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渣了三个上神后

如果他想和我相认,可以选在很多很多的时候,而不是在我躲藏了这么久、出现了一个替代品之后,逼着我单独出来,用这些胁迫我。

我讨厌这样,沈述白不是不知道。

可他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手段。

我的逼问自然得到了对方的沉默。

「如果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你会瞒着另外两人,继续让雪兰顶着我的位置对吗?可我就不如你所愿。」我道,「我现在拒绝你,难道你就敢和那两人任何一个人说了?你就这么绝对地觉得其他两人在都知道的情况下,我仍然会选择你?」

沈述白脸上的笑意全部收敛。

他怔怔盯着我,看着我在听完他所有辩解的话语后仍然强硬拒绝这一切时,眼神微动,恍若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

「你是不愿意他们知道的,维持这样的现状不好吗?」沈述白轻声问。

我笑了一声:「不好。」

我的确不喜欢麻烦,但我也不喜欢别人拿我讨厌的事情来胁迫我。

「沈述白,既然忙完了,我们今日就动身回去吧。」

11

沈述白是个永远都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他看清楚我的态度,知道再逼迫我也不会再有好的结果,所以没有拒绝我回去的要求。

回去一路上,沈述白都没再说什么,往日轻松的笑意从脸上消失,沉着一张脸,在云头垂眸看着脚下的大地。

我踏入司命殿前,还听见他小声:「假如再来一次……」

可惜没有假如,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事情摊开之前我怵沈述白,什么都同他撕巴开了之后反而心头还有点畅快。

然而这心情还没有轻松多久,回到司命殿的几天后,顾行之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如果雪兰伪装得好,谁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就罢了,可偏偏沈述白一开始就看出了点什么,说明她没有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沈述白是聪明人,这位太子殿下也不是蠢人。

顾行之从幼时就是被寄予厚望的下一任天界之主,只是性格冷淡人也刚正不阿,脑袋转得没有沈述白快罢了。

因为闹翻,沈述白似乎也不再做面子功夫去雪兰那里作戏,交完了差就不见了踪影,那些无孔不入的小仙子们也没有找到他去了哪里。

没有了额外凑上来的叶子障目,顾行之会开始怀疑一直遮掩不见人的我,也是正常。

我叹了口气,在房中踱步好几圈,最终还是无奈来到外殿,和我这凡界惹到的麻烦见面。

「太子殿下,」我道,「如若您还是想要找我查阅命簿,小仙还是第一次的回答。」

他站起身,手托在我手肘下:「不用,我过来一趟,是想向你道歉的。」

顾行之挥动衣袖,桌上出现两支发簪。

「之前因为妻子的事情多次为难了司命上君,一点礼物,还请笑纳。」

两支发簪皆是上好的法器,一支素净,一支偏华丽。

瞅了顾行之那不容拒绝的表情一眼,又看看其中那支明显是我凡界时喜好的发簪。

「多谢殿下。」我只当没听出他选一支的意思,挥手就准备把两支都收进去。

我知道他在试探什么。

虽说在和沈述白摊牌之后,想过顾行之和萧行舟一起来都没在怕的,但事情真到面前了,我还是总想着不要被发现的好。

两支发簪中,我选哪支都不好,都怕他想多,不如全拿了算了。

「知蕴上君,」顾行之阻拦住我的动作,淡淡道,「选一支吧,另一支是雪兰上仙的。」

我的手一顿,干笑一声:「殿下真是情深一片。」

若是真情深一片,又怎么会送我挑剩下的给别人。

见他没吱声,我心也凉了半截。

果然是在试探我。

到底是哪里没装好,一个两个的,怎么这么少接触的情况下都能准确锁定目标?

我痛苦地将手伸向了和我爱好截然相反的那支发簪,攥在了手里。

顾行之见了,面色未变,垂眸将另一只发簪拿在了手上。

他没有将发簪收起,只是抓在了掌心之中,微微用力。

在我目瞪口呆的目光下,那上好的法器在顾行之的手心化作了飞灰。

「原是这样。」

从来冷着脸的人忽地笑开了。

顾行之爱穿月白的衣裳,人也总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冷淡,有距离。

他被教养得非常好,如今的天帝是怎样地克己复礼、循规蹈矩,他便是怎样的人,完美得好似特意造出来的一般。

现在这样爽快笑开,我才想起面前的太子殿下不是那些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

论起年纪,他比我还小上几百年,是足足的小辈。

「知蕴上君,」他笑了两声后开口,「你愿意嫁与我吗?」

「??」

「不好意思。」我干笑,「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没有。」

顾行之眼神坚定:「我是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

「您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喝多了仙酿?我知道老君最近炼了很好的解酒丹药,您现在去就能拿到,慢走不送。」

12

堵住顾行之的话语后,他倒是很顺从地被我赶出了司命殿。

他没沈述白难缠,也从来不会做强迫人的事情。

可顾行之毅力绝佳。

我们幼时练的术法,一遍不成,多了枯燥,许多人都会仗着天赋懒散。

只有顾行之,听闻他会一遍一遍修习到熟练为止,不会休息。

不论他想要做什么,都有十足的耐心,哪怕日日见不着动静,也会日复一日坚持。

所以在被我赶走之后,他不仅又恢复了天天到处偶遇我的劲头,流水一样的首饰物件也被他从太子殿中点了送来司命殿,全部都是我的喜好。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抛弃了找寻了很久的凡间妻子,转头喜欢上了我这个司命上君。

这消息散开,之前从我殿外散去的小仙子又挤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堵我不是为了给他们爱慕的哪个上神说话求情,让我翻命簿。

而是为了让我传授如何钓到天界第一金龟婿的妙招。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见到我就双眼发光,我头疼得厉害,唰的一下又关上了殿门。

顾行之、沈述白都知道了,一根筋的萧行舟会猜到什么不对劲吗?

还是说,他也会跟顾行之一样,忽然就蹿出来,给我送上一份大礼?

瞒都瞒了这么久,总不能现在忽然冲上去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然后说,啊对不起,他们都知道了但是就没告诉你一个人。

以萧行舟的性格,这是仇上加仇,我死定了。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我还不如在第一天他们找过来的时候就将所有的事情摊开,一早了结了算了。

也不至于……

想到那浸透了魔族鲜血的长剑,我叹了口气,瘫在床上等死。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门外守着让我教怎么钓金龟婿的人少了,萧行舟还是没有找上门。

难道我高看了他的脑子,他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思索许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天帝的寿宴却在这样一天天消磨中到来了。

我提着早就准备好的贺礼坐在宴席上,一抬头,好巧不巧,对面三个都是我冤家。

雪兰仙子坐在顾行之另一边,排了个小位置。

漂亮的姑娘正笑得甜腻,喊了三人一句,又说了什么。

只是三个人目光全部落在了我身上,竟是无一人回应她。

许久没有出现的沈述白面色更苍白了,远远瞧着人也阴沉了许多,再笑起来也没有那种温和自在的感觉。

我下意识多瞅了他几眼,想到之前的威胁才移开了目光。

雪兰尴尬地又说了两句话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随着三人的目光盯了我半晌,这才又笑呵呵找最近的顾行之聊天。

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要逃跑的冲动甚至压过了其他别的什么想法。

可刚起身,天帝便到了,站着实在太过显眼,我只好又坐了下来。

说完那些陈词滥调的开场话,神仙们也都送上了自己的贺礼和祝福。

我心跳越来越快。

最后一个神仙送上贺礼和祝福的下一刻,萧行舟站起身。

「陛下,臣有一事请求。」

天帝本就性情和善,今日又是开心的时候,因此不假思索回道:「何事?」

「臣想请陛下赐婚于臣。」

完蛋,我感觉他是在说我!

没想安分这么久,萧行舟开口就打算给我这么大惊喜!

我张口欲堵话,萧行舟手指动动,却用仙力封了我的嘴。

这是唯一一个似乎还和雪兰仙子有关系的上神,他一出口,所有人艳羡的目光立刻就投向了顾行之身边的位置。

雪兰也以为萧行舟要请求天帝为他俩赐婚,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整整衣裙,就等萧行舟吐出她的名字。

天帝对之前萧行舟三人找历劫时妻子的事情有所耳闻,见他开口,也下意识看了一眼雪兰。

若有所感似的,不等天帝开口询问,顾行之和沈述白也一同走出来,说了赐婚的请求。

「真是怪了,今日莫不是天上下红雨,你们一个个的这么猴急成亲?」天帝忍不住笑道,「一个一个说,都是想让朕给你们和谁赐婚?」

萧行舟道:「司命上君,纪知蕴。」

顾行之:「儿臣也想请父皇赐婚儿臣与知蕴上君。」

沈述白也接话:「臣想要的,也是知蕴上君。」

我被封了嘴说不出来话,只能在心里抓狂。

草(一种植物),我就知道!

三人字正腔圆将我的名字说出,声音大得,还在宫殿中响起了回声。

在场人不知道内情,惊愕着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板上钉钉的雪兰仙子会变成我。

即便萧行舟已经解了我的禁言,我却还是被卡了喉咙一般,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已经整理好衣裙准备出来享受大家目光的雪兰面色一下变得难看。

她为了挽救最后一丝可能似的开了口:「几位上神是不是说错了名字?」

三人异口同声:「没有。」

很好,现在脸色难看的多了一个我。

感情中的热闹,只要不涉及自身,谁不想看?

哪怕其中还有一个是自己亲子,天帝面上却也是遮挡不住的笑意。

「司命,」他点了我,「你来说说。」

我脑袋发昏,脚步飘忽地走到众人视线的聚集处,行了个礼。

「我能都要吗?」

感觉选哪个都不好,但是肯定不能不选。

天帝咳嗽了一声。

萧行舟也出声道:「不可以。」

我:「……」

所以我为什么不在回天上的时候就把一切都讲明白,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用力行了个礼,我低下头,半天除了请罪,什么也说不出来。

殿内陷入尴尬的沉默。

天帝思量了半天,又见了顾行之的眼神示意,开口道:「这样,天族魔族交界处的界石需要人坐镇稳固灵力,你们四个人一同去,等选好了再回来告知朕最后的决定。」

「??」不选啊,我为什么非得三选一??

我想开口拒绝,三种不同的仙力却一同涌来封了我的嘴。

说不出话,胡乱地挥动手,别人只以为我是得了天大的喜事,开心疯了。

雪兰满眼怨毒地盯着我,看着看着就开始哭,而后不见我拒绝,又发疯似的冲了出来。

「是你,为什么是你!」

她面色狰狞,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便往我脸上招呼。

雪兰只是刚飞升的仙子,即便是我没留神的情况下也不会被伤着。

可身边三个孔雀开屏似的,一个动手一个动嘴一个示意人带雪兰下去,很快就替我解决了问题。

天帝见他们这样,顿时笑得更开怀:「司命,你瞧他们对你一片真心,莫要辜负了。」

我……我还能说什么,我嘴都没有办法张开,只能行礼谢恩。

13

我们这四个八卦主人公就这样被打发到了界石所在处,解决完公事解决私事。

当然,解决公事的是他们,解决私事的那个是我。

我就是个顺带的。

界石存放的宫殿少有人住,虽有术法保护不会落灰,但总还是缺这少那的。

我进了住的房里转悠一圈,还没等盘算一下缺啥,准备从储物袋拿。

门被敲响,顾行之和沈述白提着我要的东西到了。

我:「……」

我:「谢谢啊,不……」

满满当当的东西不顾我的意愿直接塞了进来。

我:「……」

再抬头,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于是我吃着顾行之准备的千年灵果,摸着沈述白捉来给我解闷的灵猫,一脸忧愁问着面前留下看着我的萧行舟:「我真的必须选一个?」

萧行舟擦拭长剑,呵呵一声:「你觉得呢?」

我顿时脖子一凉,闭了嘴。

瞅着他宝贝剑的模样,我忍不住又嘟囔:「你怎么不娶你的剑,非要来折腾我?」

「你觉得我在折腾你?」

萧行舟挑眉,用剑脊拍了拍我的头:「我要是真想折腾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况且我娶什么剑,我有夫人,不就在跟前?」

「你之前还认错过人呢。」我反驳。

「我没有。」他道,「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但是她出现得实在凑巧,我就想借着她找找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而已。」

一根筋的人也有这么弯折聪明的时候?

我知道自己不该笑的,可还是忍不住,侧过头弯了弯嘴唇。

萧行舟将长剑收入鞘中。

常年到处征战的将军身材结实,充满力量感,可偏偏宽肩窄腰,不显得蛮横。

过去的萧行舟于司命上君纪知蕴而言太过遥远,远得我只能用旁人言语去揣度他的想法行为。

现在他没在我面前发脾气,也没有做出任何试图讨好我的举动。

就是这样,却一句话就将我带回到了凡界的日子。

同他在一起的日子过得最为自在,虽说顶了别人的救命恩情才认得他,但成婚那么多年,我们一直吵吵闹闹,感情从未有过不合。

他带我游历大好河山,看遍了我想看的风景,吃遍了我想吃的美食。

没有与顾行之在一起时对复仇的迫切和身份差距的别扭,也没有和沈述白在一起时被掌控的郁郁和扭曲。

就是单纯地,和相爱的人一起开心。

我蓦地松弛下来。

萧行舟笑了一声,也靠在椅子上:「怎么,不怕我了?」

「我没有怕过你。」我说,「我怕的是我不认识的萧行舟揍我,可你现在不会。」

萧行舟:「……」

我哽了哽,小心问道:「你不会吧?」

「你要是没选我我肯定揍你。」他咬牙切齿,「说起这个,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误会我跟那个农女有一腿就算了,外面还招惹了这么多桃花。」

他大手伸过来,恶狠狠捏着我的面颊:「我可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挑剔选择过。」

骄傲的战神从打出名头的第一天起就从没低过头。

「你本来就是跟那农女有一腿。」我慌乱打掉他的手,揉了揉泛红的脸颊,「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只是个顶着恩人名头的骗子。」

贪慕虚荣是真,后来真情实感也是真。

所以农女的存在才会变得那么痛。

我嘟囔:「人间的话本子我看得可多了,我就是那死了之后利落让位的假货,农女才会是你最爱的人。」

萧行舟皱眉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胡扯。」

「那农女是敌国探子,从一开始救我就没抱什么好心,况且她救我的时候我在昏迷,能有个什么感情?如果不是我喜欢你,我又怎么会娶你?」

「况且,」他恨铁不成钢,「我多少次解释,你都以为我在说笑,不听不听的。就这样,你以为你闹脾气打开城门,没有她从中引导,真的就能把敌军放进来了?」

我眼神飘忽,还真从记忆的角落挖出了他曾经试图解释的画面。

一时有点心虚,但还是嘴硬:「那我也是死了。」

「所以疼吗?」他问。

萧行舟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将我拥入怀中,而后表情变了,像是又忽然想起了现在还在尴尬的抉择中。

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就那样默默看着我。

「对不起。」他道,「下次要是再出现这种问题,就算是拿着剑架在你脖子上,我也会让你听完解释,别胡思乱想。」

我也看着他,一时忘了继续抚摸怀中的猫儿。

灵猫扭动着身躯,长长的毛发蹭在脖颈的皮肤上。

痒痒的。14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被三个人变着花样哄开心。

要吃什么,要做什么,念头刚一动,绝对会有一个或者一个以上的人会意。

看着房中堆积如山的珍宝,嚼巴着特意找过来的灵果,我感叹:

这日子太舒服了,我真的不能三个都要吗?

然而这念头只是从脑袋过了一遍就被我匆匆拍散。

不说他们如今的和平只是为了等待一个选择的结局,就说其中一个还是太子,我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注定是要即位的,不可能单纯因为感情做出这样的玩笑之事。

而且我感觉我可能也受不起三个一起收了,腰一定会断的吧喂!

撑起身子,我又长长叹了口气。

感受到门外属于顾行之的仙气,我披了件外套,走出门。

果不其然,他正蹲在小灵猫的身边喂食,一下一下抚摸着猫儿的身子。

小猫被他摸得呼噜噜地叫,愉快地打了两个滚,开心得不得了。

见我出来了,他也不意外,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了身。

「是要来说凡界时候的事情吗?」我问。

既然沈述白和萧行舟已经自己揭开了那些我看不到的事实,轮也轮到顾行之了。

他了然道:「他们都找过你了。」

我点头:「是。」

而后便又得到了长久的沉默。

再开口,顾行之带了点鼻音:「灭国的不是我,我从来也都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以为那些仇恨你已经淡忘了,我以为我们能抛却那些,重新开始。」

见我不说话,他也清楚了我的意思。

月色下,他无力地嚅动了一下唇瓣:「你不会选我,对吗?不仅因为我曾经真的认为雪兰是你,还因为你有了要选择的人。」

我不敢直视他,算是给了默认的回答。

躲藏的时候没时间梳理这些,到了这里,日日对着三个人,也只能强迫似的去回忆所有的过往。

凡界历劫的时候没有记忆,对着每个人,我都动过真心。

可是真心和真心也是有不一样的。

对于顾行之,我爱恨都有,但是恨更多,最后也是在纠结痛苦中才选择自尽的。

跳城楼,是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

回了天上,两重身份杂糅,我对他就更陌生了。

他成名太早,虽然年纪算是我后辈,但我对他从来公事公办,全是尊敬和疏离。

爱恨抵消后,真的不剩什么了。

对于沈述白,在凡界时我觉得自己爱错了人,后来也在相处中察觉到了一点点端倪。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算计和控制,爱意其实早就消磨得差不多。

回到天上,真正的沈述白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怎么可能在原本就不剩什么的感情中再发芽开花产生更多?

我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要选谁的谱了,苦于不知道如何开口而已。

顾行之何等通透,他拖到现在才来找我,大概只是想晚点接受这个事实。

「对不起。」我道。

他摇摇头:「是我要同你道歉。」

「知蕴,对不起,这段时日给你添麻烦了。」

15

第二日晨起,顾行之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住所。

沈述白察觉到这一点,面色异常难看。

可他眼神在我和萧行舟身上转了一圈,最终也没说什么,装聋作哑,只当不知道顾行之离去是什么意图。

就像是在挑衅说,我都知道又怎么了,我就是要等你亲口告诉我。

头疼……

说了一次,再说第二次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就沈述白这个性格,我总怀疑他还有一大堆的后手等着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一旦抓住了什么,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更何况上次同他单独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说明了情况,算是拒绝过一次了。

头痛了几天,还没等我想好解决的方法,天族那边却突然传来了坏消息。

雪兰投靠魔族,里应外合,打破了防线,肆意屠杀。

天帝为了保护妻子重伤垂死,顾行之临时继位指挥,急匆匆宣萧行舟回去打仗。

萧行舟收了消息立刻就动身走人,剩我和沈述白在界石驻留处收了尾才慢一步朝天庭赶去。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

内心焦灼得如同有三昧真火煎熬,几乎是以比平常快上几倍的速度奔了回去。

司命殿口,我瞅着还跟在身边的沈述白:「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会到这时候了,他满脑子还想着怎么缠着我吧??

看出我眼中的焦躁,沈述白抿了抿唇:「现在事态还没有到紧急的时候,所以在这之前,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求你。」

「什么?」

「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清楚你要选择的到底是谁。」他道,「只最后看一眼命簿,我就不会打扰你,也不会纠缠这些。」

听见他真的这么说,我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感觉到这一次他是不看命簿不松手,只好不情不愿:「行。」

已经一再抗拒,现在的沈述白给我的感觉就像那种要入魔的人一样,我生怕再拒绝一次,他就真的走上不归路了。

不选他不在一起,也不代表我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此痛苦。

我屏退了洒扫仙童,将沈述白带进了放置命簿的房间。

上次见面还将我赶出去的书本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模样,我挥手施法,很快就翻到了沈述白的那页。

「看完就立马走。」我道。

沈述白没吱声,点点头。

他凑近了命簿,仔仔细细地将在凡界那段的生平记载看了一遍,手指在我名字出现的地方眷恋地摩挲了两下。

忽然,他嘶了一声:「这里有点不对。」

「什么?」

我下意识凑过去。

一阵压迫涌来,我最后看见沈述白不知用什么法子撕下了命簿的一页,而后就昏迷了过去。

16

我就说有什么不对。

一直没有想通雪兰为什么能这么顺利地顶替我的身份,在一开始骗过三人。

她是从哪里来的消息?

沈述白又为什么会这么快发现不对劲?

如果说一开始就是沈述白让雪兰去的,这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

聪明绝顶的文曲星君,大概在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又不知道从哪本古书中查到了什么秘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动了命簿,看到了些许事情。

他早就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我选他,他愈发接近我,也能从命簿之中得到更多的消息,使得雪兰在另外两个人那边的可信程度更高。

我没有选他,他也早就备好了后路,拖着所有人下水困住顾行之和萧行舟,然后将我带走。

没有一件事情不在他算计中。

晕乎乎睁开眼时,我果然已经到了魔族的地盘。

沈述白垂眸研究着手上的命簿残页,身边还坐着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魔族。

「既然你夫人醒了,我就先走了。」

魔族看了我一眼:「反正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你自己选择吧。」

沈述白面色不好,没搭理他,走过来询问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同命簿相连,骤然撕下一页对我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从醒来我就觉得胸腔气血翻涌,疼得厉害,简直和我做凡人濒死时候的痛苦有得一比。

那魔族见沈述白没有搭理他,也不恼,自顾自就走了。

临走还不忘帮我们带上房门,何等贴心。

「沈述白,」我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你为了得不到的感情,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

天族和魔族从天地初始就是对立,永远都不可能有和解的时候。

双方都有过兴盛的时候,也都有过落败的时候,此消彼长,是天道的制衡。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身边的人会亲近魔族。

「魔族也没有什么不好。」沈述白笑道,「况且许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于你于我都没有什么干系,将那些无关己身的恩怨架在身上,也太不值得了。」

他的手点在我干燥的唇上:「我只知道,通过这些手段,能够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就够了。」

沈述白依旧穿着常穿的红袍,但在这阴森鬼气的地界,这身艳红色早就没有了在天庭时候看到的浩然正气。

活像是鲜血染就一般的诡异。

「知蕴,你不接受我,无非是因为那些你觉得不好的过去。」他一下一下摩挲着我的唇瓣,「既然如此,改了就好。」

我胸痛欲裂,但还是强撑:「你博览群书,不可能不知道,命簿之上的文字既然浮现,就从来没有更改的可……」

沈述白堵住了我的嘴。

我紧闭牙关不让他有更多的动作,可这样的举动却取悦了他似的。

男人扼住我的下巴,轻而易举溜了进来,我抵抗不过,只能愤愤咬了他一口。

他却不觉痛,直到我难受得快要昏厥过去才放开。

鲜血让他唇瓣也同衣物一样艳红,更显得他脸色苍白。

「纪知蕴,」他道,「若你一开始选了我,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被卷进来。」

「你该后悔的,只有那时拒绝我的决定。」

17

我被沈述白困在了魔族。

他的面色一日赛过一日地苍白,除了亲吻倒是也没有再做其他折腾我的事情。

望着他身上有些溃散的仙气,我猜他大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样也好。

一日一日听见天族魔族的战况胶着,我着急上火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咬着牙摁下火气每日劝说沈述白回心转意。

沈述白不接我的话,我说,他只是听着,偶尔盯着命簿发呆,并不理我。

我不知道魔族给他交换了什么方法,但仙魔两道相斥,想来不会是什么好的。

终于,在沈述白在我面前呕出一口鲜血后,第二日,我听见了魔族那大嗓门。

「我没有骗你,命簿之上的文字已经生成便没有更改的可能。」那第一次见面的魔族和沈述白在外争执道,「你若想更改,只有和她一起进入这张命簿之中。」

沈述白咬牙切齿:「那样我同她都会被永远困在其中,不得生不得死,也再无转生可能。」

魔族回他:「这不是你选的吗?」

沈述白被气得咳嗽了好几声。

强行撕下命簿对我有损伤不假,对沈述白这个施行禁术的人只会损伤更大。

我和他都是仙体,在魔族的地界伤势恢复得极慢,这么长的时日,他又因为研究这些被骗了的术法,伤上加伤。

魔族嘲讽:「说来还得感谢文曲星君,如果不是你,我们也没办法骗到司命上君,毕竟萧行舟和顾行之那两人看她看得紧,雪兰还动不了手。」

「你放心,在我魔族的地界,你二人,一定会当一对『神仙眷侣』。」

魔族的脚步远去,门被重新推开,沈述白看我睁眼,又急得咳了两声。

「你都听见了?」

「是,」我道,「我都说了,没有更改的可能,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在凡界的时候我也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爱过你。」

沈述白说:「你就只仗着我对你心软。」

男人失力一般扑倒在我床边,又是咳嗽了好几声。

「其实我也该想到,我有了软肋,再去算计人,也终有被人算计的一天。」

他挥手解开束缚住我的捆仙索,把那张命簿塞进我手里。

「既然已经撕破脸,估摸就我们现在的状况,很难离开了。」

沈述白放弃了更改命簿的计划,但却还是没有放弃困住我。

我看着他:「我有办法送你走,你是上神,伤势恢复比我更有优势,你离开,去把消息传给萧行舟。」

「你在魔族的地盘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凭借你的脑袋,我不信你什么都没有探查到。」我咬牙,「算我求求你,回头吧。」

我不信沈述白真的一点都不对天族死的那些人动容。

不论凡界还是天上,他总是爱养小猫小狗的人,之前在界石那边住着的时候,也是他在照顾灵猫的日常。

没有历劫之前,我也时常听见他点化精怪的事情。

哪怕是利用那一些对我的爱,这时候我也不觉得卑劣了。

「沈述白,」我又重复道,「不止我会爱你,未来还会有更专心于你的人。」

「你上次送我的灵猫还没有人喂呢,你也管管那猫的死活吧。」

我絮絮叨叨,一遍一遍从记忆中抓取能劝动他的存在。

良久,沈述白苦笑。

「败给你了。」

「走可以,你和我一起。」

…………

两个重伤的人一起逃跑会出现什么事情?

拗不过沈述白,我硬是被他拽着一起走,结果交界都没到就被发现了。

乌压压围了一群魔族,冲天的魔气压得我难受。

领头的还是我见过的那个魔族,他挥舞着手上的流星锤,讽刺笑道:「不知文曲星君这是要带着司命上君去往何地?」

「我们魔族一向好客,二位才待了没多久,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他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想要捉住沈述白的肩膀。

我也猜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没犹豫,立刻摸了一把袖口里放着的那张命簿。

与我同脉相连的书页化作一道金光,被我推进了沈述白的身体里。

描写着沈述白命运的书页,和他才是最合适的补品。

失去了命簿的人会再生出新的书页,所有养分都会从我身上汲取。

我呕了一口精血,趁着命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借用命簿的力量调动沈述白身体里的仙气施法。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去找萧行舟!」

沈述白消失前,我冲他吼道。

18

没了沈述白在魔界,我的待遇顿时又往下跌了好几层。

我被捆仙索悬在空中,筋脉被穿上魔族特制的铁钩,防止我伤势恢复。

不仅如此,不远处还放着一颗酝满了上古魔焰的珠子,烤得我人都快成了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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