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告别我的恋人们》
我去幼儿园接儿子放学。
却发现儿子被毒枭抱在怀里，手上还把玩着他的枪。
我如坠冰窟:「你不是……」
毒枭看着我讥讽道：
「我没死，你很意外？」
1
好不容易结束了为期半个月的加班，我跟我妈说好今天小宝放学我自己去接他。
儿子已经上了幼儿园，我的生活也慢慢回到了正轨。
跟同事打好招呼，我换下制服，随意套了件 T 恤，驱车来到了幼儿园。
然而当我随着人流进到教室，老师却告诉我小宝已经被人接走了。
我怔了怔问道：「是谁接的？」
「是孩子的爸爸。」
老师说得理所当然。
我感觉大脑嗡了一下，旋即想到那人早该葬身在了西南大山里，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刚想质问老师，为什么不经求证就让别人带走了孩子。
老师却突然指着窗户道：「不过我没见过孩子爸爸，没敢真让他带走，就先让他陪着孩子去滑梯那玩了。」
我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男人高大的身影蜷缩在地上，怀里正抱着我儿子说着什么。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突然抬起头准确地看向了我的方向。
我猝不及防跟他对视，那张我好不容易才模糊了的脸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季砚明，五年前西南地区最大的毒枭，一个早该死在爆炸跟悬崖下的疯子。
但现在，他却出现在了 C 城，怀里还抱着我的儿子。
……对！我儿子还在他手里！
我骤然反应过来，几乎带着几分惶急地冲了出去。
滑梯的区域并不只有季砚明，放学后还不愿离去的小孩成群结队，在家长的陪同下继续挥霍着旺盛的精力。
嘈杂的人声让我找回了几分理智，浓厚的烟火气也让我的大脑清晰地认识到——
我现在身处和平安定的 C 城，并非硝烟缭绕的灰色地带。
我跑到季砚明面前的时候，儿子正从季砚明的怀里接过什么东西。
反射着夕阳光泽的黑色金属近乎灼目地刺痛了我的视线。
我心里一急，当即厉喝道：「沈钰西，放下那个东西！」
儿子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
他手一抖，那把黑色的手枪便从他的手里脱落下去。
我眼看着那把熟悉的手枪即将接触地面，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稳稳地接住了它。
季砚明抬起头，黑色的瞳孔反射着犀利的光，冷冷淡淡地看着我。
我伸手猛地将儿子从他怀里拽过来，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儿子被我吓坏了，他缩在我怀里，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
季砚明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手指穿过扳机的方孔，正吊儿郎当地把玩着那把手枪。
他轻笑道：「没开保险，你别怕。」
我带着儿子往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悄悄地背到身后准备给同事发消息。
我盯着他，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手枪被他收进怀里，抱着胳膊靠在了滑梯上。
他目光像是毒蛇一样黏腻地在我身上来回游走。
半晌，他敛起笑，平静地看着我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不保证支援赶来前他的安全。」
他低下头冲着小宝笑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窖。
我背在身后发消息的手停住，下意识地搂紧了小宝。
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他，强撑着镇定道:「季砚明，你不是……」
他毫不客气地打断我，对着我讥诮地一笑：
「我没死，你很意外？」
2
那我可不就是很意外吗！
他本该死在五年前，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活了下来。
我暗地里咬了咬牙，佯装镇定，却搂紧了怀里的小宝。
「季砚明，你想做什么？」
他却没看我，视线落在小宝身上。
「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眼看着他：「季砚明，这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
季砚明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一双布满阴鸷的双眼落在了我的身上，带着我所不明白的深沉。
「沈清音，你骗不了我的。」
我的心瞬间如临冰窟，紧紧地抿着嘴唇，抱着小宝心里才勉强有点安慰。
小宝是我的命，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就算是我死，我也不能让他伤害小宝。
「季砚明，你到底想做什么？」
「倒也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想把这些年缺失了孩子的时光补回来罢了。」
季砚明冲着我微微笑了笑，然后朝我伸出一只手，语气很温和，说出的话却让我恶心。
他压根就不该出现！
「清音，你知道我的能力，在我还不想对你们动手之前，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我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将小宝放下来，却依然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我不知道季砚明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逃脱了追捕的。
但是他既然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只怕他在背后又在谋划着什么。
为了小宝的安全，也为了弄清楚他究竟是想做什么，我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校门。
「车钥匙。」
季砚明朝我伸出手。
我迟疑了一下，摸出包里的钥匙递给他。
小宝忽然轻轻晃了晃我的手，仰起头看着我，小声地说：「妈妈，我害怕……我想回家。」
还没有上车的季砚明听到了小宝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带你们回家。」
他想去我家？
我眸光瞬间一凛，生理性地产生了反感。
那是我和小宝两个人的小家，他怎么有资格踏进里面？
而且……要是被他知道我的家庭住址……
小宝听到他说的话，非但没有得到一点安慰，反倒是更胆怯地往我的身后躲了躲。
季砚明看着他的动作，眸光一冷。
我心里一慌，生怕他对小宝做些什么：「先回去吧，小宝第一次见你，害怕是肯定的，他有些怕生人。」
这种情况下，我没得选，只能随机应变。
季砚明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我松了口气，带着小宝坐在了后座。
3
看来他来找我之前，已经将关于我的所有情报全部都搜集好了。
我坐在车的后座，看着他轻车熟路地开到了我和小宝的家。
在停车场停好车之后，他转头看向我。
「好了，我的小公主，我们到家了。」
这一称呼直接让我回忆起五年前，我为了埋伏在他的身边，不得已成为了他的女人，而他对我极尽宠爱，情到深处，他就会这样唤我。
可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我的心里都只有厌恶。
因为他是毒枭。
他害了这么多人，逮捕他只不过是我的任务！
我默默地捏紧了拳头，没说话，推开车门带着小宝下车。
他没有把车钥匙还给我，而是拿在手里把玩着，看向我的眼睛里充满了玩味：「不错，看起来清音挺乖的，没有通风报信。」
我心里猛地一沉。
确实，在车上我并没有用手机向同事通风报信，因为风险有点大。
可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能一边开车，一边监视我的行动。
上了楼，季砚明十分自然地跟着我们就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低头看着我和小宝换鞋，嘴角似乎是极为满意地勾了勾。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也没有找别的男人。」
我一脸的冷漠。
找别的男人？
然后跟我一起抚养毒枭的孩子？
我还没那么疯狂。
我生下小宝，是因为我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小小的念想，而不是因为他。
我随手丢了一双之前买大的拖鞋给他，转身牵着小宝进屋了。
晚上我和小宝一般都是自己在家里做饭吃，所以冰箱里食材都是足够的。
我看了一眼在客厅沙发上试图跟小宝一起玩的季砚明，今天实在是没有做饭的心思，也一点也不想给他做饭，索性就点了外卖。
季砚明单独一份，我带着小宝一起吃一份。
吃完后，我大致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带着小宝一起去洗澡。
没承想，他也跟了进来。
我眉头一皱，准备借着帮小宝洗澡的工夫发消息出去的念头又落了空，只得在季砚明的监视下，专心地给小宝洗了澡。
用毛巾擦干小宝身上的水后，小宝搂着我的脖子，轻声问我：「妈妈，这个叔叔到底是谁啊？难道他今天要住在我们家吗？」
小宝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声音大小到说悄悄话的地步，他的话自然而然地，被季砚明听得一清二楚。
他靠着门框，看向小宝，勾唇一笑：「我是你爸爸。」
小宝有些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小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疑惑：「可是，妈妈不是告诉我，爸爸去世了吗？」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季砚明嗤笑一声，锐利的眸子紧盯着我：「沈清音，你就这么巴不得我去死？」
房间里瞬间硝烟四起。
4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带着小宝进了他的卧室，哄他睡觉。
小宝平时很乖，自己睡觉也很听话，从来都不需要我多操心什么。
但是今天，他可能是受了点惊吓，一直揪着我的衣角不放。
我费了一番工夫才安抚好他。
洗漱完毕之后，季砚明迫不及待地拉着我进了卧室。
看着他直接就把我摁倒在床上，我心里就是一慌，立即挣扎起来。
「季砚明！你放开我！」
我一点都不想被他碰，一点也不！
但是季砚明哪里会听我的话，他把我摁倒在床上，紧紧地抱住了我，但是却没有再进行下一步。
「清音，我好想你，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点？」
我在他的耳边，无声地冷笑。
我想他？
想他什么？
想他明明因为爆炸掉下了悬崖，却还活着的原因？
季砚明或许是累极，他就这样抱着我，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开始变得绵长均匀起来。
他竟然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难道他不怕我直接给他一枪？
我伸手推开他，看着他滚落在床上，却依然熟睡的样子，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没有自己亲自动手，我怕小宝受到惊吓。
所以直接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给同事发去了消息。
出来的时候，季砚明依然是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
我看了他几眼，没管他，自己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睡了。
稍微忍一忍，等到他被抓了，就再也没有这么多事了。
今晚我必须看着他，不能让他伤害小宝。
这么想着，但我不知不觉开始眼皮发困，随后进入了梦乡。
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在车上。
可我的身边没有小宝。
我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恐慌，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的毛毯也滑了下来。
「季砚明！你要带我去哪里！」
季砚明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一勾，拿出我的手机晃了晃，语气悠然。
「沈清音，我说过了不要轻举妄动，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咬着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儿子呢？」
「别这么着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他很安全，毕竟，他也是我的儿子，不是吗？」
季砚明轻轻地笑了笑。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是真的舍不得动他。」
威胁我！
我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心里不断地反思着自己太过于掉以轻心。
只觉得给同事发了消息之后，就万事大吉了。
这五年来安逸稳定的生活，让我几乎都忘了，季砚明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
我不知道季砚明想开去哪里，但是这一路上他一直都没有停车，手机也不在我的手里，他也不允许我下车。
甚至连上厕所，都是他亲自提溜着我去加油站的男厕。
我在隔间里上厕所，他就在外面盯着我，其他想来上厕所的人都被他赶了出去。
至于吃饭问题……
季砚明顺便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里买了盒饭和干粮，打开一份递给我，表示就只能在车上吃。
我心里惦记着小宝，没胃口吃饭，他就威胁我。
「你要是不好好吃饭，那我也不给儿子饭吃，怎么样？妈妈饿肚子，做孩子的当然要跟着一起了。」
真无耻！
我咬了咬牙，只得低头食不知味地开始吃饭。
我是可以不吃饭，但是小宝不行，他才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5
在车上用餐之后，我就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看上去像是一栋已经装修了很久的别墅。
家具看上去都是新的，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季砚明哼着歌正打扫着卫生。
我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盯着季砚明：「这是哪里？」
「西南。」
季砚明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带我参观整栋别墅。
「你知道吗，清音，这里当初我为我们布置的婚房，本来是打算干完最后一票就收手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只可惜……」
季砚明说着，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抿了抿嘴唇，面无表情。
我一点都没觉得这哪里可惜了。
大毒枭就算是收手了，也抹杀不了他对那些无辜的人造成的伤害！
我爸是个缉毒英雄。
我爸说：「缉毒是我的使命，我这辈子就是为缉毒而生，那些大毒枭都会被一网打尽。」
每次生日，他许愿都是：「世界无毒。」
所以在他因为追捕毒枭，英勇牺牲后。
我重启了他的警号。
…………
「妈妈！」
季砚明带我上到别墅三楼的时候，我听到了小宝熟悉的声音。
我迅速收回情绪。
当即甩开季砚明的手，迅速走上前接住了小宝朝我冲过来的，小小的身子。
「小宝，你没事吧？」
我紧张地打量着小宝，生怕他哪里受了伤。
「妈妈，我没事。」小宝摇了摇头。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季砚明在我的旁边看了全过程，他有些不满地挑眉：「沈清音，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堪？连一个小孩子都不会放过？」
我没准备跟他多费口舌：「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可不觉得他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与我追忆往昔，再度重温一下当年的时光。
毕竟我们都心知肚明，我对他，除了厌恶就是厌恶，再无多余的情感。
季砚明深深地看着我，他倏尔勾起嘴角。
「当年是你泄密才差点害死了我，你觉得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6
心底的预感成了真，我抱着小宝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脑海里瞬间活跃起来。
我死了没关系，但是我就怕我死了，小宝也会出事。
五年前的收网行动，那个时候我的预产期也近了。
季砚明为了保护我，和他的手下走散了。
我们被逼到一处悬崖边。
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存了死志，毕竟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唯独能够跟我谈得上有关系的，还是我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
而他，是毒枭的后代。
我不想生下他。
于是在季砚明的背后，我做了手势，让唯独我们的人直接动手，一起杀了我们。
爆炸发生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忽然踢了我一下。
就是这么小小的动静，让我在一瞬间改变了决定。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队友因为担心伤到了我，甚至都没敢真的下死手，于是借着爆炸的掩饰，我反手，就将在爆炸中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季砚明推下了悬崖。
我知道他是想报复我的，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小宝还这样小，他跟普通的小朋友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乖巧善良。
应该有自己的人生的。
「你要做什么，直接一点吧。」
季砚明看着我，眉眼不由得微微弯起。
「那你嫁给我吧。」
我：「？？？」
嫁给他？他疯了吗？
我是要让他死的人，他却想着跟我结婚？
我倒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不愿意吗？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只能把你们都禁锢在这里了。」
季砚明轻嗤地勾了勾唇，步步向我逼紧。
「把小宝带去房间好好伺候。」
季砚明轻轻开口，很快我就被人包围了，小宝被人迅速地带走。
看着小宝害怕的神色，我迅速走上前。
却被季砚明拦住了：「放心，我不会让他受伤的，而且也会好好照顾他。」
「一直到你考虑清楚为止。」
那天起。
季砚明时不时来找我。
甚至还会带着他跟小宝在一起玩的视频。
我看到视频里的小宝开始信任他了。
甚至主动抱着他，笑容灿烂。
我心中一颤，极其厌恶地看向他：「你对小宝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作为爸爸陪伴孩子，他也很开心。」
季砚明伸手握住了我的下颚，凑过来：「我们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人。」
闻言，我下意识地收紧身体。
季砚明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当初队里派我接近他，在他身边的每一秒我都想着如何让他落网。
但没想到。
这个恶魔，竟然千方百计地让我怀孕。
我怀上了恶魔的孩子。
整个孕期，我都极度煎熬，甚至无数次想杀掉肚子里的孩子，宁可同归于尽。
也不想让季砚明得逞！
可还好季砚明消失的那段日子，小宝出生后，没有季砚明的我们，相处得很好。
小宝不像季砚明。
他天真烂漫，美好又单纯，会帮助幼儿园的小朋友，会贴心地帮我吹吹我工作时不小心受伤的手肘。
可现在呢！
季砚明他想毁掉这一切？！
「答应嫁给我，我会照顾好你跟小宝。」季砚明大概见我游神，他又重复了一遍。
可我，只觉得恶心跟厌恶。
「把小宝还给我，我要亲眼看到儿子安全，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7
季砚明妥协了，他把小宝带到我身边，但也一直黏着我们。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是真的对小宝很好。
而小宝，也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面慢慢地适应了季砚明的存在。
除了还没有开口喊他爸爸之外，两人的相处已经十分融洽了。
我看着他们，心情十分复杂。
我也不知道让小宝跟季砚明熟悉起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说好吧，季砚明确实是他的亲生父亲，这段时间的相处也弥补了过去五年小宝渴望的父爱。
可……
如果往后一旦被小宝知道了他的父亲其实是一个毒枭呢？
那他以后会有什么想法？
这会对小宝造成巨大的冲击。
这两天小宝甚至拉着我的手，悄悄问我：「妈妈，他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他眼神闪烁，像是很不确定。
「不是，你别信他。」
我很不忍心戳破小宝眼神中的希望，但我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毒枭。
「小宝，他不会伤害你，但他不是你爸爸。」
「哦，那我知道啦，他想做我爸爸。」
小宝忽闪着眼睛，坚定地看向我：「但我知道妈妈不喜欢，只要是妈妈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
我一把搂住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些年我很少哭。
但只有在小宝面前，我是脆弱的。
可也是坚强的。
只是现在的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接触。
被季砚明带到这个所谓的婚房已经一周了，他从不让我出门，唯一的外出放风，还是三个人一起去别墅的后花园里看风景。
虽说这里的环境不错，但是我已经快要疯了。
每天晚上，季砚明都要折磨我，告诉我他究竟有多爱我，有多想念我。
我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出声，但是这显然让他很不满意。
因此我每天都过得水深火热的。
我天天盼望着队里能立刻派人来支援我。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我在季砚明身边痛苦的日子。
我甚至怀疑。
他是不是用这种手段来折磨我。
季砚明每天晚上过来，还说：「再要一个孩子吧，给小宝添一个弟弟妹妹。」
他简直就是在做梦！
要不是我手里拿不到利器，不然我一定杀了他！
「你还是那么恨我。」
季砚明偶尔在我耳边叹气，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但没关系，只要你嫁给我，我们之间就还有希望。」
希望？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
8
又过了几天，我的月经来了。
这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别墅就有客人登门拜访了。
来的人是季砚明的兄弟，当年跟他一起并肩西南的人，后来因为季砚明下落不明，他也没了踪影。
现在看来……
这两人只怕是早就联系上了。
「阿明，下个月二十号的婚礼，你可要带着你媳妇儿跟儿子过来啊。」
秦哲冲着季砚明打趣，看着小宝的眼神很是喜欢。
但目光扫过我，却有一种窒息的压抑感。
我知道秦哲厌恶我。
在他眼里，是我背叛了季砚明，也是我让他们兄弟分崩离析。
但因为季砚明的关系。
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这就是明哥的儿子吗？好可爱啊！」
秦哲的未婚妻名字叫苏柠，是个娃娃脸的可爱姑娘。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在猜测，这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未来丈夫是做什么的。
「诶，阿明，柠柠之前是做幼师的，她特别喜欢小孩子，不如你聘请柠柠给你儿子当老师呗？」
季砚明审视的目光落在苏柠的身上。
苏柠却仿佛没有丝毫察觉一般，笑吟吟地跟小宝玩着游戏。
「可以。」季砚明同意了。
而之后的日子，苏柠几乎是每天都过来跟小宝一起玩，当然，我跟季砚明都在场。
有人介入到我们中间。
至少我能轻松一些。
小宝多接触季砚明，对他没有好处。
不如让他多接触接触别人。
我最近越来越焦虑了。
但希望终究会来的。
这天我百无聊赖地看着苏柠和小宝一起做着游戏，忽然感觉她的手势有些许的奇怪。
定睛一看，我抬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苏柠居然也是警方派来的卧底？
她给我的手势意思很简单，收网行动定在婚礼当天。
我看着她，不由得失笑，心底却有着感动。
我的国家从未放弃过每一个国人。
这让我很自豪，同时，我也更加坚定了，守护国家的期望。
9
我不知道季砚明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但是我感觉，他确实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始终什么都没有说。
一如既往地陪着我和小宝。
在婚礼的前一晚上，季砚明格外疯狂。
我疲惫地翻过身去，却被季砚明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他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似乎是想对我说些什么。
「可以抱抱我吗？」
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就没有捂热你的心？」
我对他仍然冰冷。
他是魔鬼。
一个毒枭！
再怎么样也绝不可能捂热我。
「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啊，小宝是我们的血脉，他的眼睛像我，鼻子像你，音音，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季砚明轻轻诉说着：「我做梦都想拥有一个跟你的孩子，没想到梦想成真了。」
我听他说着，心里却反胃。
孩子，他真的在意过孩子吗？
他如果在意，就不会把他绑在这里，强行跟他接触！
他这是自私的表现！
「音音，抱抱我，就一下，主动抱抱我。」
我不想，更不愿意违背心里的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直接埋首在了我的肩膀，很快，我就感觉到了一片温热。
我在他的怀中，看着窗外的月色，静默无言。
我们彼此纠缠了许多年，了解对方胜过了解自己。
但我们彼此直接，却又在装聋作哑。
…………
婚礼是在山顶别墅举行的。
现场很热闹，宴请了许多人，别墅外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季砚明带我出席了婚礼，而在出发之前，他问过我要不要带小宝。
我摇头拒绝了。
季砚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多说什么。
婚礼是中式的，我看着苏柠穿着精致的中式喜服，手中拿着团扇，一步一步地走向秦哲。
主持人的解说激昂澎湃，在他的演讲下，苏柠和秦哲喝了合卺酒。
我出神地看着他们。
若不是秦哲的身份，他跟苏柠当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只可惜……
季砚明见我盯着他们看，还以为我羡慕， 凑到我的耳边，轻声笑问：「怎么？你也喜欢？那我们也办一个？」
我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办一个？恐怕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变故就是一瞬间产生的。
因为来参加婚礼的人都是抱着庆祝的态度来的，所以就算来的人是犯罪分子，也没有人带枪。
而这恰好就给了我们很好的机会。
喝了合卺酒之后，趁着秦哲回头放杯子的空当，苏柠毫不犹豫地从袖子里掏出枪来，对准了秦哲。
刚刚还恩爱着的小夫妻，眨眼变成生死仇人。
苏柠的行动是一个讯号，我一眼看到她掏枪的动作，于是迅速地反身，摸出藏在靴子里的刀，抵住了季砚明的腰。
「别动。」
10
所有人都被这一动荡给弄懵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不远处就有车飞快地驶来，伴随着的是爆炸的轰鸣声。
其中有一处爆炸是别墅的方向，我不由得分了个神。
而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季砚明迅速打掉我的刀，挟持了我逃走。
「清音姐！」
我听见苏柠的声音格外焦急与凄厉，伴随之后的就是小宝撕心裂肺的哭喊。
「妈妈！」
我的心里顿时一揪，来不及嘱托一句，我就被挟持着，来到了当年的悬崖边。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一时之间竟有些迷惘。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
「沈清音，五年前你推我下去，现在是不是还要再来一次？」
季砚明一手掐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刀，抵住我的腰，说话的嗓音嘶哑。
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
五年前是我们大意了，只觉得这样的万丈深渊，一旦摔下去，人是不可能生还的，所以就没有派人去查探。
就给了季砚明存活下来的机会。
现在不一样了。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非死不可。
我不允许再发生其他的意外。
我的眼中翻滚着情绪，紧紧地抿着嘴唇，脑海中不断想着怎么才有万全的方法。
只是……
我想不出来。
季砚明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由得轻笑一声。
「沈清音，你的心真狠呐。」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也带着几分不甘。
不甘？
我不置可否。
说我心狠么？
但若是心不狠，那我就对不起我那一身的军装。
我宣过誓，无论如何，都要以国家和百姓为先。
缉毒警察更是如此。
毒贩害得无数的家庭支离破碎，残害人的身心健康，让人类化身成为只会被欲望所支配的怪物。
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我不明白。
所以我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有脸回来找我？
分明……
我将厌恶表现得如此明显了。
我也真的害怕，他会对小宝做些什么，怕他把小宝抢走，又培养成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毒枭！
我的队友慢慢地包围了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苏柠。
她换下了婚服，拿着大喇叭冲着我们这边在喊：
「季砚明！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束手就擒！」
季砚明笑了，抓着我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他没有在意包过来的警察，而是凑到我的耳边，轻柔地跟我说话。
「清音，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在一起？」
「因为和你在一起是背叛了我的信仰。」
我回答得毫不犹豫。
季砚明愣了愣，然后，他低低地笑了。
「是么……？那清音……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不好！」
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可一点都不想死！
我还想看着小宝长大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
我为什么要跟季砚明一起死？
就算是要死，那我也不要在黄泉路上看到他！
实在是膈应。
但是偏偏季砚明没有这种认知。
「你不想跟我一起死啊？」
季砚明似乎十分为难地叹了口气：「可是清音……这一次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我不由得拧了拧眉，听出了他的话语中的决绝。
还是……
不行么？
我闭了闭眼睛。
11
「苏柠！帮我照顾小宝！」
我朝着苏柠喊了一声，趁着季砚明沉浸在我刚刚的呼喊中，开始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季砚明猝不及防之下，又舍不得真的伤我，迟疑几秒钟的工夫，我就挣脱开了他的束缚。
而一直瞄准着他的警方，也一枪击中了他的肩膀。
季砚明闷哼一声，竟然强行忍着疼，伸手来抓我。
我根本没逃几步，就被季砚明给抓了回去。
「沈清音，你可真是好样的！」
他在我的耳边呼吸沉重，语气中也极尽讽刺。
「彼此彼此。」
我毫不客气地讽刺回去。
季砚明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抓着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直到踩空。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失重感的到来。
然而失重感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大力，狠狠地推了一把我的后背。
我被推得跌坐在悬崖边上，而我的后背，则已经没有人了。
我愣愣地坐在原地，耳边仿佛还残留着季砚明在我的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清音，我真的很想让你陪着我一起死，可是……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妈妈！」
哭喊声响起，小宝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小小的人儿哭得伤心极了。
我的脑子还有些混乱，却已经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地抚着小宝的后背安慰着他。
所以……
季砚明到了最后一刻，还是放过了我？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情很复杂。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的时候，我才终于缓过神来。
我终于想明白了。
季砚明确实是想带着我一起死的，他从始至终都知道我跟苏柠的计划，但是他从未拆穿，甚至是配合了我们一把。
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带着我重新回到当年的悬崖边，让我做出选择。
他想死在我的手里。
而他带走我和小宝，其实只是为了，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得到我们一家三口短暂的相处时光。
我活了下来，小宝也陪在我的身边。
而季砚明，这次是彻底地死了。
警方在悬崖底发现了他摔得不成人形的身体。
而毒枭团伙，没有了领头人，直接被一锅端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未来。
我想陪着小宝快乐地长大，带他去看看世界的样子，见证世间所有的美好。
12
番外
我叫季砚明，是西南最大的毒枭。
我从小就很聪明，知道什么方式来钱快，所以我选择了这条道路。
沈清音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感觉。
就好像她的天真与单纯都是伪装出来的。
我有意疏远她，但是她却不停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沈清音真的是一个很迷人的女人，不论是她的外貌，还是她的智慧，抑或是她的胆识。
她的一切都是迷住我的罂粟。
明知不可为，却仍然飞蛾扑火。
我追求了沈清音，而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我。
我想她似乎是在顾虑着什么。
但是我不在意，只要我认定了她，他就只会是我的人。
于是我对沈清音展开了疯狂的追求，直到她同意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保持冷静，绝对不能被任何感情冲昏头脑，也绝对不能被任何人拿捏。
但是如果那个人是沈清音的话，我想我甘之如饴。
哪怕她想要我的性命。
和沈清音在一起之后，我几乎是天天和她在一起。
看着她因为我而绽放出最迷人的模样，我对她愈发地痴狂了。
身边有人觉得不妥，于是劝我不要对沈清音太过于用心。
还说像我这个地位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可是那些人我都不要，我只要沈清音。
清音怀孕的时候，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但也是那一天，我看到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喜悦的。
她很凝重，并且很犹豫。
她不想怀上我们的孩子？
为什么？
这个念头深深地在我的脑海里扎了根，我不断地思索着原因，却想不出来。
我对清音真的很好，我给了她所有的偏爱，她能够被允许在我的工厂里行走，能够参观我的王国每一个角落。
我如此信任她，期盼着未来有一天，能够和她像世界上所有的普通夫妻一样，平安快乐地度过这一生。
只可惜……
她骗了我。
在她即将临盆的时候，警方突袭了我们。
我带着清音跟手下走散了，我们被追到了悬崖边。
我紧紧地握着清音的手，努力在脑海中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让清音活下去。
可……
她把我推了下去。
身体腾空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她最真实的表情。
厌恶仇恨，以及……鄙夷。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但是我来不及去求证了。
或许是我命不该绝，也或许是老天想再给我一次，见到沈清音的机会。
我被悬崖边伸出的枝丫钩住了衣服。
借着这小小的力道，我成功地活了下来。
但是我不确定，警方会不会派人下来查看。
于是我躲了五年，直到确定了，不会再有任何事的时候，我去见了沈清音。
我发誓，在见到她之前，我是真的想过要怎么报复她的。
可是在看到她生下的孩子，以及乍一看到我，那样惊恐又警惕的表情的时候，我忽然没了报复的欲望。
其实我能够明白清音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普通人，他们安安分分地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却不小心被不怀好意的人设计服下了毒品。
从此，家破人亡。
我的清音是个极具正义感的姑娘，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看不得的。
虽然我的心血全部没了，但是我不在意。
只要我能跟清音还有小宝一起愉快地度过一段时间，我就死而无憾了。
但是清音似乎不这么想。
她一如既往地厌恶我。
只是她越讨厌我的触碰，我就越想强迫她。
将她和小宝都带到当年我布置好的婚房里，我看着他们在我为他们构建的花园里生活。
我的内心就感觉到无比满足。
尽管我知道，这样的生活不会太长久。
清音迟早还会离开我。
而我……注定会死在她的手里。
我料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但是我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看着秦哲的未婚妻给清音打着的手势，我就明白了，秦哲是和我一样的人。
但是我没打算告诉他。
毕竟，毒品这种东西，确实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他只会无限放大人类心中的贪欲。
而人一旦得不到满足，内心就会滋生出恶魔。
这也是为什么贩毒的人自己从来都不吸毒的原因。
他们深知这东西的危害，自然也不会想着去尝试。
而我。
从小就生活在我爸给我营造的毒贩子的世界中，我一出生就接触这些。
我爸立志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
我爸还说：「季砚明，你天生就是毒枭，这里有无尽的钱财，也有很多女人，你只要站在金字塔尖上，就能得到一切。」
我小时候受到了我爸的耳濡目染，以为真实的世界是这样的。
可越长大，我越觉得不对。
钱是够多，可都是不干净的钱，始终上不了台面。
女人也多，但我想要的女人，却始终对我不冷不热。
我很想回头。
我想做完这一票，就彻底带着老婆孩子归隐了。
但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事不是我想回头，就能回去的。
…………
秦哲和苏柠的婚礼当天，果然动手了。
可我还抱着一丝期待，期待清音会想要一场婚礼，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继续带走她，继续让她陪在我的身边了。
可是她没有。
或者是，她期待婚礼，却不是期待和我的婚礼。
当警方逼上来的时候，我滋生过一个想法，那就是带着清音一起死。
我不想在黄泉路上孤孤单单的。
我想要清音永远陪着我。
但是在即将摔下去的前一秒，我还是舍不得了。
我将清音退了回去，而我，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大抵，这是清音想要看到的吧。
你说，清音，如果有来生，我清清白白地来见你好不好？
小宝还当我们的孩子。
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携手过一生，白头到老了？
下辈子……
下辈子我一定要再遇见你。
沈清音，再见。
我真的好爱你。
下辈子我一定不当个魔鬼，不当毒枭，要跟清音一样，当一个正义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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