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摆手,平静地让人把他拖下去。
「这个朝堂上,需要的是忠臣能将,不需要结党营私、贪污庸碌的蛀虫。」
我履行当年的承诺,请伍子胥回到朝堂,以国礼相迎。
虽然仍断断续续有反对我女子摄政的声音出现,但伍子胥凭借他经营多年的威望,帮我压下。
也有人在郑旦面前搬弄我的是非,遭到郑旦训斥。
我们的姐妹情谊,这么些年从未变过。
吴国地理位置优越,粮食丰收,军备充足,国力强盛。
越国这些年内政一团糟,在晋国侵犯时无力自保,只好请求吴国支援。
我帮越国解决了麻烦,并免了越国的岁贡。
借机让吴越两国合为一家,同为子民。
郑旦道:「我看这大王也不一定非要男子来当,你索性坐上那个王位,我支持你。」
我揉揉骢儿的小脑袋,笑问道:「听听,你这娘亲是不是亲的?」
我的女儿名叫仙灵,才三岁,说话奶声奶气的:
「我也不是亲生的,娘亲最爱姨娘。」
我敲她脑袋一下:「你这张嘴,我看你日子过得太快活,得赶紧找个夫子教你读书。」
仙灵朝我们做个鬼脸,吐吐舌头,拉着骢儿哥哥出去玩了。
我伸个懒腰,往软塌上一靠,道:
「妹妹啊,吴越两国现在越来越好,我们这几年的辛苦也没有白费。等骢儿长大了,当大王的活还是得他自己干,希望那时候也天下太平了,咱们俩游山玩水去。」
郑旦兴奋地抓住我的胳膊:「妹妹正有此意!」
我要为骢儿和仙灵寻找教书的夫子,伍子胥给我推荐一人,恰逢他周游列国来到此处。
据说此人门下弟子三千,德高望重。
我有心考验他一番,道:「我若不让你教大王,而是让我的女儿仙灵拜你为师,你可愿意?」
他道:「无论男女老少,既为人师,有教无类。」
我欣慰点头,让骢儿和仙灵拜他为师。
教了几年后,骢儿和仙灵已经学有小成,他便离去了。
郑旦许诺高官厚禄,也没能留下他。
我道:「这样的人,一生执着于自己的理想,不慕荣华富贵,令人敬佩。」
郑旦扯扯我的衣袖:「姐姐,咱们是不是也该去实现理想啦?」
我和郑旦密谋一夜。
我们便带足钱财,悄悄抛下一双儿女,溜出宫了。
我们去了太湖上泛舟。
荷叶如圆斗,荷花映朝阳。
船身颠簸,我一不小心栽入湖中。
然后在吃痛中醒来。
然而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身边的郑旦没有踪影。
身体接触的是冰凉的地面,身旁是一张破旧的床。
这似乎,是范蠡推我入湖时,我的打扮。
一位陌生大娘端着热汤过来,问我:「姑娘,又做梦了?」
我失神地看着四周,喃喃道:「原来是梦啊……」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过。
原来那大快人心的人生,只是一场梦啊。
我被范蠡推入太湖,后来被附近的渔民夫妇救回家中。
他们把我当女儿一样养着。
附近有位德高望重的夫子,他博学多识,开了一家学馆。
我常在那学馆门外听得入神。
有次下学,夫子温声问我:「姑娘可愿进馆读书?」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是女子,可以读书吗?」
「当然可以。」
我跟着这位夫子读书,读书之余就去伙房帮忙打杂,当作我的学费。
当我拿起一卷卷厚重的书简,才知书中知识浩瀚,更知自己浅薄。
过往数年,我只会听命行事,却从未想过,人活一世,所求为何?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一定不要那样做了。
我常常想起那个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的好姐妹郑旦还活着。
范蠡也被我弄死了。
我和郑旦执掌江山,统一吴越,换来了四海升平。
可惜那只是一场梦。
骢儿和仙灵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现实里,范蠡还好好活着。
我跟着夫子周游列国时,听说范蠡住在附近。
他得罪了勾践,被贬到这里,成了一介布衣。
半生积蓄被收缴充公,晚景凄凉,听说还经常去附近的大街上沿街乞讨。
他居住在水边。
他说天下之水是互通的,水里有他心爱的女子。
听完我鄙夷一笑。
于是那一日,我乔装打扮,走到江边。
将那个对着江水出神的男子一脚踹进去。
看着他在水里无助地挣扎。
如同当年他把我推入水中一样,我未曾心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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