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又一只丧尸扑在她身上,她连叫都叫不出来,只是哭着看我,嘴巴一张一合。
她说:「好痛啊,你快走。」
但却始终没松开紧紧抱住的门。
她用自己的身体,为我铸了一扇门。
广播的声音在校园内回荡,天空似有直升机声音传来。
但我通通听不见。
我只看到曹怡四分五裂,彻底沦为丧尸的食物。
我似乎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喊曹怡的名字,细细听来才发现声音的主人是我。
直升机停在半空,有人跳了下来。
13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被救援队的人拖起来拽走的。
只记得在天台,我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些丧尸冲破了那扇门,洪水一般踏着曹怡的尸体涌了出来。
「孩子,喝杯水吧。」
说话的人是超市的阿姨,她眼角乌青,肿得老大。
我们走后不久,食堂那伙人就找了过来。
据阿姨回忆,几个浑身是血的大汉手握菜刀,砸烂了玻璃威胁超市的人打开门,否则就要引丧尸过来同归于尽。
但没有一个人甘愿受威胁。
就连那个给了我糖的小孩也啐了他们一口。
大汉恼羞成怒,抬手就把菜刀扔了过来。
菜刀穿过铁门栏杆的间隙,直直朝小孩飞了过去。
一刀毙命。
那大汉见进不来,骂骂咧咧转身,准备找机会继续使坏,这一走就再也没出现。
小孩没有死在丧尸群里,却死在了超市的安全营地。
我有些恍惚,记起来那个害羞的小孩,记起来那颗橙子味的糖。
阿姨说大家非常感激我们,如果不是我们,大家或许这会儿还在超市等死。
救援队的人也夸我们有勇有谋,敢于牺牲,说他们本来都要离开了,听到广播才又返了回来。
但这些赞扬和夸奖只有我一个人承担。
我受之有愧。
外面的情况比学校好很多,起码可以在一定区域内正常生活。
重灾区和沦陷区的救援行动结束后,就开始对这些地区的丧尸进行绞杀。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爸妈来接我的时候,抱着我哭得不成样子,我也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不止因为见到家人哭,更为曹怡、老师、班长、寸头他们哭。
我见到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却永远和家人阴阳两隔。
和爸妈商量过后,我决定替曹怡他们赡养他们的父母。
说赡养其实不合适,他们老去后会有国家负责,我能做的只有陪伴他们。
见曹怡父母之前,我非常忐忑,曹怡为我而死,是打是骂我都愿意受着。
但曹怡妈妈只是眼泪汪汪拉着我的手,说丧尸爆发后曹怡给他们打过电话,说我非常照顾她。
回家的路上,我哽咽了一路,嗓子好像堵了一块东西,上不去也下不来。
14
重灾区和沦陷区的丧尸清除完毕后,丧尸灾难基本结束。
此时距离我从学校逃出来,已经过了两年。
今天是除夕,我妈和曹怡妈妈早早就张罗了一桌子菜,让我送去给老师他们的家人。
送完回去时,我带着酒和食物去了墓地。
死于丧尸灾难的人们没有尸体,人数又太多,于是只能找了块地建了个纪念碑。
但我要去的不是这里,而是曹怡、班长他们的衣冠冢。
他们几人的墓连在一起,我把东西摆好后,随便找了块空地坐下。
「曹怡,你妈跟着我妈学会做饭了。」
「老师,你弟弟结婚了,新娘子很漂亮。」
「班长,你弟弟又逃课了,我今天过去时你爸妈正教训呢。」
「寸头,你奶奶身体最近好多了,别担心。」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近事,说着说着,我没忍住抹了把眼泪。
直到天都黑了才反应过来。
「丧尸灾难已经完全结束了,你们下辈子再也不用受这些苦和疼,我现在天天替你们祈福呢,你们下辈子一定要幸福。」
又摸了摸曹怡的墓碑,低声念了一句:
「傻姑娘。」
突然,天空亮了一下。
我转头看,只见远处的天空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
「过年了。」
我转过头对他们说。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灾难已经过去,大家都要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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