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头脑风暴,心潮澎湃后,我驻足在一家青楼前。
毕竟,没进过青楼的穿越者不是合格的穿越者。
我朝身后的侍卫丢出一句「不必跟了」,刚想迈进门,就被一个半妆的婶娘拦住了:
「姑娘,我们这儿可是郎君喝花酒消遣的地,可没有服务女子的活儿。」
我笑了笑,掏出一袋银子在手里掂了掂。
那婶娘想了想,依旧一脸为难,犹豫道:「姑娘,我也是按规矩办事,看您的穿着也体面,不像会为难人的。老实说,再往前走十里便是南风馆,那儿的粉面小生定能如您的意。」
行,还是不够多。
我装出一副比她更为难的样子,又掏出一袋银子,亲昵地往她手里塞:「实不相瞒,我来这儿,是找我家官人的,咱们做女人的,家里都得有那点邋遢事儿,也别相互为难了。」
闻言,她更不乐意了:「那不行,放你进去了,万一在里边发生了点什么,你们小两口砸了咱家的场子怎么说。」
我心里烦得,嘴上应付着哎呀不会的,眼睛却不断地在往里瞧,在一众男人里,挑了个帅得最出挑的,张口便朝他大喊:「官人!」
不顾婶娘的阻拦,我直冲进去就挽着那人的手臂,急促地轻声道:「少侠,救命,后边有人追杀我,你领我进去,我给你银子。」
那男人沉着脸,却没有甩开我,只是瞪了一眼追上来的婶娘,便任由我挽着上花楼了。
我一路上顶着异样的目光,寸步不离地进了他的雅间,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出言答谢。
他却抢先一步开口:「你倒挺大胆。」
我哈哈一笑:
「大恩不言谢,今日少侠的消费都由我来买单。」
少侠勾勾嘴角:
「大恩谈不上,我不过是好奇,你一女子,撒谎也要进这青楼,究竟是想做什么。」
人家顺手帮了我一把,我也懒得藏着掖着。
「不瞒少侠,我不过是想来瞧瞧能不能在这儿捣鼓点生意。」
少侠挑挑眉,端起酒杯豪饮后,好奇道:「姑娘不如细说?」
「简单说呢,就是搞个才艺大舞台,譬如华夏好声音,国风偶像 101,阳春白雪或是歌舞风流,由平民百姓通过购买指定商品的方式来选择一支人气天团,还能拉动经济繁荣……」
我说得有些上头,遣词造句颇现代化。
少侠只是笑笑:
「寻常女子进出青楼,有玷污清白之疑,姑娘有些痴人说梦了。」
「此处青楼,并非妓院。何况帝京民风如此开放,既有南风馆的存在,为何会有女子不进青楼之说?审美偏好是自由的,说白了都是消遣寻乐,女子便不能爱看美人歌舞?」
「姑娘思想确实超前,我能理解,不代表世人能理解。」
「民智未开,自然需要先驱者。带动民潮虽任重而道远,可皇城帝京,天子脚下,位高权重之人多如牛毛,或许只需有人出来做个表率……」
我滔滔不绝完后,发现自己属实有些社交牛杂症,干笑两声,转移话题:
「未曾问过少侠大名。」
那人替我斟了杯茶,不缓不慢道:
「鄙人姓万,单名一个策字。」
我:……
我一个激灵站起来,当即就要行礼:
「久闻将军大名。」
却被万策眼疾手快扶了起来:
「姑娘怎么称呼?」
我思考了两秒,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真名:
「叫我沈侨就好。」
「沈姑娘的小字倒是新奇,并不常见。」
我暗暗打量他的全身,确认了目光所及之处并无武具后,壮着胆子试探道:
「将军,我有一李姓故友,与您年龄相仿,可惜身世悲惨,每每想起,便忍不住感悲伤泪。」
「若姑娘信任,万某愿为姑娘排忧解难。」
我笑了笑,借着手上摆弄杯具的动作,好让自己不要过于紧张得发颤。
「吾友幼年时遭遇满门抄斩,独独留下他一个孤子,后被仇人收养,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万策静静听着,将酒杯抵至嘴边,偏过头,透过雕花窗看向花楼某处,辨别不出是何表情。
「您说,他会不会一直思念着自己的父母亲人,暗暗谋划为他们报仇呢。」
万策忽然转头,定定地看着我,目光锐利,眸子里氲起意味不明的情绪。
「此为人之常情。」
「确实……」
我欲再开口,却被他蓦地打断:
「姑娘不妨直言身份,不必与万某再打无谓的哑迷了,从你借万某踏进花楼之时起,意图过于明显,我便认你不是寻常人家了。」
我:……
我不是,我没有。
事已至此,我只能起身拱手,硬着头皮编道:「将军明镜之心,我乃御前承伺女官,陛下感念将军在外舟车劳顿,特请将军入宫一叙。」
万策挑挑眉:「哦?可我分明呈奏,明日才抵京,陛下为何派你今日请我?」
我额角已渗出冷汗:「皇上……爱将军如子,深知将军性情中人……」
万策一脸「你接着编」的神情,淡淡道:「陛下如此厚爱微臣,微臣这算是欺君了。」
我急得就差给他跪下磕头了,不过从这番对话里模模糊糊能感觉到,将军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并非先前疏奏般展现的水深火热,也并非单一耿直的君臣关系。
我咬咬牙,决定作出一场豪赌。
「将军,陛下有难,万启年一党狼虎野心,蛰伏已久,把握朝堂半数势力,不久之后,恐免不了一番兵戎交接……望将军届时能出兵相助,将军保天家江山无虞,陛下保将军府百年荣华。」
万策沉默良久,徐徐开口:
「我李氏一族,满门忠烈,至死都在替天家守那天下,只为山河永固,国泰民安。
「我只问陛下一句,能否履行当年信中之誓,重审当年李氏灭门一案,将真相公之于天下,还我李氏清誉。」
我掏出谢迟交给我的玉质令牌,郑重道:
「此为天子之诺。」
万策了然一笑,最后跪地,深深一礼:
「臣,愿为天子效犬马之劳。」
回宫后,我赶去承乾殿与谢迟重述今日的所见所闻后,又亲去了一趟天牢,站在关押翠花的牢房前。
「皇后娘娘待你不薄。」
翠花一声不吭,恍若未闻,看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就差把「我什么也不会说」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我笑了笑,也不在意。
「我今日来,不是要从你口中问出什么。你替我办件事,我便放你走,保你性命无虞。」
翠花冷笑一声:「同在凤仪宫当差,我竟不知你有这般通天的本领。」
我眨眨眼:「你以为你家贵妃娘娘是如何被废的。」
她脸色更加难看,却仍开口道:
「你要我办什么事。」
「回去同你主子说,万氏已恢复贵妃之位,一切安好。」
「……你们要对小姐做什么。」
我十分努力地装出一副大反派的样子:
「皇上本想立即处死她,却不巧撞上了中秋的好时辰,钦天监上奏说圆月前皇城内不可见血光,否则便有冲撞国运之意。且丞相府权势滔天,天子不愿得罪,只要你肯瞒下来,此事办成,我保你全家一生荣华富贵。」
翠花沉默片刻,最后道了声「好」。
我满意笑了笑,转身离开。
心里却断定翠花全家性命都被万府掌控,必定会将我后面说的内容如实禀报给万启年。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万启年携着夫人连夜赶赴承乾殿,开口便要见贵妃。
「夫人身患重疾,唯一的念想就是再见见小女,求陛下成全。」
谢迟散发撑头,懒洋洋道:
「贵妃身体不适,太医交代须得静养,恐不能见人,爱卿还是请回吧。」
「陛下的意思是,中秋宫宴,我们一家也无法相见团圆了?」
谢迟勾唇笑笑:
「自然不能。」
万启年面庞的凶光一闪而过,生硬笑道:
「那老臣就在此,预祝陛下,福寿万康,长乐未央。」
谢迟没再答话,挥挥手,示意他滚蛋。
我看着万启年离去的身影,不禁有些感慨:
「看来这仗是不得不打了。」
谢迟偏过脸瞧我:「你怕吗?」
我摇摇头,想了一会儿又点点头。
谢迟笑了笑,站了起身,握着我的手腕便要走。
我有些诧异:「去哪儿?」
他走在前面拉着我,头也不回道:
「不是怕吗,带你私奔啊。」
于是,半个时辰后,我跟谢迟站在高耸而立的摘星楼前大眼瞪小眼。
我一脸认真地问道:「上边有望远镜吗?」
谢迟有些无语地摇摇头。
「好嘞。」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就走。
谢迟一个眼疾手快地将我拽了回来:「……小懒包,我背你总行了吧。」
我想了想谢迟背着我上楼的场景,禁不住有些泛鸡皮疙瘩。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走吧走吧。」
爬至摘星楼最高处,我已经累得半死不活,一屁股贴在地上便不管不顾地席地而坐。
谢迟也坐在我身边,就像我们小时候一起肩并肩坐在还未被重工业污染的小镇里,抬头看漫天的星星。
而如今再抬头,除了星星,还有一簇簇烟火绽放在墨色的夜空。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美得好似那遥远的乡愁。
有风徐徐吹来,不带凉意,谢迟却仍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为我披上。
他垂下眼睫,静静看我。
我轻声问:「这是你放的烟花吗?」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得用不少火药吧,好浪费。」
想起谢迟先前提到过的火药储量,我有些痛心道。
谢迟:「……你对浪漫过敏是吗?」
他顿了顿,还是出言宽慰:
「不用担心,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目前还是以冷兵器为主要武器,最先进的火器也不过是抛掷火球;不考虑边境军,应付万启年倒是绰绰有余了。」
我依旧警惕地问:「那你不会把我送出宫了吧?我还想吃正儿八经的皇家酒席呢。」
谢迟失笑,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轻声说:
「不会,就留在我身边吧。」
事实证明,谢迟还是谦虚了。
中秋圆月之夜,天子大摆宴席,由原来的家宴变为宫宴,宴请各位朝臣和各地诸侯王。
群臣为证,万启年若发动宫变,兵败之后必定史书留名,千古唾骂。
宫宴上,光华流转,杯盏喧嚣,我一个御前掌茶女使,在这种场合下也免不了要伺候一些皇亲国戚。
雍王似是醉在兴头上,眯着眼睛巡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臣听闻皇兄得一极品,竟为此女数月不进后宫,这流言惹得臣弟心里痒痒的……嗝……甚是好奇。」
他甚至站都站不稳,打着酒嗝对谢迟说道:
「既然皇兄还未给她位分……不如就赏给臣弟,纳入后院……臣弟……谢主隆恩!」
说完,他便扯着我的衣领,跌跌撞撞地拉到谢迟面前。
醉酒的男子力气奇大,我挣脱不开,当众被连扯带拽地跪在谢迟面前。
谢迟轻笑一声,伸手将我拉入怀中,轻抚我的背,一面道:
「朕这小娘子娇气得很,怕是瞧不上皇弟。」
说完,他心情大好地赏赐了在场的所有人,唯独不包括雍王。
雍王本就是万启年一党,心里自然清楚今夜即将发生宫变,被一个傀儡皇帝当众背刺,他脸色一垮,索性当场发作。
于是,所有变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了。
在一声「保护皇上!」和妇人家眷们的尖叫声中,雍王不知接了谁扔来的长剑,冲上前来就要行刺。
慌乱间,我只听到一声极其剧烈的响弹声,不知何物在雍王身上炸开了,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直直地跪了下去,倒地不起。
我定眼一瞧,谢迟手上的,正是简易的突火枪。
连枪筒都是用竹竿制成的,内装火药和弹丸,虽不具备贯穿能力,杀伤力却并不小。
我看向谢迟:6。
雍王虽倒下了,大殿内的刀光剑影却并未停止,御前侍卫正跟万府的死士激烈搏斗。
殿外却传来了更大的动静——宫门被破了。
万启年作为权臣,毕竟蛰伏多年,手下掌握的兵力除了数千巡防营,还有十万禁军。
有人惊慌失措,有人暗中得意。
但从谢迟说出那一声「动手!」之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呼啸声,有光芒从穹顶中掠过,红色的尾焰带着浓重的黑烟。
彼时人们还不清楚这是什么,都以为是天相不吉,王朝末年之异相。
只有我头皮发了麻。
「冲啊——!!!」
十万大军士气高昂,从宫门外一拥而入之时,有两道光芒朝着这处军阵之中落下,尾焰在人群中贯入的一瞬间,轰鸣的爆炸挟着几千度的高温火焰朝着人群之中倾泻开去……
李公公近乎惨叫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陛下!!这玩意儿是这么使的吗?!老奴没使错吧!!」
我震惊地看了谢迟一眼。
他却不以为意道:「看我干嘛,火箭弹的基本设计思路在宋朝就有了。」
「不是……我是想说……你造个火箭弹出来,结果交给李公公发射?!」
禁军毕竟不是吃素的,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天雷」,他们改变战略,原地不动,却有一波又一波的箭矢从殿外飞进来。
「快关门啊——!!」
有人中箭,挡着飞矢拼尽全力地将大殿的门关上了。
与此同时,万策率领的边境大军前来救驾。
「清君侧!灭国贼!」的呼喊声响天动地。
我:……感觉没问题,但好像又有点问题。
万启年会想不到吗?最致命的一刀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子捅来的。
「陛下开恩!降者不杀!」
长阳大将军策马驰骋,挥着长枪奋力高呼。
于是,经过了一场科技洗礼和百战之师的边境军夹击的禁军降了。
等到事后清理战场的残局时,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了万启年的尸体。
一代奸臣,毙于自刎。
归朝后,李策重新修缮已经物是人非的旧将军府,在某次早朝,状告先帝。
「一告先帝罔顾人命,致我李氏一族无辜枉死。
「二告先帝昏庸无能,纵容奸臣残害忠良。
「我李家满门忠烈,誓死效忠天子,望陛下明晰冤情,顺应天理,下旨重审李氏灭门旧案。」
此言一出,满殿惊骇。
在一片哗然声中,谢迟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扶起,郑重道:
「朕准爱卿所奏。」
距离宫变过去已有半月,皇宫内百废待兴。
天子手握实权后便不再有所忌惮,盘根错节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无数府邸被查封,无数私库被撬开。
谢迟这个代班皇帝越来越忙,每日都在对着《皇帝笔记》照看大臣,该提拔的提拔,该罢黜的罢黜。
我偶尔凑上前去看一眼,怀里便被塞满了几十本奏折。
谢迟头也不抬地笑道:「你也别闲着。」
数不清多少个日夜的 996,随着重审进度的一点点推进,李氏灭门旧案的真相也一点点被披露出来。
当年先帝在位,骠骑大将军李长春战功赫赫,封狼居胥,北地的坊间流言只知将军,不识皇帝。
先帝多疑,听闻此等言论后,心中忌惮,开始逐步收回兵权。
以万启年为首的党争一派便是在此时利用了帝王疑心,以十分拙劣的技术模仿将军笔迹,撰写一封「送往北燕的信」和一张所谓的「边疆部署图」,作为将军勾结北燕,通敌叛国的罪证。
如此子虚乌有的指控,先帝竟不疑,下旨将李氏一族满门抄斩。
唯独留下了尚年幼,不记事的孤子李策,眉眼与万启年早年夭折的儿子极为相似。
万启年已身死,关乎他收养李氏之子的原因,而今已死无对证。
至此,李氏灭门案重审完毕。
初冬已至,谢迟力排众议,封我为正一品御史女官,辅佐政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美其名曰:「不能让你白干,领个官职工资也好给你发」。
我却不乐意,比起在朝堂耕耘做个打工仔,我更乐意云游江湖四海,探索新大陆。
正当我琢磨着如何像其他穿越者造船造炮造军舰时,后宫却仿佛过年似的传来了消息。
皇帝终于肯进后宫了!
我听完这消息,马上对着空气打了一套降龙十八掌,打完之后还不解气,准备等谢迟回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谢迟确实来了。
但并不似牡丹花下死那般春风得意。
脸色难看得甚至有点像是便秘之意。
还没等我开口,他就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只顾着丢下一句:
「你跟我来。」
我跟着谢迟来到了太液池边。
「干嘛啊。」
我揉了揉被谢迟攥得生疼的手腕,正四下环顾,想瞧瞧有什么新奇事物,视线却恰好碰上一抹倩影。
似乎……还有些熟悉。
紧接着,我便听到谢迟哑着嗓音出声道:
「妈!」
我:???
那倩影转过身来,大气的现代妆容,简单的盘发,裁剪利落的商务裙装,包包上还有分明的「LV」logo。
正是谢迟的母亲。
我眼眶一红,不由得惊叫一声,掩面大喊:
「阿姨!!!」
谢母脸上的神情从不敢置信到欣喜若狂,一把冲过来抱住我:
「侨侨!!小迟说你也在这里的时候阿姨还不信,你父母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忍不住落泪,说话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阿姨……我父母他们……还好吗?」
谢母笑着替我擦去眼泪,自己却早已泪流满面。
「放心吧,他们都很好,只是你们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一年,分明人没事,可就是醒不过来。我们几乎请遍了世界各地的名医都没有什么办法,我托人请了玄学大师才找到一点希望……」
原来我们穿来不过数月,原来所处的那个时代却已经过了一年。
说着说着,谢母忽然警惕地看向四周,十分紧张道:「小迟,侨侨,你们记住,这个月内,天空会有一次七星连珠的异象,那时你们再来这个地方,我带你们回家。」
我被她的一番话惊掉下巴,谢迟显然也愣住了,只有谢母心急如焚地嘱咐道:「千万记住!一定要来!不然你们就永远留在古代了!知道吗!」
我拼命点头,纵然再怎么死死抓住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我们眼前。
谢母走后,我跟谢迟沉默地对视,默契骂道:
「妈的。」
「离谱。」
当天晚上,谢迟急召钦天监监正面圣。
细细询问一番后,才确定了,谢母口中的七星连珠,正是五日之后的子时。
也就是说,还有五天时间。
钦天监走后,承乾殿又支起了小火锅。
「想想还是挺舍不得的。」
我咬下一块刚涮好的羊肉片,有些伤感地说道:
「舍不得这个鸟不拉屎没有 WIFI 没有空调没有卫生巾的地方?」
谢迟笑着看我一眼,夹起一块虾滑放到我的碗里。
我懒得跟他斗嘴。
「唉……就这么走了,想干的大事还一件没干呢,光顾着保全性命了。」
「别瞎想了,真要留你在这儿待一辈子你反而不愿意呢。」
「也是……」
不是所有的穿越都需要建功立业,也不是所有的穿越都需要倾国倾城。
人活一世,有这么一个契机,能亲身体会一番那些只有在史书中记载的东西,或朝野民间的暗流涌动,或有志之士的赤子之心,虽成就不了什么事业,但也足矣。
回到现代前,我到凤仪宫去见了皇后娘娘。
「娘娘,我要走了。」
皇后展颜一笑,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她摸摸我的头,轻声说:
「不知为何,每每见到你,都感觉你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我缓缓蹲下,将头倚在她的膝上,闭着眼睛缓缓开口:
「如果能把你一起带走就好了。
「你生性怕冷,我可以带你去永远都是夏天的斯里兰卡,我们可以坐在海边看一场绚烂烟火,可以在醉醺醺的夏夜晚风里倾诉心事,可以在霓虹灯牌下去追 black pink 的现场演出……
「如果我把你带走,你会比现在更开心吗?」
或许我永远不知这个雍容华贵的皇后内心藏着怎样一段往事,以至于她时常对着漫漫如刀割的长夜默默流泪。
我心里曾经有过一些猜测,或许曾经的帝后也意气风发,在深夜依偎着描述河清海晏的未来江山;或许众臣眼中的疯王,曾在无数个夜里为江山社稷心力交瘁,若非如此,承乾殿内为何仍留着二十年前的那封疏奏呢?
我有些困乏了,皇后的轻声细语落在我的头顶处,她抚着我的发鬓,说出了那句很久以前我曾教她唱过的歌词:
「我会平静默默陪你,在这破碎美好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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