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喜气当当：有你一块才是年》
临近过年，我妈专门打电话威胁我今年千万不能给她丢人。
正好上司是同乡，我决定借他的豪车一用。
过年聚会上，我带着上司盛装出席。
当着来宾和诧异的我妈，我和上司同时开口。
上司：「妈，这是我女朋友。」
我：「妈，这是我司机。」
我：「？」
上司：「？」
1
临近春节假期。
我妈给我打电话，语气温柔，态度凶狠。
「柒柒，今年你表姐回国发展了，过年聚会可不能给你妈丢面！」
我试图跟她解释我现实生活的窘态，让她放弃幻想，回归现实。
「妈，我就是一个小律师，温饱都成问题，你怎么有勇气跟别人吹我年薪百万啊！」
「苏柒柒，妈妈可告诉你，今年过年聚会不光有你表姐，还有贵宾！你如果不给我撑起场子，不光妈妈吹的那些牛得死，我也不活了。」
这上纲上线的，得，那我确实得想想办法。
不过我刚独立执业，单薄的收入连每个月的执业租金都付得勉勉强强。要完成我妈的任务，实在难比登天，没招，还是求助外援吧。
我打电话给闺蜜孟律师，在扮阔这件事上，她特别有招。
「哎呀，好办，你呀，就去『租包包』网站租个包，香奶奶啊，lv 啊，应有尽有。」
我马上打开网站。
嘶，几十块一天，还可以！
「然后，再去『租衣裳』网站租两身衣服，Prada、爱马仕全部拿捏。」
我立马进入搜索。
哈，几百块一天，也还行！
「最后，也是最关键一步，租辆豪车，租不起借也行，三步完成，你这百万年薪的人设就立起来了。」
明白了，立马进入实操环节。
衣服和包都好说，这豪车……
斯哈，押金 30 万，租金 7000 每天？？真他丫贵！
我的眼神飘向上司林锦城的办公室。
不然，还是借一辆吧。
2
我端着咖啡，走到林锦城办公室。敲门进门一气呵成。
他那张刻薄的脸从一堆文件里抬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审视的目光不断打量我。
「有事？」
我放下咖啡，脑子里想好的话突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额……那个……」
林锦城眉头微微皱起，扣上笔帽，松了一下领带。
「走吧，陪我去见个当事人。」
……
再次坐上他的玛莎拉蒂，我还是被豪车的内饰震惊了，线条流畅，触感舒适。
啧，资本家真会享受。
如果我真的年薪百万……我的想象如脱缰的野狗，不禁嘿嘿笑出了声。
林锦城黑着一张脸，启动了座椅加热功能。
「林总，您真的好细心啊。」
此刻，我的表情一定谄媚又狗腿。
「对，我细心到发现你今天趴在我办公室门口偷看了二十三次，说吧，什么事？」
他启动豪车，专注地盯着路况，右眼的眼尾处有一颗及其细小的泪痣。
我对着他俊美的侧脸，咽了一口口水。
「林总，您也是山城人吧，那个，您今年过年回不回家啊？」
林锦城侧过头看我，眉峰挑起，眼睛里带着探究。
「不是，林总，我不是打探您隐私，这不是过年了吗，我……想坐你的车一起回家……」
得，要求越来越不合理。
林锦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眸光意味不明，手指一下一下磕在方向盘上。
正当我想要找个借口溜下车时，玛莎拉蒂终于在一家日料门口停下了。
……
我尴尬地咬着吸管，看林锦城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点点画画。点完菜后，他忽然抬头看向我。
「苏柒柒，过年你要干什么，说重点，别曲里拐弯。」
我清了清嗓子，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林总，今年过年如果你回去，我想借你的玛莎拉蒂参加家庭聚会，我可以……付费。」
只要你要价别太过分，为了我虚荣的老妈，我只能委屈一下自己干瘪的钱包。
林锦城并没有露出我想象中的惊讶，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
随即说了一句话。
恰巧，服务员在旁边收拾时打碎了一个盘子，声音太大，导致我没有听清他说的这句话。
「啊？」
林锦城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嘴角一挑，露出了标志性的略带威严又戏谑的弧度。
「怎么，苏柒柒，我的要求很难接受吗？」
要求？什么要求？
我摆着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那好，你要没意见，我们就签个合约，日租 8000 元。」
他从包里抽出几张纸，放在我面前。
「你放心，不会有过分要求。」
这还叫没什么过分要求？
我想要试图把价格压一压，刚抬头，看到林锦城眼神里的不容拒绝，我只读出五个字：我给你脸了？
好吧，谁让你是给我案源的金主上司呢。
我愤恨地接过合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果断地签下名字！
3
「作为一名律师，看到合同，不应该详细研究一下吗，直接就签？」
林锦城接过合同，塞进包里，一脸慵懒地微眯着眼。
「您拟定的合同一定是滴水不漏，我对您的专业能力有信心。」
我找准机会一通彩虹屁，希望他能大发慈悲，主动把租车费降一降。
「好，对于我的家庭背景，你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在律所，谁不知道钻石王老五林锦城的家庭背景，他是金牌律师，行业金字塔尖尖上的人，父亲经商，母亲是大学教授，所以，他既是富二代也是学二代。
不过，租车还需要了解家庭背景，是要威慑我不要妄图开车跑路吗？
「好，我对你的家庭背景也都清楚，这样有利于后续合约开展。」
哦，也好，这样我租车的目的他都清楚，我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说不定他还能帮我一起打掩护。让善意的谎言更真实。
我战战兢兢地吃完这顿饭，但是却没等来林锦城的当事人。
我以为他被当事人鸽了，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个。
「走吧，我送你回家收拾东西。」
他吃完最后一口，优雅的擦了擦嘴，然后接过毛巾细细地擦拭每一根手指。
「收拾东西干什么？」
「搬去我家，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生活方式。」
什么，租个车而已，竟然要住在一起？是要熟悉一下年薪百万的人如何生活吗？
可以可以。
「林律师考虑得好周到啊，您这服务我得给您点 10086 个赞！」
我不禁竖起大拇指，露出一脸赞叹的笑。
林锦城眸色暗了暗，身体向后靠在座椅上，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我。
「苏柒柒，你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我还以为沟通要……费些力气。」
年薪百万的人说话都是这么阴阳怪气吗？
不过，谁让他是老板呢。
忍了忍了。
4
我推着箱子走进林锦城家，一整个富丽堂皇！
他拉松了领带，松垮地坐在沙发上休息，给我递了一个请自便的眼神。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该不会把我当大冤种坑了吧，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七天，从这会开始算租车日子，我得亏死！
「林总，我想跟你确认一下，钱从哪天开始算，什么时候结？」
林锦城长腿交叠放在茶几上，眼睛瞄我一眼。
「你定就好，起算日期，结算方式，都是你定。」
「只有一点，到时候一起露面，为了不穿帮，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换换称呼？」
我点点头，需要一起露面，一定是不放心我自己把他爱车开走，毕竟我刚拿驾照一个月。
也行，他可以冒充我司机，这样露个脸就走，真实感更强！
「行，那我以后叫你，老林？对了，老林，我睡哪？」
林锦城脸一黑，嘴角抽搐了一下，抬手指了一下客卧。
……
我把衣服收拾好，就开始溜达他的家，聚会的时候，如果有人故意问我家住哪，我也有话可说。
我里里外外溜达个遍，最后转到了浴室，浴室开着灯，但是没有声音，我啪嗒摁了一下开关，浴室里随即一片漆黑。
要说会过日子，还得是我啊。
我正要转身离开，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柒柒，你给我把灯打开！」
我浑身一抖，慌忙啪嗒又摁了一下开关，浴室灯亮了，门开了。
林锦城光着上身，肌肉线条流畅，他的下巴上还沾着剃须泡沫，上面……有一条明显的血迹！
我脸上挂上讨好的笑，口不择言。
「老板，您还长胡子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的胡子还需要刮啊？」
「……」
林锦城斜睨我一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又进入浴室，接着响起了水流声。
不行，必须给他诚心诚意道个歉。
我盯着镜子迈了一大步，没承想，光着脚走得急，在光滑的地面上打了个结实的出溜滑！
整个人重重扑在林锦城的后背上，他被我的动作猛地冲击，腰胯部分撞到了洗手台，疼得闷哼出声。
空气凝滞大概三十秒。
林锦城转身握住我的手腕，向后推着把我逼到了墙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
「苏柒柒，你要是想让我死，就直接给个痛快的。」
那可不行，你死了，谁给我当司机啊。
我呵呵假笑两声，快速跑出浴室，生怕他来个秋后算账，邦邦给我两拳。
回房后就把客卧的门关得死死的，林锦城来敲了两次我都装睡着了没给他开。虽然我也喜欢年薪百万的霸道老板，但是和命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5
第二天在茶水间。
律所的同事们凑在一起聊八卦，张律师提到林锦城下巴上的血痕，有人说像是被猫挠了，有人说像是人的指甲挠的。
我心中了然，微微一笑，「林总那血痕啊……分明是自己刮胡子手抖刮出来的。」
我正等着接下来的讨论，没想到大家突然如鸟兽散——一转身，发现林锦城就站在我身后，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不需要写起诉状？不需要联系当事人？有功夫凑在这里聊天。」
他边说边伸手抢过我手里的咖啡，往嘴边送，我抬手想提醒他我喝过了，他眉峰挑起，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又读出五个字：你不想干了？
您请喝。
我偷摸地想从后面溜走，林锦城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目光若有似无的盯着我的领口。
「下午庭审结束我去接你，跟我出去一趟。」
下午要去结束今年最后一个案子，完成收官之战。
在庭审现场，我和对方律师友好沟通了足足五个小时，庭审结束时已经非常疲惫，只想要快点吃饭。
林锦城的玛莎拉蒂一出现，我就急吼吼地告诉他我想先吃饭。
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对他态度随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距离感和尊敬。
他挑了挑眉，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们去了一家特色私房菜餐厅，一走进店里，就看见墙上的菜单里有一道紫苏鱼头汤，我哑着嗓子艰难开口：「鱼头。」
林锦城看我一眼，双臂抱胸，对着老板说：「酸菜炒毛豆。」
我翻了个白眼，艰难地提高沙哑的音量：「鱼头！」
林锦城又看我一眼，「再加个泥鳅炖芋头。」
我双手拉住他的胳膊，异常急切地贴近他的耳朵，再次沙哑出声：「鱼头！！」
他轻咳两声，一手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手点了一下墙上的图片。「老板，紫苏鱼头汤。」
喝着鱼头汤，我感动得泪流满面。
汰，我算是明白了，我跟林锦城一点默契也没有。
吃饱喝足再坐上玛莎拉蒂，我的心态立马不一样了，甲方的姿态瞬间拿捏。
我边开启座椅加热功能，边看着林锦城。
「老林，咱们去哪？」
「买衣服。」
「买衣服干什么？」
林锦城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目光冷清，神情透露着精英律师的矜贵。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样，跟我也不匹配啊。」
说得对，他这一身动辄几万块，高定西装，奢侈品手表，哪有司机穿的比车主还好的道理。
他想得好周到啊。
眼看着他眼也不眨地刷卡，我心肝直颤，这些衣服，最后都得算在我的账单里吧。
只能给他做牛做马，多写诉状，卖命还钱了。
一双高跟鞋花了我一个月工资，五脏六腑都疼，为了跟卖鞋的柜姐多要一双袜子，我生生磨了二十分钟，林锦城几次想拉我，我一个穷凶极恶的眼神甩过去，他又识趣地退回一边等着。
「美女，你男朋友看起来很有钱啊，这一双袜子，你至于吗？」
柜姐脸上带着无奈，递给我一双袜子。
我向林锦城挥了挥手，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
他走过来拎过我手里的鞋子，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一双袜子，这么开心？」
「老林，你这年薪百万的金牌律师当然不懂，像我这样籍籍无名的小律师生活有多艰难。」
我边哭惨边撇他拿在手里的车钥匙，想要唤起他的同情心给我降降租车费，结果，他像是没看见一样，越过我就径直向前走。
6
走出商场，天已经完全黑了，林锦城一手拎着大兜小兜，一手揽着我的肩膀，盯着过往的车。
做司机都能对我这么好，做老板怎么就这么凶呢？
想不通。
林锦城远程启动车辆，把东西放在后备厢，正要转身上车。
一个娇媚的声音喊住了他。「锦城！」
我循声看去，打扮明艳的女人从旁边停的车里下来，大波浪超短裙，脸上挂着轻佻的笑意。
林锦城蹙了蹙眉头，示意我先坐进车里。我点点头坐进副驾驶，把门开了个缝。
这种老板的桃色八卦，怎么能不听听呢？
「锦城，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就看着像你，在北城过得不错啊，还做律师吗？」
林锦城干笑两声，语气一如我刚认识的时候清冷疏离。
「还好，你如果有案子需要可以联系我，给你八折。」
女人凑过去，轻轻拍了拍林锦城的肩膀，笑意更是浓厚，话语听不真切，影影绰绰。
「老同学，你真幽默，对了，莫娜今年回来，小妹妹跟莫娜很像啊，你这车……」
林锦城带着一身寒气坐进车里，黑着一张脸系安全带，看起来非常不高兴。
遇到老同学还不高兴，怎么，是白月光要回来了？
还是，发现他拿玛莎拉蒂跑滴滴了？
这样沉默的气氛，我觉的得说点什么活跃一下他的情绪。
「老林，我想问问，你这么有钱，还干这事，你家里知道吗？」
林锦城动作一顿，转头看我一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周身渗透出可怕的气息。
「苏柒柒，你这是后悔了，想毁约？」
毁约？
这怎么可能，毁了约我上哪找租豪车配司机的服务。
「不，老林，你放心，我绝不毁约，谁还没个难处呢？我理解你，就像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
林锦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脸越来越黑，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方向盘，直敲得我心慌。
「苏柒柒，我觉得你的奖金可能算多了，我让财务……」
别呀，老板！
7
作为一个年薪百万的［假］老板，豪车箱包，虚荣感在心里不安分地揭竿而起。
高速休息区内，我坐在驾驶座上不停地凹造型，摆 POSE，试图把车标和我的奢侈品包一张图全部展示。
还配了个文案——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林锦城靠在车上抽烟，烟头的火焰明明灭灭，他的脸在冬日的暖阳里愈加清朗，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看。
他发现我在看他，长臂一伸过来敲了一下我的头，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真好看，好酥啊。
「苏柒柒，你跟个泥鳅一样，扭来扭去干吗呢？」
我敛了笑意，真毁气氛。
如我所料，朋友圈果然得到了一众亲朋的关注。
不仅如此，表姐甚至还专门给我发了私聊。
——苏柒柒，你那是在谁的车上拍的？
——我自己的车。
——你看着就像是连个电动车都买不起的，别开玩笑了。
气死我了，我这个表姐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总是在各种事情上怼我。
小时候她爱唱歌跳舞，每次在家里人面前表现完，就 cue 我，明里暗里说我笨。后来我一心学习考上了最好的政法学院，她高考没考好选择出国。
你以为她该收敛了吧？
没想到，她又开始讽刺我是文科生，说我单身是因为长得丑，每年过年回家还喜欢穿一些海外名牌，讽刺我没见过世面。
如今我做了律师，食不果腹，她选择回国发展，光宗耀祖。
可想而知，今年这家庭聚会，是场硬仗。
8
我咬了咬嘴唇，心里燃起了熊熊火焰。
「柒柒，一会到了梅丽华大酒店，你先上大厅等我，我停下车过去找你，咱们一起上去。」
我郑重地看着林锦城，点点头。
老板，我能不能一雪前耻，就靠你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在哪个酒店的，我记得我还没说啊？
「老林不给他发生活费！
在林锦城的沙发上，我跷着脚悠闲地吃着橘子，林锦城忙里忙外帮我把客卧的衣服挪到主卧。
我正感叹好日子在后头呢，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我的母上大人。
我随意打开免提扔在沙发包上。
「柒柒，你干吗呢现在？」
我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我立马坐起来，抄起手机，林锦城也从房间里走过来。
「柒柒，你今年就得跟锦城结婚啊，争取过年把我外孙子生出来！」
我看着林锦城憋笑的脸，尴尬的脚趾抠地。
「妈，你说什么呢？」
我正要把手机挂断，林锦城一把抢过手机，我妈的大嗓门又从听筒传出。
「柒柒，妈妈和你大姨打了赌了，你表姐今年就结婚，你要是不赶在前面生孩子，你妈不光吹的牛活不了，你妈也不活了！」
得，怎么又是这句话！
「好的阿姨，保证完成任务！」
林锦城把手机一扔，坏笑着向我扑来。
（全文完）
作者：风起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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