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的最阴暗的人性是什么?

可他话音刚落,已经快到车里的我妈,闻着这蛇羹的味道,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昂着脖子不停的吞着口水,双眼却放着冷光盯着那从盖子处冒着热气的蛇羹锅。

就在她昂着脖子吞口水时,脖子上青筋映着煮汤的火光,青筋迸现,又好像一条条涌动的小蛇。

随着她吞着口水,小腹好像也在拱起,脖子拉得老长。

我猛的想到刚才舅妈的样子,忙伸手去捂我妈的鼻子,朝我爸道:「快开车走。」

可我妈却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对着我的手就是一口,一把推开我,朝着那蛇羹煮跑去。

连我哥伸手抱她,都被她一脚踹倒。

眼看我妈就要扑到那蛇羹锅边了,那个白衣金纹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我妈脑后轻轻一捏。

我妈就好像被捏着七寸的蛇一样,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我屏住呼吸,不敢去闻着那鲜甜的汤香,急急的跑过去。

可刚跑两步,就感觉胃里胀胀的。

那白衣金纹的男子脸带了然的站起来,一步就跨到了我面前,伸手捂着我的小腹:「你肚子里也有蛇种了啊,怪不得那些小蛇要找你。」

4

我听说自己肚子里也有蛇种,一时只感觉汗毛直竖。

但站得太近,闻着那蛇羹的香味,肚子就越发的胀,有什么往上拱,就好像那些蛇种也想出来吃蛇羹一样。

「何依,发什么愣,快点来帮忙,把妈送走。」我哥急忙把我妈拉起来,往车里塞。

跟过来的舅公他们,却都闻着那蛇羹的香味,好像失了魂一样,根本就不管我们了,吞着涎水凑到了那锅边,问那些守在锅边的炖的是什么。

那白衣金纹的男子见状,冷笑一声。

想到刚才如果不是他出手,我妈就扑到蛇羹那里去了。

我知道别人看不见他,轻声朝他道了谢,然后急急的和我哥一起把我妈先塞进车里。

蛇羹锅边人太多,我们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先去管舅公他们,等我爸车走了,就急忙退到一个不能闻到蛇羹香味的地方。

可这蛇羹香味没闻过还好,闻过后,就发现扩散得挺开的,一直到叔公家屋前,香味才散点。

站在叔公屋前,还能隐约看见表哥在给浑身是血的舅妈收拾着。

我重重的吸了几口气,可鼻息间还是有着那蛇羹鲜甜的香味,好像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旁边一阵清新的味道传来,那白衣金纹的男子递了一片掰碎的柚子叶给我。

那清新的味道就是从柚子叶里涌出来的,瞬间就冲散了,那蛇羹那种让人涎水直流的鲜甜。

「谢谢。」我接过柚子叶,朝他道了谢。

我哥诧异的扭过头来,往我旁边看了看:「你说的那个人在?」

有点佩服我哥的接受能力,我朝那白衣金纹的男子笑了笑,然后在柚子叶上重重的闻了一下,提神醒脑后,才递给我哥。

听说柚子叶辟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叶子掰碎的味道,确实将蛇羹的气压下去了。

我哥接过去闻了一下,就直接将柚子叶揉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这才喘息定神,朝我道:「你刚才怎么了?也闻着香味想喝蛇羹,发愣?」

我现在心头发浮,捂着肚子告诉我哥,我肚子里也有蛇种,一闻到蛇羹那鲜甜的香气,就想往那边去。

「你怎么不早说你肚子里也有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先是一愣,跟着瞥了一眼给舅妈收拾身体的表哥,大步的朝表哥走去。

我一步跟上去,一边问旁边的男子:「怎么称呼您?」

他好像并没有恶意,先是帮我抓了蛇,又提醒我妈肚子里有蛇种。

「广泉。」白衣金纹的男子居然也淡定的跟了上来。

「您是……」我瞥眼看着他,不知道怎么问。

「我是因为蛇种来的。」广泉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下,轻笑道:「你舅舅怕是养了些个很厉害的东西出来。」

我想到蛇羹宛如能勾人心弦般的鲜甜,以为他说的是邓光伟养出了肉蛇。

那蛇种怕可能就是从人体里养出来的!

忙朝广泉道:「请你救救我和我妈。」

不驱除蛇种,我和我妈怕都会和舅妈一样死相惨烈。

「你妈和你一样只要不闻蛇羹香,暂时不会有事,不急。我施法,只是确认她腹中是不是有蛇种。」广泉眸光流转,看着我道:「具体怎么驱除,还得看是怎么回事。」

他说得也有理,刚好我们到了表哥这里,我哥已经捡起地上的锄头,盯着表哥,问他怎么回事了。

表哥只是摇头,帮着舅妈把那些淌流出来的内脏给塞进去。

无比懊悔的说他只是帮着养蛇,其他的都不知道。

我这才想起来,邓光伟不见了!

刚才我妈的情况太过紧急,我们一家只顾着送她去医院,没空理会他。

其他人,跟着出来,又被蛇羹给吸引去了,没有谁留下来看着邓光伟。

「看这样子,是跑了!」我哥气得咬牙,朝我道:「他不在,谁也不知道这蛇种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只得抬头朝着广泉看去,却发现他已经站在蛇棚前面,往里面看了。

估计是怕蛇爬出来,原本破旧潮湿的红砖屋,里面的墙全部用水泥涂得很光滑,一米来高的墙上面,还扯了格子网布。

广泉看的时候,勾嘴冷笑。

我想到邓光伟把蛇种都丢进去了,扯了我哥一把,跟过去看。

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入眼,并不是那些丢进去的小蛇种,反倒全是刚才表哥用来熬蛇羹,婴儿胳膊粗细的蛇。

它们或是单独盘缠成一团,或是三三两两的缠绕在一起。

我对蛇没有研究,只是感觉色彩斑斓,头短信红,毒牙尖弯,却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品种。

但能确定的是,这蛇肯定很毒,蛇身圆滚滚的,一看就是肉很厚,很肥。

一整个蛇棚养的都是同一个品种,光是看花纹,也和刚才丢进来的小蛇一样。

可这么一屋子满地的蛇,我和我哥也看得全身发麻。

我哥连忙扯了我一把,而我就去看广泉,想问他这些蛇是不是蛇种养大的。

他却微微伸手,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只见墙角缝隙里,几条藏着的小蛇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慢慢昂首,朝我这边看来。

那些大点的肉蛇好像没有感觉,依旧匍匐不到。

小蛇探了探蛇信后,居然全部朝我这边游了过来。

广泉见状,瞥了我一眼,嘴角依旧是要笑不笑的样子。

就在那些小蛇朝我游过来时,我胃又好像刚才闻到蛇羹香味时一样,开始发胀。

我吓得就要后退,我哥也忙扯着我往后。

广泉却直接伸手,托了我后背一把,轻声道:「别动,看着。」

就这一顿,就听到「唆」的一声,一条粗壮的肉蛇猛的一伸蛇头,张嘴就将一条小蛇咬住,然后往嘴里吞。

其他小蛇吓得「唆唆」乱动,但已经迟了,其他的肉蛇哗哗游动,不一会那些从藏身墙缝里出来的小蛇,瞬间就被大蛇吞食掉了。

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见小蛇的蛇尾摆动。

整个蛇棚瞬间就是蛇信嘶鸣,以及唆唆的游动声和蛇尾拍打的声音。

可这些小蛇,明显还不够分这么多大蛇分,有的没抢到的,居然猛的游转蛇身,蛇尾一甩,有的居然腾空而起,对着我们扑了过来。

眼看一条条圆粗的蛇嘶吼着扑来,我和我哥吓得双腿发软,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广泉托着我背的手微微往上抬,扶住我,对着那些扑来的蛇一挥手。

好像一股清水洒在蛇棚上,原本凶相毕露的蛇,好像瞬间吓到了,全部唆唆的后退,缩在墙角一动不动,更甚至将蛇身盘缠得紧紧的。

「它们对你有感应。」广泉在我背上拍了拍,嘴角勾着冷笑:「你想错了,以人养的蛇种,要互相吞食,长大后才会成为肉蛇。你舅舅怕是还隐瞒了最大的一个秘密,自己跑了。」

所以刚才那些蛇全部往我这边看来,都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我体内的蛇种?

我吓得双腿发软,看着那些盘缠得紧紧的肉蛇,瞥着广泉,小声的道:「你到底是谁?」

他这是用我来试探这些肉蛇吧?

我哥见我这样子,就知道是广泉跟我说话,哆嗦的问我:「他说了什么?」

等我将广泉的话转达,想到邓光伟做的事情,真的有点丧心病狂。

我哥重重的吸着气:「同类相食,会感染朊病毒。所以他养的蛇熬的蛇羹才这么……」

现在蛇羹香气勾人的事情,我没空去想。

就是想知道,我和我妈都没有回来,怎么身体里就有蛇种了,现在怎么除掉这些蛇种。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外面警笛声响起。

表哥依旧坐在舅妈旁边喃喃自语,好像完全被吓傻了。

广泉看着蛇棚里那些蛇没动,我哥听着警笛声,强撑着去接警察,让我在这里等着。

他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我旁边:「你和广泉在一起,别离他太远。我们这么多人,只有你能看到他,这就是缘分,既然他肯出手提醒妈体内的蛇种,证明是有善意的。」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将手里的锄头递给我:「刚才说不定有小蛇跑了,你小心点,别被蛇咬到了。」

他在递锄头的时候扫了一眼守在舅妈旁边的表哥,示意我看着表哥,别让他再跑了。

这养蛇的事情,就是邓光伟他们家搞的,现在要想知道具体在搞什么,就只有他们父子了。

可就在我哥绕过舅妈身体,往前走的时候,舅妈突然猛的一昂着,跟条蛇一样窜了出来,对着我哥的小腿重重的就是一口。

我哥痛得闷哼一声,忙用力踢脚,可舅妈死死的咬住。

我握着锄头想冲过去,却听到外面沉喝声起。

几个警察冲了过来,见状也吓了一跳,但其中一个忙抄起一边的铲子,顺着我哥裤脚往下铲。

想将舅妈的嘴铲开,可她死死咬得不松嘴。

表哥也吓傻了,带着哭声不停的叫着:「妈,你这是怎么了,妈!」

我眼看舅妈的嘴死死咬着我哥一块肉,心头也怒气涌起,正要握着锄头去。

却见广泉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对着舅妈的后脑,轻轻一点。

只听到咔的一声,舅妈好像吃痛,张嘴叫了一声,跟着就松开了嘴,再也没动了。

表哥却也突然哀嚎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可就在舅妈松口的时候,我哥腿上被咬的地方,一片漆黑。

我忙丢了锄头,伸手想去帮我哥挤毒血,广泉却一把拉住了我:「这血不能碰。」

警察见状也吓了一跳,忙招呼着先送医院,这看样子就是有剧毒。

我哥的腿瞬间就肿得老高,发黑发紫,身体发晃。

我忙一把扶住他,他却朝我身边瞄了瞄:「让他救你和妈。」

我知道他说的是广泉,可他看的方向都不对。

一边警察连忙将我哥接了过去,直接背在背上,往警车那边跑。

我瞥了一眼头和脊椎分离的舅妈,就像刚才表哥杀了准备熬蛇羹的肉蛇。

顾不得有人在,一把扯过广泉:「救我哥!」

他看了看我,目光闪了闪道:「人的唾液也是有毒的,你这舅妈体内还养出剧毒的蛇种。人毒,蛇毒,以及尸毒混合在一起,并不好解。」

我看着我哥瞬间黑紫发肿却没有血流出来的伤口,知道这毒性很强。

有些蛇毒,几分钟就可以致人死。

心头一阵阵发沉,但广泉说的是不好解,不是不能解。

我手本能的将广泉的衣襟越揪越紧:「你有办法救,对吧?」

「有,但有条件。」广泉目光发沉的看着我,就好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清泉。

这会警察叫着家属是谁,让我们有一个陪着去医院。

我没想到广泉这个时候提条件,想到我哥撑不了几分钟,当下咬了咬牙道:「你说。」

「嫁给我。」广泉目光流转,盯着我道:「你嫁给我,我就救你们全家。」

他这条件有点怪,可就在这时,领头的警察朝我看了过来,招手叫我过去。

明明广泉就在我旁边,他们完全看不见。

我抬眼看着广泉,他目光清冽,脸带苦色。

心头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条件了。

毕竟除了我,好像没有人能看到他。

那边警察还在叫我,见我没过去,还有点急。

广泉见我迟疑,脸上苦色越发的浓,张嘴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蛇棚,以及地上被拍死的小蛇。

现在我妈和我哥的命都快没了,舅妈死状很惨,邓光伟逃了。

这些诡异的事情,找别人求救怕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也来不及。

当下看着广泉,重重点头:「好。」

5

广泉听我答应,原本还带着清冽的眼睛里,闪过喜色,就好像他刚才突然从缭绕的烟雾中走出来一样。

那种欢喜,就好像咕咕朝外冒的泉水,完全抑制不住。

我没想到自己答应得这么敷衍,他却这么开心,心里突然有点愧疚。

广泉却上前一步,低头在我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感觉唇上一凉,跟着就有一股清冽如泉水般的东西,直接窜入了嘴里。

广泉眼眉带笑,贴着我的唇,轻声道:「这缕泉水,能暂时压制你腹中蛇种之气,也能让你不受蛇羹气息所惹。我先去救你哥,你在这里应付着。」

跟着看着我笑眯眯的后退了一步,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我抿了抿嘴,从那股清泉水入嘴后,好像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满嘴都是清冽的味道,将旁边的血腥味和蛇腥都压下去了。

这时警察见我一直没有过去,直接走了过来,问我怎么回事,要不要跟我哥去医院。

我想着广泉既然答应去救我哥了,应该不会有事,加上我爸还在医院。

而且这事的根本源头还没找到,我总感觉和外婆的尸体有关。

当下先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哥也去医院了,让他照顾着点。

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警察,满地的小蛇尸体还在,舅妈咬人的场景他们也亲眼看到了。

那些肉蛇,还在我身后的蛇棚子里。

而且我们一家确实是从外地赶回来奔丧的,刚才邓光伟的怪状,同村不少人都看到了。

给我做笔录的警察瞥了一眼我身后的蛇棚,看到这么多蛇,也有点头皮发麻,但不确定是什么蛇,不敢乱动。

一边也有警察打电话,让人给舅妈收拾尸体,找专家来看这些蛇,然后让我带他们去看外婆的尸体和那煮着的蛇羹。

这会表哥也醒了过来,但整个人好像吓傻了,无论问什么,都是坐在地上不说话,双眼发直。

警察就将他带到警车上,等他清醒一点再问话。

我带着警察去灵堂,怕他们闻到蛇羹的味道,也和舅公他们一样不受控制,还特意让他们戴上口罩。

可等我们再次到灵堂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炖着的蛇羹已经没了,舅公他们都啃着熬过的蛇骨,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没想到刚才还在煮的蛇羹,就这么一会,他们就分着喝完了。

看着周围这么多人,我也没敢再提那蛇羹的怪异,免得引起恐慌。

见我带着警察过来,舅公好像才醒过神来,跟着我进了灵堂,说有警察在,要看外婆是怎么死的。

这会灵堂的门还关着,我想着刚才有小蛇从房梁落下来,就让大家小心。

看刚才舅妈体内出来的小蛇,和这灵堂出现的是一样的,保不准这些小蛇也有剧毒。

舅公他们听说里面可能掉蛇,先是露出恐惧的表情,跟着居然瞥了瞥刚才煮蛇羹的锅,然后招呼着旁边本家人去拿伞,打着伞再进去。

这些本家都住在旁边,去拿伞挺快的。

就在他们去拿伞的时候,警察和他们问了些话,结果一问我才感觉有点惊悚。

从外婆回来后,邓光伟就经常熬蛇羹给大家尝,说是要研究出味道最好的蛇羹,好和城里饭店合作挣钱。

这附近的本家,都喝过邓光伟的蛇羹,越喝越想喝,有的饭都吃不下,有时想得抓心挠肺的,自己抓蛇熬汤吧,就是没有邓光伟家的蛇羹好喝。

怪不得刚才表哥说熬蛇羹,这些人就守着炉子不动,我还以为是见杀蛇稀奇,看热闹的,原来都是等蛇羹的。

「蛇羹就这么美味吗?」警察也挺好奇的。

叔公他们用力的吞着涎水,说光是想着就流口水。

正好这时几个拿伞的本家来了,舅公一边吞着口水,一边招呼着我们进去。

就在我撑开一把大黑伞时,旁边一道白影一晃,广泉直接出现在伞下,伸手撑住了伞柄,原本皎洁如月的脸上,带着一股黑青,朝我道:「你哥没事了,他中的毒,比我想象中的难,等下进去,你小心点。」

我见他身体好像不太稳,忙伸手虚扶着他。

就在我伸手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脸带错愕的看着我,可眼底却尽是喜色。

正好这时我爸发了语音给我,还有一张照片,说我哥已经到医院了,人虽然还昏迷,但伤口看上去好像没事了,应该是没什么毒。

那照片上,原本还青紫发黑的伤口,只是有点微紫,也不肿了,似乎就是被人咬了一口。

我瞥了一眼广泉,他朝我笑了笑,看着打开的灵堂门,轻声道:「棺材里面的不是你外婆。」

他这话一出,我猛的想起,他摸过棺材里的尸体,可不是外婆,那棺材里的是谁?

邓光伟又为什么要说是外婆,还让我们回来奔丧?

这些念头全部涌起,我连忙跟着警察飞快的进了灵堂。

叔公他们原先还想着家丑不外扬,这会警察来了,加上舅妈死状太惨,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根本压不住,也只得任由警察把棺材盖推开。

我说过灵堂有小蛇,警察也只敢拿了棍子,小心的将罩着的寿帕挑开。

那寿帕下面,居然是一张长满了鳞片的怪脸……

有着人的五官,却又布满是鳞片,鼻子只是两个气孔,跟蛇棚里的肉蛇一样,尖尖的牙,赫然就是一张与人有点像的蛇脸!

随着寿帕一开,光线闪动,那鳞片的眼眶里,几条小蛇好像感觉到了光,受到了惊吓,直接就朝外涌。

这些小蛇色彩斑斓,吓得警察也连忙后退。

而小蛇在棺材里游动了一下,吐着蛇信嗅了嗅,突然全部扭转蛇头,朝我看了过来。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广泉拉着我也后退了一步。

随着小蛇在棺材里游动吐信,寿衣拱动,无数小蛇从寿衣下面探头探脑的,却无一例外的,全部将蛇头对准着我,朝我嘶嘶的吐信。

领头的警察壮着胆子,直接将寿被寿衣全部挑开。

随着一片惊呼,只见那棺材里躺着的,赫然就是一条盘放着的,如同人腿般粗壮、从七寸以下被剥了皮的大蛇。

而且蛇腹剖开,还有着不知道多少将要孵化的蛇卵还在蛇腹中拱动着。

那样子看上去,与刚才表哥剥了皮、剖了腹等着切段下锅的肉蛇,唯一不同的就是内腑都是蛇卵,而且头没有被剪断!

邓光伟这是把一条怀着无数蛇卵的大母蛇剥了皮后剖开放在棺材里,冒充是外婆的尸体啊!

如果不是舅妈出事,这棺材就是要入祖坟和外公合葬的!

可为什么这些小蛇,明明是在蛇肚子里,不是人的血肉滋养着,却和舅妈体内孵化出来的小蛇一样?

警察眼看着顺着棺材朝我们这边游动,想爬出来的小蛇,也生怕这些小蛇爬出来。

连忙招呼着一起,两个人拿着棍子,不让小蛇爬出来,可小蛇都能钻破肚皮,力气大得很,有的还一摆蛇尾,借着身形小,腾空朝外跳。

棍子根本挡不住,我连忙转着伞,将棺材盖住。

可伞太小了,压了一头,另外一头的小蛇立马腾空朝我跳了过来。

我吓得冷汗直冒,连忙叫人快点。

一边的广泉冷哼一声,一挥手,一道清水洒下,这些小蛇和那些肉蛇一样,瞬间吓得缩了回去。

也就在这时,几个警察合力,抬推着棺材盖给盖上,钉死。

可就算隔着棺材,里面依旧能听到小蛇嘶嘶的吐信声,以及它们跳拍着棺材的声音。

这让我想到了我妈煎泥鳅的时候,将泥鳅倒入锅中,然后锅盖一盖,也是这样一通啪啪的响声,夹着吱吱的叫声。

这事太古怪了,连警察都不敢在灵堂久留,确定棺材钉死后,连忙退了出来,然后打电话叫消防,说他们抓蛇比较有经验,怕是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火葬场直接烧毁。

我这会脑中,全是那些小蛇齐哗哗的盯着我时的画面,身体也有点发软。

等出了灵堂,广泉半扶着我,轻声道:「一切的根源在你舅舅和外婆。」

这会外面已经很多人闻讯过来看热闹,屋外围满了人,舅公他们全部在和警察做着笔录。

我连树边都不敢站,生怕掉蛇下来,拉着广泉站到一个极为空阔的地方,这才朝广泉道:「棺材里那条大母蛇是怎么回事?」

「蛇母。祖坟出蛇,必有将相。你舅这一来是讨个好彩头,二是供蛇母为祖,这样蛇子蛇孙认为是本家,搬财且能靠养蛇发家。」广泉脸带冷色。

可这么大一条有了人的五官,还怀满了蛇卵的蛇母,哪来的?

放在棺材里的时候,还剥了皮,这么大一张蛇皮又去哪了?

广泉却若有所思,扫了我一眼道:「你想清除身上的蛇种吗?」

「想!」我哪还敢迟疑,一把抓着广泉的胳膊:「怎么清除?你吃得消吗?」

他这会脸上还带着青黑色,身形都有点摇晃了,万一清除蛇种,他吃不消呢?

「这事太过古怪,我找了朋友过来帮忙。等会去医院,你和你妈一起清吧,我还有件事情,要确认一下。」广泉目光闪烁,往我身后看了看。

我生怕有蛇什么的,连忙扭头。

就见表哥站在身后,好奇的朝我看了看:「何依,你在跟谁说话?」

「自言自语。」我现在对他也有点戒备了,往后退了退:「你知道舅舅和外婆去哪了吗?」

就算我们体内的蛇种,他不知道,那棺材里那条剖了腹的母蛇,他能不知道?

舅公来的时候,就已经入棺了,这么大一条蛇,邓光伟和舅妈都扛不进去吧,更何况还要剥下蛇皮,他不可能没帮忙!

表哥却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朝我喃喃的道:「我爸和我妈说是为了我好,说等这件事成了,以后我们邓家子子孙孙都不愁了,以后你们家也不会看不起我们了。」

我听着心头发冷,谁有心思去看不起他们,还特意点明我家?

大家都忙着工作、搞钱、学习,谁有心思去看他们家!

邓光伟这么多年,跳来跳去的,只想着暴富,从来没想过自己好好的工作、挣钱。

表哥看着我的表情,只是呵呵的笑:「何依,我知道你也看不起我。我爸说养蛇好,算门手艺,我就跟着他养蛇。」

「他说蛇招财,旺家。只要把那条蛇母葬进祖坟,它是我家的祖母,它那些子子孙孙就把我家当本家,会护着我们的。」表哥伸手抠着土。

跟失心疯一样,喃喃的说着:「我每天拿小蛇养大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身体里也和奶奶一样有了蛇种。她应该每天喝碗蛇羹的,她不该吃掉那条小蛇的……」

表哥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我:「何依,我妈在灵堂里抓了几条小蛇,她就跟条肉蛇一样,把小蛇吃掉了,所以她才会……」

「问他,他爸和他奶奶在哪。」广泉在我耳边说着。

我忙将话转叙给表哥,他只是摇头,朝我喃喃的道:「何依,我妈和奶奶在身体里养蛇种,她们是愿意的。如果他们不养,肉蛇就没有小蛇吃,会饿死的。」

「她们是为了我和我爸好,她们是自愿的……」表哥还努力的跟我解释,表示他没有错。

「那我和我妈呢?」我听着心头一阵火起,瞪着表哥道:「我们也应该自愿舍身对你们好吗?」

表哥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手撑在地上,倒退了几步。

「丧心病狂而已,哪来的自愿!」广泉也冷笑了一声,拉着我胳膊,将我拉住。

朝我轻声道:「告诉他,你有办法打掉蛇种。」

我不解的看着广泉,他朝我颔首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这消息泄露,但我还是盯着表哥,一字一句的道:「你放心,我有办法打掉蛇种,等没事了,我们一家就离开这里。」

这话一出,表哥看着我,瞳孔猛缩。

我见他表情不对,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灵堂的方向。

现在农村都没什么人,祖坟又在山上。

如果舅舅只是想将那条蛇母葬进祖坟,凭他们一家三口,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埋进去,为什么还要说是外婆死了,放在棺材里这么麻烦?

想到我和我妈有了蛇种,我看着表哥,冷声道:「你们把那条蛇母当成外婆要发丧,就是想骗我们家回来,对不对?」

6

表哥好像被我的发问给吓到了,不停的摇头后退,扫过我身边,嘴里发出啊啊的大叫。

那些做着笔录的警察听到了,连忙跑了过来。

表哥好像突然很怕我,紧靠着警察,指着我不停的发抖。

那些警察好奇的看了我几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我坐在一边,想着如果不是舅妈出事,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呆上三天,送「外婆」出殡,那我们会怎么样?

既然需要小蛇喂养肉蛇,他们为什么还要杀掉那条怀着这么多小蛇的蛇母?

还剥了它的蛇皮?

留着它孵化小蛇,用来喂养肉蛇不好吗?

「想不明白的话,清了蛇种,说不定就明白了。」广泉伸手,把我拉起来。

他手温度在这初秋的夜里正好,有点像是冬天冒出来的泉水。

不远处,警察还在做笔录,我家的车,我爸开走了,想去镇上的医院,还得跟着警车走。

可这地方,我光是呆着,想着蛇棚里的肉蛇想吃我体内的蛇种,就无比的害怕。

广泉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拉着我往蛇棚旁边的柚子树走去:「给你看下柚子里的东西,分分神。」

那棵柚子树还是外公建这栋红砖屋的时候种的,小时候邓光伟还给我们打过柚子吃。

外婆一直说,屋前种柚子,就是佑子,保佑子子孙孙。

广泉走到柚子树下,抬手对着刚才他敲过的那颗柚子轻轻一托,青中带黄的柚子落下,他也不接,而是一挥手,一道水光闪过,那柚子瞬间分成几瓣。

现在正是吃柚子的时候,按理应该完全成熟了,可这柚子劈开,并没有好闻的柚子香,反倒有着浓腥的味道。

光线昏暗,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掏出手机照了一下。

就见那柚子外表看起来好好的,瓤却发着黑,好像整颗柚子都被虫蛀了。

「看仔细一点。」广泉又一挥手,将树顶上的一个柚子打下来,再次用水光切开,陪着我走近看。

我蹲下来,拿手机光照了照,就见那瓤里全是手指头粗的黑色虫子,感应到灯光,还往已经黑掉的瓤里钻。

只是虫头往里钻的时候,那虫头根本就不像虫,有着细微的鳞片,以及两侧的弯钳,更像一条……蛇。

广泉将我轻轻的拉起,往柚子树边的房间看去。

我也怕那些怪虫子钻出来,顺着广泉的目光往里看了一眼。

手机灯光照进去,破旧的窗台下面还铺着床,应该住过人的。

床头还胡乱的摊着几件衣服,就是我和我妈逛街的时候给外婆买的。

正看着,录完口供的叔公急急的跑了过来,顺着我目光看了一眼:「你外婆以前就睡这,她也不出门,天天就看着这棵柚子树。念叨着柚子熟了,让你舅舅打一下给她吃。」

见状瞥了一眼地上落的柚子,感慨可惜着怎么柚子里面有这么大一条条的虫,又说警察叫我,让我快过去。

他一边跟我往外走,一边劝我,舅妈虽然死得古怪,可这和养蛇没关系,让我劝警察不要把养的肉蛇抓走。

他说的时候,还不停的吞着口水,明显是怕没蛇羹吃了。

看他这样子,平时没少喝蛇羹,我实在也不忍心告诉他,这肉蛇是怎么养得这么肥大的。

等我到警车那里的时候,警察告诉我,表哥好像整个都吓得失了魂,让我陪着一起去一趟医院,这边的事情有叔公他们,后续还有消防和养蛇方面的专家来处理,让我不用担心。

我扭头看了一眼广泉,他朝我点了点头:「正好给你和你妈清蛇种。」

我也不想在这里,所以就跟着警车离开了。

表哥和我不是一辆车,因为大部分警察要留下来,所以我这部车,只有两个警察送我去。

路上警察还问了我一些话,除了有关广泉的,我都据实说了。

等到了医院,表哥直接被送去了精神科,我就去看我哥和我妈了。

我哥倒没什么,就是还昏迷着。

我妈说是照了片,也没查出什么,可她一想到自己呕出了蛇卵,就不停的反胃想吐。

只是我和广泉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居然有一个柳叶眉,却又长相英气的青年。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跟着一扫,就转到了我旁边的广泉身上。

我爸见我打量着,忙解释道:「你奶奶听说出了怪事,就请了柳仙公园的柳升法师过来帮我们看看,这就是柳升法师。」

柳仙公园我是知道的,小时候奶奶还带我和我哥去认那柳仙当祭爹。

前段时间,那棵柳树被波了汽油烧了,我爸还带我们去看过,捐了几百块钱修公园,听说很灵验。

想着广泉好像能压制住那些蛇,而且别人看不到他,我怕他是个蛇妖什么的,而柳升明显盯着他看,要笑不笑的样子,忙转过身,站在广泉身前,挡住柳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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