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美艳女主,在线躺赢》
我妈第三次在房间找我头发去做亲子鉴定的时候,我抓起她的头,一下一下,往墙上撞。
我凑近她血肉模糊的脸,没有温度地开口问:「怎么?还在想你那远在国外的假女儿?」
我妈温柔平静的眼睛终于露出了一丝痛苦。
「这么爱她啊。」
那你们就和她一起下地狱吧。
1.
我爸沈卓坐拥全国最大的上市集团,我妈夏知梦是知名钢琴家,人人称道的天作之合,生的女儿也是第一名媛,沈嘉然。
京城曾经最享誉盛名的千金名媛,10 岁就能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独奏,国画大师关门弟子,中科院少年班的天才。
只可惜,我才是那个真千金。
「知梦,你头上怎么了?」还没下楼,就知道是我那个便宜亲爹回来了。「沈听,你怎么能这样做,她是你亲生母亲……」
我看向他充满怒气的脸,嗤笑一声:「是吗?亲子鉴定要做八百次的那种亲生母亲吗?」
「不是的,不是的,听听,我只是想替你打扫房间。」
我妈红着眼眶,无比委屈地看着我。
「知梦,你别袒护她,她根本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要是……」话没说完,我妈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拽去了书房。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初要是没把我带回来,把沈嘉然留下就好了。
真不巧,沈嘉然命不好,得了心脏病,要是没有能够捐心脏的人,她活不过一年。
顺便也查出来沈嘉然不是亲生的,我们被抱错了。于是沈家连夜动用全部力量,来寻找我……的养父母。
找亲生父母配型,怎么也比漫长无助地等器官捐献来得快。
但没想的是,他们刚好在那一年因为破产双双自杀了。沈家费尽心思,却只得回来我这么个没用的真女儿。
美丽高贵的沈嘉然在维也纳大厅弹钢琴的时候,我在乡下被亲戚打骂罚跪,大雪天在猪圈里跟猪抢食。
如果不是遇到宋安远,我早就死了。
「听听,你别跟你爸爸计较,他就是担心嘉然一个人在国外的安全了,做父母的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
我最受不了我妈这假惺惺的一脸慈爱,跟 4 年前带我回沈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15 岁那年,我被接回沈家。
第一眼看到沈嘉然的时候,她穿着一身剪裁讲究的中式旗袍,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宇间尽是不屑和厌恶。
我妈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你就是那个跟猪抢食的陈听?」她腻歪在我妈怀里撒娇,露出一个充满挑衅的笑。
很好,都快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不知收敛。
「现在是沈听了,以后你们两姐妹可要好好相处。」我妈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并未理会沈嘉然对我的敌意。
我敛了敛神色,收起本不该有的期待:「嗯,是我,这不就又来和猪抢地盘了吗?」
「沈听,你怎么能说这么没教养的话!」一道十分不满的男声传来,只听沈嘉然乖巧地叫了一声「爸」,扑进了沈卓怀中,沈卓神色立刻变得温柔,仿佛方才的愠怒只是错觉,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甜蜜。
我转手撕碎了刚出来的亲子鉴定结果。
算了,我也没想过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我只想拿钱走人,这膈应人的千金谁爱当谁当。
只是我从来没想过,后来为了沈嘉然,他们竟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到现在,沈嘉然虽然被我逼出了国,却还是所有人都爱着她。
那我呢?
我好想宋安远。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就怕你回去做了千金大小姐就不要我了。」宋安远温柔地牵着我的手,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珍爱。
怎么会,我怎么会不要你,明明是你不要我了。
2.
我爸最近很不对劲,他平时忙得几乎不回来,很少像现在这样一天到晚待在家里。
这让我开始思考,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
自从沈嘉然出国,我就被囚禁在这间别墅了,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沈卓不回来,我就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我得去沈嘉然的画室,之前有一次我和她吵架,打翻了她的一种特殊颜料,我带回来的小白狗舔了舔,立刻就死了。
画室一尘不染,可见被多么精心地呵护着,等待着它的主人归来。
「听听,你怎么在这里?」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鬼魅一般,神色中还带着一丝紧张。
就这么害怕我再砸了沈嘉然的画室?
也对,上一次我砸她的画室,她直接被气进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没什么,我突然想学画画了。」我拿起画笔装模作样地临摹起一颗心脏的水墨图。
我妈还是站在门口,很不放心我的模样。
「不让我在这画画,是想我再闹着要出去吗?」我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她似是想起了我上一次要出去,亲手扯断了鸡的脖子,把血泼满了沈家所有人,于是悻悻地转身关门走了。
我冷笑一声,拉开了一边窗帘,蹲下来找颜料。
等等,这幅画不对劲。
外面的阳光竟然可以透过画,折射出几条原来并不存在的小血管。我赶紧拉开了全部的窗帘,这才发现这些血管似乎都对着一个方向。
沙发。
我顺着沙发内里摸了一遍,内侧角里竟然真的有凸起的东西。
这好像是沈嘉然的日记,还有一把钥匙。
「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开始行动」
「宋安远,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他们把她带回来了,不行,不能这样,我要阻止他们」
「他们已经等不及了,不行,我还没有安排好」
「我不能让她也陷入危险」
「地下室,决不能靠近地下室……」
「对不起,活下去」
……
这确实是沈嘉然的笔迹,我陷入了浓浓的不解,这篇日记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是和我认识的沈嘉然完全不一样。
日记中的她是谁?沈嘉然又是怎么认识宋安远的?
我分明记得,她从未见过宋安远,她的换心手术,是我爸妈秘密做的。
当年,因为没有等到亲生父母的配型,沈嘉然在我回到沈家之后病情迅速恶化,她好几次被送进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我爸妈,病急乱投医,竟然还假借体检之名,哄骗我也做了配型检查。
没想到投对了,我真的能和沈嘉然匹配上。
要我,还是要沈嘉然?
这似乎是一个不需要太多犹豫的问题,我爸守在沈嘉然的病床前,不咸不淡地看我。
「你该庆幸,你能匹配上。」
我妈倒是流露出几分不舍,但眼里热烈的渴求实在太明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上要死的是她。
他们软禁了我。
3.
沈家还安排了专门的营养师和医生,每天盯着我吃饭。
怕我会绝食抗争?我没有那么愚蠢,不吃饱哪来的力气逃出去。
我又发了一次疯,把所有的东西对着不会裂的窗户砸,在砸掉医生药箱的前一秒,镇静剂已经到了我手里。
「求求你,不要给我打针,我会乖,我会听话。」
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相。他犹豫了片刻,转身出了房间。
我和营养师的身量差不多,侧门有很多樱花,她喜欢走那边。在每晚的十点左右,别墅外的盘山公路上会有运输车经过。
而我,只需要安静认命地任他们摆布,让人放松警惕,再将针管推进营养师的体内。
我正在准备针剂,窗外突然有响动。
「听听!」叫我的声音清朗又珍重。
我回头,宋安远翻进来站在窗边。这里都锁死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身影一半被月光笼罩,一半藏在阴影里。还是初次见面时一样,孤傲,清冷,像一座化不开的雪山,但看向我的眼神却很温柔。
我红着眼圈奔向他怀里:「宋安远,他们要我的心。」
他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后背:「谁还能要你的心,你的心不是早就给我了吗?」这种时候了,还能贫嘴。
我想要起来看看他,他却把我抱得很紧,像是不舍:「听听,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再等等我,我很快来接你。」他在我耳边承诺,温润的唇擦过我的耳边,带了些缱绻的意味。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已经快要冻死,觉得自己好像到了极乐世界,通身都很温暖,开始不自觉地扒拉下自己的衣服。
是宋安远在猪圈里发现了我,他说我那时候已经开始失温了,再晚一步就真的没了。
他把我抱回自己家,换下了我湿透的薄外套,一遍遍地用热水擦拭我的身子,又裹上毛毯,喂我喝加了糖的热水。
他抱着我睡了一夜,我才清醒过来。
听村里人说起过他,他命硬,一连克死了家里所有人。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亮得像星星一样的眼睛,像是看到了极光。
于是我听了他的话,没有实行逃跑计划。
被关了两个多月,宋安远再也没有来过。
「听听,你可以出来了。」门外是沈卓,罕见地带了些温情。
他说沈嘉然已经接受了换心手术,我也自由了。
他还说宋安远死了,那晚从我房间出去之后,他就被盘山公路上一辆刹车失灵的车撞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脑死亡,然后他们发现,他和沈嘉然配型符合。
于是,他们取了宋安远的心脏,换取了沈嘉然活命的机会。
4.
我再见到宋安远的时候,他安静地躺在太平间里。
他皮肤本来就很白,现在看着更苍白了,嘴唇很薄,看上去生冷无情,很难接近,但只有我知道,他笑起来眼睛有多亮。
他的胸口塌陷了一个洞。他们说宋先生是好人,生前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救了很多人。
我像是回到了那个快要被冻死的雪夜,浑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寒冬腊月竟然听到了盛夏的蝉鸣声。
宋安远不可能死,他说好了让我等他。
怎么偏偏就怎么巧?沈嘉然需要心脏,配型符合的宋安远就死了。
我拼命地砸烂了沈嘉然的画室,砸烂了沈家所有的东西,我已经疯了,我拿起一把美工刀,奋力地冲向沈卓。
是他,一定是他,是他为了沈嘉然杀了宋安远。
我扬起刀的瞬间,感觉到有针扎进了我的脖子,我眼前一片眩晕,倒了下去。
再醒来,沈嘉然被送去国外养病,而我成了沈家的疯子千金,他们说我得了精神病,把我锁在这间别墅里。
我开始真的发疯,时不时把我妈的头往墙上砸,拿刀捅我爸。
再然后, 是绝食、自残,找一切办法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坐不住的。
果然,我妈来了,她看起来面色红润了许多,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温温柔柔的做派,看我的眼神轻蔑又不屑:「一个男人而已,值得你这样?」
她用指尖抬起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直视着她。
「你怎么会是我的女儿?老实说,沈嘉然比你像我,但她,太自不量力了。」
「你发现了画室的日记本?宋安远和沈嘉然为什么会认识?」我捏紧拳头,声音也因为紧张开始颤抖。
我看起来是一个十足的恋爱脑,颇有几分要随宋安远殉情的样子。
她看起来被我气得不轻,捂着心脏大口喘气:「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成器的东西,要不是你还有点用,我就该……」
我冷眼看着她剧烈咳嗽,呼吸困难。
哦,又要进医院了。
被医生抬走的时候,她愤恨地让我自己去地下室看,警告我别再想着自杀。
我拿着沈嘉然留下的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里面是很长一段幽暗的路,只能摸索着前行,走了很久才看到一点亮光,隐约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白衣黑裤,身上笼罩了一层深浅不一的阴影,轮廓在光影交错中显得很模糊,但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5.
怎么会是他?
宋安远,我的宋安远,我浑身都在战栗,一遍一遍地擦着眼泪,生怕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我颤抖地把他抱在怀里,才发现他有真实的体温。
「听听,惊喜吗?」他任由我抱着,说话很温柔,但语气却很陌生,仿佛不带任何温度,宋安远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讲话。
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被死死地按住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真伤心啊,沈大小姐这就不认识我了?早说你做了千金小姐就不会要我了。」他终于放开我,脸还是一样的清俊,但是眼神却变了。
从前的他双眸清澈如水,现在却只能看见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薄唇成线,微微勾起成弧,隐含残冷。
这不是我的宋安远。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医药巨头宋家的新掌门人。」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淡地开口。
他并不意外我能猜出来,无所谓地摆摆手。
「就如你所见,我是他多年前走失的儿子。」宋安远边说边拉着我的手往里面走,这条路实在黑,我没有甩开他。
「其实很俗套,你回沈家后不久,他就找到了我,我托他带我见你一面。」他带我在一处暗门前站定,用指纹打开了锁。
里面竟然是一处设备完备、人员充足的实验室。
「然后你刚从我那儿出去就遇到了车祸,他们意外地发现你和沈嘉然配型成功了,但是你爸不允许换心。」我替他编好了下面的瞎话。
他从善如流,赞许地看我:「我们听听还是这么聪明。」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端倪的?
那晚给我擦拭身体的时候,他指尖光滑,没有半点茧子。
绝不像一个父母双亡,需要自己讨生活的人。
再后来,是他的尸体,虽然仿制得很像。
但是他的后颈处有一个菱形疤痕,怕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过。
见我不说话,也不看他,好半晌,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你爸妈做了一个交易。」
「他们保你平安,我就可以帮他们做最新的器官移植技术实验。」
那就对了,宋安远是学医的,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份,这样的实验,对他不是难事。
「假死也是为了有更合理的身份重回宋家掌权。」
我想起白天看过的资料,宋岭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早已嫁人,小儿子身体不好,难堪大任。
外界早就对这个大儿子的身份猜疑重重,说他是个乡下的私生子。
现在宋岭已经对外界宣称,当年宋安远被绑架后其实得救了,为了安全一直隐姓埋名养在国外,医科大学毕业之后才接回来。
沈嘉然也没有换心,她被秘密送往国外治疗。
「那你和沈嘉然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在日记里还要写你?」我始终耿耿于怀。
他全不在意我的话,只盯着我的脸看,开口的声音温柔的要滴出水来:「她写我什么了?我们听听吃醋了。」
我掐了掐大腿,眼圈立刻泛红,声音也很哽咽:「走开,我不理你了,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想跟着你一起死。」
宋安远没想到我会这么伤心,他的慌乱肉眼可见:「对不起听听,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当时情况复杂,宋家水太深了。」
「我和沈嘉然一点关系也没有,只小时候见过几面。」
「我心里只有你。」他将头埋在我颈间撒娇。
看起来,一切都很合理。
我看着眼前一派深情的宋安远,面上倒像是真的信了他,只留下失而复得的欣喜。
「你还会走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实验室的成果出来了,我就带你走。」
我点点头,重新抱住他,整个人埋在他怀里,想要确认他真的存在我面前。
他被遮住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宋安远啊宋安远,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和沈嘉然一样的蠢货。
6.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了我妈。
地下室的事情之后,也不知道宋安远是如何说的,反正沈家对我的禁制都解除了。
我像是灵魂归了位,变回了刚到沈家时那个聪明乖巧的千金。
「妈妈,嘉然姐姐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
「你找她干什么?她在国外养病,不会再回来打扰我们一家人了。」
她拍了拍我的手,满眼宠溺地看着我。
「不是的妈妈,昨晚宋安远和我解释啦,我觉得很对不起嘉然姐,想跟她道个歉。」
我双眼含泪,都是愧疚和委屈。
说完就抢过妈妈的手机,打开了她和沈嘉然的聊天界面,给沈嘉然拨了过去。
她们的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我被软禁的那一天,很寻常的身体问候。
没有人接听。
「应该是你嘉然姐姐在休息,等下次她有空了我再叫你。」我妈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机。
「那好吧,妈妈你可要多和嘉然姐姐说我的好话,我现在知道错了。」
我还跟她说,我想要去爸爸的公司实习。
我现在已经大好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发病了,总在家待着也难受。
这是一个绝佳的理由,沈家千金总不能一直不露面,外界也会猜疑重重,影响集团市值。
新公司刚起步,我爸也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来稳定军心。
「沈小姐,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办公室了。」我爸指派给我的秘书,董怜,行事干练,分寸感极佳。
我并不着急去我爸那儿查探消息,悠然自得地干些边角料的活。
却没想到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好,沈小姐,我是宋慕声。」宋安远的弟弟,那个传说中身体不好的宋家二公子。
这是来沈家之后,我见他的第一面。
宋慕声坐在咖啡厅的椅子上,苍白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气场莫名强大摄人,这张略带病态的脸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禁欲气息。
虽然脸有五六分的相似,但他和宋安远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盯着我胳膊上被冻伤留下的疤出神了很久,目光还有几分怜惜。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和沈嘉然走得很近。
莫不是要来对我发难?
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他眉心凝聚起一股冷意,开口的声音却意外地温和。
「沈小姐不必多想,我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虑,我可以为你解答。」
他要我给他提供宋安远在沈家地下实验室的数据。
这倒也不难,我本来就打算搞清楚宋安远到底在研究什么。
宋慕声是个爽快人,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文件就走了。
很厚的文件袋,我打开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档案袋。
从出生到现在,详细记载了沈嘉然的身体数据,在我回到沈家之后,她身体各方面的数据更新尤其多。
无数次的抽血,群体反应性抗体 PRA,淋巴细胞毒性实验 CDC,HLA 配型报告
……
原来如此,看完这个档案之后,我一直不解的地方都有了答案。
刚进沈家的时候,沈嘉然是傲慢的,娇俏的,但唯独不像有病的样子。
反而是我妈,经常会呼吸急促,甚至晕倒。
但是沈嘉然出国之后,她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连被我泼最闻不得的鸡血,往墙上撞出血,她第二天都能好好地下床。
沈嘉然没有心脏病,恰恰相反,她是被作为一个换心容器养起来的。
真正需要心脏移植的人,就是我妈,夏知梦。
不过这些,我很早就知道了。
7.
眼前一会儿是沈嘉然搂着我妈撒娇的画面,一会儿是她捂着心脏让我去死的画面。
「听听,你回来啦。」我妈在客厅等我,以前她鲜少坐在门口,这边风大。
我一时有些耳鸣,听不太清她的话,总不过就是让我在公司好好努力,不要给沈家丢脸的场面话。
她搭上我的手时, 我才反应过来,好凉,像蛇的信子划过皮肤。
我并没有显露情绪,像从前沈嘉然那样,自然地腻歪进她怀里撒娇:「我在公司可乖了,一切都听董秘书的,就是爸从来不带我。」
「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他还在想嘉然姐吗?」我声音带了些哽咽,活像一个不得父亲疼爱的小姑娘耍性子。
看我这副模样,我妈眼中出现了我从来没见过的狠劲:「怎么会,沈嘉然半点都不如你,你可是我的亲生女儿。」
交换情报需要诚意,我开始从宋安远身上下手。
上次没有好好观察,沈家的这个地下实验室,比我以为的还要大,每个无菌区都有人把守。
「在看什么?」宋安远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我回头看他,几天没见,他好像越发瘦了,额前的头发已经有点遮眼。
「只是好奇,这里这么多人,到底在研究什么啊。」我把玩着他扣在我腰间的手指,装着无意地开口。
他沉默良久,把我转过去,对着他的脸,宠溺地和我碰了碰鼻尖:「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笨。」
「简单来说,就是让器官移植的配型不再那么复杂,以及减少排异反应。」
「是吗?那我怎么都没有见到小白鼠啊。」
宋安远正要讲话,门外有人敲门。
「宋总,B 组那边出了点意外。」
他皱起了眉头,一丝难以掩盖的烦躁泄露了出来。
然后亲了一下我的额头:「听听,乖乖在这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早点回来陪我。
宋安远一走,我就开始查看这里的柜子,进来的时候观察过,这间办公室没有摄像头。
找到了,沙发后面的矮柜上都上了指纹锁。
宋安远有个毛病,觉得密码不可信,自己的指纹才安全。
确实安全,也确实会给我可乘之机。第一次在地下室他开实验室门的时候,我就留下来了他的指纹,做成模具。
「已开锁。」居然是宋安远自己的解锁声。
打开柜子,里面的所有文件都是按照 ABCD 分门别类,刚刚说 B 组出事了。
我打开 B 组的文件夹,里面纪录了很多人的名字和各种检查数据。
奇怪的是,我居然看到了我的养父母,还有乡下虐待我的姑父姑母的名字。
A 组的文件夹,全都打了√,还有很多拦腰画红线的人名,最后一栏,写着沈嘉然。
我用宋慕声给我的微型扫描仪扫了这两个文件夹,手腕上的红外检测仪显示有人靠近,我立刻将一切恢复原位。
「好无聊啊,你怎么才回来。」我坐在宋安远的办公椅上埋怨他。
他眉宇间有些不安,只略带歉意地抱了抱我,催促着我回房间。
我心中有诸多疑虑,并没看到,他一路上有好几次欲言又止。
8.
我和宋慕声约在他的别墅见。
「这是你要的资料。」我将手中的微型扫描仪放在桌上,没有再多说话,只是眼神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宋慕声真的和他哥哥完全不一样,他眸底总是阴沉的,俊美的脸上也总是泛着冷意,还涌动着几分病态的暗茫。
但他很知情知趣,并未看我桌上的扫描仪,拿出了几张照片,他和宋安远从小到大的合照。
他们小时候倒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你应该猜到了吧,我那大哥所谓的被绑架走失都是幌子。」
确实。
从见宋安远第一面时,我就猜到了。
他饭都做不好,反而是一天到晚拿着医书看,这样的人,不可能在乡下自己活下去。
沈嘉然的日记更让我笃定了这一点。
「其实,身体不好的是他,他有肾衰竭,在那次绑架之后查出来的。」
于是心疼儿子的宋家夫妇就正好对外撒了谎,说大儿子走失,其实这些年一直在治病。
「而我,也是为了救他而出生的。大姐与他不匹配,我作为最后的希望,也让他们失望了。」
宋慕声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很平淡,仿佛这些事和他无关。
也就是说,他们和沈嘉然从小就认识。宋安远处心积虑地救我,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宋慕声闭了闭眼,他一身黑衣,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你的养父母,是不是在宋家的医院做完全身体检之后死的。」
我身体猛地一颤,被一种自上而下的失重感包裹。
在我 10 岁以前,其实过得很幸福,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受尽宠爱。
家里一整层都是我的画室,我爸妈逢人就炫耀自己女儿以后是要做大画家的人。
我以前以为,转折点是从破产开始的,陈家做的是医疗器械生意,龙头老大是沈家,那段时间家里一直焦头烂额。
陈爸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听听别怕,大不了爸爸再东山再起嘛,不会让你和妈妈受苦的。」
我以为爸爸是不会塌的山,直到陈家被查封全部家产之后,他和妈妈一起跳了河。
我也就从陈家的掌上明珠,变成了在猪圈抢食,差点冻死的可怜虫。
我一直在查,我爸妈的死和沈家的关联,但我怎么也没想到,祸端会是那场在宋家私人医院做的家庭体检。
「陈听,你还好吗?」他叫我陈听,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我拼命忍住了快要决堤的泪水,站起来对他摆了摆手:「我没事,我要回去了。」
我一直没有抬头,也就错过了宋慕声满眼的心疼和不知所措。
9.
打车回沈家的路上,我望着窗外牵着女儿踩水的一家三口,冰凉的泪水流了满脸。
「小姑娘,你怎么了,这雨快要下大了,赶紧回家找爸爸妈妈吧。」出租车师傅是个有笑眼的大叔,说话的语气和我爸好像。
「我再也见不到我爸爸妈妈了。」我极小声地呢喃了一句,擦干眼泪,下车进了沈家大门。
沈父沈母正在家里看新闻,上面说近期全国范围内都有不同年龄的青少年失踪。
我今天没有什么演戏的心思,径直往楼上走。
沈父看到我身形不稳,有些着急:「沈听,你身体不舒服吗?最近降温着凉了吗?」语气中很是不满,责难我不注意身体,但半分也没有父亲关心女儿的意思。
我看了一眼裹着毯子的夏知梦,她最近好像身体又不太好了,频繁地出入宋安远的地下室和医院。
「我没事,泡会儿热水澡就好了。」我懒得搭理他们,回到房间反锁了门。
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我漏掉了,我开始整理这几天的资料。
「沈小姐,夫人让我来为小姐检查身体。」沈家私人医生在敲门,夏知梦果然害怕我身体出问题,这么迫不及待。
收好资料之后,我才打开门,医生开始给我抽血。
抽血?
对了,陈家姑父、父母的村子里,一直有着卖血的习俗,陈姑父是血头。
所以 B 组是配型人的资料,A 组是移植人的资料。
宋安远在帮着沈家做的,一定是非法的勾当。
第二天,我照常出门去沈家公司上班,特意让沈卓带我一程:「爸爸,你能不能顺便带我去公司呀。」我眼神委屈,语气可怜,很像夏知梦。
来到公司之后,我依旧是混样子的富二代做派,董怜这段时间依旧放松了对我的监管。
我借购物之名,联系了宋慕声,他带我来到一个偏僻的公寓。
没多久,有人三短一长地在敲门。进来两个身正气直的人:「沈小姐您好,我们是京城刑侦组警察,此前一直和我们联系的,是……沈嘉然小姐。」
其实接头人是沈家千金,但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沈嘉然。
这样也好。
「沈听女士,我们怀疑沈家涉嫌参与器官买卖、器官非法移植、故意杀人、拐卖儿童等多项违法行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他们说,沈嘉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帮他们搜集证据,她知道沈家夫妇不会放过她,她的心脏,是为了夏知梦存在的。
假意与我过不去,假意折辱我,都是希望我能自己跑出去。
我眼前浮现出,那个故意毒死我的小白狗,拼命叫嚣着让我去死的沈嘉然,觉得有些可笑。
「需要我怎么做?」
在宋安远办公室扫描的文件,足以证明他们私自配型和移植的罪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沈家的关键证据。
沈嘉然在被移植的时候,有微型摄影机拍下了一切,但是现在芯片不知所踪。
「应该在她身上。」我了然地开口。
芯片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任何环境下都能保存下来。
「可她的……遗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位大哥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语气很不忍。
一直没出声的宋慕声突然说道:「应该还在宋安远那里,她的移植手术很成功,宋安远不会放弃研究。」
在送我回去的路上,宋慕声一直很沉默,直到我要开窗透气,他才制止:「肺不好,就别吹冷风。」
他怎么知道我肺不好。
那年冻伤落下的后遗症,只有宋安远知道这件事。
我没有什么力气思考,竟然在副驾上睡着了,恍惚间感觉到有人给我盖上了衣服,动作很轻,像生怕吵到我。
但指尖还是不经意地碰到了我的脸,体温很像那个雪夜里紧紧抱着我的温度。
10.
回到沈家之后,我病了一场。
沈卓发了很大的脾气,把我锁在别墅里哪儿也不许去。
我只能央求宋安远带我去地下室解闷。
宋安远好像更忙了,没什么工夫陪我,我套上从头到脚的隔离衣,用宋安远的指纹进入了一个没有标识的房间。
地下室所有的区域都做了严格的分区,只有这一间,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打开门之后是一股浓郁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我看到了我姑父、姑母的尸体,瘪瘪的,像是被放了气。
最里面,布置得像手术室,沈嘉然,安静地躺着那里。
我脑子里对她最后的记忆,是在医院,她安静地躺着,但面色是红润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煞白的一张脸,心脏部位是瘪下去的。
后来我对他们说:
最关键的证据,是沈嘉然用命保留下来的。她在死之前,把芯片吞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宋安远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冰冷又危险。
我甚至懒得回头,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最多五分钟,警察就会冲进来。
「如你所见,送你一程。」
宋安远好像并没有多意外,只疾步过来抱住我,脸埋在我的颈窝里蹭:「听听,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爸妈不想活下去吗?」我厌恶地推开他,挤了点酒精凝胶擦手,他让我觉得恶心。
宋安远的身体一颤,几乎有些维持不住。他也知道,接受了我爸的肾脏移植,我们之间,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了。
「我的听听很聪明,我去见你那晚,已经猜出端倪了吧,不然也不会闹出自残那一出。」
知道实验室之后,更不可能相信这拙劣的一切。所以我打开指纹锁的时候,他明明知道后果,却还是闭上眼,遥控说出了「已解锁」。
真可笑,现在来装什么真情赎罪。
死了的人能听到吗?
「听听,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想成为你的底气,才做了这一切。」
没让我等多久,行动组就进来了,沈家和宋家的人都被抓了。
宋安远也被拷了双手,在身后求我回头看他一眼。
我并未施舍他多余的目光,只淡淡道:「等待你的,会是法律的制裁。更多的话,到下面和我父母说。」
我被宋慕声带回了家,还有人在秘密保护我们,作为线人,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短期内还难以铲平。
沈卓和宋安远、宋岭,作为第一涉案人被逮捕,从地下室搜出来的器官买卖和移植记录足足耗费了警方三天三夜的时间。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些全国各地失踪的青少年,也在其中。
一时间,群情激愤。
而我的母亲,夏知梦,在沈卓的供词下,成为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她体内那颗心脏,是他们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的。
她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12.
在宋慕声家的日子很惬意。
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我开口,对视一眼他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忙着收拾宋家的烂摊子,沈家的其他清白产业我已经将股份卖掉了,回归我最开始的初衷,拿钱走人。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戳了戳宋慕声的胳膊,刚搬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很乐得享受我这些小小的撒娇行为。
他一贯不怎么挑食。
「随便。」
「那吃我好不好。」我促狭地望着他,眼见他的耳朵越来越红,带着平时不会有的羞涩,坐立难安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宋慕声和多年前一样,救我那晚,抱着我睡的时候,看起来八风不动,其实耳朵已经红得发烫。
他来找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个被放逐在乡下的人,救我的人,是宋慕声。
宋慕声在乡下救了我,但被宋家人查到我的身世,立刻就安排宋安远来代替他。
他们两兄弟以前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以假乱真也不会有差错。
不管是宋安远,还是夏知梦,要找的都只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筹码。
「好了,不逗你了,我出去拿菜,亲自下厨。」回头看见宋慕声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切,真闷骚。
我刚出门,就被人捂住口鼻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头上蒙了黑布,手脚也被绑着。
我被绑架了。
「乖女儿,惊喜吗?」头上的布被扯开,突然受到光线刺激的我忍不住闭了闭眼。
夏知梦,她看上去好像更虚弱了,看起来被排异反应折磨得不轻。
她似乎看出来我内心的嘲讽,站起来狠狠给了我一巴掌:「下贱的东西,竟然吃里扒外,摆我们一道。」
我忍不住笑了笑:「难道乖乖等着你们来取我的心?」
「其实你才是这个器官移植工厂的主人吧,妈妈。」
沈卓那个人蠢笨有余,魄力不足,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夏知梦露出些赞许的意味:「确实,论起来,你比他聪明许多,不愧是我的女儿,若不是我们只能活一个,我应该会考虑好好栽培你。」
「养了你们这么久,竟然都背叛我。」
她拿了把手术刀,在我的胸腔前比划。
刀很锋利,顷刻间就见了些血,浸湿了衣服。
「承蒙厚爱,无福消受。」我懒散地开口,不知道宋慕声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急疯了。
「你们一个是我养大的,一个是我生出来的,把心脏给我不是合情合理吗?」她双目猩红,被排异反应折磨得有些癫狂。
「听听,难道你不想让妈妈活下去吗?」
夏知梦让人把我抬进了手术室,她那颗心脏坚持不了多久了,要不是被搅了局,这会儿也差不多是我的死期。
眼看着麻醉针头都要插进来了,我只得开口拖延时间。
「其实,沈嘉然确实是你的好女儿,直到死前,她都没想过背叛你。」
她顿了片刻,反应了过来:「是你,我早该杀了你!」
外头终于传来动静。
「沈听小姐,你没事吧。」带头的警察大哥手脚迅速地帮我松了绑。
我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你们再来晚点,我可就真的有事了。」还有,我叫陈听。
「你故意的?」夏知梦已经被拷住了,被押着跪在地上,望向我的目光满是怨恨。
是啊,不然怎么引你出来,让你露出马脚。
有罪的人,一个都不能逃。
我还没站稳,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宋慕声急匆匆地赶来了,连外套都没顾上穿。
在看到我胸前的血迹之后,立刻沉了脸。
「我……我没事。」没等我说完,他就吻住了我,还发狠似的咬了我一口。
「嘶——」我刚想发难,看见他带着失而复得的后怕,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只能眼圈红红地看着他。
宋慕声抱着我一言不发地往前走,脸上有化不开的愠怒。
我只能哄他,我和他们说安排好啦,我身上有定位器的,只要离开你家,他们就会一直跟着我的。
「宋慕声,你理理我。」
「宋慕声,你别生气啦,以后我什么都先和你说。」
「闭嘴。」
我正好靠在他心口的位置,聆听着他为我而慌乱的心跳。
没忍住,我抬手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宋慕声,那年大雪夜,救我的其实是你,对不对?」
他没说话,把我放进车里,包裹着我的手,给我取暖。我抬起头,亲了亲他睫毛上落下的雪花,宋慕声看起来无动于衷,微颤的睫毛却泄露出了他的紧张。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终于把我拥进怀里,身上温暖得和多年前的大雪夜一样。
不晚,你永远都来得刚刚好。
后来,听说夏知梦在狱中就病死了,排异反应折磨得她没有一天好日子。
不愧是沈嘉然的心啊。
沈卓和宋岭判了死刑。
至于宋安远,我爸的肾脏不是什么杂碎都能消受的。
偷来的东西,偷来的命,都得还。
陈听番外
其实我从小活得不比沈嘉然差,陈家父母对我很好,虽然不是上流社会交口称道的千金名媛,但也品学兼优,聪明得体。
很小我就知道自己不是陈家亲生的,我的脸和他们一点都不像。
我在乡下姑母家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姓宋的哥哥,他很好看,还经常带我上树掏鸟蛋,下河叉鱼。
有天我突然觉得心口疼,我爸妈带我到一家很大的医院看病。
医院的姐姐建议我爸妈也一起做个体检,结果显示我们都很健康,走之前,我看到那个姐姐拿着的文件袋封口上写着「宋」。
后来,我爸变得很忙,他总是加班,甚至整夜整夜不回来。
我和我妈一起等他到深夜。
家里开始不停地有人过来泼狗血,砸门,他们说我爸欠了很多钱。
夜里,我听见爸爸对妈妈说:「没想到沈家这么不讲信用,新项目根本是个骗局,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对不起你和孩子。」
第二天,他和我说:「听听,我们可能暂时需要搬个家,不用怕,爸爸很快就会东山再起的。」
直到我被送到姑母家,我才听说,我爸妈双双自杀了。
我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变成寄人篱下的拖油瓶。
姑父姑母对我非打即骂:「呸,有钱的时候没占到半分好,没钱了还要倒贴钱养你。」
于是我只能在猪窝里睡觉,严冬腊月里只有一件从陈家带出来的薄外套。
那天的雪好大, 我以为我快要死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宋家哥哥把我抱了回去,他的怀里真温暖啊,我的体温在慢慢回升。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宋家哥哥,傍晚的时候他才回来。
但他变得好奇怪啊,饭也不会做,整天就拿着医书看,走两步路就会累。
很快,我就被自称是我亲生父母的人带回了家,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女儿,但看着不像外面说的有心脏病的样子。
她整天黏在沈卓和夏知梦身上,处处给我找不痛快。
幼稚,等她发现了沈家地下室里的东西,她还会这么傻吗?
我的亲生母亲身体好差,她总是住院。
我就经常跟在沈卓后面进地下室,他果然如我那位妈妈说的一样,这么久了都没发觉异常。
我曾经见过,夏知梦让沈卓跪着,连甩他好几个巴掌,说他又蠢又没用。
我发现了我和夏知梦的配型报告,比她和沈嘉然的排异概率低。
难怪要接我回来了。
我调换了两份报告,在更大的生存概率面前,十几年的母女之情又算什么呢。
宋安远来找我了,他说他会带我出去。
真是笑话,一个拿了我爸肾脏,害死我爸妈的人,说要带我走。
我笑着答应他,脸上满是对他的痴迷,眼里是藏不住的杀意。
我找到了宋慕声,宋安远那难堪大任的倒霉弟弟。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才是小时候带我玩的宋哥哥,也是那夜救我的人。
所有的证据其实都搜集得差不多了。
我一直用沈家千金的身份和外界警察对接,他们以为我是沈嘉然。
我突然发现,可以用这个身份,送沈嘉然一份大礼,让夏知梦彻底对她失望。
当然,也报答她的大恩——她知道自己是作为换心容器养大的事之后,毫不犹豫地卖掉亲生父母,和宋岭做局,逼我来替她死。
我在沈嘉然的画室里布置了机关,这种小儿科,夏知梦一看就能猜到,她怒斥沈嘉然是个白眼狼。
沈嘉然疯了一样地冲进我房间,说该死的是我。
镇静剂打进她体内的时候,在她怨毒的目光里,好像我才是要她命的人。
很快,沈嘉然被押上了手术台。
他们怕沈嘉然的心脏会出现排异,留着我以备后用。
我借此发疯,搞来了镇静剂,放倒了看守的人和沈嘉然。
我在她的身上装了微型记录仪,宋慕声很有本事,这个记录仪是可降解的,最后只有关键的储存芯片会保留下来。
她们手术完成之后,是整个沈家最放松的时候。
我用沈卓的指纹模具打开了地下室,找到了沈嘉然身上的芯片。
她就苍白地躺着,充满福尔马林的味道,我找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意。
我看着夏知梦多次找我的头发,想抽我的血去检查的时候,就知道她移植后过得并不太好。
沈嘉然的心,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亲爱的妈妈。
接下来,就是宋安远了。
他的智商和沈卓有得一拼,我勾勾手指,他就以为我真的信他,拱手把资料送给我。
我冷眼看着,他的深情独角戏,真恶心。
怎么会有人觉得,害死了别人父母,还能得到爱啊。
他当初顶替宋慕声来当我的救命恩人,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
但他不知道,他后颈的菱形标记,是我爸和我的秘密记号。
小时候,我们想要藏好吃的,好玩的,不被妈妈发现,就会在那里留下菱形记号。
爸,妈,所有害死你们的人,我都解决了。
备案号:YXX1RZ50XGxCOZzy0ONU3BL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