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晚床上那个人身上的味道,还有今天他的反常,如果昨晚回来的不是杨宏呢?
而是他呢?
可袁名青的眼睛,还是那么「温和」,还是那样看着我……
没有任何情绪,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我却不敢再多说了!
只是握着手机,朝他轻声道:「你能帮我进去看一下你姑姑吗?」
袁名青依旧是那样「温和」地看着我,跟着就像以往一样,听话地转身。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我慢慢直起身子,打算等他一进安全门,就顺着楼梯往下一层跑,然后坐电梯下去报警!
杨宏怕是已经没命了,婆婆那样子,我根本就救不了!
眼看着他手都握着安全门的把手了,他头也没回,语气依旧低沉:「冰箱里那些牛肉你没吃吧?」
我盯着他的手,眼前闪过冰箱里那些堆砌得整整齐齐的肉块和失踪了几天的公公,猛地感觉不好。
「姑父一直很怕冷。你报警的话,警察很容易就查出来的,你也会被抓走,兔仙不会放过表弟的。」袁名青说着,依旧握着门把手,慢慢扭头看着我。
这次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掩饰,那双眼睛从里到外,都跟兔子一样通红得好像渗着血。
我想到婆婆最近两天一直吃的生牛肉……
胃里紧揪着,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向薇,你会在这里等我的,对吧?」表哥「温和」地看着我。
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轻颤:「兔仙让我把你带回去。」
我不知道他嘴里的兔仙,是那些兔人,还是其他什么,或是他自己……
后背一点点地发紧,看着他那和兔子一样地邪且红的眼睛,汗毛慢慢竖了起来,朝他点了点头:「我会等你的。」
心里却想着,就算我因为冰箱里那些生牛肉被警察抓走,也比跟他去养殖场的强。
只要他一走,我立马就跑。
可就在我看着袁名青点头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上一软。
握在手里的手机,被拿走了。
忙低头看了一下,就见一个穿着长到脚踝风衣、戴着兜帽,只到我胸口的人,半佝偻地站在我面前。
就在我低头看的时候,那人也抬头朝我笑。
入眼,就是刚才视频里那「兔仙」的脸。
长长的兔耳朵顺着脑侧被帽子兜拢着,红亮的眼睛依旧很温和,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还咧开兔唇朝我笑。
「都喜欢笑。要笑……」站在安全门口的袁名青,突然掐着嗓子,发出那种像是戏腔,又像是女人的声音。
从来都是毫无表情的脸上,也跟我面前的兔头人一样,勾着嘴露出个笑。
我看着站在身前的兔头人,牠握着手机的手上还长着白色的绒毛,没了手机想现在报警是不行了的,只能跑!
可顺着安全梯朝下看去,楼梯转角处,一双尖尖的耳朵慢慢冒了出来,耳朵后面,又是一双半藏在兜帽下面的红眼。
「向薇,等我,跟我们一起去养殖场。」袁名青说着,毫无顾忌地掏出杨宏的手机,给我发了条信息。
站在我面前的兔头人,将手机朝我面前晃了一下。
又是一个视频,是我爸妈在菜地里收拾着菜。
看那高度,明显就是躲在地下偷拍。
我不由得扭头看向袁名青:「表哥,你要做什么?」
「兔子会咬人的,兔子咬人。」他嘴里发出的,依旧是那种女人的戏腔。
我隐约感觉他好像精神有点不太对,可看着视频里的爸妈,想着杨宏那被兔子啃食得露出鲜血淋漓的样子,也不敢再乱跑。
就算我跑了,他会让兔子咬死我爸妈。
而且楼道下面,怕是藏了不少这种兔头人,我也跑不掉。
见我没有逃跑的意思了,袁名青这才推开安全门进去。
他从小就被公婆和杨宏欺负,论察言观色,再拿手不过了。
可怎么变得这样兔不兔,人不人的?
还有那突然古怪的腔调……
公公已经死了,婆婆怀了兔子,而杨宏怕是想死都死不了……
想到昨晚他装成杨宏的样子,搂着我说的那些话,还有一直以来对我的殷勤,我隐约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好感。
所以他没对我下手,只要能利用好这点,我至少能保全自己和我爸妈。
毕竟我从来没有欺辱过他!
正想着,自己该怎么逃跑……
就见袁名青拿着个包,装着那些才出生的兔崽子,后面跟着依旧不停啃食着生牛肉的婆婆。
她这会好像很听袁名青的话,乖巧地跟在他后面,更甚至还换了一身我的衣服。
我们也没有走安全梯,袁名青抱着那些没长毛的兔崽子,示意我坐电梯。
根本没有我拒绝的可能,在我旁边的兔头人偏着头,宛如一只乖巧的兔子般,看着我。
我想着随时有可能被兔子咬死的爸妈,只得跟着他坐电梯。
这会别说电梯里没有人,连我们上车,都没有碰到人。
一上车,那两个兔头人就一左一右地夹着我,依旧是袁名青开车,而婆婆却还是坐在副驾驶,啃着生牛肉。
我强忍着惧意和胃里的翻滚,朝袁名青道:「昨晚是你吧?」
袁名青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那两个兔头人似乎也不会说话,只是偏头看着我。
我复又道:「那你怎么不趁昨晚我睡着了,直接把我带到养殖场去。」
为什么要让婆婆来找我,又让我亲眼看着婆婆生下兔崽子再吃掉,还让我看到杨宏被那样凌辱,这才带我去。
坐在我旁边的兔头人依旧在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打量着我,其中一个更甚至拿出兔头围巾,圈在我脖子上,帮我理好。
等见我脖子上也有兔头了,牠看着那双邪眼似乎这才满意了。
就在我以为袁名青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他们都是这么玩的。」
「玩什么?」我小心地试探,想拉近关系。
袁名青却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哼哼唧唧,一声接一声!
吓得我本能地瞥了一眼车载屏,却并没有播放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可他这学得太像了,比那些配音的声优都不差。
而且他一个平时邋里邋遢、近三十的男人,发出这种羞耻的声音,让我越发地感觉瘆人。
连跟他套话都不敢了,安静地坐着,小心地打量着车窗外的情况。
想着如果碰到有交警,就想办法求救。
可现在是早上十点多,不早不晚,路上车况好得很,根本就没有交警值勤。
这样一直听着袁名青高低婉转的配音,我心头越发地发浮。
一直到了一个红灯路口,他突然就收了声,扭头看着我:「他们都喜欢先拿兔子吓唬我,然后再告诉我,不听话的话会怎么样。为了让你听话,我就拿他们吓唬你。」
「他们说我是兔儿爷,就要这样叫,不然就让我和那些兔子一样……」袁名青说着,又发出那种婉转起伏的声音了。
兔儿爷……
他们……
袁名青从小性格木讷内向,没有朋友,后来去了养殖场,就更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了。
他嘴里的他们……
只会是杨宏父子!
兔儿爷……
听着他嘴里高低婉转的声音,我猛地想到,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和杨宏提过,表哥都快三十了,在养殖场养了十几年的兔子,也该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成个家了。
当时杨宏的表情很怪……
4
袁名青就这么叫了一路,到养殖场后,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刚进门,他就停好车,下车锁了车门后,又拿铁链将大门锁了,这才拎起那些兔崽子往兔圈走。
到了这里后,那两个兔头人也不管我了,立马推开车门下车,就将身上的衣服脱了,跟着兔子一样,在草地上欢快地跑了起来。
婆婆却依旧坐在副驾驶上,啃食着……
我脚底发软地下了车,绕车转了一圈,将两边的门关好,细细地打量着周边的情况。
兔子喜欢打洞,还要磨牙,就算有笼子关着,它们也会啃断,所以养殖场装了粗铁丝网不说,地下还挖了槽砌了水泥墙。
我瞥眼看着那锁上的铁门,又看着放在车上的车钥匙。
想着如果我直接开车撞开门,能不能跑出去。
就在我想的时候,袁名青突然现在我身后:「那门撞不开。」
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扭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带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可他却朝我招手:「你不去看表弟吗?」
我心头立马一梗,以为是去看杨宏,连忙跟了过去。
可等我到的时候,整个兔圈里,不是那种大如小猪的兔子,就是那些兔头人。
它们全部都在乖巧地吃着调配好的饲料,根本就没有杨宏。
「这些全是表弟。」袁名青却朝我指了指。
想到他也说过,婆婆生下来的那些兔崽子是表弟表妹,再联想到这些兔子的异样,我突然感觉三观有点碎裂。
可我前面并没有发现婆婆怀过孕啊?
而袁名青却转身朝另一个兔圈走去!
那些在进食的兔子也好,兔头人也罢,似乎除了吃,其他根本都不关心。
到了旁边的兔圈,袁名青告诉,里面全是表妹。
母兔和公兔要分开养,要不然放在一起,它们自己配好了种没有发现,就会吃掉兔崽子,不好!
更甚至他还带我到另一个房间,让我看了躺在纸箱干草上的那些小猫大小的兔崽子。
还脸色温和地拿着奶粉配了水,用滴管一只只地喂,朝我道:「粉粉的,可爱吧?」
可他刚才,还特意出声,让婆婆吃掉了一只来吓唬我!
这会又说可爱?
「杨宏呢?」这是郊区,没车,肯定是跑不掉的。
可门被锁了,没有钥匙也开不出去。
既然来了,总要想办法见见杨宏,看还有没有的救。
我和杨宏在一起三四年,他毛病不少,但对我确实是真好。
看袁名青这样子,似乎就是为了报复公婆和杨宏。
虽然不知道他带我来,是为了有一个观众,还是有其他目的,但至少暂时不会害我。
要不然,他想杀我,想弄死我,昨晚抱着我睡的时候,有的是机会。
狠点的话,我也被整齐地码在冰箱里了!
可袁名青却一点都不着急,也不紧张,似乎什么事都没有,还拿了根滴管递给我:「你也一起来喂吧?」
他脸色平静,可我却不敢违背。
小心地接过滴管,从他递过来的盆里吸了奶,慢慢地喂到兔崽子的嘴边。
兔崽子感觉到奶水,伸出粉嫩粉嫩的舌头舔舐着。
「可爱吧。」袁名青血红的眼睛里,居然带着暖意,「兔子的舌头,是所有动物里面最粉最嫩最滑的,没什么舌苔。」
他更甚至用手指蘸了奶,送到兔崽子嘴边,让那粉嫩的舌头舔舐着他的手指,还极为享受,一直没有波澜的眼中,难得有了丝温情。
我不知道他这是变态还是什么,但他明显对这些兔崽子很爱护,一只只小心地喂着。
这一胎一共有四只,加上被婆婆啃食掉的那只,生了五只。
袁名青一边喂,一边跟我说着,它们多久能睁开眼,隔几天能长毛,什么时候能断奶,什么时候能吃草,什么时候能就跑……
「它们长得很快,三四个月,就有你看到的那些这么大了,到时就又能生下一代。」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
扭头看着我道:「杨宏配种的这一批,再过一个月就能生下来了。到时我们还可以一起这样喂它们喝奶……」
他说到这里,双眼带着丝丝希冀地看着我:「把它们当我们的孩子。」
我听到这里,给兔崽子喂奶的手一抖,几滴奶水滴在兔崽子红通通的身体上。
那兔崽子感觉到不舒服,立马蹬了蹬四肢。
「慢慢来,熟练了就好了。」袁名青却只是扯了垫着的布,将那奶水擦掉,「第一天,它们吃得不多,我带你去看杨宏吧。」
还扯了些灰旧的棉花,盖在那些兔崽子身上,这才带着我朝外走:「过两个小时,再喂一次,到时我们一起来。」
他说着的时候,血红的双眼「温和」地看着我。
我突然明白,他搞这些事情了,要驯化我!
先用公公的惨死,婆婆的诡异,来吓唬我。
再用杨宏和我爸妈的命,威胁我,让我不敢反抗和逃跑。
将我圈禁在这养殖场,慢慢和他同化,和他一起养这些古怪的兔子!
「你猜到了?」袁名青突然就笑了,低喃地道,「向薇,和我们在一起吧。」
我只是看着他:「先去看杨宏吧。」
袁名青依旧像以前一样「听话」,带着我往养殖场后面走去。
那后面是他的宿舍和两间仓库,一间存放饲料,一间存放鞣制好的兔皮。
走过去的时候,草丛里不时有只兔头人蹿出来,似乎在学着站立走路,但跟着就又趴在地上了。
据我目前发现的,这些兔头人就跟兔子一样,不会说话。
估计这也是袁名青,将我带过来的原因,他需要一个能和他沟通的对象。
等他拉开存放兔皮的仓库,卷闸门一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窜了出来。
里面灯都开着,地上一串染着血的兔脚印。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四肢和脖子依旧被绑着,躺在地上。
一个兔头女还扭着带短尾的屁股,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不时伸着短短的前肢推着他。
可地上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很多血都结痂了。
我心慢慢发紧,看着那满身干涸的血,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我们进来后,袁名青喉咙「咕咕」地叫了两声,那兔头女有点不甘心地直接四肢着地,飞快地跑了。
袁名青并没有进去的打算,只是「温和」地看着我。
我盯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强忍着心头的惧意,踩着地上的血脚印,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等我走到边上的时候,却发现那是一具没有脸的尸体!
站在门口的时候,他身上全是血,我本以为是身上那些伤口染上去的。
可这会走近一看,整张脸皮都被剥了下来!
猛地扭头看去,却见「杨宏」站在门口,朝我咧嘴笑。
却又像昨晚那样,手捂在脖子那里……
5
他的身形和杨宏有点相像,就好像真的是杨宏站在那里。
我突然感觉全身发软,盯着他:「昨天他就死了?」
「我鞣制皮子的手艺怎么样?」袁名青顶着「杨宏」的脸皮,温和地看着我,「我只要鞣坏了一张皮子,姑父就要饿我三天,让我吃兔饲料。
「所以没多久,我就能很快地剥下整张兔皮,还能一个人将上千张兔皮鞣制好。」
「我手指甲都被泡掉了,十根手指都没有了皮。可我如果有一张没剥好,他还是会饿我三天,让我只吃兔饲料。」袁名青顶着杨宏的脸皮。
一步步地走到杨宏的尸体边:「从小我就希望自己是杨宏,要什么,姑姑、姑父就给他什么。」
「长大后,我还是希望自己是杨宏。」他盯着地上的尸体,转身朝我走了过来,「如果昨晚不是顶着他的脸皮,你不会抱着我睡,对不对?」
我一步步地后退,可地上全是血水,脚踩着很滑。
盯着袁名青想摇头,却又不敢激怒他。
眼看他一步步地逼近,努力告诉自己,他不会害死我,只是像人类对兔子一样,饲养、玩弄!
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压着心中的悲痛,盯着他那顶着人皮的脸:「那我爸妈呢?是不是早就死了?你让多少那样的兔人盯着他们?」
昨晚他就顶着杨宏的脸到我家,那么杨宏受虐的视频就是昨天拍的。
或许昨天我一走,他就把杨宏带到了养殖场!
看婆婆那种前后差异的变化,昨天在袁名青面前吼都是假的!
那我爸妈呢?
「他们还活着。我要养兔子,没空去那么远,就是让几个表弟跑过去看着。我不会杀他们的,如果他们死了,你就不会听话了。」袁名青眼神还是那么温和。
更甚至双手还捂着脸上的人皮:「你放心,我会让那几个表弟一直陪着你爸妈的。如果你想去见他们的话,我只要出声,那些表弟就会咬断你爸妈的脖子。」
「你看,牠们咬东西的时候很厉害。还会挖洞,你看的视频就是牠们打洞藏在你家下面拍的。」袁名青说话的时候,还伸脚踢了踢杨宏尸体的胳膊。
整条胳膊被兔子啃食得露着半边骨头……
这哪是「陪」,这明明是威胁!
他这是用杨宏的尸体,告诉我如果不听说,这就是我爸妈的下场!
我盯着他,重重地喘息着:「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我要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要不然我不信!」
袁名青捂着那张脸皮,和兔子一样,头偏了偏。
那腥红的眼睛,在并没有完全贴合的人皮缝隙中闪着血光,看上去又邪又阴。
「我决心想死的话,还是有办法的。」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他慢慢拿下人皮,将杨宏的手机递给我:「留下来不好吗?兔子比人好多了,你不是也认为兔子可爱,温驯吗?」
一把接过手机,连忙拨了我爸的电话。
可刚一通,袁名青就朝我道:「免提。」
我只得开了扩音,让他听着。
平时我一般打电话都是给我妈,这会我爸一接通,就叫我妈来接。
我忙道:「爸,你们现在哪啊?」
或许是听我声音不对,我爸就有点紧张,就问我是不是和杨宏吵架了。
我听到「杨宏」的名字,胸口发闷,正要说什么。
对面的袁名青却捏着那张人皮,再次覆在脸上,转手还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闪亮的挫刀,顺着脸皮的边缘,做着剥皮的动作。
我看得双眼都不由得缩了缩,沉吸了口气,压住胸口的闷痛,可鼻子发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却又不敢让我爸听出来,怕他担心后有过激的行为,带来危险。
张着嘴,连吸了几口气,这才道:「快过年了,穆叔叔家熏的腊肉好了吗?你有空的话,去帮我拿点腊肉吧,我过年回去吃。」
「腊肉啊?」我爸听着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道,「好,我等下就去拿。」
一边袁名青又偏了偏头,伸手将我脖子上挂着的兔头围巾理了理。
就在我全身紧绷的时候,他手往下一放,就把电话挂了:「你喜欢吃腊肉啊?」
我轻「嗯」了一声:「婆婆要养生,不吃,所以我也说不喜欢吃,只能回娘家吃。」
袁名青没有再说话,只是朝我道:「你来吧。」
可我看着地上杨宏的尸体,不由得悲从中来。
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而袁名青却又开口道:「你不想被兔子吃掉的话,就快出来。」
跟着他合拢嘴唇,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咕咕」的响声。
明明我听起来和刚才他驱离那个兔头人的声音一样的,可随着他喉咙「咕咕」的响,一群和猪一般大的兔子飞快地跑了过来。
其实我没怎么见兔子跑过,这会才知道,兔子跑起来,真的很快。
眼看着领头的那只兔子直接朝我撞过来,袁名青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而那些兔子一窝蜂地窜到了杨宏尸体边!
我猛地感觉不好,袁名青却紧抱着我,强行地让我转过身去。
可能看见的,只是一堆肥胖如球的兔子,以及它们慢慢染红的兔毛和吧吧的啃食声。
「这是杨宏,如果你不听话,接下来就是你爸妈了。」袁名青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我第一次来养殖场,姑父就抓了一只兔子,先是一只只地戳瞎它眼睛,再一只只地切下它的腿。」
「告诉我,这是只兔子,如果我不听话,就是我了。那时我才六岁……」袁名青声音平稳得跟他的眼神一样,没有半点波动。
我整个人都发着僵,看着那一团抖动着雪白身子进食的大兔子,胃里一抽,再也忍不住,到一边吐了起来。
可我一早起来,什么都没吃,吐了半天,就吐出了一团团苦胆汁。
袁名青就那样站在我旁边,等我吐完,递了一瓶不知道从哪拿的水给我:「漱口。」
我摇头,他就又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喉咙鼓动,似乎我不喝,他又要叫唤这些大得诡异的兔子,或者对我爸妈做什么。
电话才刚打,我不敢冒险。
只要确定他不会让我死,总有办法逃。
我接过水,却依旧没打算喝,只想象征性地抿一口。
养殖场有很多药,我真怕他下药。
可我刚仰头打算抿一口,袁名青一手扶着我后脑,一手对着瓶身一抬。
一股水猛地灌进我嘴里,又呛得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我呛得猛地挣扎,可他随即就放开了,还体贴地帮我拍着背,递了纸巾给我。
就算我刚才吐出了苦胆水,我还是闻到了那水里的药味。
想到杨宏的惨死,我全身都在发悸,只求我爸接到电话后,能快点行动。
袁名青见我没事了,这才半拉着我朝一边的宿舍去。
我来养殖场看过几次兔子,但从来没进过他的宿舍。
一进去,就发现里面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收拾得挺整齐的,还有一个电视和复古的 DVD。
可本来就窄小的窗户,却有着厚重的窗帘。
袁名青将我推进去,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趁着他对我怎么样,趁机偷了那大门的钥匙,然后开车冲出去的时候。
他却从枕头下面拿了一个东西抖开,我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却没想到,那是一张鞣制好的兔头皮。
比我脖子上的兔头围巾大了不少,似乎是那些大兔子身上剥下来的。
但并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兔头套。
袁名青将那头套理了理,朝我走了过来:「养殖场这些,都放野了,有的一口能咬断人喉咙。你不戴这个的话,我怕牠们会吃了你。」
「当初这些大兔不听话,我就是当着牠们的面,将这只兔子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牠们才听话的。这么大一只兔子,最后只剩个兔头了,真浪费。」他说着,小心地将兔头往我头上套。
我现在对于这些都麻木了,眼睛瞄着他挂在腰上的钥匙扣,眼角余光还瞥到床边有个台灯,任由他帮我戴着头套,一点点地理顺头发。
伸手慢慢地圈住他的腰,轻轻地抚摸着:「你喜欢我?」
我爸是个很较真的人,一直认为腊肉里面亚硝酸盐致癌,从不准我们吃腊肉。
而那个穆叔叔,是我爸的战友,是个警察。
我相信,我爸已经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了!
只要我爸妈安全了,我拿到钥匙,然后趁机抓起台灯,砸晕他,我就能开车跑出去了。
随着我手在他腰上爬动,袁名青身体跟昨晚一样,发着僵。
可就在我手指就要勾到钥匙扣的时候,袁名青突然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跟着血红的双眼跳动,张嘴再次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次不比于在车上那种哼哼唧唧,而是很急促,一声更比一声高,好像发狂了一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这样了,被吓得全身发冷。
他却一边叫一边伸手解开皮带,还从枕头下掏出两个遥控,重重地摁了两下。
随着电视打开,发出来的就是和袁名青嘴里一样的声音。
我看着他的后脑,在床上慢慢爬动,伸手去够那个台灯。
但袁名青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发出的女人声,和电视里的声音慢慢地重合了,一样地急促。
就在我手快要摸到台灯的时候,他猛地转过身来对着我:「向薇!」
我一把抓住了台灯,正要拎起来朝他砸去。
却见他挺着的腰下,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确切地说,只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扎口,有点像是……
「我六岁的时候,姑父有一天晚上,说要和我睡,怕我尿床,就用绳子把我的绑死了。那一晚我很痛,可他却很开心,还不让我告诉姑姑。」袁名青的嗓子开始变得很怪,像是戏腔,又尖又细。
听着他说的话,夹着电视里的声音,让我喘不过气。
「他还不准我解开,后来就掉了!」袁名青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低头看着自己的腰下:「姑父怕我和姑姑说,就带我来养殖场。当着我的面杀了一只又一只的兔子,告诉我不听话,我就成了兔子,反正我和兔子一样,都是他养的,我就是兔儿爷。」
「从那之后,他就经常和我一起睡。」袁名青看着我,一直「温和」的眼睛里,慢慢汇聚出痛苦。
「后来姑姑发现了,她骂我打我,说我恶心,说兔爷就要来养兔子。我开始到养殖场很高兴的,可姑父还是经常来,还带了来这些……」他扭头指了指那些电视。
学着电视里发出的声音,昂着脖子叫了几声:「他还让我学这些声音,学得不好,就打我,不让我吃饭,我只能吃兔子的饲料。」
我握着台灯,看着他腰下那小得离谱的伤口,胸口涌起一阵阵说不清楚的酸痛。
小时候老人说婴儿如果长了六指,就用线头缠着缠死,血液不流通了,那一头就坏死脱落了。
无论是在我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公公都是一个很和气的人。
我都不知道他对一个六岁的孩子,做了这样的事情!
婆婆知道,居然还只是把袁名青赶走……
这是她亲侄子!
想到我和杨宏说,让袁名青结婚时的诡异表情。
我想,杨宏也是知道的,更甚至也参与了。
「我一直忍啊忍,可你跟我说,不要总是逆来顺受。」袁名青突然偏头朝我笑了笑。
我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但袁名青却朝我走近了一步,随着他动,落在脚边的裤子扯了一下,腰扣上挂着的钥匙响了一下。
我眼睛一跳,慢慢地放下了台灯:「所以你杀了他?」
「我哪会这么容易就杀了他,我就是有次在他的水里下了点药,借口去拉饲料,把他锁在了养殖场,然后他憋不住,就去抓母兔。」他说到这里,血红的眼里带着得意,「向薇,你知道怎么选发情的母兔吗?姑父很会选母兔呢,他还喜欢上了兔子。」
「对了,你头上戴着的表弟,就是第一批。」袁名青伸手,摸了摸我头顶的兔耳朵。
头以古怪的姿势偏侧着,看着我:「他喜欢上兔子后,就不折磨我了。我偷偷养下了那些表弟表妹,他知道后居然骂我。说这些年白养我了,活该让我饿死。」
「如果姑姑没有养我,我在老家也不会成这样了。所以我在第一批表弟长大后,把姑姑带过来,也给她下了药。」袁名青说着,突然就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
头一点点地凑到我面前:「向薇,只要生孩子了,就不会想跑了。你看姑姑,现在多乖?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体热,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我豁然感觉一直紧绷的身体真的有点异样。
想到刚才那瓶水,我忙伸手去抠喉咙。
袁名青却还是体贴地扶住我额头,更甚至帮我拍着背:「向薇,对不起。我也想跟你生孩子,可我……」
他说到这里,猛地一昂脖子,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又发出一声声急促的叫声。
我抠了半天,都没有抠出来。
却知道,他为什么让我戴上这兔头套了!
转手在床上摸着,想找到个能用的东西。
可摸了半天,就在枕头下面找到了一个打火机。
养殖场在郊外,蚊虫多,估计是用来点蚊香的。
我摸着打火机,假装趴在床边,再次抠喉咙,趁机从领口塞进了内衣里。
而袁名青在一声声叫后,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
这次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我能听出不同。想到刚才那些大兔扑向杨宏尸体的场面,我还心头一惊,扭头看向袁名青。
「向薇。」他却伸手摸着我的脸,慢慢凑过来,紧抱着我,「那药的药效很重,对不起。等你生下孩子,你就和姑姑一样,只想着保护孩子,不会想跑了。」
「我也想跟你生孩子的,可我不行。」袁名青说着,眼神缩了缩,「你既然嫁给了表弟,就和表弟一起生吧。」
这养殖场,除了袁名青,就只剩那些兔头人了!
可那些兔人,袁名青也叫表弟表妹!
6
袁名青喉咙那「咕咕」声越来越大,隐约听到后面有动静。
我忙扭头朝门口看去,可入眼就是一排排兔头人,领头的那只正趴在地上,将竖着的兔耳朵往里探。
袁名青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药,扔了过去。
那兔头人接了,无声且熟练地拧开,吃了一片。
这些兽药,药效是真的猛。
想到杨宏的惨死,我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抓起那个台灯,对着袁名青的脑袋重重地就是一下。
跟着直接从床头蹿了出去,拎着台灯对着领头的兔头人就砸了下去,正准备往外跑。
就感觉眼前白影一闪,腰身被什么软热的东西撞到,跟着我重重倒在地上。
那些兔头人,一涌而上,摁手的摁手,摁脚的摁脚,将我摁倒在地。
却又全部都偏着头,凑到我面前,用那依旧「温和」血红的兔眼盯着我。
兔子就算身软体柔,可力气也很大,我怎么都挣扎不脱。
「不要挣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如果不能反击,先逆来顺受,也是保护自己。你看这些兔子,平时很温驯的,可咬起人来,一下子就能咬断喉咙!」袁名青却顶着破了的头,凑到我面前,伸手去解我裤扣。
眼里却带着痛苦:「向薇,一会就好了。等会我再给你吃点兔子的饲料吧,这样你就不会想跑了。」
现在无论是养殖场的饲料,还是宠物饲料,都添加了一定的诱食剂和轻量的药物,可以让饲养的物种减少病害,且更温驯。
袁名青养了十几年的兔子,不可能不知道!
他居然让我吃兔饲料!
可我跟着感觉腰间一松,一个公兔人面无表情地凑到了我脚边。
眼看着袁名青就要脱下我裤子了,我一急,忙道:「表哥!那些才出生的表弟表妹要喂了,我们先一起去喂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