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招惹：她似骄阳与星火》
给儿子开家长会，碰上了出差的丈夫，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我们结婚五年，只有一个四岁的儿子。
老师喊了句：「滢滢爸，你的位置在这里。」
当即我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烁着，儿子泪眼蒙眬地问我：「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爸爸从来都没有抱过我?」
儿子如今四岁了，他从未抱过一次。
我当真以为，陈肆只是不喜欢小孩子。
1.
跟陈肆结婚，有了身孕后，我就辞去了高薪工作，认真全职在家。
按照陈肆当时给我的承诺就是：「酒酒，这辈子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陈肆怕我辛苦，就请了保姆。
儿子旭旭出生后，陈肆嫌弃保姆做事不利索，就把人家辞了。
当时，因为我还是在月子里，听信了陈肆的谗言。
没多久，他就把我妈接过来照顾我。
他要出差四个月，因为陈肆的程序员工作，我并没有怀疑他。
大概率是那个时候好上的吧。
我强装淡定地退后了一步，给他腾出位置，在陈肆伸手想拉住我的时候。
我们错过了，就像我们这五年的婚姻，亦是如此。
老师以为，陈肆看上我了，忙介绍我：「这位家长的儿子，旭旭也是在我们阳光幼儿园上学的，她的儿子就要中班了。」
见我们两个人均没有开口，老师继续说：「旭旭妈的儿子也姓陈，一个陈旭一个陈滢，名字看起来很像亲兄妹。」
老师笑面相迎，嗓音利落悦耳。
我是不是该庆幸，今天没有带旭旭过来，如果他看到自己的爸爸，抱着别的小朋友，该多么伤心。
因为陈肆鲜少去打听旭旭的事情，就连同他在哪里上学都不知道。
从旭旭三岁上幼儿园开始，都是我经手持办的，而陈肆从不过问。
我原以为，陈肆只是工作忙，现如今我才明白，原来在外开了荤。
陈肆的脸色煞白，也不敢吭声。
陈滢搂着他：「爸爸，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漂亮阿姨啊？」
陈肆将陈滢给了老师：「你先带她去玩一下。」
老师嗅到不对劲的气息，忙点头：「滢滢，带你去跟小朋友玩。」
只有我跟陈肆的时候，四目相对，我先开了口：「陈旭，我们离婚吧。」
陈肆伸手，试图拉住我：「你听我解释。」
我避开：「解释什么？」
我压低着嗓音：「陈肆，一个人不可以吃两家菜，还是说人家都喊你爸了，你现在要告诉我，她不是你的女儿？」
陈肆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即便他从不关心旭旭，但是我还是想说：「旭旭今天不在这里，你就放心带你女儿玩吧，离婚的事情，你自己跟你爸妈说。」
陈肆双眸泛着泪光，「我们非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我冷笑，「你非要在外面生个孩子吗？」
我不理解，旭旭那么可爱，又乖巧懂事听话，他是怎么忍心抛下旭旭的。
陈肆带着傲娇的语气道：「对不起。」
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让我觉得舒服。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原谅所有了吗？
2.
我出了幼儿园，无暇顾及那个小三是谁。
因为，此时我正把旭旭一个人留在家里。
正当我预备走回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我：「听酒，你怎么不把旭旭带到幼儿园来？」
我回眸，看到的正是旭旭的奶奶，陈肆的妈妈。
我生下旭旭后，她对我一直都很好。
我不明所以：「妈，你去家里看旭旭了？」
陈肆妈：「是啊，我还以为你没带旭旭上学，就送旭旭过来了，刚刚在陪他玩，看你跟陈肆在讲话，我们就没有去打扰你们了。」
我皱眉，声音有些哑：「妈，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陈肆妈点头：「对啊，看到你跟陈肆在聊天，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我盯着她：「只看到这些吗？」
陈肆妈疑惑，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们之间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抿了抿唇：「还是让陈肆告诉你吧。」
忽然，幼儿园后院的操场，传来一阵争吵声。
我愣了一下，「妈，你把旭旭放在哪里？」
陈肆妈也紧张了起来，快步往前：「我让他在沙堆跟一个小女娃玩了，看起来很漂亮。」
我心里咯噔一下，跑了过去。
看到旭旭，正面红耳赤地瞪着陈肆。
而陈肆的另一边，正是陈滢。
而陈肆的妈一下子冲到了陈滢的身边：「滢滢，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搂着旭旭，他直哭，「妈妈，爸爸是骗子，他是大骗子呜呜呜……」
我红着眼轻抚着旭旭的背。
陈滢没有哭，只是抓着陈肆的裤脚，而旭旭只是一个人。
我该怎么告诉旭旭，陈肆是爱他的？
我看着陈肆妈安慰着她的孙女，心不由得一揪。
她该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吧？
「陈肆，你是不是有病？」我冲着他大骂道。
陈肆脸色并不好，「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吵起来。」
旭旭窝在我的怀里，「妈妈，我不要爸爸了，爸爸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爸爸了。」
旭旭哽咽着嗓音，甚至有些发颤。
我轻抚着旭旭：「好，我们不要了。」
陈肆妈拦住我：「听酒啊，你这是抱着旭旭干什么去？」
旭旭是她唯一的宝贝孙子，陈肆不在意，但是他妈在乎。
我并不觉得陈肆妈不知道她儿子的所作所为，甚至今天的局，我都不得不怀疑是陈肆妈布下来的。
否则，怎么会那么凑巧。
我冷斥：「妈，你惯着你儿子冷落我儿子，让他跟别的女人搞出孩子来，还妄想他跟旭旭好？
「真当我是你们陈家免费的保姆？」
此话一出，幼儿园的小朋友以及家长，多数都听到了。
陈肆妈还想辩解。
我冷声怼了回去：「你要我怎么接受，我儿子四岁，还有一个三岁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儿子自打出生，他父亲连正眼都没给过，你还要怎么劝我？」
真是可笑，还是一味地只会说，她的儿子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以前，我觉得陈肆会接受旭旭的，可如今看来，我错了。
3.
我没料到陈肆妈会有一天向我下跪。
她哀求着我，让我给她旭旭的骨髓。
让作为一个母亲的我，同意抽只有四岁的儿子的骨髓，去救她的丈夫。
也就是救旭旭的爷爷。
我努力地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妈，旭旭才四岁。」
陈肆的妈也是一名母亲，我不理解她是怎么忍心的。
孩子是无辜的。
回到家后，直到凌晨，我将旭旭哄睡后，陈肆才出现。
我出了儿童房，看着陈肆正襟危坐。
靠近他时，一股淡淡的酒味扑鼻而来，我坐在他的对面。
陈肆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
我只是盯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很久很久的人，为了他，我甚至不惜放弃一切。
可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是那么想。
陈肆轻描淡写地说：「我问过医生了，旭旭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骨髓移植。」
我没有回答他。
陈肆继续打着所谓的感情牌：「酒酒，我爸只有我一个儿子，你别让我那么不孝。」
我抬睫，冷不丁地问：「你不孝的事情还少吗？」
陈肆顿了顿，「对不起。」
我是不会把旭旭交出去的。
我的语气很冷：「这些年，你带过旭旭吗？
「你知道他对什么过敏吗？
「你知道他现在爱吃什么菜吗？」
陈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自以为能体谅他在外面赚钱辛苦，可换来的却是告诉我外面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不对，陈肆没有告诉过，是我亲眼目睹的。
我不能理解他作为儿子非要我儿子的骨髓来救他父亲的「孝心」。
我更不能理解，家里放着那么可爱的儿子，却喜欢在外面偷腥。
我没给他过多的时间，在我面前展现他的「孝心」，回到卧室，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地放进了行李箱。
陈肆自知理亏，只是默默地看着。
临走时，我怕吵醒旭旭，索性送他下楼，「明天正好周五，我们去把婚离了。」
陈肆只是皱眉，没有任何挽留的话：「好。」
他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或许，我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了。
4.
星期五。
我把旭旭送到了我妈家。
我妈也听说了陈肆的事情，「听酒，你可不要再猪油蒙了心被他们骗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没那么傻了。
我爸义愤填膺地告诉我：「这婚必须离。」
去往民政局的路上，我又不禁回忆起了，我跟陈肆的大学生活。
凛冬的 C 城，烟火葳蕤。
亦如我跟陈肆为了在 C 城扎根的决心，多年后我们确实成功了。
却恍然发现，我们的婚姻一潭死水。
快到民政局的时候，有一段路发生了交通事故，被封了。
出租司机抱歉道：「小姑娘，前面路堵了嘞，我是过不去了，民政局就在前头，要不然你就直接走过去嘞？」
我嗯了声就下车了。
听说是有车压到了人的脚。
最终，我没能走到民政局，我妈打来电话，说陈肆的妈，要执意抱走旭旭。
等我赶到我妈家的时候，只见旭旭躲在我爸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我将人轰到了小区门口，结果陈肆的妈在地上撒泼打滚，「无论如何，你们今天都要让我带走旭旭。」
我妈怒恶地挽起袖子：「亲家母，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陈肆骂我们家没有良心，「旭旭可是我的亲孙子，我要我孙子就那么难吗？」
因为陈肆妈撒泼打滚的行为，闹得周围的邻居都来看，因此从陈肆妈的口中，觉得我是个泼辣的妇女。
有人开口：「听酒啊，要不然你带着旭旭回趟他们家，」
「瞧着，旭旭奶奶也是想孙子了。」
陈肆妈得意地瞟了我一眼，而后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看着我。
她附和：「听酒，你把旭旭给我带几天，我就还给你。」
旭旭一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从我爸怀里探出头，看到我回来了，伸出要我抱。
我一抱他就哭得更厉害了。
我气得浑身直发抖，搂着旭旭的手一紧：「旭旭乖，妈妈不会抛弃你的，你看外公外婆是不是把旭旭保护得很棒，都没有让坏人把旭旭抢走喔。」
旭旭哭得满脸通红，我想让我妈抱他先上楼，结果他搂着我死活不放走。
我轻抚着他的后背，大抵是被他奶奶吓坏了。
周遭邻居的指责声越来越大。
我边抱着旭旭，敛神看着地上的女人：「陈肆妈，旭旭是你的亲孙子没错，但陈肆对旭旭怎么样，你们自己是心知肚明的，哪怕陈肆抱过旭旭一次，我都不说什么。
「还有，你儿子在外面偷腥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帮衬着不让我知道吗？
「怎么现在你丈夫出事了，要骨髓了就要来找我儿子了，你可是还有个宝贝孙女。」
陈肆妈脸色煞白，或许她是没有料想到，我会当众学她那一套吧。
陈肆偷腥的事情，肯定她也在其中掺和，否则我是不会没有察觉的。
她原本嚣张的气势瞬间低了下去，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不少：「听酒，你就带旭旭救救我的丈夫吧？
「滢滢还小，才三岁。」
我笑了，「阿姨，旭旭四岁。」
他们虽只相差一岁，待遇却天壤之别。
我暗地里调查过了陈肆的银行卡，综合差不多有二十多万是转出去了的。
而且，都是转移在了同一个账户，那人就是邹佳人。
周围的邻居在听到我的话后，纷纷将矛头指向了陈肆妈。
隔壁的邻居为我发声：「你们这人怎么这样啊。」
「真是活久见。」
「就该拉个横幅，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家儿子的恶行。」
陈肆妈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听酒，就算我求你了，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了，救救我丈夫吧？」
看在她一把年纪的份上，谁看在我一个人带孩子的辛苦份上？
我连坐月子都是我妈在照顾我，谁心疼我了？
心疼我的人，只有我的父母。
陈肆妈说，只要我答应她去医院，条件随便我开。
我动容了，甚至在她满脸泪痕的注视下，带着旭旭去医院了。
我给我爸妈发了短信，告诉他们没事的。
一路上，陈肆妈对我和旭旭就是各种嘘寒问暖。
旭旭吓得不轻，一直窝在我的怀里，双手紧攥着我胸前的衣服，握得皱皱巴巴的。
我在旭旭耳旁轻声说：「旭旭别怕，妈妈带你去找肖芳小姨。」
旭旭眉心才逐渐舒缓，懵懂地奶声奶气道：「真的吗？」
我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头。
途中，我给闺蜜肖芳打了电话，她也正好在我们所去的医院上班，是内科医生。
5.
陈肆妈直接领着我让旭旭去配型，匹配结果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等待的。
而陈肆妈对着医生说：「旭旭是我的亲孙子，肯定是可以配型成功的。」
她恨不得让旭旭直接进入手术室。
看着她激动的模样，我冷漠地在一旁提醒：「阿姨，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配型成功的，你儿子不就是最典型的案例吗？」
陈肆也没有配型成功。
陈滢才三岁，没有配型，旭旭四岁就理所当然地冲在前头。
因为旭旭抽了血，于是我买了糖哄他。
陈肆妈冷不丁地开始数落了句：「男孩子怎么那么喜欢吃甜的，跟女的似的。」
我抬头看着她：「阿姨，嘴巴放干净点。」
这句话意味着，但凡她有任何一点惹我不开心了，我都可以扭头就走。
陈肆妈怯声了。
我忽然想起，陈肆还在民政局等我办理离婚手续。
我给他拨了过去，对方没有接。
我皱眉，难道在他女儿那边吗？
旭旭还小，也没管嘴里含着糖，拉了拉我的衣领：「妈妈，你在给小姨打电话吗？」
陈肆妈的视线也紧随其后地看了过来。
我摇头，捂住了旭旭的耳朵：「阿姨，你给你儿子打个电话吧。
「麻烦你告诉他一声，今天这婚离不了了。」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什么，你们就因为这事要离婚？」
呵，她说得格外坦然，仿佛在她眼中，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我呆滞了几秒，「你儿子电话打不通了。」
而后，我听到了有急救车的响声。
肖芳就在这时，身着一身白大褂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她跟旭旭打了招呼：「哎呦，我们旭仔今天是甜系男孩啊？
「来，给小姨抱抱，是不是来暖小姨一整天的？」
旭旭被肖芳撩得嘴角上扬，笑意肆意。
肖芳自然是听说了，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旭旭红着脸：「小姨，你能不能少逗我一下。」
旭旭停顿了一下，奶声奶气道：「羞羞～脸！」
肖芳捏了一把他光滑的脸：「谁叫我家旭仔可爱死了。」
旭旭笑得肆意，让陈肆妈看愣了。
倏然，我的手机响了，是陈肆的电话。
我接起，那头传来刺耳的救护车声响。
肖芳警觉地抱着旭旭回避。
长廊上只剩下我跟陈肆妈，电话那头传出声响：「是陈肆患者的家属吗？
「陈肆发生交通事故，现在在 C 城中院做紧急手术。」
陈肆妈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我们就在中院，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手术室。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护士拿着文件出来了：「谁是病人的家属？」
陈肆妈往前冲：「我是，我是，医生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啊！」
护士拿着笔让签字，「病人生命垂危，左腿被汽车直接压得粉碎，为了确保病人生命，需要截肢处理。」
护士告诫道：「如果不截肢的话，病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陈肆妈彻底慌了神，立刻在单子上签了字，双手死死拉住护士的手：「医生，求求你要救救我的儿子啊。」
她哭得真切，拽着护士的手不放，也很认真。
我上前拉开了她：「你儿子要做手术，先让人家进去，免得真的死在手术台上。」
此话一出，连同护士都多看了我两眼。
护士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进了手术室。
同时，旭旭的骨髓配型结果也出来了，是不匹配。
陈肆妈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直接晕了过去。
6.
三天后，陈肆醒了过来，他大概率没能接受自己残疾的事实。
情绪一直不是很稳定。
加之他的父亲，因为迟迟得不到合适的骨髓，也离开了人世。
让陈肆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地郁郁寡欢。
图个方便，让他妈跟他同一个病房，也有个伴。
我原本打算请人照顾他们的，没料到，出门看到了陈滢的母亲——邹佳人。
我记得她，邹佳人跟我是同校的。
我们站在病房外，她对我说：「听酒姐，你辛苦了。」
这声姐叫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耸肩，一副无谓的态度：「我跟陈肆这婚还没离，那么迫不及待了？」
她笑了笑，将陈滢推到了我的面前：「哪里是我迫不及待了，是我女儿想爸爸了。」
邹佳人没有丝毫的避讳：「听酒姐，放手吧，陈肆爱的人是我。」
她不急不缓的嗓音入了耳。
我挑眉：「是啊，我是放手了，毕竟谁会守着一个残疾，并且身无分文的人呢？」
陈肆一醒来，我便跟陈肆提起了离婚。
他也欣然答应了。
因为出轨，陈肆是净身出户的，并且转给邹佳人的那二十万，他的母亲已经补给了我。
陈肆每个月还要支付旭旭的抚养费。
明显，邹佳人听愣了。
她似乎不太相信，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内的争吵声，让我莫名有一股快感。
邹佳人是知道我的存在的，毕竟曾经我跟陈肆恩爱两不疑的热恋，也是轰动了全校的。
陈肆曾在毕业典礼上向我求婚，那一刹那，我以为我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知三当三这种人是最不可饶恕的。
听到病房内，邹佳人带着哭腔的嘶吼声：「陈肆，你把钱都留给他们了，那我跟你女儿怎么办？」
陈肆说：「以后赚。」
邹佳人似乎并不买账：「你都是个残疾人了，怎么赚钱？」
而后，嘭的一声，至于是什么东西掉了，我也不得而知了。
我带着旭旭回了家。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将我跟陈肆的那套婚房，里里外外地重新装修了一遍，顺便将以前专门腾出来给陈肆办公的书房，变成了儿子旭旭的玩具屋。
图个彩头，一切往事随风。
大概是习惯了没有陈肆的存在，旭旭只觉得没有变化，反而因为有了玩具屋变得十分开心。
他肉乎乎的小手，看了眼让他十分满意的玩具屋，眼神炽热地望向我：「妈妈，我可以带小朋友来这里玩吗？」
我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当然可以啦。」
旭旭亲了亲我：「世上只有妈妈好。」
他懂事地搂着我：「妈妈，旭旭一直在。」
7.
再见到陈肆的时候，是半年后。
旭旭跟小区内的小朋友在沙堆里玩游戏，而我则坐在附近的椅子上看着他们玩。
因为小区内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也不是特别担心旭旭会走丢。
见他们玩得起劲，也不忍心打断他。
于是我便拿起我的平板画起了设计稿。
我开了家服装工作室，实现了自己大学时期的梦想。
生意虽不是拔尖的，但维持温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有的轻奢品牌设计，我也开始接触。
没多久，我听到了小朋友的议论声：「你看那个人走路跛脚耶。」
「瞎说，我妈妈说那种人一般都是瘸子。」
说话的小朋友语气很大，甚至让跛脚的那个人也听到了。
旭旭说：「人家就算倒着走路，也跟我们没有关系哦。
「蒋明，你有时间看别人，我跟周翔都要赢你了。」
旭旭说话的语气，明显有点生气。
我抬眸，看着旭旭双手拍打着沙堆，他们在比赛看谁把沙子堆得好。
旭旭偷瞄的眼神，我一下就捕捉到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入眼是陈肆的身影。
半年不见，他变得邋遢了不少，胡子拉碴的。
陈肆背着个背包，显然是刚工作完的模样。
他唯一称职的大概率就是，他每个月会给旭旭固定的抚养费。
我跟陈肆也很少联系，甚至是没有，他每次转账都是会打在一张卡里。
陈肆主动上前跟我搭话的。
他哑着声：「听酒，好久不见。」
我礼貌性地回应他：「陈肆，好久不见。」
他的眉宇上挑：「你们过得还好吗？」
我点头：「挺好的，你呢？
「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妈应该有在帮你照顾你女儿吧？」
陈肆看着我，良久，双唇轻启：「我妈死了。」
我啊了声：「节哀。」
我是真的没想到，陈肆的妈妈会没了的。
陈肆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是报应吧，我认了。」
听他说，他的母亲是因为受不了层层打击，加上受不了邹佳人的跋扈。
最终，郁郁而终的。
陈肆看着我：「听酒，对不起。」
他的「对不起」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倘若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他对我所有的伤害，也不至于会离婚。
他告诉我，是邹佳人先勾引的他。
我冷嘲：「陈肆，这种事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们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担后果的。」
陈肆声音沙哑：「我知道。」
倘若真的知道，我跟陈肆的结局，怎么又会落到这种地步。
他眼神充斥着绝望：「听酒，你还爱我吗？」
我没有片刻的犹豫：「早就不爱了。」
我很好奇他是什么时候跟邹佳人好上的。
陈肆说：「在你生下旭旭的时候，我当时因为很烦，去了次酒吧，邹佳人找上了我。」
我的语气比预想的还要平静：「那你妈呢？」
在旭旭一岁的时候，陈肆的妈妈特别殷勤地来了我跟陈肆的婚房。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似乎都是有迹可循的。
陈肆承认他妈是在旭旭一岁的时候发现的。
果然，还得是他们陈家手段高明。
8.
我怕旭旭起疑心，让他快点离开。
陈肆却问我：「可不可以跟旭旭说说话。」
刚才要不是旭旭，我还真很难发现陈肆的身影。
缄默三秒。
我转身朝着旭旭招手，恰好他也在看我，「旭旭，过来。」
毕竟，陈肆始终是旭旭的亲生父亲。
结果，等我转身的时候，陈肆一瘸一拐地跑了。
只给我们留下一个背影。
旭旭挠头：「妈妈，你找我做什么呀？」
还不等我回他。
旭旭指着陈肆的背影：「那个人是爸爸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其实旭旭都什么都知道。
我俯下身看着他：「旭旭想爸爸吗？」
旭旭歪着头问我：「那妈妈，你会想爸爸吗？
「外婆说，爸爸跟妈妈分开了，即便如此，爸爸还是旭旭的爸爸。」
我紧抿着唇，没吭声。
旭旭拉着我的手：「外婆说，如果我想去看爸爸的话，我也可以去看爸爸的，但是旭旭现在也不想看到爸爸。」
旭旭是这样说，但是他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陈肆离开的背影。
在旭旭五岁生日的时候，我让陈肆带着旭旭出去玩了。
而我，则是在工作室待了一晚上。
因为有人来找我私人订制婚纱，为了赶工期，索性就在工作室凑合一晚。
陈肆把旭旭送回家的时候，我也才刚赶到小区门口。
看着旭旭满脸洋溢着不高兴。
但是他生闷气的模样，给我逗乐了。
我捏了捏他气鼓鼓的小脸蛋：「旭旭，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
旭旭对着我奶凶道：「爸爸，连给我穿衣服都不会，以后再也不去了。」
久违地，我笑出了声。
而陈肆则是羞愧不已：「对不起，我没想到旭旭衣领的扣子没解开。」
我表示没关系，他都没有带过孩子，又怎么会带好旭旭。
让我没有料到的是，邹佳人也在车上。
我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不是让陈肆把旭旭送到工作室。
否则，万一以后他们吵架了，以邹佳人的脾气，难免伤及无辜。
与此同时，邹佳人的视线恰好落在了我们这边，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没几秒，陈滢在车上喊：「爸爸，我饿了，我们能不能回家啊？」
陈滢双手趴在车窗上看着我们。
陈肆站在原地不动，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我抱起旭旭：「来跟爸爸说再见。」
旭旭挥手告别：「爸爸，以后不要来了。」
一时间，陈肆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爸的学生荣妄刚好路过，旭旭直接喊了他：「荣哥，是我。」
旭旭伸出手让荣妄抱。
荣妄拿着车钥匙，斜睨着我，随后将目光落在旭旭的身上，将旭旭抱了过去。
倒是旭旭没心没肺的模样：「妈妈，我跟荣哥在家里等你回来。」
我摆了摆手：「行吧，你们先上去，对了，荣妄别让旭旭吃辣条。」
荣妄哦了声，意味深长地说：「旭旭的嗓子受凉早就好了，咱不怕。」
我瞪了荣妄一眼，旭旭躲在他的怀里直笑。
荣妄这话是故意说给陈肆听的，只是人家压根没在意。
陈肆想插嘴，但身后陈滢一直在喊他，甚至连邹佳人也开始说：「瞧瞧，就你没用，自己的爸都喊不过来。」
我汗颜：「陈肆，你赶紧走吧。」
荣妄抱着旭旭已经离开。
陈肆略带着不甘心：「刚刚那个人是谁？」
对于他的问题，我并不是特别想回答，「这似乎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看邹佳人都要恨不得要下车了，「你赶紧走吧。」
陈肆终究还是离开了。
9.
我没料到，跟我约合作婚纱的人是荣妄的妹妹——荣欣。
因我车子送去保养了，荣妄顺路把我送到了我的工作室。
碰巧遇到了来取婚纱的荣欣。
她打趣道：「我还以为我哥这棵万年铁树开花了呢。」
到底是久经商场的男人：「你这婚纱也挺好看的。」
荣欣垂眸一看，注意力落在裙子上，双手捻着裙边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真的吗？
「我也觉得好看。」
我替荣欣理了一下裙摆：「这件婚纱挺适合你的。」
荣妄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好了，你再吹捧她，这丫头等下就要上天了。」
我淡笑：「不是吹捧，是真的啊。」
荣欣的未婚夫不是 C 城的，他们俩打算去 H 城发展。
荣妄把荣欣送去车站，因为她还要去接她的未婚夫。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也打算关店，给自己放一段时间的假。
正好旭旭放假有空，打算多陪陪他。
我带着旭旭回了我妈家。
我爸自退休后，就更加迷恋下象棋了，有时候拿着他的一壶茶，能在外面下一天。
每每都能赶上饭点。
客厅里，旭旭正在陪着我爸看新闻联播。
而我则跟我妈在厨房洗碗。
她问得很随性：「陈肆，后面有没有来找过你？」
我想了下，还是如实回答了。
我妈把陈肆骂了一顿，并告诫我不要去相信陈肆的鬼话。
我低垂着眼睫：「妈，我知道。」
水声戛然而止。
我妈将水龙头的水，轻抬就关上了，将抹布一丢：「你嘴上知道，我就觉得你心里不知道。」
我无奈地抬睫，看向她。
半晌，我妈有意地问了句：「要不然，我回头给你再介绍一个？」
还不等我拒绝，就见我妈喋喋不休道：「人家是你爸的学生，长得又帅，又有能力，你们可以发展一下？」
我妈生怕我嫁不出去似的，一个劲地夸着我爸的那个学生。
我没好气地来了句：「我爸的学生那么多，帅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笃定，就他很好呢？」
许是听到了厨房的声响，我爸厉声制止了：「你们俩只要待在一起就开始吵，还有完没完了，都是当妈的人了。」
我跟我妈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笑了出来。
我深知，她是心疼我一个人带着旭旭不容易。
可是这么多年了，终究我也释怀了。
10．
我没料到，一年后，我会单独遇到邹佳人。
她站在我工作室门口。
一时间，我忘了挂电话。
看到她手里拿着我工作室的名片，我愣了下。
邹佳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这家店是你的？」
我点头。
她鄙夷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拿着陈肆的钱，开的这家店啊？」
我懒得搭理她：「麻烦你让让，别什么垃圾都往我门口站。」
邹佳人气得浑身直发抖，她摸着她的肚子：「你没想到吧，我又怀孕了，是陈肆的。」
她像是得意地在跟我炫耀，我不理解如今陈肆一个月六千的工资，每个月给旭旭就是两千。
余下的四千，要维持他们一家三口，是怎么扛下来的，还有房贷……
据说，陈滢上幼儿园一年就是几万。
我好心劝她：「既然怀孕了，就不要乱走，头三个月胎心不稳，是很容易掉的。」
邹佳人像是在报复陈肆一般：「舒听酒，都是因为你，陈肆才会变成这样的。」
我嘴角上扬：「哪样？」
我冷睨着她：「你都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还不满足？」
工作室的门，啪嗒一响开了，「还是说，开始嫉妒我的生活了？」
话音刚落，仿佛窥探了邹佳人的心思一般，恼羞成怒，甚至想上前打我，却不料因为有个台阶她没看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邹佳人指着我就要栽赃。
我连忙指向了不远处的摄像头：「这里刚好有摄像头，360°无死角的那种，你想要哪个角度的都有。」
还好，我为了防止被偷店，特意安装了个摄像头。
没承想，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邹佳人脸都气绿了，「舒听酒，你是不是还对陈肆藕断丝连？」
呃……
我声音极其冷淡：「呵，邹佳人麻烦你搞清楚，陈肆是我儿子的父亲。
「再说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貌似也只有你做得到，放在别人的身上，似乎并不是那么现实？」
邹佳人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我劝告他：「现在的陈肆已经可以了，你别再作妖了。」
邹佳人大笑：「我作妖？」
随即，她面色苍白地看着我：「你应该感谢我，让你脱离苦海。」
或许吧。
电话里，传来陈肆的声音，他在地下室给人看房子，信号不是特别好，以为我摔了。
他关切的语气道：「听酒，你没事吧？」
我倒是没事。
我皱眉：「陈肆，邹佳人在我店门口摔了。」
今天是陈肆要给旭旭打钱的日子，陈肆打来电话，我自然是接的。
有钱不收是傻子。
医院内，邹佳人的孩子，终究是没保住。
她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
我才知道，她原本是想来找我定制给她女儿穿的小裙子的，结果没想到工作室的老板是我。
陈肆替邹佳人向我道歉了，我也懒得去追究她。
毕竟，她嚷着的儿子没了。
11．
陈肆送我出医院的，他说有事。
但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就在我即将要出医院大门时，我停下了脚步：「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再送下去，该送回家了。
陈肆深呼吸，满脸的认真，「如果我离婚，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我：？？？
我直接否决：「不可能。」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况且陈肆对我，是权衡利弊的。
出了医院的大门，我遇到了荣妄。
躲在后座的旭旭突然蹿了出来，吓我一跳。
我直接上了副驾，边系安全带，边说：「你倒是接我儿子接得很顺手。」
荣妄骨节分明的手，打着方向盘，侧脸时，黄昏的余光落在他的脸上，照得他整个人泛着光。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要给我介绍的对象是荣妄。
一年后，在事业的稳定期，我跟荣妄在一起了。
那天，他久违地发了条朋友圈：「铁树十年开花。」
配图是，我跟旭旭还有他在游戏场做亲子活动游戏的照片。
因为荣妄的出现，旭旭因此活跃了不少。
我在厨房看了眼，正在面壁思过的两人，「你们两个还在嘻嘻哈哈，罚你们再站一个小时。」
荣妄跟旭旭异口同声：「不要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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