踏着我的尸骨,拿到我的财产,她们母女大概正春风得意。
「你姓陈?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面前的姑娘嗲嗲地说:「阿姨,我一直姓陈。我爸爸跟您有过合作,就是 Z 公司的陈绍华。」
少放屁了。
我在的时候,你还跟你妈姓张呢!
姚洲很兴奋地说:「妈,你不是一直让我找门当户对的女孩谈恋爱吗,思嘉就是这样的好女孩,她特别懂我,很理解我,我们是灵魂伴侣。」
我笑了:「你知道灵魂伴侣是什么意思吗?」
我轻敲桌面,助理递上一沓账单。
我把这沓账单推过去,和颜悦色:「小洲,你谈恋爱,妈不反对,但你别抢灵魂伴侣的帽子。」
我瞥了一眼陈思嘉,眼风轻蔑。
「这是你的消费记录,谈了一个月,花了几百万,送衣服、首饰、车子……这是灵魂伴侣吗?我看,是捞女吧。」
陈思嘉仿佛受到侮辱似的,拉着姚洲的手,眼泛泪光。
「阿洲……我不是……」
姚洲立刻说:「妈,你误会思嘉了,她出身也很好,我要送她礼物她都不要,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不是什么捞女。」
蠢货。
「她不要你的礼物,那这些钱都被鬼花了?」
姚洲一窒,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我懒得再理他,看向陈思嘉。
「你说你是陈绍华的女儿?」
陈思嘉犹豫了一下,坚决地点点头。
我笑了:「据我所知,陈绍华只有一个女儿,叫做陈宛宛。你是哪门子的陈家大小姐?」
姚洲怀疑地看向陈思嘉。
陈思嘉说:「阿姨,陈宛宛是我的姐姐。」
我这才恍然大悟般点头:「喔,原来你就是陈绍华二婚老婆带来的女儿。啧,这么快就改姓了啊?」
陈思嘉睁大双眼,泫然欲泣:「阿姨……您是不是对我有偏见。叔叔对我很好,我愿意改成他的姓。」
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什么真情,什么父爱,通通都是演戏。
经历过一番生死之变,我看出来了,她们母女二人,根本就是冲着我们家的财产来的。
可惜,这个真相,我懂,姚洲不懂。
陈思嘉整容整得很成功,摆脱了原本的土气,看上去像朵摇曳小白花。
此刻看见她的泪水,姚洲的脑子全没了,立刻说:「妈,思嘉不是这样的人。」
看向面前啜泣的这个女孩,我心中另有了打算。
于是我点点头,笑道:「嗯,妈知道,你看上的肯定是好姑娘。」
4
月底有个招标会,Z 公司也会派人来。
从前的招标会,都是我妈带着我去的。
而这次,我在投标名单里,果然看见了我爸和陈思嘉的名字。
有些男人老了老了,色心不改。
以为自己魅力无穷,殊不知女人前仆后继涌上来,只是因为人民币的魅力。
我爸放着公司年轻骨干不栽培,带着不学无术的陈思嘉。
不会想把她培养成继承人吧?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助理还在等我的答复。
我思考了片刻,说:「把日程改一下,这个招标会后的晚宴,我也去。」
我带着舒悦一起去的。
舒悦是谢婉中意的儿媳妇人选,我和她接触下来,也觉得这姑娘分外可心。
大气明艳,能说会道,专治小白花。
当不成儿媳妇也无所谓,做个忘年交也好。
在车上的时候,助理已经把招标会的结果整理出来了。
「谢总,结果还没对外公布,您先审阅一下。」
我一看,Z 公司的产品质量下滑,也让不了利润,合作资格被剥夺,换成了另一家公司。
我说:「行。按我之前跟你说的,等晚宴结束了再对外公布。」
舒悦笑:「阿姨,你一贯雷厉风行的,怎么今天倒不疾不徐?」
我闭目养神:「等某些人上来巴结我……给他们一个见我的机会。」
晚宴我原本可以不出席。
这种级别的,让底下的职业经理人去应付就可以。
但我要亲眼见一见我爸爸。
我想知道,我死后,他过得怎么样了。
是忘了有过我这个女儿,还是会为了我的离世消沉难过。
这决定了我针对张家母女的报复,会不会扩大到他身上。
陈绍华,你最好,还有那么一丝人性……
5
我领着舒悦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原本热闹非凡的场子安静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
许多人急忙过来,试图跟我寒暄。
我的目光精确地锁定在了我爸爸身上。
陈绍华。
他容光焕发,笑容满面,跟人高谈阔论,哪有半点丧妻又丧女的悲痛。
而他身边站着的,正是陈思嘉。
陈思嘉穿着吊带珠光裙,挽着爸爸的手臂,乖巧地倾听。
看上去,像是被父亲领上名利场,让朋友认脸的小公主。
看见我入场,陈绍华撇下同伴,快步走来。
「谢总,没想到您也会来。」
我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盯到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堆笑着说:「我是 Z 公司的陈绍华,我夫人唐英,跟您是初中同学……」
要拉关系的时候,想起来唐英是他老婆了?
让我喊张萍「妈」的时候,怎么忘了自己发妻尸骨未寒呢?
我妈妈在他眼里,原来就是个工具人吗?
心里涌起浓重的失望,手指不自觉收紧,快把玻璃杯捏碎。
见我沉默,陈绍华有些讪讪。
我终于逼着自己开口:「唐英的确是我初中同学,但我听说,你又有了新夫人啊。」
他笑得更尴尬了,眼角褶子堆到了一起。
我看向他身边盛装打扮的陈思嘉,微笑:「这位就是新夫人的女儿吧,我见过的。」
陈绍华像终于找到话题似的,连忙说:「对对对,我们思嘉跟您家公子认识。」
陈思嘉满脸娇羞。
我笑了笑:「鼻子和下巴挺漂亮。」
陈思嘉笑容一僵。
她的鼻子和下巴都是动过刀子的。
陈绍华这个老直男听不懂女人间的弯弯绕,还以为我在真诚赞美。
「思嘉的五官长得跟她姐姐一模一样,谢总以前说跟我们家宛宛有缘,跟思嘉也一定会很有缘。」
他终于提到了我,却是在为陈思嘉铺路。
这就是我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父亲啊,我竟然对他还有所期待。
我快要笑出眼泪,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陈总好会开玩笑,她们俩异父异母,五官怎么可能一样。」
陈绍华的表情显得很微妙,眼珠往上一滚,急忙说:「对对对,谢总说得没错,是我太想念宛宛了,看见谁都觉得像她。」
周围有其他供应商围过来了,我冲陈绍华点一点头,就要走。
他咬了咬牙,又往前一步:「谢总,今天下午的招标会……」
我回头:「那个他们都会按流程走的,你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陈绍华,在我这里,你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他仿佛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顿时喜上眉梢:「那就麻烦谢总了。」
陈绍华走后,一直默默观察的舒悦皱眉。
「阿姨,您真的要改中标结果?」
我嗤笑:「怎么可能,他配吗?」
舒悦松了口气,说:「是我多虑了。」
我说:「你怎么看这对父女?说来听听。」
舒悦思考片刻,答:「我知道这个陈思嘉。之前您撮合我和姚洲的时候,他手误给我打了个视频,结果出现的是陈思嘉的脸,她还裹着浴巾。」
手误。
有意思。
太绿茶了。
我望着舒悦的眼睛,缓缓笑了:「论这方面的能力,你恐怕一辈子也比不上陈思嘉。」
舒悦洒然一笑:「这能力不要也罢。」
顿了顿,她又说:「陈总说她是继女,我却觉得,他说漏嘴的那个,才像是真话。」
我皱眉:「他说漏嘴了什么?」
舒悦犹豫片刻,说:「陈总说陈思嘉的五官和她姐姐一模一样,您以为那是攀关系,对吗?」
我抿起唇,望着她。
她说:「有没有可能,陈思嘉是他的私生女?」
周遭似乎都安静了一瞬,我感觉头有点眩晕。
就听舒悦继续说:「我爸以前审案子,看多了有悖人伦道德的事情,我的想象力就比较丰富哈哈哈,说错了您可别见怪。」
血液慢慢回落,我稳住了狂跳的心脏。
看向舒悦:「好孩子,阿姨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6
中标公告发布的第二天,姚洲一阵风似的冲进办公室。
助理想拦他没拦住,为难地看我。
我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有事?」我问。
他脸色很臭:「妈,昨天的标,Z 公司怎么没中?」
我不动声色:「评选自有流程,中标与否不是我能决定的。」
姚洲暴跳如雷:「你撒谎!思嘉都跟我说了,Z 公司已经连续中标五年了,偏偏是她和我谈恋爱的今年没有中标,这不是为难她是什么!」
我望着面前的男孩。
他的长相可称白净,此刻眉眼口鼻翕动,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凶恶。
莫名其妙地,心里涌起一阵不属于我的哀伤。
这一刻,我仿佛与谢婉灵魂共振。
我在痛,为手把手养大的孩子变成今天模样,感到疼痛。
我淡淡地说:「那么,在你看来,是我故意为难你的小女朋友,是吗?」
他怒吼:「什么叫在我看来,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我有些失望。
「在你眼里,妈妈是一个会为了私心,左右公司商业流程的人,是吗?」
他愣了一下,吼:「你为了针对思嘉,已经毫无底线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毫无底线。
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为了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小绿茶,这么看待母亲。
谢阿姨,我替你寒心。
这时,门口传来助理阻拦的声音:「小姐,你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姚洲扭头,大喊:「让她进来!」
说着,他大步走到门口,恶狠狠地瞪了助理一眼。
助理尽职尽责,张开双臂拦着陈思嘉不让进。
陈思嘉装可怜的央求声,姚洲愤怒的吼叫,助理的劝诫……
闹哄哄,像个菜市场。
我坐在办公桌后,看见陈思嘉脸上的得意之色。
我笑了。
然后按下桌底的按钮。
五秒钟,驻守在隔间的保镖冲了出来,快准狠地将姚洲和陈思嘉摁倒在地。
小公主的脸颊贴着大理石地面,动弹不得。
真希望保镖温柔一些,不要让她的鼻子移位。
毕竟是花我的钱做的手术,我也会心疼。
陈思嘉尖叫:「你们是谁!你们放开我!」
姚洲怒吼:「我是 W 集团的太子,你们敢动我?!」
我端着紫砂杯,慢悠悠地走过去。
「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真以为想来就来?」
姚洲费力地抬头看我:「妈,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儿子啊!」
砰——
我把茶杯砸到他面前。
茶水四溅。
「你给我听好了!是我养的你,不是你养的我,你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忍你一次两次,是爱你,但我的爱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再敢为这个女人触碰我的底线,我对你就没这么客气了!」
姚洲缩起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陈思嘉见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阿姨,您肯定误会了,我今天来只是想跟您澄清事实……」
我说:「再掉一滴眼泪,就给我滚出去。」
她一窒,立刻收了眼泪:「我知道您对我有偏见,您喜欢舒悦,看不上我。但是阿姨,真爱是无罪的呀,我爱阿洲,这事我没法控制。」
一听这话,姚洲大为感动:「思嘉……」
陈思嘉带着哭腔:「阿姨,您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家庭,不要伤害阿洲,求您了!」
7
姚洲本来蔫了的,一听陈思嘉如此凄婉,顿时有了男子气概。
「妈!我们俩是真爱!我是你的儿子,但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能限制我爱谁不爱谁。」
好一对苦命鸳鸯。
好一段深情告白。
我笑了:「好,那我就成全你们。」
我对助理说:「联系她爸妈,让他们过来。」
陈思嘉愣住了:「阿姨……」
我笑得和善:「既然你这么爱姚洲,我当然不能棒打鸳鸯,把你爸妈喊来,我们也好一起聊聊。」
保镖们已经撤回暗处,一地狼藉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陈思嘉和姚洲犹疑地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陈绍华和张萍匆匆赶来,面有喜色。
我坐在会客室,微笑着看他们夫妇二人携手进来。
成为谢婉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张萍。
衣裙上都带着硕大的 logo,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终于有钱了。
我让助理调查过,Z 公司之所以经营状况大不如前,很重要的原因,是公司人事大洗牌。
张萍的一干兄弟姐妹,都被塞进了 Z 公司。
一群混社会、没技术的草包,居然试图执掌一艘大船。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望着面前笑得殷勤的张萍。
她的脖子上,戴着一套祖母绿首饰。
那是我妈的东西,后来被我封存在保险箱里。
张萍这个贼。
她满脸堆笑:「谢总,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您,没想到真人更有气质,简直像明星。我们思嘉能有您这样的婆婆,是她的福气……」
我打断了她。
「婆婆?不不不,你可能有什么误会。」
我指了指姚洲,微笑:「这儿子我要不起了,你们喜欢,送给你们养吧。」
姚洲脸色大变:「妈,你说什么?」
我置若罔闻,对着助理一一嘱咐:「把他那张卡给停了,再跟他的各路朋友们打声招呼,谁借他钱,我都不会替他还。他现在是陈家的女婿了,跟我谢婉没关系。」
助理恭顺点头:「是。」
张萍和陈绍华的笑都僵住了。
陈思嘉急忙扭头去看姚洲的脸色。
姚洲气急,站了起来:「妈,您怎么能这样?」
我笑:「你们不是真爱吗?给你们机会证明。」
我瞥一眼手表,助理会意,说:「谢总,营销部负责人等着见您。」
我起身就走,礼貌也欠奉:「几位再喝些茶,我先去忙了。」
姚洲追了出来,惶急道:「妈……」
我慈爱地望着他。
真是个行走的衣架子啊。
姚洲以为我要说什么,眼里涌出期盼。
我转头吩咐助理:「跟管家说一声,把姚洲的车钥匙都收走,除了他身上穿的,多余的衣服都不许给他。如果上门抢,直接报警吧。」
姚洲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妈,你对我这么绝?」
我懒得再理他。
被精心疼爱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只不过是谢婉百分之一的狠心。
这些狠心从前被谢婉用在外面,换来了他今天的金尊玉贵。
他却以为一切是应该。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是应该。
8
回到办公室里,里面空无一人。
营销部负责人本就是一个由头,好让我随时离开不愉快的会面。
助理站在面前,等待着我的指令。
「用新产品上市投资设个套,让 Z 公司自己往里钻。要让张萍以为有利可图,让她把自己的亲兄弟送进监狱。」
「去调查陈绍华大女儿的死因,警方那边所有信息要拿到,另外雇人以谋杀案的预设,去还原当天全部细节。」
「一个月后,让这次的招投标负责人去找姚洲喝咖啡,把评选标准和 Z 公司的策划书都带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助理恭敬点头:「是。」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而月亮已经跃上天际。
我望向窗外:「还有一件事情,你悄悄地办。不管用什么方法,把刚才那对父女的组织样本拿到,送去做亲子鉴定。」
助理敛眉,郑重应声:「是。」
9
网上忽然有了针对我的造谣。
说谢婉年轻的时候是小三专业户,插足了姚洲爸妈的婚姻,气死了姚洲妈妈,摇身一变,成了正房太太。
说谢婉其实有意害死姚洲爸爸,她就是潘金莲,勾结外面的男人,谋害亲夫,继承遗产。
说谢婉年近五十,还在包养小白脸,同时把儿子扫地出门,想把姚家的产业分给小白脸。
各种营销号齐齐下阵,找来了谢婉年轻时候的照片。
她年轻时候真漂亮,瓜子脸,偏又英气勃勃,偶尔笑起来,像林青霞。
而她身边的男人长相平庸,正是姚洲的爸爸。
没过多久,一系列标题相似的营销文章出现在了网上。
《这样的美女,图他什么?》
网友们下场评论:「图什么?图大郎喝药,图大郎家产。」
「睡一觉换来上百亿的资产,换你你睡不睡?」
我只想笑。
谢婉陪着姚洲爸爸摸爬滚打,扛水泥、拿刀逼债,所有的脏活累活都做过。
有心之人以为她凭美貌征服一切,殊不知美貌是她最无用的一项东西。
…………
舆论在发酵。
出入集团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员工投来的异样眼光。
助理问我要不要公关掉。
我就笑:「要。同时,你帮我查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让法务一一取证,直接去法院告他。」
有关谢婉的专访登上了国内顶尖的人物访谈。
面对镜头,我讲述了谢婉从前的故事。
年少如何建议父母下海。
如何与姚洲爸爸相识相爱。
如何顶着「后妈难做」的风言风语嫁进姚家。
姚洲爸爸去世时,又有多椎心泣血。
…………
没有什么比正面回应,来得更有力。
加上公关公司量身打造的一系列宣传攻势,一夜之间,网络舆论转向。
W 集团深居幕后的女掌权人,成了独立女性的偶像。
看着网上的言论,我忍不住冷笑。
昔日骂我的,和今天夸我的,多半是同一群人。
我都不在乎了。
我在纸上重重画了个圈,圈里面,是助理查出来的幕后主使。
几个网络 IP 背后的使用人,供出了陈思嘉。
10
助理问我要不要直接告她,我说不用。
陈思嘉值得的刑罚,可不是诽谤罪那么简单。
她配得上谋杀罪。
现在,让她再蹦跶蹦跶。
一个月后,姚洲回来找我了。
其实中间有几次他撑不住了,试图联系我,我都没理他。
但这次不一样。
招投标的负责人已经跟他聊过,他应该知道,自己对母亲的误解有多么不应该。
我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毕竟,陈家人犯的是死罪,而他只是蠢。
一进家门,姚洲就扑通跪下了。
「妈!我错了!」
那杯「咖啡」这么猛?
我使了个眼色,住家阿姨急忙把姚洲扶起来。
我拿纸,亲自给姚洲擦眼泪。
「你知道陈思嘉的真面目了,以后就长记性了。是好事,别哭了。」
姚洲点了点头,说:「妈,我已经和她分手了。明天我就去找舒悦吃饭。」
我皱眉:「刚分手就找舒悦,不太好吧。你先接触 N 公司的业务,以后也好挑起担子。」
N 公司是 W 集团的子公司。
姚洲略带嫌弃:「N 公司利润薄,产业落后,我不想去。妈,我想去 M 公司。」
我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说:「接手工作,要从最难的啃起。你适应了复杂的环境,再去简单的环境就游刃有余。」
姚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咽了下去,说:「好的,妈。」
住家阿姨的女儿生产时大出血,她提出回去照顾女儿月子。
这个阿姨一向尽心尽力,我吩咐助理给她多打三个月的工资,让她放心回去。
她离开得突然,再找合适的人选就多花了点时间。
毕竟,住家阿姨这种接触饮食起居的角色,必须要谨慎挑选。
姚洲这段时间每天去 N 公司报到,N 公司的负责人说,他虽然有些急躁,但整体还是很积极的。
「少爷说,这是他家的资产,他必须努力。」
我很欣慰。
于是,姚洲向我推荐住家阿姨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
「可以带来看看。」我说。
这位阿姨,竟然是从前照顾我们家的阿姨。
在我还是陈宛宛的时候,这位阿姨来到我家,她做菜非常对我和妈妈的胃口。
只可惜,她刚来没几个月,我就出国留学了,一直对她的手艺念念不忘。
后来她家里有事,没在我家继续工作了。
我妈生病住院的那几个月,偶尔还会提起她做的饭。
一晃,已经快两年了。
她当然不知道面前的贵妇就是从前的宛宛小姐。
笑容有点拘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感觉。
但我几乎没怎么问问题,就拍板决定要她。
助理都忍不住问我:「谢总,是不是需要做个背景调查?」
我说:「不用了。」
不用了,我很了解她。
某种程度上,贺姨代表着我和妈妈餐桌上的回忆。
看见她在厨房里做的那些熟悉的菜,我就又想起了妈妈。
11
贺姨手脚一如既往地利索,做的菜也一如既往地好吃。
姚洲连连给我夹菜:「妈,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多吃点。」
我对贺姨的鸽子汤赞不绝口,她有点不好意思。
「没想到谢总喜欢清淡的菜,之前小洲说您喜欢辣,我还准备去学川菜。」
我笑了笑:「年龄大了,口味也变清淡了。」
这具身体,似乎确实是年龄大了。
最近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晚上很难入睡,早晨又很早醒来。
看了一眼睡眠监测,我一晚上居然只睡着了三个小时。
与之相伴的,是我越来越容易感到眩晕。
大概是这段时间心理压力太大了。
之前我交给助理的三个任务,陆续有了进展。
陈绍华和陈思嘉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纵然早有预料,在看到结果时,我还是觉得心里发凉。
陈思嘉并不是什么「拖油瓶」,她是陈绍华的私生女。
跟我就相差几个月大的私生女。
二十多年前,他就出轨了!
我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
背叛妻子的人,是怎么做到在家扮演好丈夫的?
这二十多年,他的心是怎么一分为二,家里一半,外面一半的?
我简直不敢细想。
另一边,舒悦找我散心。
她说到姚洲:「他真的好奇怪,三天两头约我出去玩,我统统给拒了。」
我笑:「这么不留情面?」
舒悦说:「阿姨,他和陈思嘉还有联系,我不可能跟脚踏两只船的人在一起。」
我慢慢放下了茶杯:「和陈思嘉还有联系?你确定?」
舒悦肯定地点头:「是啊,但他俩奇奇怪怪的,搞得跟地下情似的,圈子里的人问起来,他俩都说没在谈。」
我瞥了一眼助理。
她会意,躬身下去。
半小时后,我拿到一沓记录。
全是姚洲和陈思嘉的往来,有外出住酒店的、高端消费的。
助理的声音居然有点抖:「谢总,还有这些,是通信记录。」
一贯镇定的她,此刻有些不敢看我。
因为通信记录里密密麻麻,提到了谢婉许多次。
「怎么是 N 公司啊,听说很没前途,这老女人是故意的吧?」
「你说得对,她平常都是装的!毕竟是后妈,她心里肯定想吞了所有的家产,才把我发配边疆!」
「老公别生气,胜利就在眼前了,你可要再坚持坚持。」
「宝贝放心,我会忍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贺姨靠谱吧?我给她的药她都用完了,我还要让人去美国再买。」
「太靠谱了。这些天听我妈说睡不好,再过几个月,估计就要死了,到时候,家产都是我的。」
「希望那个老女人赶紧去死啊!」
…………
舒悦察觉到我的异样,轻声问:「阿姨,你没事吧?」
我攥紧手里的记录,微笑:「悦悦,你爸妈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舒悦想了想:「他们俩一个打官司,一个审案子,一直都忙。但如果是阿姨您的话,应该随时都可以。」
12
舒悦妈妈跟我聊了一整个下午,她说,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一定会优先收集证据。
「载有原始聊天记录的手机、医院的鉴定报告、有毒有指纹的汤……谋杀未遂判不了死刑,但让他们多蹲几年监狱,还是很有可能做到的。」
全中国最顶尖的律师之一,正微笑着教我,怎么做,才能合法地置对方于死地。
我没有辞退贺姨。
相反,我照常和她打招呼,照常给她开工资。
暗地里,我派了人跟踪她的日常轨迹和社会关系。
真巧。
她的丈夫姓张,是张萍的亲叔叔。
联想起几年前我家的阿姨突然辞职,从来不关心家务事的陈绍华突然就领回了贺姨……
从前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他们可真是处心积虑。
助理问我:「谢总,接下来怎么做?报警吗?」
报警?
太便宜他们了。
我笑了笑:「不着急……Z 公司的新产品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
助理会意,微笑:「顺利进行中,鱼儿已经上钩了。」
13
Z 公司的新产品项目如火如荼。
我抽出下午的时间,作为投资方,去 Z 公司视察。
陈绍华和张萍在门口翘首以盼。
我下车,他们急忙迎上来。
陈绍华说:「谢总,您还亲自来一趟。」
我笑了笑:「本来早就计划来了,最近身体不太好,耽搁了。」
张萍的眼神闪烁,故作担忧:「女人到了年纪,就是容易头晕,谢总您可要注意保养啊。」
我转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头晕?」
她自知失言,连忙说:「哈哈,我有头疼的老毛病,不自觉就代入了。」
我似笑非笑,瞧她一眼,不再说什么。
那边,陈绍华狠狠瞪了张萍一眼,继续带着我往厂房走。
「您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是给对了。我们又从欧洲进了五台设备,准备如期交付产品。」
我很感兴趣:「五台设备,全款支付吗?」
陈绍华一拍胸脯:「那必须是全款,快把家底掏空了哈哈。谢总,还希望你催一催财务流程啊,早点收到回款,我们也好给员工发补贴啊。」
我心算了五台设备的最低花费和 Z 公司的现金流。
陈绍华没骗人,这五台设备的确快把他家底掏空了。
从 Z 公司出来后,我看向助理:「张强不正当竞争的证据拿到没有?」
助理说:「拿到了,监控和支票都在,就等您发令,我们就去报警。」
越来越临近财务打款日期,陈绍华也越发按捺不住。
甚至几次越级联系到了我:「谢总……这钱,什么时候能到啊?」
我知道,他们工厂出了岔子,原本能收回的几笔款项都遭遇了「不可抗力」,不是延迟就是拿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