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软禁的红

我往旁边退了几步。

这时,一束捧花精准无误地砸到了姜悦头上。

张曼拿过司仪手上的话筒:

「哎呀,怎么砸到你头上了?我记得你结过婚了吧?」

「说是得了绝症,这辈子就想结那么一次婚,所以抢了人家的未婚夫。」

「证都没拿,就穿着婚纱,逼他跟你举办婚礼呢。」

「高!实在是高!」

人都是喜欢吃瓜的。

听见这话,本来还在埋头苦吃的宾客们,全都抬起头,找寻话题的主角。

我又往旁边挪了挪。

姜悦捧着花,面色惨白。

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更有甚者,还拿起手机录视频。

「哎呀,这人长这么漂亮,怎么是个小三嘞?」

「我看啊,就是个狐狸精!绝症也不是抢别人未婚夫的理由啊!人家小姑娘多可怜,都快结婚了,她来这么一出,真不要脸!」

「那男的也不是个好东西撒!跟那狐狸精绝配!」

李超假意咳嗽几声。

张曼朝我眨眨眼,把话筒还给司仪。

她是在帮我出恶气。

在姜悦举办婚礼时,我也曾被她的亲友恶意揣测过。

姜悦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顾西辞,想寻求帮助。

可他只是看着我,欲言又止。

「阿辞……」

顾西辞没应。

姜悦很快红了眼。

人言可畏。

她慌忙低下头,启动自动轮椅离开。

出乎意料地,顾西辞没有去追她:

「圆圆,我没有和她领证。」

「我真的后悔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

更何况,那是一个抛弃过他的女人。

曾经的那点不甘和爱而不得,大概早就被磨干净了。

他的这抹白月光啊,或许很快,就会变成剩在碗底的白米饭。

张曼笑嘻嘻地说:「还不去追啊?待会又闹自杀呢,真死了可咋办,我不想背杀人犯的罪名哈。」

顾西辞深深看了我一眼,走了。

张曼啐了一口:「这个姜悦没点眼力见,看到她我就觉得晦气!」

李超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小腹:「老婆消消气,别惊着孩子了。」

张曼冷哼一声:「你以后也少和顾西辞那种拎不清的人来往。」

「是是是,都听你的。」

15

后来我听说,姜悦失踪了。

张曼吃着李超洗好的樱桃,满脸不屑。

「还作呢。她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她越作,顾西辞只会更烦。」

我笑:「她不是作,她是怕。」

我听说,到了渐冻症中期,生活就基本无法自理了。

她怕,怕顾西辞看到她最丑陋的那一面。

她想漂漂亮亮地,死在顾西辞回忆里。

比起互相折磨,她更想要顾西辞的愧疚。

这样,他会记得她更久。

看来那天我在咖啡厅里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啊。

后来呀,张曼又告诉我。

顾西辞找到姜悦了。

因为心情郁结,消极治疗,她的病发展得很快。

顾西辞愧疚得要命,竟然真的要陪她环游世界。

但他的公司不能停摆。

没过多久,公司的总经理就换了人。

冬去春来,春去秋来。

姜悦死在这年冬天。

张曼叹了口气:

「其实姜悦也挺惨的,天妒红颜呐,如果她没有那些骚操作,我会可怜她的。」

我想了想:「我也是。」

说这话并非圣母心,只是女生之间的惺惺相惜。

之后没多久,因为决策错误,顾西辞的公司遭到了重创。

他这会儿正焦头烂额。

张曼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笑嘻嘻的:

「那破公司早就该歇菜了,没有我家圆圆,怎么可能蒸蒸日上呢!」

我对着电脑审阅项目方案,连连点头:

「还好跑得早。」

16

后来顾西辞还是找了上来。

其实他早就打听到我的住址了。

前段时间,有天半夜醒来,我摸黑去洗手间。

不知道怎么的,就往楼下看了一眼。

正巧就看到他站在我家楼下。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

身影寂寥。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

脚下围了一圈烟头。

我立刻拉上窗帘,没有再看了。

这一次,他瘦了很多。

看着精心打扮过,但仍有掩不住的疲态。

他的无名指上,依旧戴着那枚结婚戒指。

「圆圆,我能进去坐坐吗?」

我双手环胸,挡在门口:「有事就在这说吧。」

见我态度坚决,他也没有强求。

「圆圆,我很想你。」

他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沧桑:

「姜悦去世那天,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但没有你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无比糟糕。」

看呐,姜悦,现在,你还觉得你赢了吗?

顾西辞又摸出那枚女戒:

「圆圆,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你,我该怎么继续撑下去啊?」

他真是天真。

当年在医院,我没接受这枚戒指。

现在,更加不可能接受了。

我话里带刺:「怎么,死了一个白月光,终于想起我这粒白米饭了?」

他来求我,或许有几分真心。

但更多的,恐怕是看到了我身上的价值,想让我陪他东山再起。

他沦落成这样,都是自己作的,怨不了任何人。

顾西辞皱眉:「圆圆,别这样,这不像你。」

我耸耸肩:「见人说人话,见狗说狗话。」

我和张曼,从来就是一路人。

不过因为爱他,所以收起爪牙。

可是他不珍惜。

他语气笃定:「我们那七年,你不可能这么快就放下。」

我笑着摇摇头。

我向来拿得起,放得下。

他却还在自欺欺人。

「顾西辞,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滥情吗?」

他抿了抿唇,说:「我和姜悦没领证。」

我阴阳怪气:「你和我说这话什么意思?想要我夸你一句,『哟,你守住阵地了,真棒』吗?」

「你通过贬低对她的爱,以此夸大对我的情根深种,顾西辞,这让我觉得挺恶心的。」

什么「不能没有你」这种话,他对姜悦也说过吧?

恐怕我答应了他,下次,他就会对另一个女人,说同样的话。

只恨呐,我们纠缠了太多年。

直到姜悦回国,我才看清他的嘴脸。

我作势要关门:「不好意思,我得化妆去了,我男朋友还在等我。」

顾西辞一愣:「我不信。」

「不信?」我挑眉,觉得他真是可笑,「你往楼下看看,那个开兰博基尼的,就是我男朋友,比你高比你帅比你年轻。」

他还真走到走廊尽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然后,面如死灰。

「砰」地一声,我关上了门。

电话里,新来的实习生声线明朗:

「姐姐,我到底什么时候转正啊?」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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