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凤舞天下,我为凰》
我的未婚夫凌阳王带回来了一个明艳美丽的女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凌阳王高高在上惯了,竟将那女子带到我面前,让我照顾她。
他凭什么觉得,
我这辈子非他不嫁,还可为他和那女子垫石铺路?
1
祁慕和一个女子在边关军营互许终身的时候。
我正在绣我们大婚要穿的婚服。
兄长在信中让我切莫自乱了阵脚。
关于他们的信,我收了不下五十封。
从他们的相识相知相恋,我怕是比祁慕本人都要更清楚些。
哪怕祁慕是我的未婚夫,但我也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只要祁慕一日是凌阳王,我就永远是凌阳王妃。
再收到消息,就是祁慕已经将女子带回了临渊城,并且在城里给那女子置办了一处华丽的宅子。
我带着春桃去了那处宅子。
拿出玉佩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小厮满脸惊恐。
看到玉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未来的凌阳王妃,我爹是镇国将军,我兄长是威猛少将军。
我的身份,让他伸出的手也只敢伸一半。
他不敢拦我。
我长出几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缓步踏进这处一步一风景的宅院,看得出来祁慕用了心来置办这宅子的。
也难为他了,身在边关,还要吩咐下人改造这处宅子。
想来是为了博美人欢好。
还没进到院子里,就听到了欢声笑语,春桃脸色难看地看着我:「姑娘,您没事吧?」
我早就知道身为皇家儿媳以后要面对什么,只是没想到,还没有成婚。
就要先经历这么一遭,心情属实不会愉快。
我刚要提步进到宅子里,祁慕带着小厮出来,看到我,祁慕的脸色变了变:「楚烟。」
我矮了矮身,行了个礼:「殿下。」
祁慕往后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我:「你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是。」
祁慕毫无任何的愧疚之意,只淡淡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以后姜宁就托你照顾着吧,待本王迎娶你之后,宁儿也是会进王府的。」
想起爹爹和兄长的教诲,皇家的媳妇一定要有容人之量,皇上有意立祁慕为太子。
一步踏错,整个将军府都会陪葬。
我忍下心头的难堪,默默点了点头:「好。」
「本王身为王爷,肯定多有不便,这段时日,姜宁就交给你了。」
我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我到底要多脓包,才让祁慕觉得我这般好欺负。
想起临渊城里的传闻,世人皆传,我对祁慕情根深种,此生非祁慕不嫁。
想必是这些传言给了他这莫名的自信。
我突然很想撂挑子不干了,什么狗屁的王妃,我楚烟不受这气了。
但我没说话,只是注视着祁慕离开的背影。
祁慕离开将宅子和宅子里的人尽数交给了我,让我替他照顾好他的相好的。
待祁慕离开,我憋屈得直喘气,祁慕前日就回来了,这几日一直都待在这。
父兄筹谋半生,就是为了送我坐上皇后之位。
不值当为了这些事情生气,我要有容人之量。
只有做了皇后,我的抱负才能够悉数实现,我才能为天下女子争取更多。
2
安排了几人照看好姜宁,查看了吃食和人员还有宅子。
祁慕给了我很多银子让我照看好姜宁,我一一照做。
但我没有见姜宁,主要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
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浑浑噩噩地回了将军府。
将自己关在府里了整整两日。
爹爹和兄长在边关。
祖母和母亲的身子不好,我勒令春桃今日的事情不准讲出去。
春桃替我委屈得直哭。
我倒是不觉得委屈,只是累了,休息会儿。
第三日,春桃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姑娘,姜宁姑娘出事了。」
我脑门跳了跳,连忙提着裙摆朝着梦园去。
刚进到宅子就看到管家要出去,看到我,管家立刻跪了下来:「姑娘,您可来了,姜宁姑娘偷跑出去,还受了伤。」
我心下一惊:「可有事?」
管家连忙道:「正昏迷着。已经去请大夫了。」
若是被祁慕知道姜宁受伤,难保他不会在朝堂为难父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姜宁。
惨白着小脸躺在床上,一副清秀淡雅的模样,虽称不上倾国倾城。
但到底算是个秀丽美人。
不知是用什么迷得祁慕不惜在军营那种地方,还是要和她在一起。
想必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吧。
大夫看到我,朝我拱了拱手:「姑娘。」
我微微点头:「她怎么样了?」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惊吓过度,所以晕了过去。」
我放下心来,查看了她的伤口。
她微眯着眼睛,不是很清醒,软软的小手握着我的手:「你是仙女么?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我竟有些心疼,兄长的信里说,这女子来自很远的地方。
无父无母又没有朋友。
我拍拍她的手,轻轻哄着:「你乖乖养伤,等你好了以后,就能回家了。」
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不甚清醒地起身埋在我怀里哭了起来。
我无奈,只能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地哄着。
哄好她,春桃说我对她太仁慈了。
我淡淡微笑:「她总不会越过我去,若是凌阳王真的要她不要我,那我又何必非要在凌阳王身上吊死呢?你说是吧?」
春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桌上放着些纸张,上面零零散散地画了些画,像是弓箭,但又好像比弓箭的杀伤力更大些。
我在桌上用手轻轻叩了叩,春桃立刻叫来伺候姜宁的下人。
「这些是什么东西?」
下人抬眸看了一眼:「这些都是姜姑娘画的,说是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我勾了勾唇,开始重新审视姜宁的价值。
若是能够为我所用……
我看着熟睡中的姜宁,心下有了主意。
3
「将今日照顾姜姑娘的所有人带到院子中来。」
两男两女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姑娘饶命,是姜姑娘趁我们不注意,偷跑出去的。」
我早听说姜宁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
不然也不会特意挑了好几个会武功的看管她了。
「各赏三十大板,再有下次,自己去凌阳王府领罚。」
四人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我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挨打,剩下的下人大气不敢出地在一边看着。
没一会儿,几人的身下就渗出血来。
「住手!你们怎么可以打人?」
一声娇俏的声音传了过来,抬眸就看到姜宁面色苍白地跑了过来。
动手的小厮看了看我,我挥了挥手,众人又接着打。
我淡淡然地看着她:「你醒了。」
姜宁三步走到我面前来:「你为什么要打他们?他们犯了什么错?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不知她是明知故问还是什么,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来的?
那四个挨打的下人只是抬眸,却并未因姜宁的求情而对她有丝毫的感激之意。
我赏了药,他们千恩万谢地被抬回了下人房。
4
屏退所有的下人,春桃将姜宁扶回屋子里。
我提步欲走,姜宁伸手来拉我,似是闻到了我的味道:「你……你是刚刚照顾我的仙女姐姐?」
我摆摆手:「我不是什么仙女姐姐,我叫楚烟,祁慕的未婚妻,未来的凌阳王妃。」
姜宁顿了顿,一张脸唰地变白:「祁慕说……说他未来只会有我一个人。」
我不知该说她单纯还是说她好骗,我是堂堂镇国将军的嫡女,我父兄手握二十万楚家军。
祁慕除非是不想做太子了,不然也绝不会放弃我,和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姑娘在一起的。
我笑了笑:「我不知祁慕允诺过你什么,但你要知道,我父亲是一品军侯镇国将军,我的背后是二十万楚家军。」
姜宁猛地坐在了床榻上:「所以你和祁慕是强强联合,你们不止是你们,你们的结合还是皇家和军方的结合。」
我微微一笑,倒也算是上道:「是。」
姜宁顿了瞬:「我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容易。」
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父亲对母亲那般好,房里都还是有两个没有子嗣的姨娘。
兄长那么不近女色,嫂子还是给兄长收了一个房,带去了边关。
姜宁口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于我而言,准确地来说于我大凛的姑娘而言。
肯定会有,只是我知道的世家大族里,甚少。
「他们为何会挨打?」
我直言不讳地告诉姜宁:「因为你,因为你偷跑出去,受了伤,受了惊吓,对他们来说,那三十大板,是罚,却也是赏。」
姜宁喃喃了两句:「打他们竟是赏?」
我看着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祁慕就是喜欢她像白开水一般么?
也是,和我这种时时刻刻算计着的,姜宁这样白开水一样的人,确实让祁慕心动。
我不愿和她交恶,她对我来说还有用。
只淡淡地道:「因为她们将你放了出去,没有保护好你,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只能陪葬。」
姜宁瑟缩了一下,抬眸看我时,竟似有泪光:「你说他们会死?」
「是。」
「因为我?」
「是。」
所以我对他们的既是罚,也是赏,因为我留了他们一条命。
5
姜宁久久不愿多言,只呆呆地看着我,她好像不懂,她的身上为何无缘无故地就背上了这么多的命。
我起身:「所以姑娘以后做事,三思而行,不能全凭个人好恶。」
姜宁猛地起身:「你不生气么?我……」
像是用尽了很大的力气:「我毕竟抢了你的夫君。」
我笑了,笑她傻:「生气什么,你只是出现的时间早了一些,就算没有你,也可能会有李宁,陈宁,刘宁。」
「我要是说我并不知道祁慕有未婚妻,你会相信我么?」
我摆摆手:「无妨,有没有都不是你能够决定的,若是殿下来了,你记得第二日让他们给你熬避子药,若是有了孩子,我这个正妃还未入府,于我于王爷于你,都不算得一件好事。」
姜宁的脸猛地红了,扭捏着:「我没有,我没有和祁慕那个……」
我并不想多听,只是点点头:「随便吧,你自己注意就好,皇家的人,最忌被人抓住把柄,若是外室有了子嗣,多少人会参王爷,就算有了,孩子也是留不住的。」
说完,我直接离开,姜宁追了出来。
遥遥地喊了我一声:「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我不回答,刚到门口,王府的管家递了封帖子来给我:「王爷说,希望姑娘能将姜姑娘带去宴会。」
我点点头:「回去告诉王爷,我会的。」
春桃在马车上气得不行:「姑娘,殿下也太欺人太甚了。」
我揉了揉眉心:「他只是想要借着我的名头,让姜宁在一众世家贵女中有几分薄面,看样子,哪怕是入了王府,一个小小的通房妾室,怕是殿下不会同意的。」
春桃默了默:「难道?」
「许是要封太子了,以殿下现在的重视程度,怕是太子侧妃也可能。」
「姑娘,您就这么忍了?」
我看着车帘外的世界,想起了有一年边关稳定,皇上特许娘亲带着我去边关过年。
那皑皑白雪,望不到头的雪地,将士们在靴子底插刀,在冰上飞一般地玩耍。
那里的山带着白雪真好看啊,天空也一望无际的。
「不忍又能如何呢?全哥儿刚刚两岁,父兄在边关用命给我们拼下了这么安逸的生活,不过是这么点委屈,我不忍,又能如何?」
「得罪了祁慕,全哥怎么办?将军府怎么办?父兄怎么办?楚家的外族亲戚们又怎么办?」
6
长公主举办的踏春宴,不少世家小姐和公子们都在。
我带着姜宁一到宴会,多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
更有人嘲讽我。
我成了整个大凛的笑话,但是我为了将军府,还是什么都只得忍下来。
丞相府的小姐历来和我不对付,当然,也因为她曾经也是凌阳王妃的候选之一。
只是最后婚约到了我的头上。
「要我说啊,还是将军府大气,这都被人踩到头上来了,还是这般面不改色的。」
我微微一笑:「将军府确实大气,毕竟将军在辽阔的边关,看得是宽阔的天地,自和困囿在城际的不一样。」
话锋一转,我接着道:「你说,若是凌阳王知道自己被人这般编排,是否还会和我一样这般轻声细语地言说呢?」
李芝卉的脸色变了变:「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带着姜宁端坐在一旁,姜宁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道:「谢谢。」
我扯回自己的袖子:「她说的是我将军府,身为将军府的女儿,怎可让人说我将军府半句不是?」
姜宁嗫嚅了两声:「但是都是因为我啊。」
我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放在心上。」
长公主带着郡主姗姗来迟,今日的宴会算是长公主为明阳郡主集名气的时候。
众人行礼,姜宁行得有些不伦不类,长公主眼尾淡淡瞥了一眼。
我忙起身:「长公主殿下见谅,姜姑娘来自边关,是以,很多规矩还在学习。请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摆摆手。
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任人挑选后作诗。
我随意地拿了一个,只见上面写了一个「家」字。
我将字缓缓折起,放在桌子上,姜宁的眸光瞬间变得亮亮的。
我只觉有些不安,长公主在上首默了默:「想必都有了,可有谁愿意第一个?」
郡主要压轴,大家既怕自己的越了明阳郡主去,又怕失了面子。
这个分寸一定要拿捏好,好在我将军府历来以武夫自居,待会我推脱做不出,倒也不会有什么。
一个不注意,姜宁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我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我猛地想起兄长曾说过,姜宁是个大才。
但一直被祁慕压着,兄长也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切不可让姜宁太过出风头了。
7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长公主的脸色一变,有些难看。
这首诗通俗易懂,平仄整齐。
席上众人的表情都变了变,但这是在大凛,一首背井离乡的诗词,应景了姜宁的心境。
但皇室的人最是多疑,难免不会觉得姜宁是在隐射皇家治理不严。
所以那么多人才需要背井离乡。
姜宁得意地接受着众人赞扬的目光。
眼看她张嘴又要说话,我看向案桌,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手指在案桌上硬刮了一下。
血瞬时流了出来。
春桃惊呼:「姑娘,您这手是怎么了?」
我忙抬起手来,看向长公主,姜宁的注意力被我吸引了过来。
「长公主恕罪,昨日我非要给娘亲炖鸡汤,不慎伤了手,这又出血了,容臣女去后面处理一下。」
长公主不悦地点点头,我看向姜宁:「姜姑娘,诗已经做完了,劳驾你帮我看看。」
姜宁缓步退下。
我庆幸对姜宁表现出的善意,没让她在这会子忤逆我。
不然她是祁慕带回来的,又被我带到席上的,出了事,祁慕和我,一个都跑不脱。
不过一个小小的伤口,一离开水榭就干了,姜宁看向我:「姐姐,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我叹了口气:「姜宁,听我兄长说,你很会作诗?」
姜宁连连点头:「是的,出口成章,能作三千首呢。」
我有些讶异,但多年的素养,让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那你可知,为何你作的诗,从未传到临渊城来过?」
姜宁挠了挠头,小孩子的憨态尽显。
我耳力极好,正好听到了有人过来的声音,想要阻止姜宁说话已然是来不及了。
「就是啊,我也不懂为什么?祁慕也没有告诉过我。」
「放肆!你怎可直呼凌阳王的名讳?」
我眼看着长公主一巴掌打在了姜宁的脸上。
忙扯着姜宁跪在了地上:「长公主殿下恕罪,在边关时,王爷没告知姜姑娘真实身份,想来是姜姑娘刚刚作诗想起了边关的时日,一时嘴快才说了出来。」
「本宫好心过来看你的手,竟听见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楚烟!你真当本宫会将区区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放在心上?」
「臣女不敢。」
我又扯了扯姜宁,姜宁早就被长公主出手时,身后跟着的黑甲武卫的刀吓到了。
白着脸低着头。
「草……草民不敢。」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怎么?大凛让你背井离乡了,所以你对大凛这般的不满?」
姜宁抿着唇不知长公主的话是何意,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里很富饶,草民很喜欢,乐不思蜀了,只是想想自己老了以后回家乡,怕是都没人认识了,不由得伤感。」
久久地没有声音,我和姜宁抬头,长公主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身为皇室的公主,我的小把戏怎么可能逃得过长公主的慧眼。
一旦姜宁被其余人盯上,我如今和她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被盯上,于我无益。
姜宁捂着有些红肿的脸:「若是刚刚我……」
我点点头:「若是刚刚你回嘴了,你不过是一介平民,顶撞皇族,长公主就算将你斩杀在此,凌阳王也不会说什么。」
姜宁哇的哭出声来,我一把捂住她的嘴:「闭上你的嘴,要哭也给我回去哭去!」
我向长公主告了退,长公主本就有些不悦姜宁抢了明阳郡主的风头,正在找补中,确实不愿意看到我们。
8
上了马车,我命车夫走到了僻静处,看着姜宁:「看你憋得久了,若是想哭,那就哭吧。」
姜宁抽抽嗒嗒地开始哭,我捧着本书看,压根没有管她。
过了许久,姜宁的声音淡了下来,我将晾凉的茶端了过去。
姜宁一饮而尽:「谢谢。」
我敲了敲车壁,马车又缓缓的行了起来:「你刚刚是故意弄破自己的手,不想让我作诗的是吗?」
我刚想回答,好似是走到了街上,我撩开帘子,只一眼就放下了帘子:「春桃,去城墙处。」
姜宁还在等我讲话,我看了她一眼:「马上你就会知道原因了。」
「我不管你在军中是如何和殿下相处的,但你要知道,你现在在临渊城,皇城脚下,处处是杀机,你是殿下领回来的,如今是我带着你,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将军府和殿下。」
「谨言慎行,知道吗?」
姜宁低着头:「哦。」
9
一路到了城墙处,我带着姜宁走到城墙上。
姜宁看着城墙下浩浩荡荡的身穿囚衣的人,大大小小,还有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这些人是?」
「废太子的家眷。」
姜宁抿着唇,想必不用我多说,她也知道废太子的事情,去年祁慕和大哥赶回来。
废太子逼宫,事情浩浩荡荡地处理了整整一年,直到今日,才将剩下的人流放。
「三岁识字,七岁出口成章,十岁大谈治国之治,十二岁创建了大凛第一支火枪队,研制炸药……」
姜宁抬眸看我:「他是不是也是突然就会这些了?」
我看向姜宁,这本是秘辛,废太子的母妃本是辛者库的罪奴,是皇上酒醉后宠幸有的。
皇上只觉得这个孩子是耻辱,从来没有管过。
但那年江州水患,粮食不够吃,有很多家中尚有余粮的也上街和难民抢吃的。
皇上无奈,却又想不到破解之法。
彼时将将三岁不到四岁的废太子,在皇上经过的路上,只一句:「父皇,江州的粮食问题,儿臣有一解,只要让施粥的官员在粥上放上麸皮即可。」
只一句,也就这么一句,废太子大放异彩。
但我是听说过,三岁前,废太子连话都说不完整,不慎落水后就仿佛变了个小孩一般。
成了神童。
「你怎么知道?」
姜宁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姐姐,谢谢你。」
我看着废太子的家眷,他野心太大,不过十九岁就敢仗着自己的功绩逼宫。
皇上是如何在夺嫡之路上杀出来的,若是没有点手段,怎么稳坐皇位?
「过惠早夭,殿下是在帮你藏锋,若是真的被歹人得知了,你还有命在么?」
「你和殿下惺惺相惜,我不多言,但若是你一直一意孤行,我绝不可能拿着我将军府给你陪葬,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姜宁猛地拉住我的手:「姐姐,我若是不做殿下的外室,是不是也可以的?」
我不语:「这是你和殿下的事,你不用来告诉我。」
姜宁见我要走,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那若是我离开殿下,姐姐,我会帮助将军府的,你能不能收留我?」
我勾唇冷笑,不过是些小恩小惠,就这么轻巧地得了她。
于我将军府,以后是莫大的益处。
「那是你自己的事。」
10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一路回到马车上,姜宁都只是握着我的手:「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这又太过于谨慎了,谨慎得过分了。
但我还是依她了。
直到进了屋,姜宁才说话:「我从没有说过我喜欢殿下的话,来这边,也是因为殿下说这边很好玩,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不知道这里会这么危险?」
「殿下有意纳你进府,你知道吗?」
姜宁点点头:「一开始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这样的,叫外室是么?」
「对。」
「但是殿下答应过我的,不会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情,若是我和殿下说通了,姐姐能不能收留我?」
我垂着眸子不说话,姜宁言行举止实在是太过于离经叛道,什么都不懂。
将她接进将军府,就像在将军府埋了颗火药,随时将我将军府炸得什么都不剩。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急切让她看出端倪来了?
姜宁看我面带犹豫,连忙道:「姐姐,我一定会听话的,以后没有你的吩咐,我一定什么都不做,你只要保住我的小命就好。」
「为什么是我?」
姜宁含着热泪:「因为我来这里其实好几年了,去过羌钏,大离……最后在边关遇到了殿下,大家都只对我说的那些新奇的玩意儿感兴趣,包括殿下。」
我还是不懂:「那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姐姐教我如何在这里活着。」
「就这么简单?」
姜宁点点头:「是的,就这么简单,我一开始也以为在这里活着很简单,但这么多年了,活着是真的很难,尤其是在这阶级感如此森严的古代,一句话掉脑袋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自诩聪明,又有各种手艺傍身,拼命地展露自己的光芒,但好像,这些除了给我带来名声,带给我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的杀机。」
我点点头:「这倒是。」
「所以姐姐是同意了么?」
我站起身:「等你说服了殿下再说吧。」
姜宁像是生怕我丢下她,连忙跑到我面前:「姐姐,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一年后,将军府……反正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我顿了顿:「一年后将军府会怎么样?」
姜宁忙摇头:「不怎么样,我会护着你,护着将军府的。」
11
我只以为姜宁是在说笑,没想到,不过两日,祁慕来找我,说姜宁离开了,说让我以后不用去那个宅子了。
他的神情淡淡,我一时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奇异的女子。
第四日,我出门,还没上马车,就听见了一阵欢快的声音:「姐姐。」
我扭头过去,声音有些耳熟,看着判若两人的姜宁。
她身上的那股子气质还是让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怎么来了?」
姜宁的脸变了些,她会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姐姐不是说可以收留我吗?」
我摆了摆手,今日怕是不好出门了。
「你跟我进来吧。」
安顿好姜宁,她就像个我身后的小尾巴,时刻跟着我。
祁慕主动来找我,姜宁扮作我的表妹,非要和我一同去。
看着姜宁,祁慕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楚烟,你兄长最近可有寄信回来?」
我想起兄长的书信,正要点头,姜宁却摔在了地上,我顾不得其它,只能寥寥几句,然后将祁慕送走。
回到房里,姜宁死死地抓着我的手:「姐姐,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我是真的想对你好,王爷……你不要太相信他了。」
我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看着她:「为什么?」
姜宁默了默:「你父兄的信,就算要给王爷看,也请你单独誊抄一份给他,别直接给他。」
看我有些犹豫,姜宁握我的手越发的紧:「姐姐,就信我这一次,拜托了,就这一次。」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将军府势大,父兄连练习的字帖什么的都是及时销毁,就怕有人循他们的字迹做出什么对将军府不利的事情来。
所以哪怕到了现在,将军府里也没有关于父兄的字信。
12
大婚之期临近,父兄的捷报一封一封地传到临渊城皇上的手中。
姜宁不缠着我时,就躲在屋里写写画画。
今日收到父兄的家书,我捧着家书刚到父兄的书房。
结果看到姜宁从书房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
我怒不可遏地走上前去,姜宁看到我,眸子一瞬间地慌乱。
我忍下怒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心平气和:「你在这里干嘛?」
姜宁只是摇头。
我正要发难,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姑娘,禁卫军的人来了。」
我皱了皱眉头:「可有说是何事?」
管家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说是奉了皇上和凌阳王的命令,前来搜查老爷和少爷通敌的罪证!」
我一声怒喝:「放肆!」
祁慕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楚烟,你在说谁放肆?」
姜宁站在了我身后,我忙扯着她跪了下来:「殿下,父亲和兄长绝不可能会背叛大凛,求殿下明鉴。」
祁慕压根不理会我,只是对着身后的禁卫军统领招了招手。
瞬间,所有的禁卫军包围了将军府,府内各种打砸哭喊传了出来。
祁慕带着统领去了书房。
楚家所有人都被赶到了院子里,我第一次有些害怕。
但看向姜宁,发现她异常的平静,看见我看她,姜宁握了握我的手:「别担心,姐姐。」
不知怎的,我竟放下了心来。
13
祁慕怒气冲冲地从书房冲了出来,直接走到我面前来:「东西呢?」
我扬起头看他:「殿下在说什么?臣女不明白。」
祁慕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眼看就要动刑。
皇上的口谕到了,说是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就是攀蔑,命他们即刻返回。
祁慕走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众人放下心来。
我扯着姜宁回了房:「到底怎么回事?」
姜宁从怀里递了些东西给我。
几封信,还有父亲和兄长的印章。
我慌忙扯开信封,只看了几封。
我冷汗直冒,后怕不已:「这是?」
姜宁走到我旁边来:「姐姐,祁慕本就有意陷害将军和少将军,这些都是他带来的证据。」
我看着那些略显熟悉的字迹,竟然都是我用于誊抄父兄的书信单独学习的字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当初誊抄了书信,盖了印章给祁慕,他怕是以为这是将军和少将军写的。」
我捏着那些信:「所以,这是祁慕故意设的计了?」
姜宁点了点头:「是的,我今日也是特意去找这些书信的。」
我看向姜宁,满脸的狐疑:「你是怎么知道祁慕要对付将军府的?」
姜宁脸色慌乱,支支吾吾道:「当初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偷听到的。」
「你到底是怎么离开的祁慕?」
「我一直很神秘,所以哪怕我走了,他也没太在意。」
不管怎么说,她总归是帮助了将军府,我拍了拍她的手:「谢谢你。」
姜宁立刻扬起笑脸,从桌子下的暗格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我:「姐姐,你看看这些,都是我画的一些武器的设计图,我觉得,这些对将军府会有帮助的。」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弓弩,连发弩,三发弩,机械弩,炸药……
「这些是?」
姜宁自豪地拍了拍胸口:「都是我画的。」
难怪祁慕当初不顾流言,也要把姜宁带回来,这些东西若是能够问世,大凛的战力怕是提高数倍不止。
「姜宁,若是让你去做这些,你能做出来么?」
姜宁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吗?我看你们这里的姑娘都不怎么出门做事的,你可以让我去做事么?」
我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不能以你的名字做出去,可能会被分成各个司器局分部。」
「没关系,只要可以做就好。」
「那行,我将军府里有密室,以后你就专心在将军府研究这些,有任何的需要,你就直接告诉春桃即可。」
「好的,谢谢姐姐。」
我一时有些动容:「你不怪我让你隐姓埋名,做出的功绩都不在自己名下么?以后或许也没谁认识你。」
姜宁莞尔一笑:「我不过和姐姐一样,姐姐都能做,我为何不能?」
14
大凛以男子为尊,但谁说女子就做不了事?
我在城里开了学堂和女学。
学堂收男子。
女学里却满是女子。
女学里不止学认字,还教生存技能。
园艺厨艺刺绣,甚至是骑马射箭打仗……
让各个女子有傍身之才。
想的就是有朝一日,也要让这天下的男人看看,我们女子做得不会比男子差。
我筹谋了数年,甚至建立了大凛第一暗卫机构,暗星阁。
我是暗星阁的阁主,暗星阁内不仅是第一情报机构,更是第一杀手机构。
只是,这些,都是瞒着祁慕的。
我总要有点能力,才能在祁慕的眼里有所价值,让他知道我做太子妃的价值。
姜宁对于各类武器这么的精通,我一定要将她牢牢地抓在手里。
为我所用。
春桃走了进来:「姑娘,姜姑娘已经在密室开始研制了,她吩咐我将这个给您。」
春桃说完,递过来一本书,上面是些什么麻辣烫的制作方法。
还有什么奶茶火锅……
「这些是什么?」
「姜姑娘说,姑娘的女学教导女子傍身之技,这些您可以安排人去尝试,然后拿出去售卖,也能成为傍身之技。」
我点点头:「好,姜姑娘那边,有任何需要都要想方设法地满足,还有,衣食住行皆照着我的规格来,切莫委屈了姜姑娘。」
春桃点头:「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
「兰阳王从封地回来了,据说是给太后贺寿的。」
我冷笑了一声,皇上现在就只余两个皇子了,一个凌阳王祁慕,一个兰阳王祁夜。
之前那一出,怕是祁慕搞的。
他不止是针对祁夜,还对我将军府下了手。
我将军府功高盖主,祁慕担心拿捏不住我,干脆就舍了我。
但他不该,不该对我将军府下手,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落实,我将军府满门一百多口。
皆要命丧黄泉,他既不仁,休怪我不义。
「凌阳王祁慕的行踪都打听好了么?」
春桃点头:「打听好了,且这次还有个上好的机会,皇上命凌阳王剿除非衡山的悍匪。」
我拍拍手,正好,不用我再费尽心思地想辙了。
15
漫山遍野的火将非衡山烧了个彻底。
祁慕一袭墨黑铠甲满脸是血地站在山头前,眼底是蓬勃的喜色。
此战后,他将名声大噪,东宫之位,犹如探囊取物。
我带着几十暗星阁的阁众隐在山脚的丛林里,看着祁慕在山头哈哈大笑。
「阁主,现在动手么?」
我看着祁慕,正要抬手下令她们射箭。
春桃从后跑了过来:「阁主,兰阳王在山脚。」
「带了多少人?」
「不多,只有十几个侍卫。」
「来刺杀祁慕的?」
春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应该是,太后一直有心让兰阳王做太子,但兰阳王这人,不学无术,没有什么野心,所以不知道。」
我吩咐众人隐到林子里:「待祁慕到了山脚再看。」
众人点点头。
而我迅速地盘算了一番,毕竟拿捏祁夜可比拿捏祁慕要容易多了。
祁慕带着剩余的兵士下到山脚。
祁夜看到祁慕时,兴奋不已:「三哥!」
祁慕淡淡然地瞥过祁夜带来的侍卫,想来是觉得没有任何的威胁,眼底满是鄙夷:「你来干嘛?」
「臣弟来给皇祖母贺寿啊,带了好些礼物呢,臣弟带你去看看。」
说着,祁夜就要伸手来拉祁慕,但摸到祁慕铠甲上的血,有些害怕地缩回了手。
祁慕冷笑了一声:「无用!」
话音刚落,祁夜带的人竟突然对着祁慕的兵士发难。
看那些功法,可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侍卫。
祁夜立刻大喊:「你们干什么?住手,住手!这可是本王的三哥。」
「太后娘娘说,一定要扫平兰阳王的上位之路!」
祁夜愣住了:「我不要,我不要!」
双方鏖战,十几个侍卫和几十甚至上百的兵士打得难分难舍,有了落败之势。
我挥了挥手:「除了中间那白衣锦袍的祁夜,所有人,一个不留。」
「是!」
暗夜阁的加入很快让局势发生了变化。
祁慕很快倒在了血泊中。
祁夜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16
看着满地的尸首,我从暗处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暗夜阁的阁众在一旁处理着剩下的有气的。
祁夜在一边呆愣地看着我的到来。
祁慕撑着重剑坐了起来,看着我的背影:「你是谁?」
我缓缓取下脸上的面罩,看向祁慕:「凌阳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祁慕的眼睛蓦的瞪得很大:「楚烟?竟然是你!」
我挑眉看着他,春桃命人在周边警戒,剩下的人去山上搜寻活口。
顺便把山匪的尸体搬些下来。
今夜的事,只能是凌阳王和兰阳王遇上山匪,全军覆没,而兰阳王重伤昏迷。
祁慕兀自不甘心:「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爱我的吗?你不是……」
爱?若不是他有价值,我何至于此。
他竟觉得我是爱他的,真实可笑之极。
我将祁夜从地上拉了起来,递过去了一把长剑让他握着,揽着他的胳膊缓步靠近祁慕。
「爱?殿下说得可真是好笑,我们之间,有爱么?」
「你对我将军府下手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的。」
祁慕愣了愣,看向四周,仿佛明白了什么:「是本王小看你了。」
我点点头:「现在才知道,晚了些。」
祁夜握着剑的手在发抖,我从侧边握住他的手,看向祁慕:「祁夜,我是楚烟姐姐,姐姐何时骗过你?只要刺一剑,楚烟姐姐就可以同你在一起了。」
我靠近他的耳朵,声音蛊惑又带着些许冷漠:「你不是喜欢我么?祁夜。」
我和祁慕定亲的时候,祁夜还未到封地去,喝醉了冲进我闺房,让我同他私奔。
若不是他太过于小家子气,我也不至于舍下他寻了祁慕。
要知道,从小祁夜就一直很粘我,从小就说我会是他未来的媳妇。
其实我也没做过什么,无非是看他没有母妃,对他好了些,送衣送食送药……
「他是三哥啊,是本王的三哥,楚烟姐姐,他是我们的三哥啊。」
磨磨蹭蹭!
我推了推祁夜的手肘,祁夜被我推了下,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朝前扑去。
长剑刺穿了祁慕的胸膛。
祁慕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和祁夜。
祁夜跪地痛哭:「三哥!三哥!」
我缓步上前阖上了祁慕的眼睛。
祁夜浑身发抖地抱着我:「为什么?楚烟,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成了这样,我们曾经不是最好的么?我们……」
我任由他抱着。
最好的?哪有什么最好的?
身在临渊城,天子脚下,一言一行,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皇孙,我们不过是匍匐在他们脚下的蝼蚁。
我父兄在边关铁血几十年,还是引得君王猜忌。
我们有什么办法么?没有。
所以我一定要成为皇后,我要这大凛江山,在我楚家的庇佑下,万万年!
17
凌阳王祁慕灭匪有功却惨遭悍匪毒手。
兰阳王祁夜奋不顾身救回祁慕的尸首却重伤昏迷。
离大婚,只有一月了。
老皇帝悲愤之下一病不起,赐了诏书,立兰阳王为太子。
而我这个曾经的凌阳王妃,因着父兄的战功,一跃成为了太子妃。
临近大婚换了个人,这在皇家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谈资。
自那夜过后,祁夜和我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自是知道他肯定会求娶我的。
姜宁做出了第一支弓弩,杀伤力比普通弓箭强上数倍不止,我命人给兄长传了信。
兄长以要回来送我出嫁为由上了封奏折,希望能回来一趟。
父亲还在边关,老皇帝应允了。
看着那弓弩,我知道兄长在想什么,但我们都并未戳破,我们从来没有妄想过大凛的江山。
但守好,护好,不被旁人夺取了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姜宁看着我:「姐姐,你们偷偷地留着不好么?」
兄长带着弓弩去了宫里。
我摇摇头:「要是有朝一日被发现,将军府就是灭顶之灾,还不如以兄长的名义交出去,毕竟兄长一直在边关,有些什么武器精进,也不会引起怀疑。」
姜宁虽然不懂这些,但还是很听我的话。
我带着补品去看祁夜,还有半月,我们就要成婚了。
我到时,祁夜正在发脾气不喝药。
看到我,脸色变了变,背过身去。
我屏退所有的下人,坐在了床边,伸手去拍他的背:「你在生我的气?」
祁夜冷哼了一声:「本王竟不知,楚烟姐姐还有这等本事。」
他回过味儿来了,我让他亲手杀了祁慕,我们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了。
谁也离不开谁,他逍遥王的生活再也过不下去了。
是我将他变成了手刃亲兄的恶人。
我也没了哄人的态度,起身坐在了圈椅里:「太子殿下既然知道,就该好好配合。」
祁夜猛地起身:「你!你这个蛇蝎毒妇!」
我拍了拍手:「多谢殿下夸奖!」
祁夜赤着脚快步走到我面前,哪还有重伤的样子,恶狠狠地低头来吻我。
我满嘴腥血,却没有反抗,承受了他的怒气。
不知过了多久,衣衫被他揉皱了不少:「楚烟,本王不会再爱你,你既做了这些事,就该知道,就算你嫁给本王,也不会再得到本王的喜欢了。」
我舔了舔嘴角溢出的鲜血:「我知道,我并不奢求。」
「好好养伤吧,半个月后就大婚了。」
准备出门正好看到了一个小宫女端着药走进来。
看到她,我和春桃都愣了愣,她竟然和我有五六分相似。
「殿下,吃药了。」
祁夜呆呆地看了看她的脸,再看向我时,竟有些难过。
我捏了捏手,那小宫女缓步退出门。
春桃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我踱步过去捏住了她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一番,和我像就算了,看起来比我会示弱得多。
更主要的是,肯定比我纯洁得多,不会如我那般心狠手辣。
就像,曾经的我在祁夜心中的样子。
春桃抽了匕首递给我。
刀尖在小宫女的脸上游动,祁夜失控地喊了我一句:「楚烟姐姐,你别这样。」
刀尖渐渐渗出血珠来,小宫女满眼惊恐呜咽出声。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别哭,吵得我头疼,谁送你来的?」
祁夜像是反应了过来:「是太后送过来的。」
我将匕首递给春桃,从怀中掏出锦帕,对着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拽着小宫女离开了。
18
「太后是要……」
我拍了拍手:「是的,你料想得不错,你从封地上来的一切都是个阴谋。」
「时间怎么就恰恰好的,是祁慕剿匪的当天从山脚过?」
「还有那些武功高强的侍卫,怕是太后早有心拿捏你了。」
祁夜看向我:「那我怎么办?」
我看着祁夜:「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我将军府有谋逆之心,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将军府比谁都想护好大凛。」
「我楚家数代皆为保卫大凛丧命,要是我们有谋逆之心,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所以,和我合作,还是和太后合作?」
祁夜愣了许久,许是想起了我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族亲。
才看向我:「和你。」
春桃不知何时过来了,对着我点了点头,想必是那小宫女处理好了。
「你放心,我会帮助你的,还有,若是你真有心,就可以去看看我们楚家提携的那些大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官。」
祁夜点点头:「好,我会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大婚第二天,皇帝驾崩。
我们脱下婚服就换上了孝服。
祁夜继位,太后气竭,竟一病不起了。
我只当了一夜太子妃,就成为了皇后。
身着华服和祁夜并肩坐着,等着继位大殿的开始。
姜宁,我保她一世荣华,只要她听话。
祁夜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登上高位,像是生怕我离开一般,捏得紧紧的:「楚烟姐姐,我以后就只有你了。」
我拍了拍他的手:「皇上,您该自称朕了。」
我和祁夜站在高处睥睨众生,这就是我以后的日子了。
19
祁夜在前朝处理政务,处理得焦头烂额。
但好在我之前提携的官员不遗余力地帮助着祁夜。
祁夜似是渐渐地觉出我的好来。
不再对我那么横眉冷对。
我以雷霆之势迅速纳了十余位宫妃。
若是祁夜聪明点,就该看出来,我纳的这些宫妃。
都是我女学的夫子和学生。
她们心甘情愿地进宫,不过是因为我允诺了她们一些东西。
一些在深闺中,甚至是嫁人后,都不会得到的东西。
所以她们甘愿进了宫。
我允诺了她们可以每日出宫,只要在宫门下钥前回来即可。
将军之女在校场教习,不过一年,令众士兵刮目相看。
丞相之女一开始只在女学教学,后来声名远播,还被男子学堂专门聘请过去做了夫子。
就连那七品小官的嫡女,在女学里教授绣艺。
她们不再困囿在后宫,不再想着在皇上的宠爱下过活。
相比起那虚无缥缈的宠爱。
那些事业上带来的成就更令她们心驰神往。
一个个地不争宠不说,巴不得皇上永远不想起她们才是。
大家都有了可做的事,没人去祁夜的面前晃悠。
祁夜无可奈何,竟屡屡朝我的朝阳宫跑。
毕竟我只做大决策的事情,根本就不用像她们那样出去做事。
「朕竟不知,朕的宫妃们,对朕的皇后比对朕要好上数倍不止。」
我一时无奈:「殿下想多了,没有的事。」
祁夜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
但我得了专宠。
20
一年后,后宫无所处,太后警告众宫妃不得出,除非后宫有了孩子。
大家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压力来到了我这边,毕竟我没法子像她们那般出宫做事,须终日在宫里。
我只是想不到,最后我生孩子,是因为我培养的宫妃们,去施展她们的抱负了。
姜宁穿着司器局的官服来拜见我。
我朝第一位女官,司器局的司主。
大家一开始并不同意,但谁也没有姜宁会做的武器多,威力大,换言之,谁也没有她的贡献多。
姜宁比我想的有能力得多,也不怪我刚刚当上皇后就力排众议让她去了司器局。
不过一年,姜宁踩着司器局那些老顽固,成了当之无愧的司主。
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看着姜宁:「你要进宫么?」
姜宁惊讶地看着我,连忙摇头:「娘娘,如今的我很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也不用整日去钻研那些情情爱爱的。」
我叹了口气:「若是你进宫来,本宫能更好地庇佑你,你也不用这般自怨自艾。」
姜宁笑了笑:「娘娘,我没有自怨自艾,进了宫,哪怕皇上如今看似有十几位妃嫔,也只有你一人得宠爱,但他名义上还是有那么多的妻妾,不是么?」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姜宁默了默,对着我行了个礼,那绛紫色的官袍穿在她身上,怎一个好看了得。
「娘娘,我还是想要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做不到您这般,我没法子忍受自己的夫君有那么多的女人,若是如此,我还不如全力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哪怕后世不会留名,但我也不枉来此一遭。」
我一瞬间豁然:「你比我做得好。」
姜宁走后,我吩咐更多的暗星阁的人保护好她,就算我如何对外封锁关于姜宁的消息。
但还是有人循着味儿来,我必须保护好姜宁。
这样的人,只能为我大凛所用。
又过了一年,我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祁夜抱着孩子高兴得不知所谓。
「朕一定要教导好她们,朕的小公主可不用依附男子过活,她一定能和她母后一般,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的。」
我惊讶于祁夜的改变,但我也释然了。
我做了这么多,大凛海晏河清,祁夜不是瞎子,他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