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不易当

出自专栏《缘字诀:眼前人是心上月》

我躺在美人榻上,边吃葡萄边看话本子,在这优哉游哉的时刻,突然有太监前来传话:「娘娘,陛下今夜召您侍寝。」

听到侍寝两个字。

我手中的葡萄「啪嗒」一下掉地上,脸上的表情就跟即将要见阎王一样,惊恐万分。

1

我是暴君的妃子。

七月初五这晚,他召我侍寝。

在太监的带领下,本人抱着一颗视死如归的心,踏进了圣兴殿。

圣兴殿。

乃是狄金国皇帝缔烨,宠幸妃嫔的地方。

缔烨这位君王,就像是有那个大病,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召一位妃子去圣兴殿,但每次宠幸完她们,又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们杀掉。

我于一百四十一天前,被一道雷劈中,魂穿成一位从未见过缔烨,也从未被宠幸过的嫔妃,平安地苟过了一百四十一天,不曾想,却要命丧今夜,唉,命苦……

圣兴殿很大,我跟着太监,东绕西绕,左拐右拐,终于抵达了圣兴殿的内殿。

内殿里。

缔烨坐在床侧边,胸前衣襟敞开,一副浪荡样。

我偷偷瞄了缔烨一眼,他的长相,俊俏倒是蛮俊俏的,一双丹凤眼,薄唇高鼻梁,只是可惜这么帅气的一个小哥哥,偏偏是个脾性暴戾,专断强横,喜欢虐杀嫔妃的暴君。

我规规矩矩上前给他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他清冷的声音于殿内传开:「过来。」

听到命令,我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故意放慢脚步,磨磨叽叽地往前走去。

我走到第十步时,距离缔烨的距离,仅剩半米。

缔烨可能是看不下去我这扭扭捏捏,慢慢吞吞的速度,大手一伸,握住我手腕,将我一把拽进他怀中。

被他这么一拽,我的额头直直磕在他的胸肌上,把我磕得直接眼冒金星。

ma 蛋的!

要不要这么粗暴!

能不能温柔一点!

指望暴君温柔一点,这是不可能的,下一秒,人狠话不多的他,直接动手开扒我衣服。

2

就在我身上的衣服快要被缔烨完全撕扯开时,殿内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抹人影,剑指缔烨:「狗皇帝!拿命来!」

狗皇帝缔烨反应很快,他立即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短剑,与刺客开打。

我一现代人,哪里见过这种打打杀杀的场景啊,整理好衣服后,缩在床角处,一动不敢动,心里一直默念着:你们打你们的,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很快。

刺客在缔烨的攻击下,节节败退。

眼看就要撑不住时,刺客的同党来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刺客,从四面八方赶来,局面开始出现反转,缔烨从占据上风,逐渐变得招架不住。

混乱之中。

有人发现了坐在暴君床上的我,冲着我大喊道:「狗皇帝的女人,也该死!」

不是!

这……这关我何事!

为了保命,我飞速跑下床,往殿外的方向跑去,特别不凑巧的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我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底一滑,向左跌去,撞到了正在和刺客打斗的缔烨的后背。

又非常不凑巧的是,在我撞到缔烨后背的后一秒,一位刺客的剑刃也随之刺中了我的腹部。

那位刺客本想从后背偷袭缔烨,但是,他没料到的是,我会那么巧出现在缔烨背后。刺客被我搞懵了,他大呼:「你干哈啊,老子要刺杀的又不是你!」

你奶奶个腿!

我也知道你要杀的不是我。

可……

就是这么凑巧。

在我彻底丧失意识前,我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杂乱声,好像是护驾的禁卫军来了。

3

我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吧。

命运对我有点仁慈,我居然没死成。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寝宫的床上。而我的床侧边,围了一群宫女,见我醒来,她们都特别激动,七嘴八舌地说道——

「娘娘,您醒啦!」

「娘娘醒啦!」

「娘娘您饿不饿?」

我指了指干裂的嘴唇,示意我要喝水。

宫女把水端来后,我正欲起身喝水,可我起身的动作有点迅猛,导致我的腹部受伤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疼得我猛吸一口凉气,我这不吸气还好,一吸气,我的伤口就更疼了。

我卧床休养了足足一个月,伤口才痊愈。

每个踏进圣兴殿,被缔烨宠幸过的妃子,无一能活,这是笼罩在狄金国每一位没被缔烨宠幸过的嫔妃头上的魔咒。

但就因为我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替缔烨这个暴君挡了一剑,就此,我成了狄金国后宫唯一一个进了圣兴殿后,还能活着出来的妃子。

哈利路亚!

感恩刺客!

但是。

我这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在我的伤势痊愈后,那个暴君……他就又又又又召我侍寝了!

我的内心几乎是奔溃的。

救命……

为什么又要召我侍寝?!!

4

我又一次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踏进了圣兴殿。

可这次,情况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暴君这次把我喊来圣兴殿,似乎并不是打算睡我,而是喊我来陪他吃饭。

只是,暴君会这么好,特意把我喊来圣兴殿吃饭?

看着满满一桌的佳肴,我脑袋顿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暴君这是打算喂饱我,再睡我?睡完我,再干掉我?

这个可怕的猜想,令我双腿发软,眼眶中早已蓄满了对生活充满留恋的热泪。

暴君最烦女人哭,他厉声说道:「不许哭。」

暴君果然是暴君,威慑力杠杠的,被他这么一呵斥,我硬生生将眼泪全憋了回去,弱弱说道:「是。」

缔烨命令道:「过来坐下,陪朕用膳。」

暴君的吩咐,我岂敢 Say no,乖乖坐下,默默扒饭。

本着对生活的热爱,我,一个来自现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在缔烨的后宫好好苟着。

可惜,暴君要亡我。

我不知道我今晚这顿饭是不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餐,但是,我全程是抱着最后一餐的心态吃的。反正都要死了,还装什么淑女啊,于是,我大口大口吃肉,大口大口吃饭,早死晚死都得死,那就干脆做个饱死鬼。

用餐结束后,缔烨把我喊去内殿,然后,他再次对我下达命令:「把衣服脱掉。」

不是吧,吃饱就干,要不要这么猴急啊……

见我无动于衷,暴君的忍耐度已经达到了极限:「爱妃想要朕亲自动手?」

「……」我沉默了三秒以后,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彻底爆发了,我扑通一声跪下,抱住暴君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他:「陛下!臣妾还年轻,臣妾只想当个快乐的干饭少女,所以您能不能不宠幸臣妾啊!」我的潜台词是,你别来霍霍我,我还不想死。

闻言,暴君眉头微微皱起:「谁说朕今晚要宠幸你?」

原来。

暴君要我脱衣服,其实是他想要看看我的伤口恢复的怎样。

嗐,早说嘛。

让我白白担惊受怕。

我的腹部留下了一条七厘米左右的疤痕,暴君看着这条伤疤,似是被我当初那「英勇救驾」的行为感动到了,他用指腹轻轻抚摸着我的伤疤:「爱妃,谢谢你。」

我瞬间化身拍马屁小能手:「不用谢!不用谢!陛下!您就是臣妾的天!您就是臣妾的地!臣妾能救您,是臣妾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面对我这番慷慨激昂的马屁言论,暴君表示很受用,他凝视着我,眸光中难得泛起一丝柔情:「爱妃,有你也是朕的福气。」

在这微妙的气氛下,说着说着,暴君就对着我的唇吻了下来。

妈妈咪呀。

暴君吻我!

面对此情此景,我敢动么?

我不敢。

暴君比我高很多,我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的身高约是一米六五,而暴君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看样子他的身高有一米九。

一个一米六五的小女生和一个一米九的暴君接吻,这个场景,在漫画里,是特别让人心动的一幕。

可是,当这个场景发生在我身上时,我满身心都是抗拒的,因为被暴君宠幸过的妃子,无一能活,谁知道暴君吻着吻着,会不会想和我做更进一步的事情啊?

事实证明。

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暴君的确是想和我做些更进一步的事情。

他吻完我以后,直接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床榻所处的方向。

说好的今晚不宠幸我呢……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屁股着床的那一瞬间,我就连自己死后葬在哪里都想好了,我不想被暴君宠幸,我只想苟命啊,可就算我此刻全身心有多么抗拒,但我也不敢推开暴君,只能默默忍受着暴君的「暴行」。

嗐……

清白没了。

5

一番云雨过后,我们的暴君熟睡过去了,只剩下我这个饱受摧残的小可怜,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我如今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乃是狄金国某位沈姓富商的女儿,名曰沈卿卿。

暴君登基前,还是太子的他,是一个人设爱好者,把自己装的一副爱民如子,贤明仁厚的模样,而登基后的他,真实面目暴露无疑,曾派出十几批官员前往民间,大肆选秀。

原主就是受害者之一。

因为长得漂亮,难逃一劫,被选中入宫为妃。

由于暴君暴戾,被他看上,被他宠幸,必死无疑,所以,后宫的嫔妃们,一直无心争宠,只爱聊八卦。

平日里,我总会听见这些爱聊八卦的后宫嫔妃们说起,哪位妃子被暴君宠幸后没有回来,哪位妃子被太监们从圣兴殿里抬着尸体送去宫外的乱葬岗埋了。

那会,我总会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咱是守法公民,不信谣!不传谣!

可是。

今夜。

被暴君宠幸后的我,内心慌的一批。

因为我知道嫔妃们说的都是事实,那句不信谣不传谣,只是我自己拿来安慰自己的。

就在我寻思着,天亮以后,我这位被缔烨宠幸过的女人,将会被缔烨以什么理由赐死时,熟睡中的缔烨醒了,他坐起身,双臂就跟两条锁链一样,紧紧缠在我腰间:「卿卿,天都快亮了,怎么还在坐着发呆?」

我不敢告诉他,我睡不着是因为我在思考着天亮以后,他会以什么理由赐死我,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回陛下,臣妾坐着发呆,是因为肚子饿了,饿得睡不着。」

得知我饿了,缔烨立马冲着殿外喊道:「张大福,传膳。」

张大福是伺候缔烨的总管太监的名字。

没过一会。

张大福就带着一群端着膳食的宫女入内。

随后,缔烨看着满满一桌的膳食,满意地点了点头:「卿卿,用膳吧。」

我原本以为之前的那一顿,会是我此生的最后一餐,但是,此刻,我看着桌上的佳肴,默默叹了一口气:原来,这才是最后一餐。

6

奇迹。

奇迹!

我活成了一个奇迹!

我被暴君宠幸后,他居然没有下令干掉我。

并且。

缔烨不仅没有杀我,他还给我升位份。

我,沈卿卿,从一个七品的才人,一跃成了二品贵妃。

我成了狄金国后宫史上,第一个被暴君宠幸后还能活着的女人,所以我才说,我活成了一个奇迹。

正当我暗自高兴自己受宠幸后,还好好活着,没被暴君整死时……

我偏偏自己作死!

而我作死这事,得从一道名为「米酒鸡」的菜肴说起。

我当才人时,御膳房做啥菜,我就得吃啥菜,由于位卑言轻,很多事情,轮不到自己做主。可我现在是贵妃,缔烨又没有立皇后,整个皇宫,他是老大的话,那我就是老二,身份那可是杠杠的,所以,现在不是御膳房做啥,我吃啥,而是,我想吃什么,御膳房就得给我煮什么。

于是。

我这位「暴发户」贵妃,在某天用午膳时,一口气让御膳房给我煮了很多道,穿越前我妈经常给我做的家常菜。

而这些家常菜中,就有一道我最爱吃的米酒鸡。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原主体质特殊,一点酒都碰不得。

一碰就醉。

我刚吃了两块米酒鸡,就开始脸红,头晕,一秒进入醉酒状态,再然后,我就醉倒在床,不省人事。

隔天一早。

我酒醒后,发现欢意殿里的宫人,脸上皆是一副惊恐神情,就跟碰见什么大难临头的事情一样。

我逮住原主的贴身宫女冬菜,问她大家到底在怕什么。

只见冬菜支吾地说道:「娘娘,昨天……傍晚时分,陛下来咱们欢意殿了。陛下说,他近两日因忙国事,未曾召见您,对您挂念得很,岂料,岂料……」

冬菜话刚说到一半,缔烨就来了。

缔烨身上穿着黑色龙纹朝服,像是刚一下朝就直奔欢意殿。

但是,此刻的重点,并不是缔烨的朝服,而是,他前脚踏进欢意殿的殿门,我后脚就发现……我发现我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品貌非凡、才貌双绝的陛下的脸上,居然有好几道红抓痕!

我很纳闷:「陛下,您被野猫抓了啊?」

缔烨语气平和地说道:「嗯,朕的确是被一只醉酒的野猫抓了。」

我好奇地问:「野猫还会喝酒啊?」

他平静答道:「野猫不但会喝酒,她睡觉的时候,还会说梦话,流口水,并且,还特别的凶,她在蒙头睡大觉时,朕就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她就嫌朕打扰她睡觉,于半醉半醒之际,伸出她那爪子,狠狠朝朕脸上抓了一下。」

我:「陛下,不知道是不是臣妾的错觉,臣妾总觉得您在内涵谁……」

他实话实说:「朕就是在内涵你。」

我:「……」

听缔烨这话,再联想起宫人的表情和冬菜之前的话,我好像明白了——这缔烨脸上的抓痕,会不会就是我抓伤的?

我先是以疑惑的小眼神看向身旁的冬菜。

冬菜看懂了我的眼神,朝我点了两下头,她通过点头这一肢体语言,向我传达了以下意思:是的,娘娘,陛下脸上的抓痕就是您整的。

接着,我又再以疑惑的小眼神,看向跟在缔烨身后的张大福。

张大福也懂我的意思,他重复着和冬菜一模一样的动作,朝我点了两下头,他也通过点头这一肢体语言,向我传达了以下意思:是的,娘娘,陛下脸上的抓痕就是您整的。

一个两个都说是,那就铁定错不了。

完了……

芭比 Q 了……

大型作死现场!

我我我……我居然抓伤了暴君的脸!!!

暴君会不会生气?

这不废话嘛,你平白无故被人抓花了脸,换你你不生气啊!

正当我思考着暴君会如何处置我这个胆大包天,抓花他脸的女人时,暴君突然单手将我扛起,走进内殿。

再然后,他就动手开扒我的衣服了。

缔烨是个禽兽吗?

他是。

他是个绝对的大禽兽。

他把我吃干抹净以后,还要我伺候他沐浴,你就说他狗不狗!?

7

奇迹。

又是一个奇迹的诞生。

缔烨居然没有计较我抓伤了他的脸这事。

并且。

缔烨非但没有计较我抓花他的脸这事,他在我伺候完他沐浴后,还宛若一个老父亲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小醉猫沈卿卿,你啊,容易晕酒,以后记得别再吃米酒鸡这道菜了,朕的脸呐,可不想再被你挠破相了。」

说完这句话后,缔烨又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再轻掐了一下我的脸蛋,然后,他边走边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离开欢意殿,回御书房忙国事。

他是神清气爽了。

但可把我累的啊,我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疲倦地瘫倒在床上,思绪茫然。

就这……?

就这么简单的放过我啦?

这可不像暴君的行事风格啊!

咱们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陛下,他曾经的行事风格,是十分之骇人听闻的。

举个例子。

曾经,有个太监,只因给缔烨泡的茶水,过于烫口,不合他的心意,暴君一怒之下,直接下令将他五马分尸。

曾经,还有个宫女,在给暴君行礼问安时,跪慢了一步,在别的宫人都跪下时,她因腿脚有伤,跪下的动作慢了一秒,就那么一秒钟,缔烨就看这位宫女不顺眼,下旨将她凌迟处死。

曾经,还有个御医,把熬好的风寒药端给缔烨,只因多嘴说了一句:「陛下,药请趁热喝,凉了不好」,缔烨便嫌他聒噪,把人舌头割了还嫌不够,还诛了人家九族。

有此种种前车之鉴在,你说,缔烨不惩罚我这个害他破相的罪魁祸首也就算了,居然还连一句责骂都没有,这是不是非常之不正常?

可眼下,我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暴君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不正常。

因为刚刚被暴君狠狠折腾了一番的我,此时此刻真的很累很累,刚躺在床上没多久,眼皮便不受控的往下沉……

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冬菜像条小泥鳅一样,将头探进帐幔中,她的声调由轻到重:「娘娘,娘娘?娘娘!」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她:「嘛呢,冬菜,大清早的。」

冬菜神情恭敬说道:「御膳房送来了您最爱的早膳,娘娘,咱快起床吧。」

可能是昨天累得慌,我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睡虫:「我不想吃,我想睡觉,乖,哪凉快哪待着去,不要打扰你家娘娘睡懒觉。」接着,我翻了个身,继续蒙头睡觉。

半个时辰不到。

冬菜就又来喊我了。

「娘娘!」

「……」

「娘娘!」

「……」

在冬菜喊第三声娘娘时,我睡意朦胧地应了一声:「嗯?」

听到我应话了,冬菜连忙说道:「娘娘,陛下召您前去圣兴殿。」

我先前也有猜测过,缔烨打破常规,宠幸了我以后,不杀我,会不会是看在我误打误撞替他挨了一剑的份上?

但是,不管缔烨是出于何种原因不杀我,对于我的这位暴君丈夫,我始终都是恐惧居多。

为啥子我会如此怕他呢?

都说他是暴君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害怕暴君的好嘛!

内心对于缔烨这位暴君的恐惧感,促使我麻溜的起床,让宫人伺候我梳洗打扮。梳洗完毕后,我拿出了我中考跑八百米的冲劲,直奔圣兴殿方向,生怕去慢一秒,暴君就会生气,然后,我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8

我去到圣兴殿时,发现缔烨身旁围着五个太监,并且五个太监手里都捧着一个端盘,端盘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鞭子,有粗有细,做工精致,款式蛮多。

不是,现在的问题不是鞭子款式多不多。

而是。

缔烨要选这些鞭子来干嘛?

……难道,暴君要拿鞭子抽人?

那他准备抽谁呢?

……他把我喊来,该不会是准备抽我吧?

我寻思着,自己近来也没咋招惹他啊!

不对,我明明前天晚上,还抓花了人家的脸来着。可是,他之前不是也没和我计较嘛,怎么这会又要秋后算账了?

不行,越想,心就越慌。

先前也说过了,我莫名其妙穿越到狄金国,就是因为被一道雷劈中。此刻,一位内心慌张的穿越者,正于内心默默祈求着:观音菩萨保佑,如来佛祖保佑,齐天大圣保佑,求求你们了,快点让雷公降下一道雷,把我劈回现代吧!

贵妃不易当啊贵妃不易当!

当暴君的妃子,天天都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凉凉……呜呜呜,这悲催的古代日子,我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谁爱当谁当去,我要回家!

就在我双手合十,认真祈求着菩萨佛祖和老孙时,不远处,低头挑选着鞭子的缔烨,终于发现我的存在了,他柔声唤道:「卿卿,过来。」

缔烨这声「过来」,我觉得就跟唐僧的紧箍咒一样可怕。

但是。

我又不敢不过去。

便只能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到了缔烨身侧。

缔烨指着面前数十条鞭子,问道:「卿卿,你欢喜哪一款?」

我能说,我都不喜欢嘛,毕竟哪一款抽人都挺疼的。

可暴君问起,我又不能不回答。

于是,我随意指了一条鞭身细小一些的:「臣妾喜欢这个。」这细一点的,应该会比粗一点的,抽人要不疼点吧?

见我选出自己喜欢的鞭子,缔烨当即也做出了选择,他拿起了一条和我同款,但是鞭身要粗一点的:「那朕就选这个。」

这不对劲啊,他怎么也选鞭子,难不成,他要和我互抽?

不是吧!

这这这……这暴君,还有这等嗜好!

在内心已经做出了 N 种猜想的情况下,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起:「陛下啊,咱们选这个,要来作甚呢?」

我发现缔烨真的很喜欢掐我脸蛋,此刻,他边轻掐着我的脸蛋,边答道:「选马鞭,自然是要去马场骑马。前天你醉酒后,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说什么想去骑马,朕见今日天气好,便想圆了你的愿望,带你去京都城外的皇家马场骑马。」

哦。

敢情是我想多了。

选鞭子不是要用来抽人。

马儿啊马儿,对不住了,抽你总好过抽我吧。

马儿:……

只是,话说回来,那天晚上我醉酒以后,有说要去骑马吗?

骑马,骑马,我穿越前,老家的地名就叫祈玛镇。

骑马与「祈玛」同音。

我那时可能是想家了,所以一直念叨着自己老家的名字,但却被缔烨空耳理解成了要去骑马。

不过,管他呢,暴君说要带我去骑马,那就去呗。

9

一个时辰后。

京都城外,皇家马场。

高个子暴君,正很有耐心的向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矮个子宠妃,介绍着自己的爱马:「卿卿,它叫驰骋,是一匹性情温顺的红鬃马。」

我从来没接触过马。

所以还挺想尝试一下,策马奔腾的拉风一面。

我看着眼前这匹乖乖站着,任由我摸它脑袋的驰骋,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问道:「陛下,您能教臣妾骑马吗?」我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我一小小贵妃,让人家堂堂一个皇帝,教我骑马,我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啊。

岂料,缔烨很痛快地答应道:「当然可以。」

暴君以非常利索的姿势,翻身上马,接着,他向站在马侧边的我,伸出手:「卿卿,来,把手给朕。朕先带你围着马场跑一圈,让你感受一下骑在马背上,是何体验。稍后,再教你骑马要领,如何?」

小时候看古装剧看多的我,一直觉得会骑马的男人很帅。

这一刻,我觉得这个骑在马背上,向我伸出手,想要挽我上马的男人,就很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充满了那种让少女悸动的心跳加速感。

但是。

只要一想到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性情暴戾,万花丛中过的暴君+色君,我心底那颗悸动的少女心啊,就跟喝了敌敌畏一样,立马死翘翘了。

一开始。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

我于前,他在后,共骑一马。

但坏就坏在,骑马期间,缔烨原本拿着马鞭的左手,突然间搭在了我腰上。

你说他将手搭在我腰上,你就搭嘛,可缔烨这个手脚不安分的家伙,还用他的掌心轻轻摩擦着我腰间的痒痒肉……

喂!

大哥!

你别乱摸啊!

我穿越前,是个十级怕痒选手。

这穿越后,我发现原主也是个怕痒的。

由于实在是很怕痒,我下意识抬起手臂,用我的左胳膊肘,往缔烨的胸膛上就是一击,想让他松开他那只搭在我腰间的爪,但偏偏我的力度有那么一点点大,伴随着一声闷哼,毫无防备的暴君被我一胳膊肘击中后,口吐鲜血……

不是……

我的力气有这么大嘛!!!

晕倒前,知道我不会骑马,更不会控制马匹的暴君,还不忘拉紧缰绳,驭马停足,待马停稳了以后,我身后脸色发青的男人,两眼一闭,失去重心的他,直直从马背摔落。

事情发生后。

马背上的我,目光呆滞地看向摔落在地的暴君。

得,又作死了。

这一刻。

本人已于内心想好了自己死后,是要土葬还是火葬了,又或者,我会被挫骨扬灰……

10

从马场回到皇宫后,我从御医口中得知,缔烨自娘胎起,便患有一种怪病,心脏天生异于常人,受不得重击。

可偏偏就是如此的巧。

我那一胳膊肘,不偏不倚,就击在了缔烨的左侧,正中他心脏处。

他想不吐血都难。

御医还说,幸亏缔烨有武功底子傍身,挨了这么一击,还不至于丢了性命,并且,御医在离开圣兴殿前,千叮咛万嘱咐道:「娘娘,切记啊,以后莫再对陛下下重手,伤及龙体,这可是大罪呐,要诛九族的呀!」

我也知道伤及龙体,此乃大罪。

可我不是故意的……

明明是缔烨那只不安分的爪,是他的爪!先招惹的我!

——

缔烨于昏迷了一天一夜后醒来。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原本守候在床边的我,扑通一声,以非常干脆利落的姿态跪倒在地,脸上看似波涛不惊,实则心底已经在哭爹喊娘求祖宗保佑了。

祖宗保佑!

保佑暴君不要生气!

保佑暴君不要记仇!

保佑暴君不要赐死我!

面对我如此爽快的下跪请罪的一幕,缔烨愣了几秒,有点没搞清楚我这是在闹哪出:「卿卿,你这是在干吗?」

我还能干嘛。

这不立马下跪求饶认错,希望你能从轻发落嘛……

我颤抖着声音说道:「陛下,伟大的皇帝陛下,臣妾不是故意想让您受伤的……臣妾那是无心之失……臣妾臣妾……臣妾罪该万死!」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我立马将头搁得老低,不敢抬头去看缔烨。

「卿卿,你起来。」

「臣妾不敢。」

「朕没打算怪罪你。」

闻言,我立即将头抬起,然后以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陛下,您是认真的?您您您……真的不打算惩罚臣妾?」

缔烨不答反问:「朕为什么要惩罚你?」

我:「因为臣妾把您弄受伤了啊……」

他:「那你是故意的吗?」

我猛摇头,接着,非常坚定肯定以及确定地说道:「不是!」

他:「既然不是,那朕罚你作甚?」

我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在听到缔烨说,没打算罚我之际,终于安了下来,膝盖也敢离开地面了。

但随后,暴君似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道:「卿卿,朕在你心底,是洪水猛兽吗,不然你为何如此怕朕,觉得朕会伤害你。」

我口是心非道:「没有,陛下不是洪水猛兽,臣妾才没有怕您。」

我此话一出,缔烨就立即变了脸色,他眉头一蹙,厉声说道:「放肆,跪下!」

这神情……

这语气……

妈耶,暴君是真生气了。

我的膝盖,才刚离开地面没多久,就再度和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见我跪的那叫一个一气呵成,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缔烨不由得觉得自己脑壳疼,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随后上前将我扶起,把我扶起后,他抬手往我脸蛋上报复性地掐了掐:「沈卿卿,嘴里说着不怕朕,实则跪的那叫一个爽快。」

「……」

好吧。

我承认我是很怕你。

暴君掐完我脸蛋后,还觉得不够过瘾,又往我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并骂道:「沈卿卿,你个没良心的。」

突然被骂没良心的我一脸懵。

我怎么就没良心了……?!

我哪里没良心了啊……?!

见我好像并不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没良心的事,缔烨还给出提示词:「你可还记得,三个月前,你曾于深夜,救过一个手臂受伤的黑衣人?」说罢,缔烨挽起自己的衣袖,将他的手臂内侧的一道伤疤亮给我看。

三个月前。

黑衣人。

以及,这道伤口。

我颇感意外:「是你!」

11

他所说的三个月前,是指六月初五那天。

那时的我,还没被召幸,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和一群没有被暴君宠幸,同为才人位份的妃子们,同住在广秀宫。

六月初五那天晚上,我这位习惯了吹空调的现代人,因为天气过于炎热的原因,三更半夜热的睡不着觉,躺在床上,怀念着我曾经的美好生活。

我的空调!

我的冰激凌!

我的奶茶!

而让我吹不到空调,吃不到冰激凌,和喝不到奶茶的罪魁祸首,就是那道该死的雷!

正当我委屈巴巴的在内心控诉着那道害我穿越的雷时,哐当一声,我寝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穿黑色夜行服,蒙着脸,捂着左臂的男人,闯了进来,再然后,他说完一句:「救我。」就又哐当一声,像一条咸鱼一样,晕死在地。

他晕倒后,我壮着胆子,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的左臂挨了一剑,伤势超级严重,若再不及时止血,哪怕华佗在世,也就不活他。

我自诩是个好人,特别善良的替他包扎了伤口,并且还在禁军搜捕他时,把他藏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帮他呢?

我当时的脑回路,是这样的——

夜行服=刺客。

受伤=刺杀失败。

这身处皇宫,刺杀对象,肯定是缔烨。

而我呢,正好又不想缔烨活着。

因为,只要他活着,那么我们这群没被宠幸过的妃子,就永远都逃脱不了死亡的诅咒,一旦被他选中,召去侍寝,那下场一定凉凉啊!

既然如此,那我肯定选择救刺客。

救活了刺客,这样的话,也许他下一次进宫行刺时,可以旗开得胜,一剑把缔烨给刺死。

只要缔烨一死,那么我们这些未被临幸的嫔妃,按照狄金国的国法,就会被送去佛寺出家,为国祈福。

我宁可出家,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想被缔烨宠幸。

所以,我当时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对刺客展开了救治。

话说回来,我在给刺客受伤的手臂上药时,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没有多手去摘下他脸上蒙着的面巾,看看他到底是谁,因此,我压根就不知道刺客长什么样子。

可我由始至终都想不到,那个刺客,居然会是暴君本人。

搁这玩呢!

自己装刺客刺杀自己。

正当我在内心激烈吐槽着缔烨这个神经病家伙时,他好像知道我在骂他,默默打了个喷嚏后,开口说道:「卿卿,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缔烨。」

……what?!

12

好家伙。

我发誓。

接下来我听到的事情,远比小说精彩。

「我叫缔洲。」

「与我的皇兄缔烨,乃是双生子。」

我一脸震惊。

他他他……他居然是缔烨这个暴君的双胞胎弟弟!

我眼前这张顶着和缔烨一模一样脸的男人,继续说道:「自从你第二次踏进圣兴殿后,你看见的皇帝,都不是我的皇兄缔烨,而是我。」

听缔洲这话,他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踏进圣兴殿,看见的那个男人,是缔烨。而我挨了一剑后,第二次踏进圣兴殿,见到的那个与我共进晚膳,查看我腹部伤疤,以及,将我吃干抹净的男人,则是缔洲。

我已经开始凌乱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穿越到原主身上,足足半年了。

也就是说,我在这个皇宫里已经待了将近半年时间,可是,在这半年期间,我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缔烨这个暴君,有个双胞胎弟弟。

正当我在寻思着缔烨和缔洲这两兄弟,到底在整啥幺蛾子时,缔洲突然将我拦腰扛起,走向床边……你是不是以为这个男人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和我做些羞羞事?

一开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至这个狗男人面朝下,平躺在床上,并吩咐我:「卿卿,从马背上摔下来,把朕的腰给摔疼了,快给朕摁一摁。」

「……」

就在我给缔洲认真按摩期间,他开口说道:「卿卿,你想知道狄金国的皇帝,为什么会突然从皇兄变成我吗?」

我这人,没啥兴趣爱好,就是特别喜欢听八卦,而这个爱好,哪怕到了古代,也没办法改变。所以,此刻,身为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我可激动地答道:「想!」

听到我说想,缔洲也没卖弄什么关子,而是开始缓缓向我解释起,有关他的身世秘密——

「双生子降世,在狄金国,会被视为不祥之兆。」

「无论是双胎男婴,亦或是双胎女婴,都要杀死其中一个,以避开厄运缠身。而我的母后,不信所谓的不祥之兆,她不忍心舍弃我,便与父皇商议,对外谎称自己诞下的只有一个男婴,秘密将另一个男婴送出宫抚养。」

「就这样,我的皇兄缔烨,拥有了一个光明的身份,他是嫡长子,是狄金国太子。而我,则自幼被困在一座孤岛上,与世隔绝,虽能学文习武,但身份总归不能为外人所知。」

「皇兄登基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一年前,得知我身世秘密的外祖父,经过一番漫长的找寻后,终于找到了那座困了我足足二十年的孤岛。外祖父带领护卫把孤岛上看守我的死侍全部杀光后,我终得以离开那座困了我多年的牢笼。」

我发现缔洲这家伙不去当说书人简直是浪费了,因为他很会掌握剧情的发展节奏,「卿卿,听到这里,你一定很好奇外祖父为什么要救我离岛,对吗?」

我这位吃瓜群众,可劲点头:「对。」

而个中原因,据缔洲所说,是因为:「外祖父年轻时,曾跟随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身为开国元勋的他,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无数将士以血肉之躯换来的江山,毁在皇兄手上。所以,他带我离岛,为的就是让我替代我残暴的皇兄,当一位英明的君王,守护好狄金国。」

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世后,缔洲又开始给我解释起六月初五那晚关于他受伤的事情:「六月初五那晚,是外祖父策划的第一次刺杀行动。外祖父不想暴露双生子的秘密,以免引起百姓的不安,所以,他想让我带人偷偷潜入宫,暗中取代我的皇兄。可惜,我们一行人的踪迹,中途被发现了,在躲避禁军抓捕的过程中,我与其他暗卫失散,迫于无奈,躲进了你的寝室里。」

「而七月初五那晚,是我们策划的第二次刺杀行动。其实那晚,我们本没想伤害你,只是想吓唬吓唬你,让你离开内殿,别妨碍我们实施计划,好让我和我的皇兄,能顺利的「偷龙转凤」。只是,非常不巧,你在跑出内殿时,脚滑了,正好被我们的人误伤。」

所以。

自七月初五那场刺杀过后。

狄金国的「皇帝」,便在不知不觉间,换了一个人,由缔烨换成了缔洲。

反正是双胞胎,五官一模一样,外人也很难分辨。

我就说嘛,我之前把「暴君」的脸抓花了,他为什么没有怪罪我。以及,我一胳膊肘害「暴君」吐血了,他也依然没有怪罪我。

这些事情要是发生在真的缔烨身上,按那暴君的秉性,他早就把我咔嚓了!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陛下,既然当初臣妾于您有救命之恩,那您刚刚为什么要骂臣妾没良心?」

我救了他。

他居然反骂我没良心……

这世道怎么了!

13

而缔洲是这样说的:「朕骂你没良心,是因为你居然没认出朕,就是你那晚所救之人。」

???

我此刻,满脑袋都是大大的疑问。

我救了他,他不谢我就算了,还指责我没认出他,就是那晚我搭救的人,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但是。

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手里握着生杀大权。

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反驳的权利,于是,我就跟个哑巴似的,闭上嘴巴,认真地给缔洲摁腰。

只是。

有一点我不是很懂:缔洲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的身世秘密呢?

穿越前,我这个经常混迹小说界的读者,想象力不是一般的丰富。

短短几秒时间,我便在脑袋里脑补了一出大戏。

按照小说套路。

一般一些不怎么重要的配角在临死前,都会得知主角的秘密,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死去。而缔洲刚刚,告诉了我,关于他的身世秘密。

由此得出结论……

我的死期就是今天?

我这人,爱财,贪吃,怕死,一想到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日,我给缔洲摁腰的力度,就稍稍大了些。

老腰受了点轻伤的某人:「卿卿,你是想谋杀亲夫吗?」

我没空管缔洲说了什么,一心沉浸在自己死期可能就是今日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眼泪,那是说来就来。

听见我哽咽哭声后,缔洲误以为我是不想给他揉腰,才哭的,边伸手给我擦眼泪,边哄道:「朕不让你替朕摁腰了,所以,乖,不哭了,好吗?」

我自动屏蔽了缔洲的一切安慰话,自顾自说道:「呜呜呜……陛下,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美食没有品尝过呢!」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你长了一张嘴,却没能尝遍天下美食。

见我越哭越厉害,缔洲赶紧柔声安慰道:「卿卿,有朕在一日,在皇宫里,就没有人敢对你动杀心。」

我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可是,我就是怕你会杀了我啊……」

「不会,朕是不会杀你的。」

「那……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关于你的身世?」

「因为朕发现,你平常与朕相处时,对朕总是畏惧居多。朕不想再让你认为朕是皇兄这个暴君,不想让你再畏惧朕。」

听完缔洲的说辞后,我的眼泪立即止住,并且,我不知打哪来的勇气,凶巴巴地质问他:「既然陛下不想让臣妾畏惧您,您打从一开始就告诉臣妾您不是缔烨那位暴君不就好了嘛!」

亏得缔洲是个好脾气的,听见我凶巴巴的质问声,他也没和我生气,而是轻轻搂我入怀:「是是是,我家卿卿骂的对,是朕不好,都是朕的错。」

我就喜欢这种有错就认的男人。

看在他能清晰的认知到自己错误的份上,我就免为其难地不生他的气了。

见我脸上的怒气没了,缔洲这才开始轻声解释起,他当初隐瞒自己身份的原因:「皇兄在位时,暴戾的他,除了喜欢虐杀嫔妃宫人以外,他还很容易听信奸臣所言,一度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朕答应过外祖父,在没有处理好奸臣和稳定朝纲之前,绝不会向任何人自爆身份,以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抬眸凝视着缔洲:「那陛下,朝堂上的奸臣,现如今都处理完毕了?」

缔洲在我额间轻轻落下一吻:「都已经处理完毕了。本想昨日就在马场告诉你朕不是皇兄,可是,朕被你一胳膊肘锤晕了,并没有开口的机会。」

「……」就不能不提锤晕这茬了嘛。

接着,缔洲的手开始在我身上,不安分的摸来摸去。

我:「陛下,您老腰不疼了吗?」

他:「不疼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狗男人非拉着我「白日宣淫」。

14

自从得知缔洲不是缔烨这位暴君以后,很奇怪的,对着他这张和缔烨一模一样的脸,我是越看越顺眼。

在不知道他是缔洲时,我这颜狗,对这张帅脸,毫无好感,并且,一度十分厌恶与他亲近,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离他离得远远的。

可是现在,我完全成了缔洲的小迷妹,每晚睡前,都巴不得对准缔洲的脸,亲个百八十遍。

起初。

我还会很矜持地询问缔洲:「陛下,臣妾想亲一亲你的脸,可以么?」

面对如此主动的我,缔洲是基本没有抵抗能力的:「亲,朕允卿卿你,亲个够。」

后来。

每晚睡前,缔洲会主动把脸凑到我面前给我亲。

再后来。

不知不觉间,每晚睡前要亲亲,竟成了我和缔洲间的一个小乐趣。

再再后来。

某晚,我忘了这个夫妻小乐趣,睡前忘亲缔洲,光顾着盖被子睡大觉。

于是,这个男人,一夜未眠,并在第二天当面控诉我,说我昨晚没亲他,还质问我是不是不爱他了。

嗐……

自己的男人,还得自己宠。

我先是表明心迹:「陛下,臣妾最爱您了。」然后抬手轻轻捧住缔洲的脸,在他的脸上疯狂「盖章」,左脸「吧唧」亲一口,右脸「吧唧」亲一口,就这样不知道亲了他多少下以后,这厮的嘴角,疯狂上扬,并心满意足地说道:「卿卿,朕就知道,你还是爱朕的。」

别看我如今和缔洲很是恩爱。

其实我十分清楚,缔洲对我的喜欢,不会维持一辈子。

毕竟,身为皇帝,三宫六院,嫔妃成群,这才符合缔洲的人设,世间绝大部分的皇帝,根本就无法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但是。

令我不曾料到的是,缔洲会这么快就开始腻了我。

一个闷热的下午。

我带着冬菜一起去御书房,给缔洲送去解暑的糖水,刚走进御书房,我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幕——有个女人,依偎在缔洲怀里。

哎哟喂!

这场面!

我来的不是时候呀!

见我来了,缔洲多少有点做贼心虚感,他立即推开那女子,试图开口解释:「卿卿,这是……」

早已做足心理准备,知道男人的心,就跟孙猴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的我,此刻,很是镇静,乖乖带着冬菜向缔洲行礼:「臣妾参见陛下。」并向他解释自己出现在御书房的原因,「臣妾来御书房,只是想给陛下送些解暑糖水,是臣妾的不对,打扰到陛下了,臣妾先行告退。」

我连走带跑,溜的贼快。

生怕走迟一步,会扰了缔洲的兴致。

回到欢意殿后。

冬菜时不时总是以一副心疼的小眼神看着我。

我被冬菜的小眼神整烦了,于是,我唤她到跟前,很认真地与她商量:「菜菜,别总用一副心疼的小眼神看着我,好嘛?」

冬菜:「娘娘,奴婢知道您眼下心底不好受,您哭出来吧。」

我:「哭个屁啊,我心底没有不好受。」

她:「娘娘,世道要求女子不能善妒,要心怀大度,可但凡是个女子瞧见自家郎君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都会觉得难过的。」

我:「你家娘娘我啊,心大,所以是不会觉得难受的。」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怒吼:「沈卿卿!」

我连忙行礼:「臣妾参加陛……」陛下的下字,还没等我说出口,缔洲这厮便挥手令站在我身旁的冬菜退下。

冬菜离开后,欢意殿里只剩我和他,在那大眼瞪小眼。

缔洲很少会连名带姓的喊我。

所以。

当我听见「沈卿卿」这三个一出,我就知道,这家伙生气了。

但是谁能告诉我,他的这股怒气是怎么来的?

我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在经历了一番漫长的沉默后,缔洲率先打破僵局,他出声问道:「沈卿卿,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牵起他的右手,搁置在我左胸前,让他亲自感受我那扑通扑通跳得可欢的心脏:「有啊。」

缔洲:「……」

察觉到缔洲的怒火瞬间攀升了一个高度,于是,我连忙双手搂住缔洲的腰,并冲他撒娇:「陛下,臣妾此刻头感觉有点晕,您站着别动,让臣妾抱会好嘛。」

没想到这狗男人挺吃这一套的。

他真就站着不动。

任由我抱他。

但是,有时候做人啊,还是得真诚点,我上一秒借口说自己头晕,下一秒,我就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紧接着,我仿佛看见了星星和月亮,在我头顶上,转啊转……

晕倒前,我听到缔洲急切地冲殿外喊道:「张大福,传御医!」

15

我醒来时,缔洲就守在我床边。

只不过,这个男人,脸色看着有点差。

虽然我由始至终,并不知道缔洲在气啥,但是,谁让人家是皇帝,是这个皇宫的老大,他一生气,整个皇宫都要抖三抖,所以我还是好好地问问我到底哪里惹了他,只有问清楚原因,才好对症下药,看看自己究竟要怎么样哄他。

接下来,我就像只小猫咪一样,伸出自己的爪,轻轻揪住缔洲的衣角:「陛下,您别生气了好吗。臣妾到底怎么您了嘛,您就生臣妾气了?」

缔洲:「朕生你气,是因为朕觉得你不在乎朕。」

闻言,我举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陛下,臣妾很在乎您的,真的,臣妾发誓!」

缔洲:「你说你在乎朕,可为什么先前看见别的女子在朕怀里时,就嗖一声溜走?你若真正在乎朕的话,你当时应该一把扯开朕怀里的狐狸精,并骂她臭不要脸,居然敢勾引我家男人。」

「……」

我感觉我和缔洲的剧本拿反了。

他比我更像一个亲眼目睹了自己丈夫勾搭其他女子的怨妇。

「所以,沈卿卿,你根本就不在乎朕!」

「……」

缔洲说我不在乎他。

其实。

他也没说错。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