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欢

出自专栏《初恋,旧爱,新欢》

我和妹妹使劲浑身解数缠了周礼一年,

圈里人都在下注,赌周礼娶大还是娶小。

我赢了,他的白月光却回来了。

1.

家里分别安排我和妹妹,与周礼相处了一年。

周礼这人喜好有点难以捉摸,完全看心情。

而我恰巧每一次都能取悦到他的点,所以在我和妹妹针锋相对的这几年,第一次赢麻了。

眼看婚期将至。

他的白月光却要从美国回来了。

飞机刚刚落地,就被我的保镖请了过来。

白月光很清纯,嗓音也娇嫩:「没人能拆散我和哥哥。」

保镖放了一张卡在桌子上,我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对她说:「这里是五百万。」

白月光沉吟五分钟,拿了卡,说:「那我现在走?」

「……」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同情周礼了。

等周礼到机场的时候,白月光已经上了飞机。

周礼听着我放出的录音,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说:「你想说,她是看上了我的钱?」

我还没来得及安慰他,周礼不咸不淡的反问:「难道你不是?」

周礼某些方面很绅士,比如不愿意戳戳破我和妹妹之间,暗暗较劲的把戏。

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绅士风度。

我垂了垂眼睫,很认真的回答:「至少我们门当户对。」

周礼像是被我气到了,轻笑了一声:「时欢,婚期将至,你胆子大了不少。」

这是怪我自作主张?

但是没办法,我不能输。

还有一周就是婚礼,我不允许有任何变故。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色,斟酌一番后开口:「你要是真喜欢她,婚后可以……但是婚前不行。」

周礼笑得更瘆人了,他说:「我还要谢谢夫人你,如此妥帖了?」

豪门规矩,家族联姻,家外有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没有说话,笑得温柔又懂事。

周礼脸上没有了笑意,他的特助走过来,说:「航线申请下来了,三个小时后可以出发。」

我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一周都等不了吗?」

周礼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他说:「时欢,小聪明多了,就惹人厌了。」

2.

虽然是家族联姻,但是我们两家之间等级悬殊。

我急需要这段婚姻,巩固在家里的地位。

而对于周礼来说,只不过是洒洒水就能施舍的程度。

所以他和白月光在巴厘岛玩了一周。

我不仅不能生气,还要温柔的在他朋友圈点赞。

生怕他悔婚。

结婚前一晚,时怡穿着婚纱,醉醺醺踹开我的门。

拉着我的手腕央求:「他都不干净了,你那么清高,让给我吧,好不好?」

我笑着把她拉进浴室,拿起花洒朝着她呲了过去。

时怡酒醒了大半,破口大骂:「时欢,你 TM 吃错药了?」

我扯了扯她淋透的头纱:「怎么还没到你妈的岁数,就学了一身的贱本领。」

「这难道就是天性使然?」

时怡想要扑上来厮打,我抬脚给她踹进浴缸里,反手把浴室门锁了。

爸爸和继母赶过来,被我拦在门口:「我要休息了,明天要结婚。」

继母气的发抖,抬手就要打我。

我转头看向爸爸,笑嘻嘻问:「她们母女都想耽误我的婚事,爸爸您说怎么办,我听您的。」

爸爸脸色难看,还是拉着继母走了。

时怡在浴室哭的更大声了。

3.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我的担心多余了。

周礼看起来状态好极了。

我忍不住想要离他远一点。

周礼却像看不出似的,全程牵着我的手,不松开。

还体贴的问:「是不是没睡好?」

我敷衍着应声:「时怡喝多了,闹了一整晚。」

周礼怜惜的亲了亲我的额头,笑着说:「我帮你教训她。」

我挣扎了一下,周礼搂的更紧了。

婚礼结束后,我在浴室泡了三个小时。

周礼穿着睡袍,靠在床头,看见我出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我硬着头皮躺下,周礼翻身压下来,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唇。

对他说:「周礼,之前说好的,三千五百万帮娘家周转。」

周礼看了我好一会儿,起身下床。

往衣帽间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问:「别告诉我,多出的五百万,是你在我身上花的那五百万。」

我拢了拢浴袍,小声说:「拿人钱办人事,不办事……为什么不能要回来?」

周礼单手按了按额头,被我气笑了,他说:「道理懂挺多,那你还敢这么扫兴?」

我垂了垂眼睫,有些抱歉的说:「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有洁癖,你能不能让我缓缓?」

「夫人不是说,只要我喜欢,婚后就可以?」

周礼换了身衣服出来,似笑非笑的讽刺:「时欢,你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坦诚。」

咣当一声,卧室门关上了。

4.

周礼那天以后,一直没有回家住。

我还在犹豫要怎么缓和关系,我爸已经等不及了。

让保镖以关心我的名义,接我回了娘家。

继母挺着肚子,还像模像样指挥厨房张罗了午餐。

饭后,我爸迫不及待问:「三千万为什么还没有到账?」

我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我听保镖说,周礼这一周都没有回去睡,他是不是变卦了?」

「是我闹脾气了,他和初恋在巴厘岛玩了一周,我和他睡不下去。」

继母一听,急了:「你这孩子,男人不就那点心思吗?他还是选择回来和你结婚,你有什么不满……」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她声音越来越小。

我爸见我脸色难看,立刻让她滚出去。

他把书房门关上,嗓音压低:「欢欢,你也知道,公司资金链撑不了多久,更何况你妈妈那边的疗养费……」

男人越说声音越低,满脸为难。

「爸爸,您放心,一定不要耽误我妈的治疗。」

「最晚一周,我一定给您解决。」

我微笑应声,眼底越来越冷。

眼前的男人既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他看似慈祥的关爱,也只不过是变相的威胁。

而我,能做的居然只有无限妥协。

这和我之前计划的不一样,周礼分明是对我最有利的一张牌。

我居然和一张牌闹脾气。

……

下楼的时候,撞上时怡。

她全身上下捂得严实,鬼鬼祟祟往楼上跑。

头也不抬的直接撞在我身上。

帽子滑落下去,嘴角和脸颊有分布不均的乌青,看样子十分狼狈。

她拿手挡住脸,朝我吼:「看什么看?」

我懒得理她,越过她往楼下走。

「听说你那边钱还没有到账,时间有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出丑到什么程度。」

我扶着扶手,笑着转身,手指对着她惨不忍睹的脸比划一下:「会比你现在还丑吗?」

「你妈的儿子都要出生了。」

「再不把自己卖出去,你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赔嫁品了。」

时怡恶狠狠的看着我:「时欢,你妈赢不过我妈,你也一样。」

「结婚还可以离婚,你比谁都清楚,别得意太早,我还没输呢。」

这时,保镖下了楼,目光在我和时怡之间来回打量。

我用力扣着扶手的指尖慢慢松开,微笑开口:「好啊,我等着看你怎么赢。」

……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还好周礼这个人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好哄的。

我花心思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在纤细的指尖,切了几处刀口。

让周礼的特助,帮我联系家庭医生。

5.

家庭医生离开两个小时,周礼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我伸出手接过他的外套,笑盈盈开口:「怎么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周礼鼻息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路过餐厅时,象征性的看了几眼桌子上卖相丑陋的晚餐。

又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我倒了一杯蜂蜜水递给他。

周礼没有接,目光深邃的看着我。

深色的眼眸,像是藏匿了高倍物镜,轻而易举就能分辨人心。

我有些局促的收回受伤的那只手,又被周礼伸手捞住。

他端祥了一会儿:「再不给我看看,愈合了怎么办?」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来我的封口钱对周礼身边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作用。

每一个人都是如此,钱收挺快,事一点不办。

他欺身贴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问:「穿这么少,又想尽办法让我回来,是想勾引我呢?」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耳尖若有似无擦过他的唇畔,顺从的垂着眼睫。

周礼忽然笑了,嗓音悦耳却不近人情,他说:「时欢,你发现没有,你每次有求于我……」

「一点棱角都没有。」

真是情商高,还不如直接说我没有底线。

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看周礼戏谑的眼神。

从盯上周礼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没什么底线可言。

他花边新闻无数,而且手段阴损。虽然继承了周家产业,却至今不被允许出入周家老宅。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爱别人?他只爱他自己。

「三千五百万,答应我十件事。」

我还在琢磨这一件事是值多少万。

周礼伸手抱起我,往楼上走,眼里是恶趣味般的讥讽:「三千万值一件事。」

「五百万,翻十倍。」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一直纠结那五百万。

不过还是松了口气,讨好的和他商量:「那明天晚上和我回家好不好?」

「你亲自给我爸,他会更开心。」

周礼把我放在床上,好看的眉头轻挑:「是吗?我还以为,你更想让他生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问周礼是什么意思。

他把床头灯一关,对我要求了第一件事。

不要扫兴。

6.

周礼去国外谈生意了。

在和我睡完的第二天。

我一觉睡到下午才恢复体力,第一件事就是发信息问他,晚上几点回来接我。

半个小时过去,信息石沉大海。

好不容易联系上特助,被告知,周总一周后回国。

而我的催款账单已经躺在手机信息里。

暮光透过落地薄纱,洒下细碎的光影。

我抬手捂了会儿眼睛,没来由生出一股子无力感。

索性直接将催债信息截图给周礼:

「先把五百万还我。」

我已经是结婚的人了,不是时家养的狗了,不应该在为金钱发愁了。

……

餐桌上凉透的晚餐,每一道都被浅尝了一口。

老鼠啄米的大小,透着嫌弃。

周礼的字条放在桌上,字体和他的人一样,张扬又不羁。

「心意领了,下次别做了。」

我用力将字条扭成一团,指骨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大小姐,周先生去了西雅图,看情况,短时间不会回来。」

保镖一板一眼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闭了闭眼睛,笑着转身:「所以,不去给我订机票,还等什么?」

「明天上午的飞机,航班信息已经在您的手机里。」

我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砸了过去。

水晶酒杯落在保镖脚边四分五裂,然而后者没有惊动分毫,就像是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出去。」

保镖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为又一次被周礼戏耍感到懊恼。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7.

在过去的一年里,周礼为数不多的反馈,都给了我。

让我一直产生错觉,这个人是对我有好感的。

他没有错过任何一场我的大提琴演奏会,即使是恶劣的暴雨天气,也会返程出席。

有一次,甚至出了小车祸。

他手臂缠着绷带出席,黑色西装披在肩上,眉眼处破了皮相,也难掩英俊。

我抱着大提琴,坐在台上,有些自嘲的对他说:「其实不用特意来的,不过是场演出。」

我谈不上多喜欢大提琴,枯燥又乏味,尤其是在母亲出事后,更加不喜欢。

是继母怂恿我爸让我继续学的。

他们需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只会艺术的花瓶,既不会妄图家业,还能在未来当作投资换一笔可观的进账。

总之就是,不能白养我。

所以,每一次周礼来参加,我都没有感到愉悦。

他的出席不过是一次次证明,我爸和继母投资的眼光。

「是我不想缺席艺术家的演奏。」

周礼走近,长指抚过琴弦,他说:「时欢,你天生适合大提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清明又动容,没有丝毫绅士的恭维。

温柔的嗓音让我泪眼朦胧。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也是这样说的。

她说我们欢欢,以后会成为首屈一指的音乐家。

无论我在世界各地哪个剧院演出,她一定会是最佳座位的观众。

……

我深知男人的温柔都是假相,他们只要愿意演,随时可以让你溺毙其中。

周礼是我见过最没有长性的男人。

这才一年,他就不行了。

又或许是因为,我不是他的白月光,他没理由一定要温暖我这样的人。

8.

临近登机的时候,周礼才回了微信。

一个简简单单的问号。

我回他六个点。

没过多久,手机到账五百万。

保镖站在我身边,视线下落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我轻轻推了推墨镜:「怎么还怕我把钱私吞了?」

保镖退后了几步,照例官方解释:「时总只是担心您的安全。」

我懒得理他。

母亲出事后,他就被我爸安排在我身边。

无论我去哪里,见什么人,他都寸步不离。

这不是关心,是监视。

……

飞机落地,西雅图正在下雨。

细雨绵绵,不磅礴,却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坐在酒店沙发上,从晚霞等到夜黑。

周礼和白月光有说有笑的下车,我刚从困倦中清醒。

清脆的笑声,在静默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招摇。

她说:「谢谢你特意飞来给我过生日。」

「我喜欢这个惊喜。」

她双手虚搂着他的脖颈,嗓音娇软,动作亲昵,又保持若有似无的距离。

欲拒还迎,是周礼喜欢的套路。

周礼对我最上头,时怡穷追不舍的时候,我用的也是这样的手段。

状似不经意间撞破时怡对他的调情,沉默体面的让位,一个人自驾远行。

周礼花了一周的时间,才在某家山脚下的酒馆找到喝的烂醉实则清醒的我。

我醉醺醺的和他讲我的苦日子。

讲时怡和她的母亲,如何一步一步把我的东西抢走。

讲我每一次在父亲面前百口莫辩的处境。

讲我已经不想争了,只想离她们远远的。

男人总是拒绝不了对柔弱且漂亮女人的产生共情。

他们会一股脑投入,不管是否已经结婚。

就像我爸一样。

保镖喊了我好几声也不见我动作,只好先一步走上前唤人:「周先生,我们小姐等了您一晚上。」

我下意识把身上的长绒毛毯抓起来,披在身上,生怕通身的凉意让我在情敌面前站不稳脚步,那样会显得我更加狼狈。

只不过委委屈屈和不太干净的男人睡了一晚,就以为能把对方短暂性的握在手心里。

我真是不值钱太久,才会有这样廉价的自信。

白月光惊呼了一声,躲在周礼身后,不时探出脑袋看我一眼,又怯生生缩回去。

真是浑然天成的古灵精怪,惹人怜爱。

一点也不像我,一颦一笑皆是戏。

周礼摇头失笑,拍着她脑袋,不知道小声安抚了什么。

她便和周礼的特助先上楼了。

9.

藏在毛毯下的手指,用力抠着另一条手臂,我笑迎迎的走上前,声音乖巧:「打扰你们,实在是我的不对。」

「我看你也挺忙的……应该短时间没空陪我回去见父亲。」

我顿了顿,咬着嘴唇开口:「不如,你直接把钱打给他吧。」

我的视线低垂,只能看着他胸前精致的纽扣。

他沉默良久,伸手将我垂在眼前的发丝拨到耳后,轻轻叹了口气。

温热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我冰凉的脸颊。

他声音又低又轻:「你啊你,还真是片刻也等不了。」

他说着把我揽进怀里,往电梯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眸光阴沉沉扫视过去。

保镖有些为难的解释:「时总不放心小姐一个人……」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周礼出声打断,头也不回的搂着我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前,我看见保镖脸色难看的拿出了手机。

我忍了半晌,嘴角终于按耐不住上翘。

我可太喜欢看时家每一个人被迫屈服的模样。

数字循序向上。

我干巴巴解释:「我不知道她也在,不然不会这么不识趣。」

「嗯。」

周礼漫不经心的松开揽着我的手臂,一边整理西装前襟一边开口:「我发觉,比起大提琴,你更适合演戏」

「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导演,哪天带你见一见。」

我噙着笑意的嘴角,不由僵住,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堪堪只看到,他线条明朗的下颌线,下一秒,他便踏出电梯。

我一边拢住毛毯一边追在他身后问:「那笔钱……」

话还没有说完,额头和他的脊背相撞。

他似笑非笑的转身,语气不善:「第二件事,不准再和我谈钱。」

「那谈什么?周礼,你知道这是我们结婚的条件。」

我下意识反驳,生怕这男人是真的想要赖账。

他看了我半晌,抬手解开了领口两颗扣子,顶了顶腮帮,再抬头时,眸色恼怒。

「你说谈什么?用我教你?」

他朝我迈了一步,点着头质问。

「你撞见我和别人拉扯,作为妻子,你说你该谈什么?」

我目瞪口呆。

他难道是怪我,没有撒泼?

10.

我在酒店陪了周礼三天。

他早出晚归了三天,睁眼闭眼皆是空荡荡。

估计是眼不见为净。

他那晚气急败坏的发了通脾气,扔给我一个定制的软枕,让我睡另一间卧室。

这天睡到中午,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扯下眼罩,看见白月光精心打扮的站在门口。

「给你半小时,我在大堂等你。」

她还敢指挥我。

我想起周礼那晚的教学,气急败坏的甩脸色,扭头就要回房间。

「哥哥让你陪我逛街,他说这是第三件事。」

白月光娇滴滴开口,语气得意极了。

我背对着深呼吸,吐气。

来来回回好几遍,才控制好情绪,笑盈盈回头:「那就麻烦白小姐在楼下等我。」

「我姓黎,黎明的黎。」

白月光十分倨傲的提点我。

我面带微笑,心里骂骂咧咧的关门。

……

这白月光是真舍得花周礼的钱。

不,是周礼真舍得给她花钱。

我心心念念种草,不舍得下单的奢侈品,她随随便便每个颜色都要了一遍。

从衣服香水到包包珠宝。

从日光清朗逛到华灯初上。

我揉着酸痛的脚踝,恨不得把她趾高气昂的小脑袋也揉一揉。

估算了这一天的消费,是我贷款打发金额的双倍。

难怪人家瞧不上。

说不上来的委屈,从心底蔓延开来。

我费尽心思,只是想要这三千万而已。

他呢?

一天之内就可以给白月光挥霍千万。

我小心翼翼,苦心经营,甚至不惜拿命去演,到头来,他还推三阻四。

是,我是为了钱。

但是联姻的基础,不就是金钱利益?

他给白月光花钱,还拿条件让妻子全程陪同,简直不可理喻。

到底最初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圈里空穴来风。

什么叫周礼这个黄金单身汉,对女人最绅士,有求必应。

我非要把这个人揪出来,告他造谣。

越想越生气,我转身就走。

白月光在身后喊我,我鞋跟卡在阶沿,直接断了。

这双鞋还是周礼买给我的,不算太昂贵却很柔软。

也是在这样车水马龙的街上,他蹲下身帮我换鞋。

他说:「时欢,有我,你不会再品尝苦的滋味。」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车子在我身边停下,白月光喊我上车。

我把鞋一脱,往半降的车窗里一扔,笑着说:「那么喜欢别人的东西,我送你好了。」

白月光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问我:「你是不是吃醋啦?」

只有天生受宠的人,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我挂了一天的笑容终于沉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11.

我赤着脚走在西雅图街头,保镖跟在身后。

「您刚才有点冲动,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站在路口,「好啊,我现在忍耐着问你。」

「是想给我定回国的机票,还是想我死于车祸。」

保镖面色平静,「您的生母,还在等您照顾。」

我抬手捂了捂脸,哑然失笑。

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再和周礼多说一句话。

周礼却突然关心起我来。

安排医生给我处理脚踝,忙于工作的同时,还不忘给我安排每日饮食。

所以说男人啊,就是欠。

上赶着讨好,不如闹点情绪。

有时太过懂事乖巧,他反而蹬鼻子上脸。

白月光时不时来打扰我。

和我分享她的家事。

讲她的母亲还有家暴倾向的继父,讲她的哥哥为了养她和母亲,回到了生父那边。

她和我说,她叫黎粥。

她是真不把我当外人,而我对毫不相干的事,听得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我在想。

周礼,黎粥。

平时又哥哥长哥哥短的。

可周礼不是已逝的周家老二独子吗?

……

从机场出来,我还在昏睡。

蒙着厚重的毯子,对司机嘟囔,:「送我去西郊的房子。」

那里离机场不到半小时。

欲擒故纵的效果不错,我打算和周礼再分居几天。

等时机合适再谈钱。

这样想着,又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重重的拍击车窗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吵醒。

我掀开毯子,看见时怡站在车外,探着身子往车里观望。

我笑呵呵的降下车窗,对向她逐渐难看的脸色。

暮色昏暗,我已经不知道在车上睡了多久。

「周哥哥。」时怡撒着娇唤人。

我扭头也看向周礼。

他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对我说:「睡舒服了?」

我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开口:「你叫我醒来就是了,不用事事都照顾我。」

周礼侧过脸,眸色深深的看向我,半晌唇角扯出一抹笑意,「那怎么行?我就怕你和我闹起床气。」

时怡似是踢了一脚车门,乱吼着跑开。

待她走远,我默默松开手臂,垂着头坐正身体。

周礼推开门下车,单手撑着车顶,俯身看我,轻笑:「钱都要到账了,怎么还闹情绪?」

笑容晃花了我的眼。

我还在想欲擒故纵的事,他居然妥协了?

我发现,我根本看不懂周礼这个人。

12.

我爸和继母提前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席间眉开眼笑的和周礼搭话,语气卑微,没有一点长辈的架势。

倒像是两条摇尾乞怜的狗。

周礼也很会演戏。

全程照顾我的情绪,为我夹菜,好像事事要以我的意见为主似的。

手肘相撞,我的筷子掉落到地上,周礼看着我微笑。

半晌没有替我去捡的意思。

我真的是一点搞不清这个人的套路。

扮演了一晚上的深情,关键的时候又一点眼力见没有。

翻了翻白眼,我弯下身去捡,一眼瞥见时怡正在勾搭周礼西装裤管的脚尖。

黑色镂空丝袜包裹着白皙的皮肤,画面甚是香艳。

周礼伸过来手臂,我扶着坐起来。

一边笑眯眯和他对视,一边脚下用力踩住时怡的脚背,狠狠磨了磨。

直到她吃痛抽出去,才收回腿坐好。

时怡筷子用力拍在桌子上,恶狠狠的瞪着我:「时欢,你……」

「其实我是这样考虑的。」

周礼擦了擦唇角,放下餐巾,「从我认识时欢到现在,还没有送过她一份相称的礼物。」

「所以……我愿意再追加三千万,想从爸那边,讨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送给我的妻子。」

他说着,握住我的手,不理会忽然降压的气氛,满目深情的望向我。

我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眼前男人认真又情深,让我一时分不清真假。

这哪是相称的礼物?这分明是天上要掉馅饼给我。

「凭什么?我们时家,没有女儿继承股份的说法!」

时怡愤怒的站起来,脸色难看的像是吃进了苍蝇,她看向周礼,「你怎么能这样?你明知道……」

周礼目光淡淡的扫过去,时怡咬住嘴唇,跑了出去。

餐厅一时静谧。

周礼靠坐在椅子上,长指一圈一圈,把玩我耳边的发丝。

在座的除了他以外,各怀鬼胎。

尤其是我。

周礼这个人大方起来,还真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过山车的情绪也不过如此。

「周礼,你看,你爸这边只是需要这笔资金周转……实在不行,我们周转后,再把钱还你……」

继母语气焦急,她好不容易怀上儿子可以拿到股份。

眼下只等儿子降生即可。

周礼这一招,直接打她七寸。

我看着她颇为难看的脸色,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感受到极致愉悦的情绪。

周礼没有搭话,注意力全在我的头发丝儿上,乐此不疲。

我爸重重咳嗽一声,斟酌开口:「都是一家人,股份在谁手里不一样?主要时欢这孩子,从小执着走艺术路线,心思根本不在做生意上……」

13.

「就像您说的,一家人,在谁手里都一样。」

「这只是一个礼物,我又不需要她做生意养家。」

周礼直接打断我爸的长篇大论:「怎么,您不同意?」

明明是用了敬语,语气却没有商量的成分,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了。

下一秒,他已经站了起来。

我紧张的不能呼吸了,牢牢牵住周礼的掌心。

还好,在我们走出餐厅前。

我爸妥协了。

继母还要再说话,也被他出声制止。

……

等办理完所有转让手续。

我仍处在震惊之中。

周礼不仅超额付了钱,还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

虽然这期间,我爸又拿母亲来变相警告我几句。

但我已经有了搏一搏的筹码。

我又开始贪得无厌了。

母亲出车祸那一年,我才八岁。

我的生日差一点成了母亲的忌日。

因为相撞的另一辆车里,死了人。

那天我在病床前对她发誓:「早晚有一天,我要让时顺来家破人亡。」

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

时顺来把母亲秘密安排到国外治疗。

而我,身边也多了一条尾巴。

我在时顺来面前,没有任何反击能力。

我从想让他家破人亡,到只希望和母亲团聚,又到只想她活着。

现如今,因为周礼,我又燃起了新的贪念。

……

周礼对我的示好,并不想理会。

甚至有点嫌弃。

他看着抱着便当盒,坐在沙发上的我。

长长叹口气。

「我不是说过?下次别做了。」

我竖起双手,给他看我五花八门的创可贴,颇为自豪的开口:「我这次报了烹饪班。」

「你再相信我一次?」

周礼看了我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我忙不迭把餐盒打开。

展示一道道,卖相尚佳的菜品。

周礼犹豫片刻,才拿起筷子用餐。

这次每一道菜都多尝了几口,还算给面子。

等他用餐结束,我把便当盒收起来,小声问他:「周礼,你想不想见我妈妈?」

周礼擦手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

我晃着他的手臂,继续央求:「她在国外养病,你问问我爸,我们去那度蜜月好吗?」

他抬起我的手,看了一会儿,长指拂过创可贴,和我手指相扣,忽然使力。

我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下次想要讨好我,不需要挑战不擅长的领域。」

「比起口腹之欲,我更重欲。」

他说着一边低下头吻我,一边牵着我的手抚上他的后脖颈。

「你的手是用来拉大提琴的。」

「当然,也可以有别的用途。」

14.

最近时顺来对我和周礼的态度。

几乎一致。

因为周礼不仅追加了资金,还给了时顺来两个合作项目。

时顺来意气风发,对时怡和继母的态度急转直下。

他现在甚至都不太在意,继母是否会为他生下男丁。

因为有了周礼的助力,他完全可以坐享其成。

只要女婿够孝顺,哪还需要什么儿子?

晚餐过后,时顺来和周礼去了楼上书房。

「姐姐真是好手段。」

时怡走过来扔了一张请柬在我眼前。

「不知道你这么忙前忙后的讨好男人,还有没有时间,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

「毕竟,你当初,可是把人害惨了。」

我看了她一会儿,拿起请柬打开。

何从还是和从前一样,只不过一条裤管空荡荡。

我慢慢将请柬合上,收进包里。

时怡弯下身,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前男友为了救你,没了一条腿,你却把人甩了。」

「嘻嘻,周礼知道吗?」

这时,周礼同时顺来下了楼。

看到我脸色古怪,瞥了一眼时怡,伸手碰了碰我的脸颊:「怎么还不开心了?」

时顺来伺机问我:「周礼可是花了心思准备带你去度蜜月呢。」

「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垂垂眼睫,再抬眼时已是满目惊喜,「你不是说没有时间,以后再补吗?」

周礼不太高兴的睨了眼时顺来,对我说:「这不是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现在反倒是没什么惊喜可言了。」

时顺来目光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游走,笑着道歉,拍拍我的肩,不忘嘱咐我们好好玩。

……

我根本没有想过去参加何从的婚礼。

所有心思都放在即将见到母亲的喜悦里。

这天,周礼让特助送回来一套礼服。

让我晚上陪他一同出席晚宴。

我欣然答应,继续收拾准备出行的行李箱。

周礼的衣帽间和我不在同一层,我想了想,还是拎着另一个箱子上了楼。

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应该更体贴一些才是。

我从不来三楼,推开衣帽间的门,一时不由愣住。

衣帽间有半壁是女士的。

最眼熟的几排,正是那天我陪白月光在西雅图购入的。

还有一些也是我平日种草的。

在各大 app 收藏夹里落灰的。

最里面还有一个隔间,正中央摆放着六把大提琴,是我去年和他去纽约,在一家琴行试音的几把。

每一把都有在做精心保养。

墙上还挂着不同颜色的的琴盒,也是因为价钱迟迟没有下手的牌子。

我默默退出衣帽间,拎着箱子下楼。

在走到最后一级楼梯时,慢慢蹲下身,靠着行李箱,捂住了有些发烫的脸颊。

周礼这个人,好像不太对劲。

15.

晚上,我精心打扮了一番,周礼的视线扫过来。

我慌忙避开,揽住他的手臂。

一路随着周礼进入内场,才发现竟然是何从的婚礼现场。

何从坐着轮椅和妻子站在不远处,看到我,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垂了垂眼睫,和周礼耳语了几句,一个人去了洗手间。

等从洗手间出来,一杯红酒迎面泼过来。

何从的妻子恶狠狠的盯着我:「何从为了救你,差点没了命。」

「你甩了他另攀高枝,如今还有脸出席。」

我抬手蹭掉脸上的酒水,视线对上何从。

「是这样吗?你救了我?」

何从忙低下头,拉着妻子的手腕:「我们走吧,都已经是过去了。」

何从的妻子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不由冷笑,正要开口,时怡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怎么能因为是过去就算了呢?」

「难不成你还忘不了我姐姐?」

她身后不远处,站着周礼,他遥遥望着我。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概是太过了解,何从敏觉的发现我怂了。

他嗓音沙哑,语气卑微,「没有忘不了,只不过是两个人不合适罢了。」

「我现在眼里只有我的妻子。」

何从妻子的眼神更加难看了,她看着周礼说:「周先生,我真的替您不值。」

「您大概一点也不了解您的妻子。」

周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把西装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抽出方巾帮我仔仔细细擦拭干净。

他说:「时欢,没有人可以扭曲事实。」

「只要你愿意,不光彩的永远是加害者。」

我茫然无措的视线,在这一刻慢慢回笼。

是啊,我为什么不敢说?

流言蜚语曾让我惨遭孤立,甚至谩骂。

难道这些伤害,会比真相本身,更难以启齿吗?

「何从。」

「是你救了我,还是你卖了我?」

我转回身看向何从的妻子:「他是不是和你说,我被猥亵,他因为救我,落下残疾。」

「那他有没有和你讲,那群人是他安排好的?」

何从的妻子,一脸震惊。

而何从和时怡,面面相觑。

「是不是啊时怡?」

我看着时怡微笑:「你还记得吗?那天你生病,我让保镖送你回去。」

时怡连连后退:「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16.

何从被周礼请来的警察带走了。

有人在监狱交代,曾经犯下一起的猥亵罪,有转账和交易记录,何从脱不了干系。

晚上我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喘息。

一个人冲进浴室,不停揉搓已经泛红的皮肤,直到揉搓出血丝,好像才把尘封的触感,清洗干净。

我想起那晚我跌跌撞撞从包厢里跑出来,满身是血的撞上一个人。

隐隐约约听见那人唤我时小姐。

我一直以为是保镖找到了我。

周礼推开门进来,他拿过浴袍将我包裹起来,抱出浴室。

皱着眉帮我清洗挠破的伤口。

我盯着他低垂的眉眼,问:「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他抬头拨开我湿透的长发,他说:「时欢,你是自救,你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我眼眶泛红,眼泪不断的往下落。

我想起那天我醒来第一时间,告诉时顺来经过。

时顺来只是很冷淡的处理。

「一切只是你的猜测,这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

「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你没有好处,他不是也没捞到好处,被人打断了腿。」

「转学就好了。」

轻飘飘的一句,转学就好。

让我失去了一切,想要惩治别人的勇气。

我扑过去搂着周礼的脖颈,哭的更厉害了。

好像是要把当时吞回去的委屈。

通通吐个干净。

我呜咽着质问:「周礼,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周礼抱着我,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脊背,我的情绪逐渐得到安抚。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他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

周礼居家办公了三天。

直到我终于不再做噩梦,才回公司。

一周后,我们出发去度蜜月。

出发之前,周礼向时顺来辞退了我的保镖。

理由是,结婚了,不应该再由娘家出费用保护我。

他会安排其他人。

时顺来没理由拒绝。

到了机场,我们直奔养老院。

路上景色,从繁华到萧瑟,越来越偏僻。

我握着周礼的手,不由用力。

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是深夜。

穿过黑压压耸立的树林和泥泞的路面,看见三幢白色小楼。

好多墙面已经开始脱落,走进去是阴冷潮湿的气味。

我们被护工请到一间独立的病房。

护工说,病人仍在昏迷。

但是已经脱离最小意识状态,有逐渐清醒的可能。

床上的女人,枯瘦如柴,明明还不过半百,看上去却像六七十岁。

一点也没有记忆里风华正茂的模样。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

周礼伸手轻轻把我揽进怀里。

17.

周礼联系了国内最厉害的脑科权威。

安排私人飞机接母亲回国治疗。

时顺来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见到我一脸震惊的追问。

「你妈妈醒了?」

「怎么疗养院医生没有和我讲,每年疗养费收不少,居然隐瞒病人真实情况。」

时顺来看样子气的不轻,拿出手机破口大骂:「我现在就联系律师,我要告他们!」

我平静的看着他,等他停止谩骂,才开口:「还在昏迷,不过医生说还是有清醒的机会。」

时顺来脸色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爸爸,其实我一直好奇,我生日那天,妈妈本来打算接你一起陪我过生日。」

「为什么,是她一个人下楼呢?」

我说着一步步走近他,时顺来下意识退后一步,「欢欢,你说什么?那天晚上,你们来了公司?」

「你怎么从来没有和爸爸说过这件事。」

「我没有和您说吗?」我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大概是那天太痛苦了,所以忘了。」

「我只记得,妈妈路上接了通电话……我隐约看见备注,是楚姨……」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在没成为继母以前,楚姨是我爸爸的秘书,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

是我妈知道她婚姻变故后,安排她进了爸爸的公司。

时顺来脸色发白,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见我神情自然,才开口解释,「那天爸爸不在公司加班,在陪客户应酬。」

我点点头,没有追问,也没有理会他。

一个人回了病房。

他解不解释已经不重要了。

这几年时怡和继母还不够猖狂吗?

既然那么爱,那一辈子绑在一起吧。

贱人,就该彼此祸害。

……

时顺来公司出事了。

起因是和周礼合作的项目。

继母的弟弟是项目负责人,暗箱操作,偷工减料。

不仅需要大笔资金采取补救措施还要赔偿损失。

时来顺焦头烂额,公司破产,不得不进行拍卖。

时家破产清算那天,我特意从医院赶回去。

继母挺着大肚子和时怡站在楼下哭闹,时顺来坐在沙发上,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岁。

我拿着一本相册走下楼,时怡冲过来骂我:「是不是你搞的鬼!」

「时欢,你就是不想我们娘俩好过,一定是你!」

我眼神淡淡的,就像当初她们第一次住进来对我时一样。

「我为什么要对付你们?」

「我母亲昏迷不醒,你们一开始只是想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恩将仇报,可不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

继母气的发抖,直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我看见有血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我垂下眼睛看她,「楚姨,您别动气。」

「好不容易怀上,以后还要继承财产呢。」

我说完,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微笑,「啊,我差点忘了,他大概只能继承债务了。」

时怡骂骂咧咧的冲过来,被周礼安排的保镖拦住,她对着我破口大骂。

说我不要脸,说我连孩子都不放过,说我不得好死。

你看,贱人往往是这样,要求别人永远比要求自己高。

她们管不住自己,却希望对方是圣母转世。

18.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妈终于醒了。

虽然她什么也不记得,还有很多后遗症,完全不能自理。

但是我已经很知足了。

周礼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来疗养院帮忙。

连护工阿姨都夸我,嫁了一个好男人。

按摩手法,比我这个天天陪在病床前的人,还要专业。

这天,我妈睡下后。

我带周礼去楼下花园里散步。

我妈今天开口说话了,即使语不成句,我还是录了下来。

我坐在长椅上播放给周礼听。

周礼比我听的还要认真,连续重放了好几次。

末了,他从西装内口袋,拿出一份文件。

是离婚协议书。

我噙着笑意的嘴角不由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抬眼的瞬间,发现周礼正目光温柔的看向我。

他说:「时欢,现在你想要报复的人得到了惩罚。」

「你的妈妈也得到了最好的治疗,而且已经有了起色。」

「这份协议,可以让你分到一笔财产,还有各项赡养费。你和你的妈妈,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我扯了扯嘴角,好半晌才找回声音,

「周礼,你这是不打算要我了吗?你要和我离婚?」

晚风轻轻柔柔吹过,花瓣从树枝间坠落,落在他柔软的发丝,落在他宽阔的肩膀。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你还没有听过我的故事,我已经把选择的权利给到你。」

「你要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你永远是做主的那一方。」

他抬起双手,揉了揉脸颊。

「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你出事那天。」

「是事故现场。」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想起来那起车祸,确实有一个男孩子,在另一辆车里。

他问我名字。

他和我聊天,他让我数数,他不让我睡着……最后他却睡着了。

难道周礼,也在那辆死了人的车里?

我震惊的捂住嘴。

「那天是我十八岁的堂哥第一次开车,要带我兜风。」

「嗯,就像外界说的一样,他因为我死了。」

「可事实是反的,他不想我回周家,他希望我死在那场车祸里。」

「他给我吃了安眠药,如果不是你的母亲突然撞上来,死的就会是我。」

他说完,反倒是松了口气似的扯了扯领带。

明明应该是很悲伤的事情,他反而声音带笑,眉眼皆是落寞,「真的很抱歉啊时欢,你的母亲救了我,我却害你失去她这么久。」

「我在医院找到你的时候,你在哭,我听医生说,你母亲成了植物人,我还以为她已经……」

「我和爷爷要了很大一笔补偿。」

「再重逢的时候我才知道,或许这笔钱,应该没有补偿你分毫。」

他垂下头,没有看我。

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

和我一样,却提前承受了,大人的世界。

他还在不停和我道歉,一遍又一遍。

19.

我扑过去搂住他的脖颈,脑袋一下又一下蹭着他的肩颈,轻轻呢喃:「不要再道歉了,周礼。」

「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他身体一僵,好半晌才放松下来。

他说:「那你……」

「我不要离婚。」

我直接打断他,一本正经的双手抱胸,佯装生气:「周礼,你不知道吗?」

「我很能花钱的,我不能和你离婚。」

「我好不容易金钱自由了,怎么还能允许收藏夹落灰呢?」

周礼还沉浸在情绪里没有反应过来,我再次扑上去搂住他的腰。

「除非,你不想让我这个落魄千金当豪门贵妇了。」

周礼垂下来头,用力抱住我,哑然失笑,「怎么会?」

「我早想过要养你了。」

「在你那天晚上哭着对我说,你感觉你要没有妈妈了的时候。」

我眼眶一湿,把头埋的更深。

还好,善良的人都还活着。

……

我筹备圣诞节音乐会期间。

我妈上半身已经逐渐恢复知觉,可以使用轮椅出行。

每天做完复健,都会到会场看我排练。

结束后,周礼会来接我们回疗养院。

等到我妈入睡后,我们两个人在返回家里,基本到家已经是深夜。

他最近公司比较忙,我从浴室里出来,他还在书房里工作。

我熬了一碗补汤,送到书房。

虽然他还是很抵触我下厨,但是架不住我隔三岔五就想展示厨艺的决心。

他正在开视频会议,我在书架旁的沙发上落座,随手抽出一本书翻看。

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视线相撞,又匆匆避开。

几次过后,他忽然将笔记本合上,走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腰,抱在身上。

我单手搂着他的脖颈,拍他肩膀,「等一下,等一下,我熬的汤还在桌子上。」

「给你补身体的呀。」

周礼一言不发的把我扔在床上,下一秒欺身压了下来。

他抬手关了灯,在黑暗里,咬住我的手指,嗓音暗哑。

「我说过我只重欲。」

「哪里需要什么补汤?你就是最好的补药。」

……

20.

圣诞节音乐会当天。

我给周礼和我妈留了最好的位置。

聚光灯落下来,我能一眼看到我最爱的两个人。

我手指轻轻拂过琴头。

才明白,兴趣也许会蒙尘,但是热爱不会。

音乐会谢幕,全场掌声轰鸣。

我回了后台休息室。

周礼的特助一脸紧张走进来,把手机递给周礼。

「夫人和您上热搜了,时怡放了一段录音。」

我和周礼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者好像并不好奇。

那模样像是早就听过。

我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打开录音,对话内容很简短。

「你是真茶啊,连命都能拿来演戏博同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喜欢周礼的钱。」

「不然呢?掌管男人的钱,可比掌管男人有意思多了。」

这对话我隐约还有点印象。

是我故意演了一场时怡把我推下楼的戏码。

她是真推,我也是真倒。

只不过刚刚好扭到脚踝,栽进周礼怀里。

明明是小伤,我却难以忍受疼痛住进了医院。

时怡因为这件事,彻底惹恼一向绅士有度的周礼。

从此对她视若无睹。

我忽然想起来,时怡来找茬的时候,我正在高级病房里玩游戏。

压根没把她当回事。

第二天出院,周礼一反常态,没有来接我,甚至开始对我不冷不热。

然后就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流言,传到我耳朵里。

说是周礼的白月光要回来了。

我不认为当时我们之间有感情可言,毕竟有些时候,我都有点看不过去,我和时怡之间的拙劣演技。

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白月光要回来了,他打算不要我了。

我一脸揶揄的打量周礼,手肘用力杵了杵他的腹肌,「原来因为这个,平白无故多出来一道月光呀?」

周礼扬着眉不说话。

我笑了笑,「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呀,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当时的目的。」

他把我拉进怀里,佯装生气的扯了扯我的耳垂,「就是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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