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

我问杨叔,村里那些人为什么叫你蛇王?

杨叔表情变了变,他掏了根烟点起来,开始给我讲起了一些往事。

杨叔说,我们这个村子,还有稍远的十几个村子,基本上都不是这里本地人。

这一片山区,大概是在民国时期的时候,那时候因为战火,很可能是因为日本人入侵,有很多人都跑了,解放之后,国家在这里搞了云南生产建设兵团,我们这些人大部分是从重庆綦江,万县那边招募过来的,还有一些是贵州遵义,习水一代招过来的,所以我们这些人说话和云南本地人不同,还有一些四川方言。

我心说难怪杨叔以前在贵州汪家教学武术,原来还有这一出。

杨叔说,后来生产建设兵团转民,我们这些人就在这片地区定居了下来,至于他老婆,是个贵州知青,当年是公社的会计,上过夜校,有文化,那时候杨叔也是公社武装部的,家庭还是很幸福。

说道这里,杨叔沉默了下来。

我见他表情很难受,没有开口,他狠狠抽了一口烟,把烟吐出来,缓缓开口继续说了起来。

那时候邓小平已经开始出来主事,国家渐渐把建设中心放在了搞经济建设上,我们这一片山区有很多翡翠,还有很多野生动物,药材,所以引来了偷猎者,那时刚刚经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有很多武器流落到民间,就有一些人偷偷在我们这边盗猎走私,搞非法勾当。

当时他们武装部的就负责打击这些犯罪分子,那时候他们这工作真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因为那时候缅甸,暹粒,柬埔寨这些地方还有很多某党残兵败将,经常过来搞骚扰,他们那些地方小集市,卖短狗跟卖白菜一样,拿个箩筐,上面放几片芭蕉叶,要想买就谈手(两只手打手势),谈拢了可以用「烟土」或者黄金换,还有很多吸「烟土」的,就在国境线边上吸,我们这边的边防人员干看着没法管。

当时公社有不少人负伤牺牲,那时候离得不远的县城专门有驻扎的缉毒武警大队,时常和武装部的民兵一起行动,杨叔说,那几年是那些犯罪分子最猖獗的时候,当时平远(感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云南平远)那边很多人开着车架着长杆和短狗明目张胆搞走私,他们经常要去抓那些人,时常有冲突。

结果就因为这个,杨叔当时得罪了一伙犯罪分子,杨叔说那伙人里有一个很厉害的人,是个广西钦州学莫家拳的高手,功夫很厉害,一个人打十几个人没问题,被他们抓住了,关在公社里。

当时是杨叔带人去抓的这个人,于是就被这个人记住了。

这些人心狠手辣,都没人性,伤天害理的事不知道干了多少,他偷偷用钱买通了看守,跑出去搞了很多毒蛇丢在杨叔家里,杨叔老婆怀着孕被毒蛇咬了,一尸两命,所以后来他看到蛇都是虐死,一方面是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老婆娃儿,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没抓住那个人报仇。

杨叔说完之后,久久没有声气。

我等他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问:「那后来那个人抓住没?」

杨叔点点头,说:「92 年在平远街遭抓到,当场枪毙了。」

他又说:「这些年我渐渐能放下了,哎……」

我看他表情,他居然两眼泪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接着抽烟转过头擦了下鼻子,我连忙打岔把话题扯到其他地方去,说起那条大耗子精。

我问道:「杨叔,我们这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大根耗子?」

杨叔端起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又夹了一筷子薄荷拌折耳根,接机摸了摸眼睛,才说:「这没得啥子稀奇,我们这儿不远有桐梓树铜矿,那根耗子可能是那边矿头的工人以前养的,年深日久,就成气候了。」

我奇道:「矿洞头为啥子养耗子也?」

杨叔说,自古煤矿,铜矿,金矿这些挖矿的工人,都会在矿洞头养耗子,因为耗子老鼠这些在洞子以头,说明这跟前比较安全么得危险,如果有瓦斯泄漏,透水,地震这些,那些耗子就先跑了,会叫唤,所以也不足为奇,他以前也见过专门养耗子的奇人,有一些是江湖卖艺的,会养些东西,比如他就见过养猴子的,那猴子精灵的很,听得懂人话,晚上那些手艺人会偷偷让猴子去偷东西,还有训练猴子运烟土的,不过那种手艺要学很长时间,现在基本上没人会了。

我又问杨叔,这个世界上有没得轻功这种武术?

杨叔点了点头。

他说:「所谓的轻功,我们汪家教也有,我当年抓到的那个广西莫家拳那个人也有几手,以前学武术是师傅带徒弟,带一辈的徒弟,几十个人,真传可能两三个,而且两三个只真传一两手绝技,所以现在会武术的人越来越少,我们当年有师兄弟学轻功,真正的轻功也没有多稀奇。」

他讲了一下这轻功怎么练,他们当年在贵州的山咔咔头学武,一边要帮师傅种地挖土,一边也去山头采药,做药,学着做木匠活路,所谓的轻功,他只见过师兄弟练,刚开始先练马步,马步蹲了有一两年,能举着石锁过三关六洞(一种练武的木桩)的时候,就在地上挖个三尺的坑,在里面练纵跃,然后慢慢增加,等到一丈的土洞都能跃起来了,这时候腿上功夫基本功就扎实了,然后搞个大陶缸子,在里面抹上油,脱得光溜溜的在缸里面练脚步,脚步能出缸了,再练箩筐,箩筐要编有七尺宽长,在上面打拳腾挪,脚不离框,框不乱动,不乱翻,这时候就可以去练崖功。

杨叔说轻功里面最难练的就是崖功,要在悬崖峭壁上面攀爬,然后从上面纵跃下来,练脚步卸力卸劲,要想学会这个,没得七八年功夫入不了门,而且轻功功夫,门槛在门槛里面,除了练功,还要用药材摩擦身体,吃各种药材打熬身子骨,现在很难练成。

其他的比如说什么缩骨功这些,都差不多,但是也有好练的,比如说练个拳脚出去不被人欺负,学两三年就有所成,中国传统功夫最重要的是扎马步,马步扎的稳当,桥是桥,路是路,腰杆子当家,手是两扇门,脚打八面人。

而且,以前的功夫学得好的,都会医术,就他自己也是个半吊子赤脚医生,寻常的抓点中药治点感冒这些,不在话下。

他还叮嘱我,要对这些传统保持敬畏,就比如说我养蛇,有没有注意到我蛇场周围很多蛇泡儿,而且长了一些药材出来,老人有句话,说毒蛇出没出,七步必有药,这个药说的是毒蛇出没的地方,七步之内就有解药,这话不假,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人生在世,保持敬畏总是好的。

就说这跟耗子,其实这跟耗子精本身在大山头不愁吃喝,但是现在社会发展太快,养殖场又很多,那根耗子以前找吃的很困难,现在到处养殖场随便吃,所以它就和人越来越近了,就算把那根耗子逮住,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其他东西。

我点了点头。

和他酒足饭饱,杨叔就去休息了,他嘱咐我也好好休息下,因为明天字叔就要来了,还要带我们见识见识他怎么去请「鼬」子来帮我捉耗子精。

这一夜我睡得也十分安稳。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着车前去接字叔。

我本以为字叔叫猫王,应该会带很多猫跟我一起去。

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字叔拎着一个小背篓,背着一直看起来蔫兮兮的狸花猫,这只狸花猫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大,无精打采的,窝在背篼里面睡觉。

我问字叔:「字叔,这根猫儿是最厉害的?」

字叔笑,说不是,但是这根猫儿是最敢抓耗子的。

他说,现在大部分猫儿胆子小,不敢到山上逮耗子,这根猫儿从小是在野外生下来长大的,很小就会逮耗子,胆子大。

然后,他安排我去搞点鸡蛋,再弄点香油,最后是割点嘎嘎(肉),专门要里脊肉,再弄点猪油,就差不多了。

我把这些东西准备好,顺便割了几斤卤肉,一只鸭子,又买了一些我们当地的粮食酒,正好杨叔也来了,我们三个就在养蛇场搞了个锅儿炖着青菜,豆腐,搞着蘸碟,顺便等夜深。

字叔说,今天是十五,月亮会比较圆。

这种时候,深山老林里头,那些成了气候的动物会出来拜月亮。

我听得一惊一乍的,心里琢磨这是真是假,说实话,虽然从小在这边长大,但是自从学医之后,我对于山精水怪这类的压根不信,我们大一的时候就开始上解刨课,刚开始也害怕,后面能一边上解刨课一边吃东西,再后来就感觉人最大不过一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越来越在打破我固有的价值观和三观。

也许是人年级越大,越相信命运?

晚上,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时间倒也过得快,杨叔告诉我,我们这片地方以前风水很不错的,可惜就是那些年开山挖路,尤其是挖水库,把我们这里的风水给断了,很简单的例子就是,这些年山上的药材越来越少。

不用杨叔说,我自己也深有体会,我记得我小时候,山里很多小溪,那些小溪里有很多山螃蟹,还有黄鳝,泥鳅,和小鱼,不忙的时候提个小桶儿到河里去搬石头,一抓就能抓到大螃蟹,那时候农田里到处都是青蛙,蛇也很多。

这几年,螃蟹越来越少见,黄鳝很难抓到,农田里的青蛙更是少之又少。

我还记得小时候油菜田里有很多癞疙宝(癞蛤蟆),那些癞疙宝大的有洗脸盆大小,不小心踩到了脚板痛,农田耕田的时候,常能挖出来蚌壳,也有脸盆那么大,而现在,这些都很难见到了。

当时山上漫山遍野的野葱,还有折耳根,野果子,现在野生折耳根很少,要挖得去比较偏的地方。

字叔说:「晚上我们上山,不能打手电筒,那些东西怕光,手电筒光太亮,会把它们黑跑。」

我忙问:「那怎么做?」

字叔从他背篼里掏出三盏煤油灯,递给了我还要杨叔一人一盏。

随后,他又拿出一把草。

我认得这种草,叫做灯芯草。

这种草以前到处都有,现在也不常见了。

字叔说,山里的畜生很林敏,闻到生人气息就会跑,我们最好打蜡油灯,用灯芯草做灯芯,蜡油和灯芯草的气息可以遮盖我们身上的人气。

说着他就把那些灯芯草递给我们,喊我们帮忙扯灯芯。

灯芯草是圆形的,中间的纤维灯芯抽出来,放在蜡油里面,用打火机一点就能照明,这东西七八十年代都有人用,我很小的时候,也就是九十年代,还见过老辈子用来点灯,没想到现在还能用。

搞完这些,他让我把鸡蛋,香油,嘎嘎,猪油拿出来,字叔说,不管是耗子精,还是那根鼬子,都喜欢吃香的,这些畜生年岁大了和人一样,嘴巴挑,喜欢香的甜的有味道的,鸡蛋用野葱炒香,然后把里脊肉用猪油炒出来,两个用香油扮好,这就是请那个鼬子和耗子精的东西。

我问道:「不弄点药?」

字叔摇头:「这些东西比人还精,你下了药,它根本都不出来,还有,等会出了这个门,千万不要说要逮耗子精这些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地过三尺鬼不同,那些东西又灵性,你说出口了,它们就听得到。」

我点点头,心说没这么玄乎吧,但既然请了字叔来,就入乡随俗。

等到我们把鸡蛋,香油,和嘎嘎猪油混合着野葱炒好,那股香味儿直窜鼻子,离的老远都闻得到。

这时,他带来的那只蔫兮兮的狸花猫像是换了个猫,眼睛闪光,绕着他蹭来蹭去,字叔给了这只狸花猫一些肉,说不能把它喂太饱,那狸花吃了之后,字叔就抱着狸花嘴里嘀咕了几声,那只狸花猫在院子里转了转,朝着山上跑去了。

「走,跟起。」

字叔颠着蜡油灯,让我们跟上。

以前没注意,十五的月亮是比平时圆很多,今天晚上一轮巨大的月亮挂在天上,山峦都看的很清楚,这些年我们这片山上的树木都少了很多,大部分森林都被砍了种枇杷,芒果这些水果了,其实不用打蜡油灯都能看的清楚。

那只狸花猫在我们前面跑来跑去,不时会回过头看我们几眼,居然慢慢跑到了当年的蛇盘沟。

现在这个蛇盘沟已经没有瘴气了,杨叔看到这里也感慨万千。

我问杨叔:「杨叔,以前这地方那么多蛇,还有瘴气,现在怎么么得了?」

杨叔叹口气,说:「以前瘴气重,是因为有地气,所谓的地气,和风水息息相关,现在这边的风水被破了,地气聚不起,也就没了瘴气,不过这个蛇庙子还是这边的地眼,稍微懂风水的都晓得为啥子要在这儿建个庙子。」

正说话间,字叔突然对我们打了打手,让我们都别说话。

我们三个俯下身,朝着蛇庙子那边看去。

不知道是谁,在那边点了香烛纸钱,蛇庙子还有点点火光,在火光下,我们居然看到有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在蛇庙子旁边弓起身嗡嗡叫。

我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蹲在地上不敢出声,杨叔拉着我,喊我别说话。

我小声问:「这是啥子?」

字叔扫了一眼,说可能是鹿子或者野牛。

我心说鹿子也太大了吧,看那个黑影起码有小半个牛那么大。

那东西在蛇庙子跟前走来走去,把祭品里面的苹果和香蕉吃了,然后慢慢的走了。

等那团黑影走了之后,字叔才带着我们两个走到了蛇庙子。

「今晚上那根耗子精肯定要来这儿,我养的那根鼬子也要来,不过它不一定逮耗子,所以这根猫儿很重要。」

字叔一边说,一边吩咐我们把之前炒好的猪油野葱鸡蛋放出来,然后让我们躲在蛇庙子后面,不能出声不能抽烟,再点上香烛,就等那根耗子精。

然后字叔拿出他自己准备的香烛。

他告诉我,他的香烛和普通的香烛不一样,他这个香烛用的山里面的草药做的,里面有股奇香,一般的动物闻到不敢来,但是那根耗子精和他养的鼬子肯定会来。

至于为什么,到时候就晓得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这种事还挺有意思的,期间,那只狸花猫嘻嘻索索的跑到周围抓了几只耗子,都摆在了我们跟前,它也不吃。

我已经很久没在这种野外长待,能听到虫鸣和猫头鹰的叫声,大概到了夜里两点的时候,月亮更亮了,这时候的月光简直像清水一样倾泻在大地上,月光之下一切都能看的清楚,我和杨树,字叔都没抽烟,也没说话,他们都抱着膝盖蹲在蛇庙子后面,闷不做声养神。

突然,我听到一阵索索的响声。

这响声像是有小动物踩在草上的声音。

周围很安静,这种声音特别的引人注目,我很快就看到前面草丛中,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这团影子有一双淡绿色的眼睛,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它缓缓挪动,伸着鼻子对我们放在前面的野葱鸡蛋嗅了嗅,我还能看到它有很长的胡须。

我的天呐……

这根耗子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耗子。

它完全像只狗那么大,肚皮也圆滚滚的,毛发有些炸,毛色灰黑中带着白色,这根耗子精的胡须都变白了。

它眼珠子很有灵性,滴溜溜转,盯着我们放在祭品台子上的吃食,那些吃食浇了香油,香味很浓,隔得老远都能闻到。

但是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白碗,碗里有一大碗白酒,字叔还在里面烧了一张符。

那只大耗子精这会儿像个人似的,慢慢的蹒跚着走到了我们放的祭品跟前,用鼻子嗅了嗅,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我看的特别稀奇,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耗子吃东西。

它像是人似的,用手抓着那些肉和鸡蛋往嘴里放,吃了一会儿,它似乎是觉得嘴巴边上有油,还用两只爪子洗脸,用爪子把自己胡须和脸颊上的油擦了擦。

之后,这只耗子精小跑着,慢慢地跑到了那碗白酒跟前,用爪子端着白酒碗,开始喝起了酒。

是的,这只耗子精做出了一个「端」的动作。

我看的目瞪口呆,也不敢说话。

字叔和杨叔都见怪不怪的表情,盯着那大黑耗子喝酒。

等那只大黑耗子喝了一会儿,它露出一个很满意的表情,又用爪子擦了擦脸,然后它小跑着跑到了字叔点起来的香烛跟前,像是人似的,闭着眼开始用鼻子嗅那香烛烧出来的香。

它的表情,很像是人在闻好闻的美食似的,越吸越过瘾那种表情。

感觉就像是以前的地主老财吸烟土那模样。

我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字叔,字叔对我们使了个眼色,让我们千万别出声。

等这只大黑耗子吃饱喝足之后,它就慢慢爬到了蛇庙子前面,站在石头上,仰起头对着天空上那轮月亮,举起两只爪子,很是虔诚地在那里拜月亮。

月光淡淡地洒下来,那只大黑耗子的眼神很古怪,像是人一样,还有点神圣。

我看的张开嘴半天没敢喘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围也开始传来各种古怪的声音,依稀能听到是动物的叫声,稀奇古怪的,听不出来具体有什么动物,字叔小声说,子时了。

等那只大黑耗子精拜了一会儿之后,我猛地感觉身边优动静,我回过头看了看,发现一只皮毛黑中带黄的动物,有点像是黄鼠狼,慢慢地对着月亮拜了拜,然后开始吃那些祭品,这有点像黄鼠狼的动物吃东西很优雅,也很挑,它有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眼睛黑黝黝的很有神。

字叔对我们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动,知道这应该就是字叔所说的那只香鼬了。

这只香鼬吃了祭品之后,又跑到了那碗白酒跟前,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大口,喝的胡子都打湿了,然后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它像是喝多了一样,左摆右摆,像是打醉拳一样,左边跑几下,右边跑几下,然后开始叫唤。

而这时候,那只大黑耗子也看到了它。

「注意看……」

字叔说道。

「二王不相见,这只鼬子差不多有六七年了,那根耗子也有十年左右,它们两个肯定要打起来,不过鼬子不吃耗子,最后还要看我带来的那根猫儿。」

字叔小声说。

我们说话的功夫,那只大黑耗子已经和香鼬打起来了。

那只香鼬直立起身子,用爪子扒拉大黑耗子,大黑耗子则是龇牙咧嘴吱吱狂叫,他们忽然猛地一下抱在一起咬了几下,爪子乱蹬,咬的毛发乱吠,又猛地跑开,就在原地窜来窜去,速度极快。

说实话,我们能看到的都是一团团黑影,晃来晃去,它们的速度肉眼捕捉到的只有黑影,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这时杨叔对字叔点了点头,字叔从兜里掏出一块儿东西,他学着猫咪咪咪叫了几声,那只狸花猫就踱着步子小跑过来了,用脑袋温顺的蹭他。

字叔给这只狸花猫喂了点东西,然后拍了拍它。

我看到那只狸花猫抖了抖身子,然后耳朵竖起来,身子一弓一弓的,踱着步子,像是老虎捕猎一样,匍匐着盯着那团黑影缓缓向前,它窝在石墩子上看了一会儿,在那两团黑影分开的一瞬间,猛地上去用爪子勾了一下。

随后,我就看到那只有小狗般大小的耗子精,被这只狸花猫叼住了脖颈,说起来有些搞笑,这只狸花猫只有那只耗子精一半大,那只耗子精的身体被它叼着,大半个身子拖在地上,但是这只狸花猫一点也不害怕,而那只香鼬则是瞪着黑黝黝的眼睛盯着狸花猫。

我见这两个可能还要打起来,有些担心。

但是那只狸花猫居然全身毛发炸起来,发出嗤嗤的声音,听得人浑身发毛。

这时,字叔也站了起来,他又拿出一炷香,点燃了放在祭坛上,那只香鼬很灵活,闪了几下,跑到了一边去抱着那柱香嗅啊嗅,也不怕人。

这时,字叔又用手逮住那根耗子精的脖子,拿出小刀在它后脑上扎了一下,拍了拍狸花猫让它放开,狸花猫放开之后,字叔又用刀子划开了那根耗子精的肚皮,顿时一股黑血流出来,还有股丑香。

字叔把耗子精的心刮了出来,丢给了那只狸花猫,狸花猫就用爪子抓着刨着吃。

然后,字叔小心翼翼的把这根耗子精的皮给刮了下来,顺带着,从它肚皮里挖出来一坨琥珀色的,闪烁着幽幽光泽的东西,这东西有点像是结石,但是又不完全是石头,有一些晶莹的质感,杨叔说:「这根耗子差点就成精了,这是内丹。」

我诧异地看着那块儿石头,问道:「内丹?」

字叔和杨叔都点了点头。

杨叔说:「狗有狗宝,猪有猪宝,牛有牛黄,山上的精怪,成了气候都有这东西,不足为奇,不过这根耗子看这个内丹是黑黄色的,多半这狗日的耗子精吃过烟土,这东西不能把用,要烧了。」

字叔也点点头,他从背篼里拿出一个陶罐子,然后把那只耗子精的肉和内脏全部装了进去,倒了很多蜡油和酒,又烧了一张符咒,看了看天光,找了个背阴的山坡,把那个陶罐点燃了。

说起来奇怪,之前那个耗子精的肉臭香臭香的,这会儿点燃之后奇臭无比,臭的闻到发呕,我被臭的眼泪鼻涕横流,一直狂吐,后面吐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要不是杨叔给我找了一些草药,让我煎了之后喝了,我估计后面更恼火。

字叔处理了这件事,将那根耗子精的皮带走了,他告诉我说,那根耗子精的皮可以拿来做法器,至于怎么做,倒是没详说。

这天夜里之后,我们养蛇场和周围的养殖场,就再也没有东西能搞事了。

而随着养蛇场的规模渐渐扩大,我发现以前那些民间习俗,离我们的生活并不遥远,尤其是在我的生活渐渐富足之后,难怪以前有人说,越有钱的人越迷信。

于是,我决定好好跟杨叔和字叔学一学。

而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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