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北大学生包丽自杀案
出自专栏《欲念之罪：被欲望支配的人心》
北大包丽自杀案。
为了和男友分手，她答应自己去绝育。
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逃离。
事实证明，有时候人光凭一张嘴，
就能杀死一个原本独立清醒的优秀女性。
（1）
在中国，如果一个人如果能考上北大，不夸张地比喻，基本已经跑赢了 99% 的同龄人。
包丽，就是这些天之骄子之一。
2016 年 9 月，包丽进入北大法学院读书。
当时的她，自信阳光，意气风发，想要在这个新世界里创造更多的价值。
开学后，她加入了学生会的文艺部。
在这里，包丽遇见了改变她一生的男生——牟林翰。
牟林翰比包丽大一级，当时学生会的体育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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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从外形看，牟林翰长得帅气，打扮干净利落，属于阳光少年那一挂。
并且，他的父亲是某金融机构某省分行负责人，家境一直很优越，学习和工作能力都很强。
有一说一，这不就是大一学妹们期待的「男神学长」？
所以，从开学到社团纳新，牟林翰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注意。
当然也包括包丽。
2017 年年中，北大学生会举行换届，包丽晋升文艺部部长。
而牟林翰，则晋升为分管文艺部的「主席」，成了包丽的直属上司。
正是从这时候起，二人开始频繁接触。
与别人的公事公办不同，从一开始相处，牟林翰就对包丽展现出了不一样的关心。
他们日常除了对接学生会工作，还会私下里在微信上闲聊。
一段时间下来，包丽对牟林翰渐有爱意，牟林翰对包丽也蠢蠢欲动。
包丽曾称赞他是「北大刘昊然」。
牟林翰也不甘示弱，非常懂得拿捏人心的他，是这么哄包丽的：
镜子照多了，审美自然会提高。
就单看这句话，90% 的人都第一时间理解不了。
但如果，你仔细琢磨，就会发现，牟林翰这人真的很「会」。
他的意思是，审美是长期培养而来的。
看的「美」的东西多了，一个人的审美能力就会有提升。
而包丽，长得很漂亮，每天照镜子都看到美美的自己，审美自然会提高。
试想，一个北大的学长，有实力、有家世、长得还帅。
现在，他夸你，你会不心动吗？
很明显，包丽心动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牟林翰对包丽的关心，不光停在嘴上。
还有更实质的支持。
2018 年，包丽升大三，同时准备竞选学生会副主席。
上过大学的应该都听过一句话：
大学就是个小社会。
说这话的人，往往是那些手握一丁点权力的学长或学姐。
比如，去年很火的美玉学姐。
比如，当下的牟林翰。
他从一个小部长升到副主席，太熟悉学生会里的明争暗斗和人情世故了。
怎么能让小学妹再走弯路呢？
于是，天空一声巨响，学长闪亮登场。
当包丽说要竞选副主席时，牟林翰主动要求做「专属军师」。
包丽本就欣赏牟林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很快，牟林翰便给包丽量身定制了一整套「大招」。
（2）
大到总统，小到学生会副主席，只要是竞选，就必须有策略。
而牟林翰的第一个策略是：外松内紧。
所谓外松，就是麻痹对手。
面对竞选对手时，包丽要装成一个「傻子」。
因为表现得越蠢，对手就会越放松警惕，最后才能攻其不备，出奇制胜。
但是，面对学生会的主席们，包丽就得变得非常「聪明」。
这些主席相当于一个公司的高层。
在公司里，要想晋升，必须得到有话语权的「领导们」的认可。
说白了，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而且，这也特别像那些自称「一点没复习」，私下里熬夜做练习的超级卷王。
我们可以猜测，牟林翰很可能就是这种卷王。
除此之外，一个人要想竞选上位，拉到更多选票是关键。
所以第二个策略，就是拉关系。
牟林翰让包丽跟部门里的成员打成一片，获得好感。
同时也让她去主动接触学生会主席——影响竞选结果的关键人物。
他给包丽发微信：
「你好好跟着 xx 哥（主席），有不懂的就多问问他，他挺厉害的，而且很重感情。」
在竞选的同时，学校要举办最热门的「校园十佳歌手」活动。
作为文艺部部长，包丽有决赛门票的直接分配权。
牟林翰知道这事儿后，那叫个兴奋。
这哪里还是门票？
简直就是一块块「广结善缘」的敲门砖。
门票送给谁，什么时候送，送的时候说什么话，每一个细节都需要精心打磨。
于是，牟林翰便指挥包丽进行新一轮「部署」。
如果把票送给能影响竞选的人，对方一定会对自己和包丽感激涕零。
由于先前的帮助非常有效，包丽此时对牟林翰非常信任。
况且，牟林翰做这些都是为她好。
包丽利落地答应了。
但不巧的是，这轮操作翻车了。
给学生会干部「送门票」这事儿，被人泄露了出去，在学生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你想想，你在各种群里卑微求票时，学生会干部们已经人手一张。
你气不气？
会不会大骂主办方？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包丽不知所措。
她找到牟林翰，把内心的惶恐和不安通通都说了出来。
牟林翰则一个劲儿地安慰包丽，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追究责任，自己就负全责！我无所谓，老子是分管主席我怕他们？」
这一番霸总式言论，让包丽安心了不少。
你看到这儿，是不是觉得牟林翰对包丽还挺好？
毕竟，他说的这些策略，确实适应现代社会的生存法则。
包丽也这么认为。
可事实，并没有我们和包丽想得那么简单。
表面上，牟林翰在给包丽当军师，可实际上，他是在给自己扩展人脉。
毕竟这里是北大，拥有各种顶级资源。
不论是为日后的保研，还是踏入社会后的工作，这种资源都是普通人比不上的。
比如，他让包丽对学生会成员们说，副主席牟林翰对大家很是照顾，以此树立亲切人设。
并且说这些话时，语气必须得带着那么一丝「不经意」。
再比如，包丽要去见一位学生会干部。
临行前，牟林翰跟包丽说，聊的时候想办法加一句话，类似「牟林翰总是说，你是他在学生会最对不起的人」。
这样一来，对方就会觉得牟林翰是个「有心」的人，留了个好印象。
说到底，牟林翰帮包丽，全是为了自己。
2018 年 5 月，包丽竞选失败。
毕竟，「送门票事件」在学校里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竞选虽然失败，但包丽和牟林翰的感情却升温了。
此时，二人都已与原本的男女朋友分手。
面对对自己照顾有加、帅气能干的学长，包丽彻底沦陷。
2018 年 8 月 16 日，两人正式确定关系。
包丽像每个热恋女孩一样，在纪念日 APP 里特别标注了这一天。
文案写着：被林翰哥哥拱走。
在外人看来，他们俩在一起就是「强强联合」——学历相当，家境相当，性格合适。
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年轻的包丽也这么认为，她曾对朋友说，「一切都太合适了」。
可现实，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美好。
这段神仙爱情的保质期，不过短短几个月，很快就开始发烂、发臭。
（3）
包丽与牟林翰的第一次大冲突，因为两个字：处女。
二人确定关系后，在学校里几乎形影不离，成了人人羡慕的校园情侣。
一切都在往正常男女谈恋爱的方向发展。
其中就包括，发生关系。
然而，令牟林翰感到极度不爽的是，包丽竟然不是第一次。
确实，包丽此前交过两任男友。
牟林翰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在意得要死。
2019 年元旦，牟林翰对包丽说，自己和朋友偶然聊天，聊到了「关于女生第一次」。
牟林翰说自己经朋友提醒，才认识到女孩第一次的重要性。
如果女孩子结婚前不是处女，那就是犯了大错。
他认为，女孩应该对男友进行补偿。
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得到男友的爱，男友才会和她结婚。
而且，女孩子的第一次，是对心爱男人的认可和奖励，必不可少。
说这些话时，牟林翰那叫个委屈，活像个怨夫。
「我就是个可怜鬼、接盘侠。」
「我要为了你的决定不断地在痛苦中轮回。」
说实在的，牟林翰这北大算是白读了。
一个在高等学府里沉浸四年的现代大学生，竟然还会有「非处有罪」的糟粕思想。
有这种想法的男生，爱的根本不是这个女孩。
而是所谓的「处女膜」。
我们理解不了，包丽也一样。
当她和朋友聊到这个话题时，曾轻笑着说，「他的思想，呵，60 后吧！」
但关于「处女」的认知差异，还是令两人心生间隙。
2019 年 2 月的很多个深夜里，包丽与牟林翰的聊天战火不断。
一次，牟林翰又在微信里痛心地指责包丽：
「你没有进入我身体的钥匙。」
「你把女孩子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了别人。」
而他现在，只能通过不断麻痹自己，勉强度日。
面对这种站不住脚的指责，包丽并不示弱，她耐心地重申：
「我说过我最美好的东西是我的将来。」
可牟林翰并不接受，反而更加极端。
牟林翰问包丽，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女生的第一次，会有生理上的不一样吗？
他觉得，女性本来就是卑贱的。
只有在最值得的男人面前，这才不是卑贱。
女生被人骑在下面，像个动物一样，是拿来用的。
女生只有对自己爱的男人才能够屈服和顺从。
女生...……
够了！
包丽制止了他。
但牟林翰非但没停止，还反过来质问包丽：
「对你而言，女性的尊严和独立就这么重要吗？」
包丽一字一字地回复：
「很重要。」
「这是我赖以生存的根基。」
事情发展到这，我们可以看出来，牟林翰对于女性有极大的偏见或歧视。
甚至说，他根本没有把女性当人。
在这种认知下，包丽作为他的女朋友，不是处女，已经不配为人。
牟林翰正是抓住这一点小事，开始疯狂攻击。
而包丽对此的回应，头脑清醒、逻辑清晰，是一个真正的现代女性。
请所有女孩记住包丽的这句话：女性的尊严和独立，是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基。
如果在这个时间点，包丽果断分手，后面的悲剧就根本不会发生。
但是，包丽本性善良又心软。
她不舍得这段感情，选择与牟利翰继续耐心地沟通、解释。
我们也别忘了，这时候的包丽，刚刚 20 岁出头，还没有踏入社会，经历人心险恶。
她每天接触的、面对的，都是年轻单纯的大学生。
除了牟林翰。
他的话就像一个毒瘤，从此植入包丽的脑海，并且慢慢向全身扩散。
那天以后，牟林翰对包丽持续输出「非处有罪」的言论。
「男生都会介意，越爱你越介意。」
「我的占有欲很强，我不想别人动我的女孩。」
一开始，包丽还会明确地反驳。
但每当这时，牟林翰就装可怜，表现出痛苦、委屈、虚弱的一面。
他称自己已经放弃了一个做男人的尊严和原则。
他的命怎么能这么差，连一个完整的女孩也不能拥有。
他甚至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这一套接一套的抱怨，活像和尚念经，让包丽痛苦不堪。
我们作为局外人来看，这就是在给包丽「洗脑」，逐步击碎认知，再灌输新的思想。
在日复一日的洗脑中，包丽终于扛不住了。
她开始反思自己，没想到过去的经历，会带给男友那么大的伤害。
是自己，让男友变得不再善解人意。
是自己，让男友陷入无尽地悔恨。
包丽后悔了。
她对牟林翰说，想在身上纹一个「哆啦 A 梦」，想要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这是包丽内心防线的第一次松动。
有时候，一条细微的裂痕，足以让一栋摩天大楼的轰然倒塌。
（4）
包丽的让步，让牟林翰更加放肆。
他想要进一步向包丽宣示主权，想要包丽记住，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不许包丽说不。
所以，他一边佯装痛苦，一边对包丽提出更多要求。
似乎从这时起，牟林翰让包丽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主人」。
你千万别以为，他是女仆咖啡馆逛多了，玩情趣。
牟林翰是认真的。
他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是包丽的主人。
而包丽就是一条狗。
除此之外，牟林翰还要求包丽拍一组裸照，以示「惩罚」。
牟林翰威胁着说，如果包丽敢走，他就把裸照全部公开，发到网上去。
如果在恋爱初期听到这要求，包丽估计还会反驳一番，甚至慎重思考这段关系。
但此时，包丽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崩塌。
她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全都照做了。
虽然，包丽偶尔也会反抗，问牟林翰究竟是爱她，还是把她当成了满足私欲的工具。
但牟林翰从来不正面回答。
毕竟，哪个主人会在乎一条狗的想法呢？
之后的日子里，牟林翰越来越放肆。
早在学生会时期，包丽就知道牟林翰的暴脾气。
她还和朋友描述过，牟林翰喜欢看警匪片，每次生气都超级恐怖，看起来像是会家暴的那种。
朋友当时还附和说，女生被家暴也太惨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
2019 年 5 月 14 日，牟林翰对包丽动手了。
包丽挨打后，反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她没有报警，只是在微信上跟室友诉苦。
从语气上可以看出，包丽此时的反应，已经有些「无力」。
她不知道的是，忍耐换来的往往不是道歉和改变，而是变本加厉。
当天凌晨，牟林翰就发来消息，大概意思是：
我今天打你了，我不对。
但是你不理我，你不对。
我原谅你了。
这逻辑，狗听了都摇头。
正常人无法理解，但他可以完全自洽。
绕来绕去，牟林翰觉得是自己「大度地」选择了原谅。
而包丽，就是犯错的那个人。
但我们作为局外人来看，包丽何错之有？
被家暴是错？
还是被打击人格是错？
对于这种强盗逻辑，这一次，包丽没有反驳。
包丽并不是认可牟林翰的观点，而是心底在一阵阵地发凉。
「我对我们的未来，由期待转为害怕了。」
她开始怀疑爱情，也怀疑自己。
她分不清自己对牟林翰是爱更多，还是厌恶更多。
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尊重她、爱她的学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的牟利翰，陌生又恐怖。
从这时起，包丽再也没办法像当初那样，斩钉截铁地反驳牟林翰。
看到这，你可能会疑惑，这个渣男做了这么多脑干缺失的事情。
包丽，你为什么不分手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事实是，包丽不是不想分手。
而是，她分不了手。
（5）
当陷入泥潭时，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对包丽来说，牟林翰就是她的泥潭，一个深陷其中走都走不了的泥潭。
经历了这么多折磨，她也尝试过分手。
2019 年 6 月 11 日，两人在微信大吵一架。
吵架内容还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牟林翰觉得不开心了，又是一顿侮辱和谩骂。
包丽伤心欲绝。
她犹豫好久后，把「分手」的消息发了出去。
没过几秒，牟利翰就回复了。
「对你来说，逼死我就那么重要吗？」
「我现在在学车，一会儿控制不住情绪就麻烦了。」
包丽单纯，生怕他做傻事，连忙安抚牟林翰的情绪，让他先专心学车。
但分手两个字，已经点燃了牟林翰的怒火。
他又连续发来几条消息：
「你之前不是答应我离开我就去死吗？」
「你去吗？嗯？」
「是你答应我的吧，嗯？」
一字一句，杀人诛心。
她在担心牟林翰的安危，但牟林翰现在只想着让她去死。
在包丽眼中，牟林翰的每一句的话都透露着：要分手可以，去死吧。
好啊，那我去死。
于是，包丽割腕自杀了。
好在伤口不深，也被舍友及时发现，没有什么大碍。
然而，这件事并未上报老师。
后来在一次采访中，牟林翰轻描淡写地提及，包丽这样的自杀一共有四次。
在他眼里，那不过是女孩子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同时，他还着急地给自己找补，说这些都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包丽当真了。
对对对，都是包丽的错，都是包丽的问题。
你牟林翰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反思？认错？
怎么能跟一条狗认错呢？
不过令所有人不解的是，这场自杀，居然还是没有把他们俩分开。
一个多月后，更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牟林翰又耍什么心思，竟然让包丽直接搬进了牟林翰在北京的家里。
别的情侣同居，都是关系升级，更加亲密。
包丽和牟林翰同居，则是矛盾升级，更加痛苦。
而大多数矛盾，都以包丽妥协而告终。
争吵持续到 7 月。
过去，牟林翰的「惩罚」，还停留在辱骂、殴打和威胁。
但现在，他觉得这些惩罚都太轻了。
于是，牟林翰决定，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女人。
包丽必须自扇耳光认错，并且哭着求他原谅。
？？？
上次见到这么离谱的要求，还是在《甄嬛传》里。
关键是，包丽从头到尾，做错了什么吗？
并没有。
她一直在尝试解决问题，一直在自我和解。
可牟林翰，却一次次地利用她的善良，一次次地击碎她的世界观。
而此时，包丽的精神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
牟林翰要求什么，她全都照做。
但即使这样，牟林翰也没有消气，因为包丽的一个举动，又又又惹恼了他。
骗子！
明明上次还说不会扇耳光。
怎么今天突然就会了呢？还扇得那么起劲？
自己又被骗了！
牟林翰怒不可遏，想要原谅？
可以。
懂什么叫主动跪在地上忏悔吗？
忏悔吧！
每次吵架，只要包丽按牟林翰的惩罚照做，那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变好。
包丽也曾试图让他平静一点。
但牟林翰像是又被触碰到了逆鳞，反问道：
你就这么平等这么冷静地和我对话吗？
你真的被我改变了吗？
你真的变成一个卑微的人了吗？
……
姑娘们，如果你的男友曾经这么质问过你，赶紧跑！
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打嘴炮」吵架。
而是 100% 的精神打压。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你质疑自己，否定自己，然后再完全依赖他。
就像此时的包丽，已经不追求任何东西。
她累了，想离开。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牟林翰，那就放手吧。
她再次提出了分手。
想走？
没那么容易。
7 月 14 日凌晨，见包丽去意已决，牟林翰开出了他的条件 。
第一，发誓。
包丽要保证，离开他后必须孤独终老，不再找其他男孩子。
第二，堕胎。
包丽要为牟林翰怀上一个孩子，之后再去堕胎，保留堕胎记录。
包丽果断拒绝。
牟林翰也没放弃，想出了个更变态的替代方案：
包丽可以选择不堕胎，但要去做绝育手术，并且把切下来的输卵管送给牟林翰收藏。
见过这么无耻的「男朋友」吗？
女孩想分手，还得被抢走身体的一部分。
更别说，包丽在恋爱的一年里，已经吃了四次避孕药。
可包丽此时却在想，要是能让自己离痛苦远一点，要是能证明自己曾经真的爱他，能带给他一点慰藉的话，那她愿意做这样的牺牲。
包丽选择了妥协，那牟林翰呢？
还是那句话，他绝不允许让包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第二天，牟林翰就反悔了。
他又不要输卵管了。
他知道包丽的命脉在哪里——你要分手是吗？那我割腕给你看好不好？
在微信上，牟林翰像个人格分裂，开始一遍遍哀求包丽。
之后见包丽不为所动，他又放出重磅炸弹。
他说，「好的，我死给你看」。
又是在以死相逼，这剧情包丽都看累了，可牟林翰乐此不疲。
当然，包丽这次的选择，也一如往常——回头。
因为她不敢赌，她怕牟林翰真的想不开。
她怕自己真的成了那个杀人犯。
可是包丽啊，你想想之前背过的那些法条，再看看书柜里的那些法典。
牟林翰才是真正的「杀人犯」。
只不过，他杀的是包丽的自我和人格。
这一次的分手失败，让牟林翰更加笃定，包丽舍不得离开自己。
他并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也完全不关心包丽的想法。
他只在乎自己。
就在复合第二天，7 月 15 日。
牟林翰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恢复了包丽和前男友的聊天记录。
此前，牟林翰就曾刨根问底地问过包丽，和前男友相处的所有细节，包括做爱。
现在，他便拿这些来兴师问罪，并且以「妈妈健康」来发誓（都懂吧）。
一旦某些信息对不上号，牟林翰就立刻开骂。
对此，包丽反复问自己，确定要和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人痛苦一生吗？
思来想去后，包丽下定决心，一定要分手。
（6）
2019 年 8 月，第一个星期，为了躲避牟林翰，包丽回了广东的老家。
人不在北京，不回牟林翰消息，这样牟林翰就找不到自己了。
期间，包丽也曾向妈妈求助：
一个朋友，女孩儿，要和男朋友分手，男朋友要自杀怎么办？
包丽妈妈以为别人家的事，就随意回答了一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女儿在绝望中的一次发问。
8 月 8 日，包丽正式提出分手，并且不再回复牟林翰的消息。
于是，牟林翰发疯了。
包丽不理他，他就每天信息轰炸。
在轰炸信息里，绝大部分是谩骂，最夸张的一次连续辱骂四十多条「臭傻逼」。
忍住啊，包丽。
哪怕有再多舍不得，也不能功亏一篑。
牟林翰这头，见以前的方法都不奏效，连割腕威胁也动摇不了包丽。
8 月 9 日，他使出杀手锏——
一张吃过安眠药的洗胃单（后来证实是伪造的）。
这张洗胃单，算是给包丽下了最后通牒。
明知道男朋友只是极端地想要用自杀让她后悔，但她还是陷入了纠结。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分开。
就算牟林翰反复伤害自己，心地善良的包丽不想看到牟林翰为她受伤。
包丽很担心，但更心痛。
她想回去了。
但同时，她也绝望了，觉得自己挣扎不动了。
如牟林翰所愿，包丽彻底屈服了，也彻底否定自我。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女孩。
她自称是一块垃圾，配不上如此优秀的牟林翰，是一切不好的源头。
2019 年 8 月 13 日，牟林翰又发来了消息。
「我要你在身上纹『牟林翰的狗』。」
「中文英文都可以，随你便。」
「纹的过程让人给你录下来，不然的话你就自己录」。
说实在的，其实小情侣互纹姓名以示忠诚的行为，已经很幼稚了。
没想到，牟林翰还想出了新花样。
这种要求，已经完全触及了一个正常人的尊严底线。
可是，包丽，还是答应了。
她真的累了。
况且，一旦说不，换来的只会是更多辱骂和精神折磨。
没过几天，包丽返回北京。
很快，她迎来了 8 月 16 日。
她和她的林翰哥哥相恋一周年的日子。
朋友都劝说包丽，醒醒啊，这是被虐待一周年，被他祸害一周年了。
干嘛不分手啊？
是啊，醒醒啊，包丽，快跑，快远离这个人渣啊！
可包丽只是回复说：
我已经跑不动了，分不动了。
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心死了。
（7）
心死的人，对爱情再没有奢望。
包丽再也没提过分手，二人的关系似乎也因此好转。
9 月 7 日，包丽在朋友圈晒出二人双双通过法考客观题的成绩。
但光鲜的成绩，掩盖不住黑暗的人心。
牟林翰并没有停止对包丽的精神虐待，甚至变本加厉。
此时，牟林翰对包丽的称呼，已经换成了「妈妈」。
包丽也像个提线木偶，接受了这一称呼，并且听话地叫牟林翰「宝宝」。
主人和狗，妈妈和宝宝。
牟林翰的变态心理和掌控欲望，已经展露无遗。
但包丽却再也没有力气反抗。
牟林翰一次又一次地纠缠包丽和前男友的相处细节。
一次，他发现包丽去过前男友宿舍两次，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谩骂和侮辱。
包丽尝试过解释，但和以前一样，牟林翰从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与此同时，牟林翰还毫无愧疚地花着包丽的生活费。
他陆陆续续向包丽借钱，后来总计有两万多元，导致包丽付不起整牙的尾款。
这年 9 月，朋友和包丽聊到了「爱情」。
包丽早就忘了爱情的美好，她只和朋友感叹：
「我现在想一想爱情，都觉得不寒而栗。」
就在那天凌晨，她在备忘录写下：是怎么确定我爱你的呢？大概是我意识到，即使确定终其一生都将不幸，我也还是会选择和你共度。
此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干一件大事。
机会很快就来了。
10 月 9 日下午 3 点，包丽从牟林翰在北京的家中离开。
她乘地铁前往学校附近的海淀黄庄站。
出站后，包丽预订了一家旅店公寓，又线上下单了几盒晕车药。
下午 6 点左右，包丽到达公寓。
18 分钟后，晕车药送达公寓。
服药前，她和此生最爱的两个人发了消息。
第一位是她妈妈。
一个叔叔给包丽打电话没接通，包丽拜托妈妈，询问叔叔有什么事情。
妈妈回复包丽只是打错了，没什么事，并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异常。
后来回忆起这天，母亲突然想到，女儿久违地叫了她一声妈咪。
另一位就是牟林翰。
牟林翰是第一个意识到包丽会出事的人。
在这期间，他曾给包丽打过三次电话，均未接通。
6 点 19 分，包丽回复了，但不是回头，而是告别。
「此生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遇到了熠熠闪光的你，而我却是一块垃圾。」
牟林翰意识到不对了，他慌忙地回复：
「不，你不是，妈妈你在哪里，宝宝好想你。」
包丽给牟林翰留下她这辈子最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妈妈给你谢罪了。」
晚上 7 点 13 分，药效还没有发作。
包丽在微博给这个世界写下最后一条留言，并设为仅自己可见。
「我命由天不由我。」
她躺在床上，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只是死亡没到，牟林翰先到了。
（8）
牟林翰意识到事态严重，选择了报警。
与此同时，他立刻通知了包丽妈妈和辅导员一同寻找包丽。
根据手机定位和民警的监控录像，晚上 10 点 25 分，牟林翰和友人一起找到了包丽。
此时的包丽，还有意识。
因为辅导员拨打包丽的手机两次，都被牟林翰接通。
第一通里，还有包丽的声音。
第二通里，则被告知包丽在睡觉。
但在电话这头，发现包丽吞服 200 多片晕车药的牟林翰，并没有第一时间送包丽去医院，而是自行采用灌水催吐的方式。
灌水没有催吐，反而催了包丽的命。
据医院的检查，灌水加剧了药物在包丽体内的扩散。
后来，牟林翰信誓旦旦地说要救包丽。
可他自己明明吞服过安眠药，知道要洗胃，如今却迟迟不肯把包丽送去医院。
见包丽没有好转，10 分钟后，牟林翰同友人用滴滴把包丽送去医院。
后来，包丽的母亲查看这段时间内监控录像。
一直到医院门口下车，牟林翰都尝试让包丽自己行走。
直到包丽无法站立，牟林翰这才双手抱起包丽，送进医院。
包丽母亲痛心不已：他甚至不愿意抱一下女儿。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等到包丽妈妈第二天赶到医院，医生宣布，包丽已经脑死亡。
直到 11 月 7 日，民警将包丽的遗物交还给母亲。
打开女儿的手机，母亲这才找到了女儿轻生的真相。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在医院，牟林翰会突然失控。
他口口声声对包丽母亲说，你的女儿是骗子，你的女儿不是处女。
夜晚，母亲往上翻动一条又一条聊天记录。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女儿在恋爱的一年多里，经历了多少精神压力和痛苦。
除了流干的眼泪，母亲恨不得将屏幕对面的那个畜生千刀万剐。
只是，这个畜生不再露面。
被曝光后，牟林翰拒绝采访，拒绝承认自身有暴力倾向。
一切都以隐私为借口被他回绝。
2019 年 12 月 13 日晚上 7 点，北京大学研究生支教团项目管理办公室发布对牟林翰的处理结果：取消其推荐免试攻读研究生资格（也就是保研）。
在之后的半年里，包丽母亲一直在北京照顾女儿，等着女儿有一天能醒过来。
可她没等来奇迹，疫情爆发了。
医院不能前去探望，母亲只能在北京的快捷酒店暂住。
亲戚们和包丽的朋友们，想要资助一些口罩等必需物品，母亲也拒绝了。
之后，她将希望寄托于法事。
但希望转眼便落空。
2020 年 4 月 11 日，包丽还是离开了。
悲痛之余，母亲觉得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女儿讨回公道。
不让牟林翰绳之以法，誓不罢休。
时隔两年，牟林翰以涉嫌「虐待罪」被提起公诉。
包丽母亲因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主张赔偿医疗费 93 万元。
可无论多少金钱，都再也换不回包丽的生命，也换不回包丽受到的伤害。
目前最新消息是：
2022 年 7 月 6 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依法开庭审理了被告人牟林翰涉嫌虐待罪刑事及附带民事诉讼一案。
因案件涉及个人隐私，开庭以不公开方式进行。
法院将择期宣判。
（9）
你可能会想，为什么面对牟林翰如此下作的手段，包丽却一再同意复合？
甚至有人质疑，包丽不是北大法学院的高材生吗？
怎么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法律都学到哪里去了？
可高学历，并不意味着全能。
高考只过滤学渣，并不过滤人渣。
牟林翰这样的人不也一样是高学历吗？
那么，包丽究竟为什么不分手？
事实上，包丽的朋友们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以他们对包丽的了解，包丽向来独立自强，在面对自己的感情问题时，她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善这一段关系。
所以，她没有向任何朋友、同学和亲人求助。
可有些泥沼，不是她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挣脱的。
在这个令人气愤又惋惜的事件里，牟林翰对包丽实施了全方位的「精神控制」。
这种方式，又称作「煤气灯效应」。
第一步：找借口贬低对方，制造双方的不平等地位。
早在学生会时期，我们就可以看出牟林翰这个人心机颇深，控制欲强。
和包丽恋爱后，他又体现出了极强的占有欲和极端的处女情结。
但处女情结，只是牟林翰的借口。
和后来的多次聊天中可以发现，牟林翰不断宣扬女性地位低于男性的价值观。
一开始，包丽还可以明确地反驳，说女性的独立和尊严是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基。
可牟林翰始终以不是处女为由，不断给包丽灌输不是「处女有罪」的观念，不断打压包丽。
在这段关系中，牟林翰率先给包丽制造出他们不平等的地位。
他在上，包丽在下。
第二步：长期的辱骂和惩罚，强化不平等地位。
既然地位不平等，牟林翰就可以惩罚包丽。
惩罚手段千奇百怪。
既要拍裸照，又要包丽在身上纹「我是牟林翰的狗」。
还包括要求包丽自扇耳光，跪在地上求他原谅，甚至多次要求包丽去死。
主人惩罚狗，天经地义。
一旦包丽说「不」，牟林翰就会立刻强调和包丽的不平等关系。
还要反复确认：你真的变成一个卑微的人了吗？
除此之外，他还会不断寻找包丽的错处。
他不惜用非常手段，恢复包丽与前男友的聊天记录。
以包丽和前男友的相处细节为把柄，反复情绪爆发和指责包丽。
与此同时，牟林翰还对包丽采取过身体暴力。
聊天记录里牟林翰亲口承认打了包丽。
在出事前一个月，牟林翰甚至询问包丽，可以为其他事打你吗？
长期的精神消耗和身体虐待，让包丽一步步从独立自强的女孩走向怀疑：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第三步，威逼利诱，防止猎物离开。
让对方的心理产生地位差距后，自然不能只给巴掌，不给甜枣。
在要求拍裸照时，牟林翰就以结婚为诱饵，提出只要包丽乖乖听话，就会娶她。
总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包丽了。
而在包丽多次提出分手时，他总是会放出「连环招」，动摇包丽离开的决心。
比如要求包丽做绝育手术，切除输卵管。
又比如连续几天的信息轰炸，全都是恶意的情绪发泄和谩骂。
再往下，拿出杀手锏。
以自杀威胁对方不许离开。
他正是拿捏了包丽的善良本性。
可他根本舍不得死。
他的每一次自杀都沸沸扬扬、哭天喊地，最后却不会付诸实际行动。
连吃安眠药洗胃的药单也要伪造。
反观包丽，每一次自杀都只是简单的回复，直到最后一次结束生命。
可这样，却还要受到牟林翰说「女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指责。
曾经那个阳光自信的女孩子，从此对爱情完全失望。
最终，当包丽彻底离不开牟林翰，习惯性服从命令，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虽然牟林翰口口声声说深爱着包丽。
但直到包丽意识清醒前的最后一刻，牟林翰还试图掩盖包丽自杀的真相。
导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断送了一个年轻女孩的生命。
精神控制从来都不是爱。
只是以爱之名，满足变态又扭曲的一己私欲。
包丽案被曝光后，引起了热烈的舆论。
有人指责包丽不自爱，也有人认为是包丽自己不分手。
可他们忘了，包丽面对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高强度「精神控制」。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人间清醒。
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应该如何建立一段平等的亲密关系。
首先，一定要肯定自我的价值，并且爱自己。
只有内心强大的人才有爱别人的底气，而且坚信自己的优点。
这样才不会被他人的三言两语击垮。
其次，相互尊重。
一个爱你的人，必然也会尊重你的想法和决定。
如果对方一味地贬低和责骂你，那就要思考，这是否是一段平等的关系。
最后，学会感知情绪和反思。
一段平等的关系带给人的感受是舒畅的，轻松的。
如果在一段关系里，长期感受到被打压和不间断的负面情绪，那就要反思：这段关系真的正常吗？我真的愿意维持这段关系吗？
一旦得出否定的答案，那就要及时离开。
注意，离开并不简单。
如果像包丽这样遇到纠缠不清、以死相逼的人渣，一定要及时寻求亲人朋友和外界的帮助，让他们在关键时刻拉你一把。
最后一点，我在其他文里也提过：
我们每个人都要时刻保持警惕和有清醒的认知，如果有人疯狂地攻击你、贬低你时，你就要为自己设定一个「应激防御按钮」。
按钮的名字叫：任何随意否定我的人都不怀好意，我就是人间最厉害的小可爱。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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