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我们再次到灵堂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炖着的蛇羹已经没了,舅公他们都啃着熬过的蛇骨,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没想到刚才还在煮的蛇羹,就这么一会,他们就分着喝完了。
看着周围这么多人,我也没敢再提那蛇羹的怪异,免得引起恐慌。
见我带着警察过来,舅公好像才醒过神来,跟着我进了灵堂,说有警察在,要看外婆是怎么死的。
这会灵堂的门还关着,我想着刚才有小蛇从房梁落下来,就让大家小心。
看刚才舅妈体内出来的小蛇,和这灵堂出现的是一样的,保不准这些小蛇也有剧毒。
舅公他们听说里面可能掉蛇,先是露出恐惧的表情,跟着居然瞥了瞥刚才煮蛇羹的锅,然后招呼着旁边本家人去拿伞,打着伞再进去。
这些本家都住在旁边,去拿伞挺快的。
就在他们去拿伞的时候,警察和他们问了些话,结果一问我才感觉有点惊悚。
从外婆回来后,邓光伟就经常熬蛇羹给大家尝,说是要研究出味道最好的蛇羹,好和城里饭店合作挣钱。
这附近的本家,都喝过邓光伟的蛇羹,越喝越想喝,有的饭都吃不下,有时想得抓心挠肺的,自己抓蛇熬汤吧,就是没有邓光伟家的蛇羹好喝。
怪不得刚才表哥说熬蛇羹,这些人就守着炉子不动,我还以为是见杀蛇稀奇,看热闹的,原来都是等蛇羹的。
「蛇羹就这么美味吗?」警察也挺好奇的。
叔公他们用力的吞着涎水,说光是想着就流口水。
正好这时几个拿伞的本家来了,舅公一边吞着口水,一边招呼着我们进去。
就在我撑开一把大黑伞时,旁边一道白影一晃,广泉直接出现在伞下,伸手撑住了伞柄,原本皎洁如月的脸上,带着一股黑青,朝我道:「你哥没事了,他中的毒,比我想象中的难,等下进去,你小心点。」
我见他身体好像不太稳,忙伸手虚扶着他。
就在我伸手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脸带错愕的看着我,可眼底却尽是喜色。
正好这时我爸发了语音给我,还有一张照片,说我哥已经到医院了,人虽然还昏迷,但伤口看上去好像没事了,应该是没什么毒。
那照片上,原本还青紫发黑的伤口,只是有点微紫,也不肿了,似乎就是被人咬了一口。
我瞥了一眼广泉,他朝我笑了笑,看着打开的灵堂门,轻声道:「棺材里面的不是你外婆。」
他这话一出,我猛的想起,他摸过棺材里的尸体,可不是外婆,那棺材里的是谁?
邓光伟又为什么要说是外婆,还让我们回来奔丧?
这些念头全部涌起,我连忙跟着警察飞快的进了灵堂。
叔公他们原先还想着家丑不外扬,这会警察来了,加上舅妈死状太惨,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根本压不住,也只得任由警察把棺材盖推开。
我说过灵堂有小蛇,警察也只敢拿了棍子,小心的将罩着的寿帕挑开。
那寿帕下面,居然是一张长满了鳞片的怪脸……
有着人的五官,却又布满是鳞片,鼻子只是两个气孔,跟蛇棚里的肉蛇一样,尖尖的牙,赫然就是一张与人有点像的蛇脸!
随着寿帕一开,光线闪动,那鳞片的眼眶里,几条小蛇好像感觉到了光,受到了惊吓,直接就朝外涌。
这些小蛇色彩斑斓,吓得警察也连忙后退。
而小蛇在棺材里游动了一下,吐着蛇信嗅了嗅,突然全部扭转蛇头,朝我看了过来。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广泉拉着我也后退了一步。
随着小蛇在棺材里游动吐信,寿衣拱动,无数小蛇从寿衣下面探头探脑的,却无一例外的,全部将蛇头对准着我,朝我嘶嘶的吐信。
领头的警察壮着胆子,直接将寿被寿衣全部挑开。
随着一片惊呼,只见那棺材里躺着的,赫然就是一条盘放着的,如同人腿般粗壮、从七寸以下被剥了皮的大蛇。
而且蛇腹剖开,还有着不知道多少将要孵化的蛇卵还在蛇腹中拱动着。
那样子看上去,与刚才表哥剥了皮、剖了腹等着切段下锅的肉蛇,唯一不同的就是内腑都是蛇卵,而且头没有被剪断!
邓光伟这是把一条怀着无数蛇卵的大母蛇剥了皮后剖开放在棺材里,冒充是外婆的尸体啊!
如果不是舅妈出事,这棺材就是要入祖坟和外公合葬的!
可为什么这些小蛇,明明是在蛇肚子里,不是人的血肉滋养着,却和舅妈体内孵化出来的小蛇一样?
警察眼看着顺着棺材朝我们这边游动,想爬出来的小蛇,也生怕这些小蛇爬出来。
连忙招呼着一起,两个人拿着棍子,不让小蛇爬出来,可小蛇都能钻破肚皮,力气大得很,有的还一摆蛇尾,借着身形小,腾空朝外跳。
棍子根本挡不住,我连忙转着伞,将棺材盖住。
可伞太小了,压了一头,另外一头的小蛇立马腾空朝我跳了过来。
我吓得冷汗直冒,连忙叫人快点。
一边的广泉冷哼一声,一挥手,一道清水洒下,这些小蛇和那些肉蛇一样,瞬间吓得缩了回去。
也就在这时,几个警察合力,抬推着棺材盖给盖上,钉死。
可就算隔着棺材,里面依旧能听到小蛇嘶嘶的吐信声,以及它们跳拍着棺材的声音。
这让我想到了我妈煎泥鳅的时候,将泥鳅倒入锅中,然后锅盖一盖,也是这样一通啪啪的响声,夹着吱吱的叫声。
这事太古怪了,连警察都不敢在灵堂久留,确定棺材钉死后,连忙退了出来,然后打电话叫消防,说他们抓蛇比较有经验,怕是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火葬场直接烧毁。
我这会脑中,全是那些小蛇齐哗哗的盯着我时的画面,身体也有点发软。
等出了灵堂,广泉半扶着我,轻声道:「一切的根源在你舅舅和外婆。」
这会外面已经很多人闻讯过来看热闹,屋外围满了人,舅公他们全部在和警察做着笔录。
我连树边都不敢站,生怕掉蛇下来,拉着广泉站到一个极为空阔的地方,这才朝广泉道:「棺材里那条大母蛇是怎么回事?」
「蛇母。祖坟出蛇,必有将相。你舅这一来是讨个好彩头,二是供蛇母为祖,这样蛇子蛇孙认为是本家,搬财且能靠养蛇发家。」广泉脸带冷色。
可这么大一条有了人的五官,还怀满了蛇卵的蛇母,哪来的?
放在棺材里的时候,还剥了皮,这么大一张蛇皮又去哪了?
广泉却若有所思,扫了我一眼道:「你想清除身上的蛇种吗?」
「想!」我哪还敢迟疑,一把抓着广泉的胳膊:「怎么清除?你吃得消吗?」
他这会脸上还带着青黑色,身形都有点摇晃了,万一清除蛇种,他吃不消呢?
「这事太过古怪,我找了朋友过来帮忙。等会去医院,你和你妈一起清吧,我还有件事情,要确认一下。」广泉目光闪烁,往我身后看了看。
我生怕有蛇什么的,连忙扭头。
就见表哥站在身后,好奇的朝我看了看:「何依,你在跟谁说话?」
「自言自语。」我现在对他也有点戒备了,往后退了退:「你知道舅舅和外婆去哪了吗?」
就算我们体内的蛇种,他不知道,那棺材里那条剖了腹的母蛇,他能不知道?
舅公来的时候,就已经入棺了,这么大一条蛇,邓光伟和舅妈都扛不进去吧,更何况还要剥下蛇皮,他不可能没帮忙!
表哥却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朝我喃喃的道:「我爸和我妈说是为了我好,说等这件事成了,以后我们邓家子子孙孙都不愁了,以后你们家也不会看不起我们了。」
我听着心头发冷,谁有心思去看不起他们,还特意点明我家?
大家都忙着工作、搞钱、学习,谁有心思去看他们家!
邓光伟这么多年,跳来跳去的,只想着暴富,从来没想过自己好好的工作、挣钱。
表哥看着我的表情,只是呵呵的笑:「何依,我知道你也看不起我。我爸说养蛇好,算门手艺,我就跟着他养蛇。」
「他说蛇招财,旺家。只要把那条蛇母葬进祖坟,它是我家的祖母,它那些子子孙孙就把我家当本家,会护着我们的。」表哥伸手抠着土。
跟失心疯一样,喃喃的说着:「我每天拿小蛇养大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身体里也和奶奶一样有了蛇种。她应该每天喝碗蛇羹的,她不该吃掉那条小蛇的……」
表哥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我:「何依,我妈在灵堂里抓了几条小蛇,她就跟条肉蛇一样,把小蛇吃掉了,所以她才会……」
「问他,他爸和他奶奶在哪。」广泉在我耳边说着。
我忙将话转叙给表哥,他只是摇头,朝我喃喃的道:「何依,我妈和奶奶在身体里养蛇种,她们是愿意的。如果他们不养,肉蛇就没有小蛇吃,会饿死的。」
「她们是为了我和我爸好,她们是自愿的……」表哥还努力的跟我解释,表示他没有错。
「那我和我妈呢?」我听着心头一阵火起,瞪着表哥道:「我们也应该自愿舍身对你们好吗?」
表哥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手撑在地上,倒退了几步。
「丧心病狂而已,哪来的自愿!」广泉也冷笑了一声,拉着我胳膊,将我拉住。
朝我轻声道:「告诉他,你有办法打掉蛇种。」
我不解的看着广泉,他朝我颔首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这消息泄露,但我还是盯着表哥,一字一句的道:「你放心,我有办法打掉蛇种,等没事了,我们一家就离开这里。」
这话一出,表哥看着我,瞳孔猛缩。
我见他表情不对,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灵堂的方向。
现在农村都没什么人,祖坟又在山上。
如果舅舅只是想将那条蛇母葬进祖坟,凭他们一家三口,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埋进去,为什么还要说是外婆死了,放在棺材里这么麻烦?
想到我和我妈有了蛇种,我看着表哥,冷声道:「你们把那条蛇母当成外婆要发丧,就是想骗我们家回来,对不对?」
6
表哥好像被我的发问给吓到了,不停的摇头后退,扫过我身边,嘴里发出啊啊的大叫。
那些做着笔录的警察听到了,连忙跑了过来。
表哥好像突然很怕我,紧靠着警察,指着我不停的发抖。
那些警察好奇的看了我几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我坐在一边,想着如果不是舅妈出事,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呆上三天,送「外婆」出殡,那我们会怎么样?
既然需要小蛇喂养肉蛇,他们为什么还要杀掉那条怀着这么多小蛇的蛇母?
还剥了它的蛇皮?
留着它孵化小蛇,用来喂养肉蛇不好吗?
「想不明白的话,清了蛇种,说不定就明白了。」广泉伸手,把我拉起来。
他手温度在这初秋的夜里正好,有点像是冬天冒出来的泉水。
不远处,警察还在做笔录,我家的车,我爸开走了,想去镇上的医院,还得跟着警车走。
可这地方,我光是呆着,想着蛇棚里的肉蛇想吃我体内的蛇种,就无比的害怕。
广泉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拉着我往蛇棚旁边的柚子树走去:「给你看下柚子里的东西,分分神。」
那棵柚子树还是外公建这栋红砖屋的时候种的,小时候邓光伟还给我们打过柚子吃。
外婆一直说,屋前种柚子,就是佑子,保佑子子孙孙。
广泉走到柚子树下,抬手对着刚才他敲过的那颗柚子轻轻一托,青中带黄的柚子落下,他也不接,而是一挥手,一道水光闪过,那柚子瞬间分成几瓣。
现在正是吃柚子的时候,按理应该完全成熟了,可这柚子劈开,并没有好闻的柚子香,反倒有着浓腥的味道。
光线昏暗,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掏出手机照了一下。
就见那柚子外表看起来好好的,瓤却发着黑,好像整颗柚子都被虫蛀了。
「看仔细一点。」广泉又一挥手,将树顶上的一个柚子打下来,再次用水光切开,陪着我走近看。
我蹲下来,拿手机光照了照,就见那瓤里全是手指头粗的黑色虫子,感应到灯光,还往已经黑掉的瓤里钻。
只是虫头往里钻的时候,那虫头根本就不像虫,有着细微的鳞片,以及两侧的弯钳,更像一条……蛇。
广泉将我轻轻的拉起,往柚子树边的房间看去。
我也怕那些怪虫子钻出来,顺着广泉的目光往里看了一眼。
手机灯光照进去,破旧的窗台下面还铺着床,应该住过人的。
床头还胡乱的摊着几件衣服,就是我和我妈逛街的时候给外婆买的。
正看着,录完口供的叔公急急的跑了过来,顺着我目光看了一眼:「你外婆以前就睡这,她也不出门,天天就看着这棵柚子树。念叨着柚子熟了,让你舅舅打一下给她吃。」
见状瞥了一眼地上落的柚子,感慨可惜着怎么柚子里面有这么大一条条的虫,又说警察叫我,让我快过去。
他一边跟我往外走,一边劝我,舅妈虽然死得古怪,可这和养蛇没关系,让我劝警察不要把养的肉蛇抓走。
他说的时候,还不停的吞着口水,明显是怕没蛇羹吃了。
看他这样子,平时没少喝蛇羹,我实在也不忍心告诉他,这肉蛇是怎么养得这么肥大的。
等我到警车那里的时候,警察告诉我,表哥好像整个都吓得失了魂,让我陪着一起去一趟医院,这边的事情有叔公他们,后续还有消防和养蛇方面的专家来处理,让我不用担心。
我扭头看了一眼广泉,他朝我点了点头:「正好给你和你妈清蛇种。」
我也不想在这里,所以就跟着警车离开了。
表哥和我不是一辆车,因为大部分警察要留下来,所以我这部车,只有两个警察送我去。
路上警察还问了我一些话,除了有关广泉的,我都据实说了。
等到了医院,表哥直接被送去了精神科,我就去看我哥和我妈了。
我哥倒没什么,就是还昏迷着。
我妈说是照了片,也没查出什么,可她一想到自己呕出了蛇卵,就不停的反胃想吐。
只是我和广泉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居然有一个柳叶眉,却又长相英气的青年。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跟着一扫,就转到了我旁边的广泉身上。
我爸见我打量着,忙解释道:「你奶奶听说出了怪事,就请了柳仙公园的柳升法师过来帮我们看看,这就是柳升法师。」
柳仙公园我是知道的,小时候奶奶还带我和我哥去认那柳仙当祭爹。
前段时间,那棵柳树被波了汽油烧了,我爸还带我们去看过,捐了几百块钱修公园,听说很灵验。
想着广泉好像能压制住那些蛇,而且别人看不到他,我怕他是个蛇妖什么的,而柳升明显盯着他看,要笑不笑的样子,忙转过身,站在广泉身前,挡住柳升的目光。
见状,柳升笑得越发的意味不明了,我瞥头看了一眼广泉:「要不你避一下?」
广泉只是低头看了我一眼,轻笑道:「不用,这是我请来帮忙的朋友。」
我看着柳升脸上揶揄的笑,一时有点尴尬。
怕广泉的存在吓到我爸,忙借口说下这些事情,示意柳升出来说。
等到了外面,柳升瞥了一眼广泉:「这么多年,你潜世不出,突然参与这种事情,原来是机缘到了。」
我不知道柳升说的机缘,是不是我能看到广泉,正要开口问怎么解蛇种。
广泉却低咳了一声:「办正事吧。」
柳升扫了我一眼,目光闪烁着,跟着从怀里掏出两根柳枝:「缠在腰间,由广泉施法,蛇种就会清除了。」
那柳枝上面还带着水汽,但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柳枝。
见我满脸的疑惑,柳升轻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广泉:「你还没告诉她,你的身份?」
广泉只是接过一根柳条,朝我比划了一下,然后温柔的缠在我腰间,和扎花环一样的一圈圈的扎紧:「柳仙树下,有一口老泉,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想到广泉的名字,心头有点吃惊,泉水也能成精吗?
广泉搂着我的腰,将柳条缠紧,无奈的道:「老泉与地底龙脉相通,龙气溢于水中再慢慢汇聚,就成了我。」
「所以你是……龙?」我看着广泉,感觉有点不太可能吧。
「不算是龙。就是龙气汇聚于泉水之中开智,就成了我,其实就是一缕沾染了龙气的清泉水。」广泉说到这个,声音也依旧温润如泉。
朝我沉声道:「龙蛇同属,且蛇性属水,我最近感觉到这边水源之中,有极重的蛇怨气,所以过来看看,到了这边就感觉到了你舅舅家的怪状。」
我听着感觉有点玄妙,还是不太能理解,但他的身世,能等以后再说也一样,现在救我妈要紧。
等广泉将柳条扎紧,柳升将另一根递给我,示意我扎在我妈腰上。
广泉跟着我进去,柳升咂了下舌,轻声道:「这是生怕机缘跑了,寸步不离啊。」
「你家姚瑶呢?你没带来?」广泉扭头扫了柳升一眼,直接跟了上来。
我虽然不知道姚瑶是谁,可听广泉的语气,以及柳升立马露出那种幸福得好像整个人都要晃荡的笑意,大概能猜到她的身份。
我妈意识还是清醒的,可就是因为这样,对于怎么驱蛇种更恐惧了。
广泉拍了拍我的后背,瞥了柳升一眼。
他立马道:「放心,既然化怨,就是在体内化掉,再排出,不会吐出来的。伯母刚才吐出来,是因为有人用道法试您体内有没有就蛇种。」
听说不用吐,我和我妈都松了口气。
我爸却忙道:「当不得您一声伯母。」
可柳升瞥了一眼广泉,依旧笑着解释。
等柳条缠好,柳升像模像样的掐了个法诀,广泉扶着我在旁边的陪护床躺下。
跟着一挥手,就见柳条下的水汽好像都活了过来,飞快的渗入衣服,跟着渗入皮下。
这就好像沾了点露水一样微凉,跟着肚子一阵绞痛。
广泉却立马摁住我,跟着朝柳升打了个眼色,柳升忙让我爸摁住我妈。
我妈情况比我更严重,痛得几乎在床上打滚。
「忍一下。」广泉见我痛得额头都是汗,将我紧搂在怀里。
随着他的话,全身好像被无数的针同时扎了进来。
我痛得闷哼一声,全身都抽紧了。
但也就那一下,随即就没有了,可跟着肚子就咕咕的叫,好像要上厕所。
当下一阵尴尬,广泉却轻笑的将我放开:「好了。」
跑了几趟厕所,我腿都软了,才好点。
广泉却又倒了两杯水给我和我妈喝了,说是调理身体的。
那水和泉水差不多,但味道清甜。
柳升只说是从柳仙公园的老泉带的,我爸就立马说是好水,他现在还时不时开车去那里打水泡茶。
喝了水,确实整个人都舒服熨烫了很多,我妈也没事了,中间我哥醒了一次,听说我和我妈都没事了,就又昏睡过去了。
天隐约快亮了,广泉就让我在医院睡,等天亮了再回邓光伟家,说他有事和柳升出去一下。
他说过打掉蛇种后,有事情要确认,看他们的样子,肯定是去办大事,我这双腿发软的跟着去只会拉后腿,就在陪护床上躺着睡了。
我妈比我多跑了几趟,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我爸也累得够呛,趴在一边安慰我,有柳升法师在,不会有事的,等天亮我们就回去。
确实,有广泉在,不会有事的。
我眯着眼睛,想着再睡一会。
但这一夜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脑子全是那些恐怖诡异的画面,怎么也睡不沉。
迷迷糊糊的就看到走廊的灯光照着我妈的病床,她侧躺着的影子落在两个床中间,好像微微的开始拱起……拉长……
可我妈睡得沉,根本没有动。
我以为是光灯了,眯眼往半开的病房门看了一眼,走廊灯是装在墙上的,根本就不会动。
人没动,光没动,那影子怎么会动?
正疑惑着,却见那拱动的影子,好像在地上慢慢的挪动着,就好像有什么从影子里爬了出来。
脑中立马闪过那些小蛇从舅妈身体里爬出来的画面,我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想坐起来叫我爸。
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大张的嘴也发不出声音。
这是被鬼压床了!
我努力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
而那个从影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一拱一动的,似乎昂首吸气,跟着转了个弯,朝我妈的病床爬去。
就在转弯时,床底透过的灯光从她脸上闪过,赫然就是外婆!
我脑中有什么炸开,看着外婆跟条蛇一样的往我妈的床爬,她身体还只有一半从影子中钻出来,随着她爬动,一点点的拖了出来。
边爬还边喃喃的道:「你是姐姐,怎么能不帮弟弟呢。他养蛇不容易,你帮着点忙吧。他就你一个姐姐,你生来就该帮她。人家还给弟弟买房,你连给点钱让他做生意都不肯……」
外婆以前在我家的时候,也时不时念这种话。我们也就听听,任由她念,没人理她。
她走后,我每晚还跟作梦一样的听到她念叨呢。
用我妈的话说,她这么大年纪了,要改变她的想法肯定不行的了。
我们孝敬她的,是我们的意思,她给谁,是她的意愿,不要管。
至于其他的,跟我们没关系。
随着外婆念叨着,她就跟那爬上墙的肉蛇一样,慢慢爬上了我妈的床。
只是当她身体半拱搭在床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没有穿衣服,身上披裹着一张蛇皮……
7
外婆身上披裹着一张蛇皮,往我妈床上爬,一边爬还一边念叨着:「等光伟养蛇挣了大钱,给小荣娶个婆娘,我就能一直跟着光伟,四世同堂享清福了。你就该帮你弟,就像光伟媳妇一样……」
小荣就是表哥的名字,邓荣。
她爬到床上,张嘴对着我妈的肚子哈气。
我看她哈气,想到广泉说蛇种是以怨气而生,而且他还特意让我当着表哥的面说可以清掉蛇种。
立马知道外婆又要往我妈体内搞蛇种,努力的想挣扎,可身体依旧不能动。
眼看她那口气对着我妈肚子冲了过去,也就在同时,缠在我妈腰间的那根柳条哗的一下弹开,对着外婆的头就扎去。
连我腰间的柳条也飞弹而去,落在地上,宛如绳子一般缠捆住了外婆。
那柳条落在外婆身上,就好像带着火星一样,她痛得发出痛苦的尖叫,在病床之间打着滚。
而我身体也瞬间一轻,连忙叫醒我爸,翻身而起,飞快的绕过床头,跟他一起一把将我妈抱起来,往门口拖。
「邓小花!」外婆对着我妈大吼:「你怎么能不帮你弟!他养蛇要喂小蛇的,不喂蛇就要饿死了,就没钱给小荣娶婆娘,你这是让你侄子娶不上媳妇,让自己家断子绝孙啊!」
我妈这会也吓醒了,看着外婆这怪样,吓得忙朝外缩。
外婆见我们逃,桀桀怪叫的追来:「我生了你,你就该帮你弟,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我妈和我爸吓得瘫坐在地上,我自己吓得够呛,连忙颤抖着手各挽一个,用力朝外拉。
一出门,就用脚去勾门,只要将门勾上,就能将外婆挡在里面。
可我一个人拖两个,力气太小太慢了,就在我去勾门的时候,外婆已经窜到了我们面前,低吼:「何依,你要帮舅舅啊,他是你舅舅……」
我想着我体内有广泉渡的一口清泉,应该不会有事,拖着我爸妈逃不掉,干脆缩回手,对着外婆的脖子就要掐去。
手还没掐到外婆的脖子,就见旁边一声沉喝,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拎着一把凳子对着外婆的头就砸了过去。
他一凳子将外婆抡开,一把扯过我妈和我爸往外拖:「快走,好多蛇来了。」
「咯咯。」外婆被抡得头破血流,却还朝我们追来。
我爸妈也吓得够呛,手脚并用爬起来,反扯着我和我哥往楼下跑。
可刚跑两步,就听到唆唆的响声传来,只见无数的肉蛇从医院各个角落爬了出来,对着我们吐着蛇信嘶嘶作响。
它们居然一路跟到了这里。
也不对,蛇棚好好的锁着,怎么会让它们跑了。
外婆拖着柳条缠紧她的身体,追了上来,还「语重心长」的道:「都是一家人,你们条件好,就帮帮他吧。只要他把蛇养好了,挣了大钱,以后说出去,你们也有脸啊。」
她这是魔怔了!
我哥和我爸连忙转身,将我和我妈护在中间,看着这些朝我们游围过来的肉蛇也有点怵。
肉蛇一点点爬进,跟着直接一摆蛇身,就像在蛇棚里一样,要腾空而起来咬我们。
眼看这些肉蛇到了半空,我哥连忙一转身就要将我搂住,护在怀里。
但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冷哼,身体好像被什么一拉。
跟着一波熟悉的水汽顺着我们的身体往外涌,原本腾于空中的肉蛇,啪啪的掉落在地上。
外婆身上的柳条也跟着缩紧,更甚至飞快延伸,长成一张柳条网,将她兜住。
我吓得重喘了口气,却见自己处于蛇群外围了。
随即就听到广泉沉声道:「对不起,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心有余悸的喘着气,扭头想去找我家人,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在广泉怀里。
他低咳了一声,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肉蛇,冷哼了一声:「这些跑出来得有点快啊,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那边柳升将我爸妈和我哥也从蛇圈中带了出来,瞥了一眼我们:「先到一边吧,我已经报警了。」
也就是乡镇医院人少,要不然这么多肉蛇跑出来乱窜,咬到人,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我妈这会看着被柳条网缠着的外婆,有点发不知所措,颤抖的道:「我妈这是怎么了?」
「她也算不得人了。」柳升一挥手,直接将柳条收紧。
外婆还在里面喃喃的念着,无非就是那种,我妈一定要帮弟,我爸这个姐夫也该帮妹夫,我和我哥是外甥该帮舅舅和表哥……
但凡沾点亲、带点故,就得帮她儿子,帮她孙子!
柳升一挥手,几缕柳条尖顺着外婆那被头发遮挡的脖颈往里一伸,跟着一扯。
外婆突然和被杀的蛇一样,张嘴发出嘶嘶的大叫。
随着蛇皮被剥落,后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外婆却依旧喃喃的道:「只要我儿子好,孙子好,喝我的血,吃我的肉,都可以的。只要我儿子好……」
我妈见状,吓得捂着嘴尖叫,跟着直接一扭头就晕了过去。
我爸连忙抱住她,看了一眼外婆的头,沉叹了口气,朝我哥道:「你看好何依,我带你妈回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和你妈在,还不好处理。」
他们和村里那些人,多少还有点交情,到时脱不开情面,还不如交给我哥。
「至死都还护子,不知道悔改。」柳升一挥手,直接用柳条将外婆和那张蛇皮收起,朝广泉道:「警察就来了,这东西执念太深,又夹着那些蛇的怨气,我先去处理了。」
广泉也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走。
这才朝我道:「你和你妈体内的蛇种,都是因为你外婆那要你们帮着你舅舅的执念,化蛇从影而出,往你们身体喷着蛇念怨气,吸食了你们的精血汇聚而成的。」
所以我和我妈没有回来,身体里却还是有了蛇种。
我原本还以为是邓光伟去接她的时候,往我和我妈的饭菜或是水里添了什么,没想到却是她……
这还不如是邓光伟呢。
我哥见我愣神,往我旁边看了看:「广泉说了什么吗?」
我将话转叙了一下,我哥冷声道:「惯子如杀子,在她眼里,我妈和我们就应该给她儿子当牛作马的。她自己愿意死,还要强加给我们!」
「她重男轻女到,死了都不敢对我和爸做什么,只敢对付你们!」我哥见得对着墙重重的踢了一脚。
可下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叫着我和我哥的名字。
我哥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别说外婆那怪事,就说蛇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
这点我自然是知道的,警察带着消防上来,拿着专业的捕蛇工具,把这些肉蛇都抓走了。
我和我哥再三交待他们小心,这蛇很毒。
可有广泉在,这些蛇全都吓瘫了,没有一条敢乱动的。
消防抓蛇,警察就带我们去一边做笔录,我和我哥就说蛇爬进来了,我们跑到了这里,我妈晕倒了,我爸送她去市医院。
警察也不知道信没信,就是盯着我们道:「你们知道你舅舅在哪里吗?」
我们摇头,那个领头的警察看着我们道:「我们对棺材里的蛇进行了检测,发现蛇里面融合了人类的基因,是你舅舅的。」
我原先还没懂什么意思,可旁边广泉似乎在意料之中的冷呵了一声。
我哥立马朝警察道:「可以让我妹去车里吗,这种事情,她不方便听。」
火石闪动,我瞬间明白了。
光是想着,我胃里就一阵抽抽。
我哥示意我到一边等着,广泉也沉叹了口气,半搂着我到一边等。
但也怕他走了,这些肉蛇还会跑,他也不敢走太远。
等亲眼看着消防将所有肉蛇抓走后,广泉还挥了挥手,几道水流如同蛇一般,顺着医院跑了一圈,寻了一遍。
消防把所有蛇带走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至于怎么处置这些蛇,他们也不知道,但因为是养的,还是融合的品种,最好的办法肯定是销毁。
警察让我们回村,帮着找邓光伟,说那些肉蛇和棺材里的小蛇都有剧毒。
据他们了解,光是叔公他们已经吃了不少肉蛇了,可蛇棚里的蛇,依旧没见少,就怕邓光伟还在别的地方养了蛇,让我们帮忙找出来。
而且外婆也失踪了,怕邓光伟将她人藏山里,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一直没敢说外婆死了,要不然圆不过来。
就在警察说完,广泉就朝我道:「我知道在哪,你告诉他们去。」
看样子,他和柳升去确认什么,就是找邓光伟了。
广泉说的地方,是邓家坟山的一处老旧的祠堂。
以前邓家也算是大家族,祖坟是整座大山,专门修了祠堂用来逢年过节祭祀时,让族人歇脚什么的,可现在村镇都没什么人了,也没有谁呆在老家,更没有谁大老远的回来祭祀先祖了,所以祠堂就败落了。
小时候我妈带我们回来祭祖,还去过,记得是个古韵十足的小院,就是有点颓败。
不过现在几乎没人去那里了,房子是现成的,邓光伟躲在那里,也正常。
我和警察点了这么个地方,他们也醒悟了过来,当下带我们回村。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对我和我哥还是有点怀疑的。
到邓光伟家的时候,那具棺材和蛇棚里的蛇都没了,叔公还带着人守在邓光伟家门口,说是我们一走,那蛇棚的红砖墙不知道怎么的就倒了,肉蛇全跑了,好不容易才养得这么肥,跑了真可惜。
他说的时候,口水那叫一个流啊,还拉着警察,说这也算是人民的财产,要他们帮着找回来的。
广泉瞥着他,冷呵了一声:「他这是吃蛇羹上瘾了,以后吃什么都吃不下了。」
听叔公说话有条有理,肯定是背后有人出了主意的。
那蛇棚的红砖墙砌得好好的,怎么会倒。
不过现在找邓光伟要紧,警察让叔公带路,他死活都不肯,只告诉我们坟山在哪里,说去祠堂的路很久没有人走了,路都长草了。
现在八月份,山里蛇多……
一说到蛇,叔公就吞口水,但也不肯跟着去,瞥了我和我哥一眼,说我们去过,让我们带路。
他这肯定是想着以后还要找邓光伟吃蛇羹,不敢带人去抓他,免得得罪了他。
因为怕有蛇,警察也做了防护,又拿了柴刀开路,把我和我哥护在中间,这才进的山。
其实有广泉跟着,我反倒没这么害怕。
坟山的山脚还好,都是些新坟,草木还不是很深,进了山,杂草都齐腰,走前面开路的警察拿棍子压倒杂草,一棍子下去,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在哗哗作响。
更甚至能看到有着东西,在齐腰的荒草里面唆唆的游行,光是看压倒杂草的长度和宽度,都有点瘆人。
那领头的警察吓了一跳,连忙将棍子收了回来。
可一收手,棍子挑过杂草丛,就挑出一条大拇指粗细的蛇。
那蛇也吓到了,唆的一下,就从棍子上滑了下来。
远处更是唆唆作响,草味夹着蛇腥味,随着秋风就吹了过来。
那些警察见状,也有点担心了。
这荒山野岭的,藏着的蛇,可比家里落下蛇什么的难防,还可能更毒,谁知道邓光伟养蛇,有没有把蛇放出来。
但又怕我外婆被邓光伟困着,有生命危险,又不得不早点进去救人。
最后他们一合计,居然打算他们进去,让我和我哥先回去,大概是怕我们被咬吧。
广泉瞥着这齐腰的杂草,一挥手,一道暗风夹着水汽飘过,那股子蛇腥味就消失了。
我哥瞥了我身边一眼,知道是广泉出手了,再三强调我们不怕,警察才允许我们跟着进去。
有广泉出手,加上又有两个警察专门在前面用棍子打草惊蛇,并没有遇到蛇。
邓家祠堂就在坟山半山腰背阴的地方,半个院子都被藤蔓杂草环绕着,但隐约还是能看到有条小路通向院门,可那小路来的地方,居然是和我们相反的方向。
明显来祠堂还有另外的路,叔公没有告诉我们。
广泉和柳仙来过,危险应该解除了的。
可我们还没到院门,就闻到了熟悉的蛇羹香味,又鲜又甜。
这香味就好像活的一样,自己往鼻子里钻,勾得涎水直流,馋虫在胃里乱钻,恨不得立马喝上一口。
广泉冷呵一声:「不知道悔改。」
幸好现在这年头,大家都随身带着口罩,忙将口罩套好,往里走。
一到里面,情况却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多了。
几个我们昨晚打过照面的「婶娘」盯着那口冒着水汽的锅吞着口水。
邓光伟身边的桌子上,用铁盆子装着一盆煮过的蛇段,他正把上面的肉撕下来,撕成丝后再丢到锅里。
似乎看谁顺眼,就招呼着过去,将手里撕着的蛇肉喂到那人嘴里。
8
我在院门口看着那些「婶娘」盯着蛇肉,就跟失了魂一样痴迷的样子,心头一阵发恶。
广泉冷呵一声,直接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而那些警察也直接冲了进去,将邓光伟摁倒在地。
那些「婶娘」眼里只有蛇羹、蛇肉。
就连警察吆喝着,她们也没有反应,只是疯狂的抢食。
最后还是那个领头的警察拿着已经空了的不锈钢盆在桌上「哐当」的敲了一下,大喝了一声,她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嘴里的蛇肉吞了,抱着身体往角落里缩。
她们闻着那锅里蛇羹冒着的咕咕香气,又一个个伸长着脖子贪婪的盯着锅。
警察连忙给她们发口罩。
邓光伟被摁在地上,还呵呵的笑:「吃了蛇羹,如神似仙。老子现在有蛇可以熬蛇羹,想睡哪个就睡哪个,想要钱就有人送钱,就是天王老子!」
从刚才的场面,不难看出他享受了什么。
这蛇羹勾人,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吃过了,这些「婶娘」本来就跟他关系近,一旦吃上了瘾,为了一口蛇羹什么都肯做了。
而且村子里很多男的都在外打工,在家的男人本来就少,邓光伟还真的是当「土皇帝」啊。
被抓了,他还大放厥词。
那些「婶娘」这会戴着口罩,虽然还不停的往蛇羹那看,但听着邓光伟这么说,加上这么多人在,也脸带羞耻。
警察见他说得没边,直接扯过地上丢的一条蛇皮,塞他嘴里。
广泉却冷呵一声,往那锅边走去。
反正别人看不到他,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我也好奇,这蛇羹到底是个什么样,光是闻着就香得不行。
跟着广泉往那边凑了凑,却见里面是撕下来的一条条的蛇肉丝。
晶莹透亮,白白的肉丝,就好像那种小银鱼一样,随着水咕咕的沸腾,在水中翻滚,好像活的一样。
别说汤冒着极为勾人的香气,就是看肉丝在白汤中翻滚,都想喝上一口。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不知道是七婶还是五婶的女子凑了过来,吞了吞口水:「到嘴里,就跟活的一样,往喉咙里钻,又香又鲜,到了食管就化了,回味好得不得了。给我再喝一口吧……」
警察连忙将她扯了回去。
广泉冷呵一声:「也不想想怎么来的,自然是香甜无比。」
那些婶娘被警察押着去找自己的衣服,我哥把锅下的火给灭了,又找到锅盖给盖上。
朝我道:「你也别太好奇,这东西碰不得。」
领头的警察让我们自己小心,千万不能喝这蛇羹,闻都不要多闻。
他们要看着这些个婶娘和邓光伟,还要找有没有养着的蛇,没空理会我们。
我转眼看向广泉,他和柳升不是来确认过什么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广泉见我瞥过去,勾唇笑了笑道:「我和柳升把邓光伟绑了,等警察过来抓人的,结果被这些女人放了。你让警察去后院那口老井,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里面。」
他这一提,我猛的想了起来,这祠堂后面有一口老井,但因为年久没有人掏,就被渗下的泥沙填了。
小时候我妈还跟我说过,以前的水很甜的,现在是口干井,当年她还掉下去过,后来就拿石板盖住了。
这种老式的井,不像现在井口是凸起的,加了石板,不仔细找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忙跟我哥说了,他立马找到领头的警察往后院去。
老井在院子后面,石板确实有挪动过的痕迹,虽然广泉没说里面有什么,我还是提醒警察里面怕是有蛇,让大家小心一点。
等警察将石板撬开,立马就一股子浓腥的味道传来。
被光线照着的井口里面,密密麻麻的缠着的全是肉蛇,尺寸比家里蛇棚养的大多了,有的已经有成年人小腿粗细了。
这些蛇感知到光线,立马昂着头,顺着石制的井圈往上爬,其中赫然就有和棺材里那条蛇母一样,头隐约接近人五官的蛇。
不过刹那间,整个井圈全部都趴满了蛇身,朝上昂头嘶嘶的叫着,好像在祈求放它们出来。
而就在蛇群游动时,下面尽是森森灰白的骨头,以及钉挂在井圈上的铁链。
警察虽然猜到邓光伟可能在别的地方养了蛇,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连忙又将石板盖住,打电话请求支援。
直接将我和我哥带到了外面,还又撬了几块青石砖将石板压住。
我和我哥完全震惊于井里的东西,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警察也不敢让我们多看,再三交待我们别说出去,又将那些婶娘统一控制,把那口熬蛇羹的锅也派人守着,等后面的支援过来。
广泉在一边冷声道:「那口老井是山底的阴河泉水,与我所在的那口老泉相通。」
所以这边出了大事,他就知道了?
这次事情严重,所以支援来得很快。
我和我哥直接被带走了,也没让我们再看邓光伟一眼,警察还让我们签署了保密协议,保证不把在井里的所见所闻说出去。
而我们回到镇上的时候,广泉居然拿了邓光伟的审讯视频给我们看。
这点上,我们就不得不佩服广泉的神通广大了。
视频里,邓光伟依旧毫无悔恨,说自己很厉害,养出了新的物种,该给他颁奖如何如何的。
还说自己吃了神仙都吃不到的好东西,享受了皇帝一般的待遇,死也值了。
后面被警察严厉呵斥了,并且还拿了好几份文件之类的给他看,他这才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老家想着暴富,折腾着各种养殖,虽然都没成功,还亏得连外公留的房子都卖了,但他能吹啊,在村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有一部二手车,有时用来送货跑业务,有时和邓荣轮着用来拉拉客什么的。
这些年邓荣年纪大了,总得成家,可家里别说存款了,邓光伟不知道欠了多少外债,虽然这些年邓荣跟他搞养殖,还到处吹创业,可附近的人都还是知根知底的,相看了不知道多少个,都没有成。
我记得前几年的时候,外婆还跟我说以前表哥表妹开亲的多,说亲上加亲,不用担心婆婆不好相处,都是一家人如何如何的。
当时我以为她是看哪部电视,才这么说的,没在意。
可我妈那次是真的发了脾气,直接怼了外婆,打那后外婆就没有提过了。
也就是打那后,邓光伟打电话给我妈借钱要钱,我妈再也没有给过了。
现在想来,当时外婆说这些,就是暗示我,让我嫁给邓荣。
也就是那一年吧,邓光伟突然说要养蛇,说有大钱挣。
而事发也就是那年冬天快过年了,他陪邓荣去相亲,结果女方压根就看不上表哥。
那女孩子在外面厂里上班,工作时间虽然长点,可一个月也有五六千,但邓荣在家呢?
说得好听是搞养殖,其实就是混日子,一年到头都没见钱,一家人吃的全是外婆的抚恤金,和外婆从我家抠挖来的钱。
邓光伟还说那女孩子不知好歹,父子俩都憋着一口气,相亲散了后,在外面喝酒吃烧烤到很晚,开车回去的时候都半夜了,碰到一个落单的女孩子拦车。
乡村小路,车子少,大半夜的更不用说了。
邓光伟说他当时喝飘了,见到女的就停了车,然后让人家上了车,说是想着万一和他儿子成了呢?
上车后那女孩子说叫陈珍,要他们送她去汽车站,她要回家。
当时哭哭啼啼的,一问才知道,她高中毕业就在外面打工的,快过年了就辞工和男朋友回家见父母。
结果男方父母嫌弃她,说她这种随便跟男人走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她气男友没帮着说话,和男朋友吵了一架,半夜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好哭,就自己跑了。
本来以为男朋友会追的,结果根本没追过来,大半夜的走了一个多小时,拦了几部车都没有停,只有邓光伟的车停了。
邓光伟说那女的长得可以,而且年轻,还跟她说那男朋友不同意,嫁给邓荣算了,他们家不嫌弃。
反正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把那女的带回了家,邓光伟假模假样的陪她喝酒,把陈珍灌醉后,就把人家的给睡了。
第二天一早,陈珍哭着吵着要报警,邓光伟一急,和邓荣一起就把她带到了坟山的祠堂,把她关在了那口老井里。
至于到那老井里后,陈珍遭受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当时邓光伟已经在养蛇了,就借口为了解决蛇食物的问题,就时不时的到山里抓些小青蛙什么的,一边给陈珍送饭,一边凌辱她。
有时也会带条蛇吓唬陈珍,让她听话一点。
结果有一天他来送饭的时候,发现陈珍死在了老井里,浑身都是血,无数的小蛇在老井下面游动。
邓光伟确实吓懵了,直接将石板盖住了。
想着不用管,就谁也不知道,等陈珍的尸体化成白骨了,就不关他的事了。
结果过了十来天吧,他以前洒下名片的饭店,让他送两条蛇去试下。
可他根本就没养什么蛇,但饭店开的价钱挺可以的,邓光伟为了钱,居然又把老井的石板揭开,从里面捞了两条蛇出来,给饭店送去。
「那饭店的人说客人吃了后,恨不得连锅都舔了,让我再送。」邓光伟说的时候,还满脸带着得意。
他当时就把价钱提高了一倍,然后把丢在老井里的那几条蛇,全部都捞了出去,送到了饭店。
而那些小蛇,不用他喂,就在老井里一点点的长大,他就感觉自己捡到宝了。
前面的肉蛇在饭店销量很好,吃过的都还想吃,一个劲的催邓光伟出货,更甚至愿意提前给钱预定。
这么多年,他养什么都没有成功过,养蛇这么成功,那种「成功」的喜悦,让他根本什么都顾不上。
有了陈珍的事情,他依样画葫芦,借口抓青蛙,每晚开着车在路上晃,好不容易又让他碰到一个落单的女性,他借口载人家,直接把人绑到了坟山的祠堂。
先是一翻凌辱,然后照着陈珍那样,用铁链绑着,丢进老井里,和那些蛇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