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秀道童微微⼀笑，问我：
「想必寿星白鹿那里，你去问过了吧。」
我再没理会那所谓的镇元⼤仙，对着道童，也就是古说道：
「不错，我路过比丘国时想到⼀个问题，那白鹿的小儿心肝长⽣之法是给自己⽤，所以应该是真的，但是，是谁告诉他这法子的呢？白鹿背后，也许还有⼈。」
「为什么你不怀疑寿星呢？」古饶有兴趣地问我。
「我去过寿星那里，问过白鹿，他说是有⼀位道童告诉他的⽅法，我问了那道童的具体细节，再加上多年前看到的⼀幕，所以我来这，果不其然。」
古轻轻拍着手掌，对我表示肯定，然后再⼀挥手，把那所谓的镇元⼤仙收入袖中。
「这次你又想告诉我什么。」
我在等待它的回答。而古过来⽤手指把我的视线引出门外，又指着外面的⼈参果树说：
「每⼀个所谓的⼈参果，都需要无数孩童做药引子，然后炼成⼈形丹药，最后变成⼈参果。」
「吃了⼈参果确实会长⽣，可谁会在意是无数⽣命献祭而成的呢，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想要⼀个⽣命的延续，兴许要不知多少⽣灵的牺牲。」
「这又是在暗示什么吗？」我问。
「是。」
它的话，每次都让我只能明白⼀半，我⼀下子感觉有些乏累。
右手拿起桌上摆的新鲜果子，我⼤口吃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对古说：
「我不想再继续走西⾏路了，至于我，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古眯起眼睛问：「不想救你师兄他们了？」
我没回答它，耐心地吃着手里的果子，直到整个果子下肚，我擦了擦嘴。
「没有什么意义，我现在才想明白，三界在你手里也是如同玩物⼀般，你又何必来消遣我呢，像你之前说的⼀样，什么事我都没得选，所以你想干什么，都随便吧……」
我又拿起⼀壶茶，咕咚灌下，吃饱喝足后，斜躺在主椅上，等它的下文。
11
「唉……」
古无奈地叹气，好像在面对⼀个小孩子。
半晌后，它沉声道：
「确实已经无所谓了，因为那个时刻很快就要来临，我让你走西⾏路，也是想把三界的秘密，⼀点⼀点透漏给你，我希望在最终来临之前，有个三界的⽣灵可以知道这些事。」
我本来懒洋洋地躺着，听这话却又来了兴趣。
「额……我倒是洗耳恭听，如果你愿意的话。」
古在我旁边相邻的椅子上坐下，我俩竟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般，接着，它对我缓缓讲起了⼀个故事：
世⼈皆知两件事，第⼀件是盘古开天，第二件是——⼈先有⽣才有死。
但是这个世界⼀开始就不太对，在盘古之前还有⼀个东西，它是死去的盘古，⼀具尸体，白脸黑唇，其实凡⼈死后也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导致这世界起点就很怪，先有的死尸盘古，不知多久，死尸逐渐变为活物，然后才有真正的⼤神盘古。
⼤神盘古开辟出三界，又身化万物，此后又有了⼈神妖鬼仙。
可是有⼀点，最初的盘古，是诡异的尸体，所以在开辟世界后，这个世界也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诡异像是⼈体内的毒药，在⼀点点侵蚀这个世界，后来，这个诡异本身的意识苏醒察觉到了，这个诡异意识自称为古，它想挽救三界，最后想到⼀个办法——
重启！
按照正常走向，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会逐渐化为虚无，那时就算有十个盘古，也无法开辟天地。
所以古便想，不如自己⽤诡异力量加快世界灭亡，然后吸收这些力量，把三界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它挑选了⼀些棋子，改变了⼀些事情，后来，⼀只由它精心挑选的取经团队，踏上路途。
⼀只出海三天便溺亡的猴子。
⼀位出⽣就给家⼈带来灾祸的转世高僧。
还有流沙河底，吃了九世取经⼈的水怪，结果导致身体里多出九个⼈格，没日没夜地在折磨后来的沙悟净。
还有高老庄，众⼈在婚宴那天看到⼀个满身丹凤眼的怪物，高翠兰不是被猪吓到，而是被那眼睛吓到。
这支团队被古改造成诡异源头，他们走到哪里，污染到哪里。
⼈间诸国，天庭，地府，海洋，灵山，他们哪里都去过，三界也被他们几乎污染了全部。
12
道观内，清秀道童喝完最后⼀口茶，结束了这个故事。
而我已经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原来，原来这些都是被操控好的，是我们毁灭了灵山，为三界带来不祥！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病了。」道童淡淡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我拍案而起，怒喝道。
「你不是想知道九重天上和⼤海最深处是什么样子吗，你会知道的。」
道童起身整理了下道袍，抬头看向天空，喃喃自语：「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说完，迈步向前。
「别走！」我赶忙过去阻拦，可手上抓到的，只有⼀片空气。
四周传来古的声音：「我差点忘了，龙宫下面除了⼀块小拇指骨变成的金箍棒外，还有⼀小块我的脸皮。」
「你并不是什么白龙，你父王看到的巨⼤白色⼈脸，其实就是你的本体！」
我险些栽倒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嵌进肉里流出鲜血。我死死地盯着古消失的⽅向。
轰！
巨⼤的动静从外面传来，那响声好似漫天神雷落下。
接着下⽅土地也剧烈颤抖，并且抖动的幅度越来越⼤！
怎么回事！我飞身而上，悬浮半空中，几十里外，不少百姓叫喊道：
「不好了！天塌了！」
我抬头向上，天空竟然变为白色！好像⼀张永无止境的白色⼈皮，它在逐渐降落。
⼈皮里，我看到化为腐尸，头戴冠冕的玉帝，还有无数同样腐烂的天兵天将。
砰！
那海洋竟也倒灌入地，遮天蔽日的海浪轰破了无数山峰！
飞⾏途中，我脚下经过⼈间百姓，他们被⼤地振动的裂缝吞噬！与地府的百万鬼魂混在⼀起。
山崩海啸，天塌地陷，全部变为现实。
世间所有⽣灵，好像在这⼀刻迎来了真正的平等——万物都会被毁灭！
天空与⼤地离我越来越近，好像要把我夹在中间。
「不！这不是真的！」
我泪流满面，痛苦地叫嚷起来：
「古！你不得好死！」
无力感渗入全身，接着便是愤怒，我疯狂地咒骂着这位始作俑者。
古不知道从哪传来声音：
「你会明白的，现在，我带众⽣去看三界之外！」
轰隆！天与地史无前例地合在⼀起，万物毁灭！
寂静……
我死了吗？
这处空间是哪，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寂静黑暗……
我死在天地⼤劫，可我的⼀小部分意识似乎还存留着。
我是谁？哦，我是小白龙，西海三太子，八部天龙。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
我感觉周围好像存在着所有三界万物的意识碎片，数量之多，哪怕是佛家的无穷⼤怕是也不足以形容。
我是谁？我有些记不得了。
我又在心里问自己⼀遍，好像是……小白龙？
这到底是什么地⽅，咦？那些存在于万物之间的灰色物质是什么？
又是不知多久过去，我说不出是⼀瞬间还是亿万年，总之，三界的意识合在⼀块，逐渐形成⼀个巨⼈形状。
我是谁？我彻底记不清了。
只记得⼀个字——古。
那我们这些万物意识，就叫作古好了。
古！原来是这样！
刹那间，灵光⼀现，这件事情的始终，涌进我的意识里。
原来古不仅是盘古的曾经，还是三界万物的未来！它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它就是我们！
我有些明白它要干什么。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时间流逝，无数年过去，那灰色物质挤压得我们有些不舒服。
我挣扎了⼀下，努力想把这灰色物质挤走。其他无尽的⽣灵意识似乎也有这种想法。
「开……」
我开口说出无数年来，这个空间里的第⼀个字。
随着这个字说出来，某种开关也被打开，万物的意识都⼀个个发出响应。
「开……」
「开……」
好久好久之后，所有的意识逐渐共鸣，最终，⼀齐发出声音——
「开天辟地！！！」
万物形成的巨⼈，手作劈砍状，⽤尽全力向前⽅灰色物质挥去。
⼀声震撼古今的巨响，那灰色物质轻的上升，重的下降。
巨⼈轰然倒在上下之间，它的身体霎时分崩离析，它的身体血肉，化为了天地万物，而那无数意识，也个个开始新的轮回。
原来，古的身体外面，便是三界之外。
原来，这次的世界，才是众⽣合力创造的新世界，没有诡异，没有⽣病的正常世界！
后记
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就连天上的神仙也不晓得多少纪元过去。
傲来国花果山中，⼀位猴子独自乘船，漂洋过海，想要去寻找仙⼈拜师学艺。
几天后，海中忽然刮起巨⼤风浪，将小船吞噬其中，就在猴子即将葬身⼤海时——
⼀条白龙出现，龙尾轻轻⼀卷，便连猴带船都救起来，白龙身躯翱翔，将那猴子送到海对岸。
猴子感激地对白龙连连拱手，接着，转身去追寻他那长⽣不老的梦想去了。
「猴哥，所有的⼀切，都是可以改变的，这次我们终于可以走⼀次真正的西⾏之路。」
「猴哥，五百年后，我等着你！」
千年后，某个小城里，⼀位身穿白衣的说书先⽣在给台下众⼈讲述《西游记》的故事。
「嗐，你这说书的，《西游记》这事我儿子都知道，不就是孙悟空保唐僧西天取经，最后取得真经，普渡众⽣了吗，还⽤你在这讲。」
旁边有⼈附和：「就是，多少年，老百姓都听腻了。」
「来来回回也就是孙悟空、唐僧、猪八戒和沙和尚师徒四⼈打妖怪的事。」
这时，⼀个小孩插话道：
「不对，不是师徒四⼈，是师徒五⼈，还有个白龙马，蹄朝西……」
我坐在说书案台上，放下醒木，哈哈⼤笑：
「对！还有个白龙马！」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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