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向阳而生，做自己的光》
「叶檀，活着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比得过死去的人的。」
方媛留下这句话和一封遗书，就此消失了。
她消失后，我用六个月的时间彻底看清了身边人的真面目。
六个月后，我握紧了手里的权力，将她从阴暗的角落里拽出。
「方媛，那你知道，什么叫作一无所有吗？」
1
方媛失踪了，只留下了一份遗书，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伴随着而来的是赵云霁的一巴掌。
「是你害死了媛媛！」
这一掌没有任何收力，我狼狈地趴在地上，视线模糊，感受着一阵阵的耳鸣。
「云霁，先找到阿媛要紧，那傻孩子，可别做什么傻事。」
我听见母亲着急不已的声音，我抬起头，视野模糊间，看着她快步走向赵云霁，视我为无物。
「行，等回来了，再找她算账。」
两人一起离开了。
我在地上躺了许久，寒意透过衣物，渗透着我的四肢百骸。
一时间让我分不清，是地太冷，还是心太寒了。
三天前，他们将方媛赶走，母亲抱着我，满脸愧疚地道歉。
三天后，方媛的一份遗书，让我从受害者变成了罪人。
2
我和方媛的纠缠从十八年前就开始了。
十八年前的一个疏忽，两个孩子抱反，我从方氏集团千金，变成了普通家庭的孩子。
而方媛成了方氏集团千娇万宠的唯一千金。
十岁时，一场体检，我的父母发现我并非他们的亲生女儿。
所有的爱被收回，我成了让他们失去亲生女儿的凶手。
因为无法弃养，他们还是留下了我。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学会了讨好伪装，只为了少挨一顿打，能吃上一顿饭。
到了十七岁，方家才发现方媛并非亲生女儿，在一番寻找下，他们找到了我。
我记得那天，我的亲生父母是哭着来见我的。
我血缘关系上的母亲抱着我，摸着我手上厚厚的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说，对不起，他们来晚了，让我受苦了。
那天，我受宠若惊，又仿佛身在梦中。
等被接去了方家，我才知道方媛，也就是从小和我一起被抱错的婴儿，并没有被送回去。
母亲紧张地拉着我的手。
「檀檀，你放心，阿媛她不会抢了你任何东西的，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不管发生什么，我们的心都是偏向你的。」
她说得真切，之前的眼泪也没有作假。
于是我信了。
后来，她和父亲也确实做到了。
第一天他们给了我好几张卡，卡里的数字上千万。
第二天母亲带着我去医院做了更好的体检，医生说，我营养不良，太瘦弱了。
她在医院又抱着我哭了一顿。
第三天，各种昂贵补品被端到了我面前，方媛撒娇想要，被母亲拒绝了。
看着方媛看向我的带着恨意和不甘的目光，我承认，我心里涌现了诡异的快感。
第四天，母亲带着我出去逛街买衣服，只因我的犹豫沉默，母亲拒绝了想要跟着一起出去的方媛。
第五天，父亲说，下个月举办一场宴会，将我的身份告诉所有人。
方媛直接放下筷子走了，母亲看了一眼她的位置，什么都没说，给我夹了一筷子茄子。
我的亲生父母看起来真的将我放在了第一位，为此屡次冷落他们曾经的宝贝。
直到我无意间发现，接我回来的那天，父亲将手里仅有的，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方媛百分之一。
在每一次为了我而冷落方媛的时候，背地里，他们已经给了她无数补偿了。
珠宝首饰，以及整夜的哄睡。
方媛离开方家的那晚，父亲和母亲借口有事离开，出去找了她一个晚上。
清晨，他们坐在早餐店里，宛如一家三口。
我是为什么会无意间发现这一切的呢？
当然是方媛绞尽脑汁地引导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但我太渴望这样的亲情了，即便它并不完美。
我想，至少母亲和父亲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只是在我和方媛之间难以取舍。
于是我装作不知道。
「叶檀，你还真是可怜又可笑。」背地里，方媛讥讽地笑着。
3
父亲如期举办了宴会，我穿着昂贵的礼服在父亲的陪同下，见了来宾。
那天的我很美，我听见不少人说，我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母亲。
那天我的心情很好很好。
即便母亲陪了我一会儿后，就有事离开了。
直到，我在拐角处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刚准备过去，便看见她正抱着一人。
那人是方媛。
方媛看到我了。
她在笑，骄傲且得意，像个胜利者一般。
「妈，我不管，你必须要回答我，我和叶檀，谁在你心里更重要？」
「当然是你了。」母亲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宠溺和笑容，是我没有拥有过的。
她说：「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在妈心里，这些年来的一切，早已经胜过血缘了，妈怎么可能放得下你？」
她的话，于方媛而言，是世间最甜的糖；于我而言，是看不见的刀子，直捅我心窝。
可我还是没有站出去的勇气，
所以我后退了。
「檀檀，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回到宴会里，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一回头，便看见穿着西装礼服的赵云霁朝我走来。
赵云霁是方媛的竹马，也是我的追求者。
我和赵云霁认识的时候，我还没回到方家，和赵云霁是同班同学。
在赵云霁喜欢上我，开始追求我的时候，方媛转学过来了。
赵云霁追了两年，她带着同学针对了我两年。
我也不是吃素的，她针对我，我就还回去，两年下来，谁也没讨到好处。
赵云霁很优秀，也很完美，阳光开朗，认认真真地对我一个人好。
身处黑暗中的人真的会很容易被光所吸引，在我眼里，他身披光芒，如小太阳般，温暖了我。
我心动了，想和他在一起，想拥有属于我们的未来。
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学习。
「赵云霁，等高考结束，你还喜欢我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吧。」
这是我给他的回应。
没过几天，我就被接回了方家。
赵云霁吃惊，怕我伤心难过，连着好几天，变着法地逗我开心。
此刻，他看我脸色不好，眉头立马蹙起来了。
「檀檀，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看着他担忧的目光，我的心脏渐渐回暖。
「云霁，我心情有些不好，我们能换个地方说吗？」
我带着他去了后花园，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赵云霁心疼地安慰我：「檀檀，方媛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抢人东西，以前她也是这么对我的。」
我没说话。
不一样的，方媛喜欢他，抢他东西，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可这些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他并没有真的觉得这事很重要，他理解不了的。
心头有失望涌现，但我又很快释然了。
或许是我太敏感了，他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我又怎么能要求他必须感同身受。
他能一直站在我身边，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4
当母亲找我谈话的时候，我便知道，是方媛将我和赵云霁的事情告诉她了。
「檀檀，听说你和赵云霁在一起了？」
「妈，还没有，不过我和他约定好了，毕业后，就在一起。」
母亲的脸色变了，带着失望和不理解。
「檀檀，阿媛喜欢赵云霁，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妈知道你心里其实不喜欢阿媛，但是妈不希望你在这样的事情上意气用事。」
她没有明说，但是我听出来了，她以为，我是为了气方媛，所以决定和赵云霁在一起的。
或许从小养在身边的，和后来找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我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天听到的对话。
「妈，我和赵云霁三年前就认识了，他两年前开始追的我，我跟他约定好高中毕业就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有回到方家，这些你好像都没有问过我？」
意识到误会我了，母亲尴尬了，心虚让她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妈就是问问，檀檀，你别多想。」
「妈，我没有多想，是你想得太多了。」
母亲待不下去了，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后，就走了。
母亲这边失败后，方媛将我拦在了楼梯口。
「叶檀，你别以为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5
她所谓的其他办法，是在学校让同学孤立我，欺负我。
赵云霁也在我们班，所以她都是挑赵云霁不在的时候做这些事的。
他们在我洗澡的时候，偷了我的衣服，将吃剩的外卖直接倒在我的床上。
他们撕了我的书本作业，将纸屑扔得满教室都是。
他们在我的椅子上涂胶水，在我课桌里放老鼠的尸体。
但这些，我通通原样还给了方媛。
至于那只老鼠尸体，我捏着它，往她身上靠。
如果不是赵云霁正好出现，那只老鼠一定会落到她身上的。
「叶檀，你在做什么？」
赵云霁难以置信我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我看着他将方媛护在身后的动作，只觉得无比可笑。
「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她让人做了什么？」
我让他去看了监控，等看完监控后，他才发现他误会我了。
可是我已经不想听他的解释了。
那天星期五，回到家后，我将监控录像放到了父亲和母亲面前。
看完后，母亲抬手给了方媛一巴掌，声音很响亮，方媛直接被打蒙了，反应过来后，她红着眼眶，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
母亲是看着我的。
「檀檀，这样可以吗？」
我注意到她发颤的手，她的眼眶也红了。
在心疼谁呢？
我还是她的宝贝女儿。
「她还没有道歉。」我说。
于是母亲转头，看着哭腔地吼道：「没听见吗？还不道歉！」
方媛被吓到了，她颤抖着身体，忍着不甘，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说完后，她捂着脸，转头跑出去了。
母亲再度看向了我。
「檀檀，阿媛已经知道错了，她道歉了，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如果她再这样做，我们就直接将她赶出去，你说好吗？」
她在问我，但我知道，我没有拒绝的权力，真正能做主的是她，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父亲。
所以我点头了，妥协了。
6
这一招失败后，方媛并没有放弃，她换了其他办法。
她利用了我的养父母，也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上课上到一半，班主任突然将我 叫了出去。
「叶檀，你爸妈来了，想要见你。」
等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我才知道，是养父母来找我了。
曾经那个一次次将拳头挥向我的人，此刻老实巴交地站在那儿，见我来了，还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檀檀，我们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们，但是我们也是没办法了。」
班主任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檀，老师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好的学生，所以老师很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父母。」
「一次次把我打得遍体鳞伤的父母？逼我辍学给他们的宝贝儿子赚学费，偷我兼职来的钱的父母？」
老师愣住了，迟疑了一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天底下做父母的，谁不疼自己的子女？」
对啊，天底下的父母谁不疼自己的孩子？
他们也疼，只不过疼的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方媛。
「说吧，这次你们想要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还不成吗？」
夫妻俩一副我伤了他们心的模样。
班主任看我的目光也带着谴责了，这一刻，我像极了罪人。
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了解这两人吗？
都是假的，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真。
他们以想我为理由，隔三岔五来学校看我，在我认真学习的时候，互相搀扶着站在我的班级门口。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可怜的父母，而我，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学校里的传言渐渐多了，就连赵云霁也开始劝我试着放下过往，去重新接纳那两个人。
「檀檀，你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生活了十多年，不是血亲，也是亲人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都要来对我指手画脚，教我正确做法？
「赵云霁，你是看过我身上的伤痕的，我以为你能明白我。」
心头泛起说不出的失望，我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了。
大概是我的话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着向我道歉了好几天。
与此同时，他也在很努力地帮我澄清谣言。
在我跟他说了一切是方媛所为后，他和方媛吵了一架。
在别人指责我的时候，他站在了我身边，帮我反驳。
他还是那个坚定站在我身边的赵云霁，这让我渐渐放下了心里的那些芥蒂。
我将这事在告诉了母亲和父亲。
「叶檀，虽然他们是穷人，但也是养了你十多年的人吧？」方媛指责我。
母亲认同了她的话。
「檀檀，妈希望你是一个懂感恩的好孩子。」
我沉默了。
方媛留在方家就是懂感恩。
那为了懂感恩这几个字，我是不是就不该留下？
7
「叶檀，你别白费劲了，你是斗不过我的。」赢了一次，让方媛更飘了。
「是吗？」
第二天，我不再和那些说不清道理的人废话了。
那对夫妻一来，我便拉着他们去见方媛。
「你们来学校那么多次，次次只关心我一人，是不是忘记了，在这所学校还有一个亲生女儿？」
方媛打心眼里是看不起这对夫妻的，这一次，她慌了。
「叶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方媛，虽然他们是穷人，但也是生了你的人吧？」我将她说过的话，改动了几个字还给了她。
「方媛，你该不会看不起你的亲生父母吧？」
「我没有！」方媛不断摇头。
看到方媛被欺负，那对夫妻也急了，他们放下伪装，话语难听，甚至想对我动手。
是赵云霁及时拦在了我面前。
班主任也来了，这一次看到了两夫妻的真实嘴脸，她没有再帮他们说话了，而是让保安把他们赶了出去。
事后班主任在办公室里认真向我道歉。
「叶檀，这件事是老师误会你了，老师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原谅了她，班主任平时对我很好的，在我没有回到方家，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她给我申请了贫困生，也是她带着我去了医院。
8
在我的努力下，新的传言很快覆盖了之前的。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方媛从小被抱错的事。
认回去那天，方家父母给了那对夫妻两百万，但他们仍不知足，隔三岔五找我要钱。
那对夫妻来找我，不是想我，而是方媛暗中指使的。
方媛成了心机女的代名词。
母亲来找我了。
「檀檀，妈和你爸认真思考了一下，或许不应该将你和阿媛放在一个学校，所以你爸准备给阿媛安排转学。」
「方媛那边怎么说？」我问。
「檀檀，你放心，阿媛很懂事的，她能理解。」
不知道是不是我过分敏感了，她很懂事，倒显得我那么不懂事了。
我能说什么你，我当然答应了。
毕竟，我确实不想看到她了。
9
方媛转学了，但她依旧无时无刻地跟我炫耀父亲和母亲对她有多好。
她的零花钱，她的新学校，以及因为她一句住不惯学校，父亲就在她学校门口给她买了一套房，母亲去陪了她好几个月。
这些他们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但方媛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我血缘关系上的父母，明面上给了我最好的物质条件。
可背地里，又给了方媛无尽的弥补，以及无尽的偏爱。
可我又不能说什么，在其他人眼里，他们已经对我足够好了，我再有任何要求，都显得贪得无厌。
十八岁生日，父亲说要节俭，不管是我，还是方媛，都不能大办，说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我没说什么。
那天，一家人一起吃了一个早饭，父亲和母亲分别给了我和方媛生日礼物。
我的那份分量比方媛的更多。
方媛看着很不高兴，可晚上，她又给我发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吃饭的照片，以及父亲和母亲给她的第二份礼物。
照片里，他们满脸的笑容，宠溺且纵容，在这一对比下，早上饭桌上的笑容，像极了应付。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我好像有点嫉妒、不甘，又好像已经麻木、无所谓了。
仔细想想，时时刻刻都在应付着我的他们，应该很累吧。
「檀檀，生日快乐，恭喜，成年了，今天正好放假，你想要去哪里玩都可以。」
赵云霁在这个时候出现，带着我在外面玩了一天，他用笑容温暖了我的内心。
我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笑着叫我檀檀的模样，所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高考结束后，我以全省第三的成绩，成功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方媛据说是发挥失常，和心仪的大学差了几分。
那几天，她的情绪格外不好。
记者采访了全省前三的学生，在得知了我的身世后，也将其发到了网上。
网上突然多了讨论我和方媛的帖子，他们在讨论，我和方媛到底谁更好。
各有各的说辞，我没有去管。
母亲在我面前委婉地让我行事低调一点。
她说：「檀檀，阿媛让了你那么多次了，这一次她心情不好，你就让让她，不要再提学校和成绩了好吗？」
她让了我了吗？为什么我没有看见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爷爷，方家真正的掌权者。
那是一个严肃沉默的老头，他出现在方家，带走了我。
走的那天，母亲鼓起勇气，紧张地问：「爸，怎么突然要带走檀檀？」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我看见方媛站在角落里，不敢上前，那满是嫉妒和不甘的目光。
父亲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
我就这样跟着爷爷走了，只来得及在手机上跟赵云霁说一声。
这一走便是两个月，等到了大学快开学的时候，我才回来。
父亲和母亲问我在爷爷那里做了什么。
我只说了一些能说的，例如爷爷考察了我的能力，剩下不能说的，我一个字都没有提。
好在他们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回来后的第三天，赵云霁来了，在这之前，我和他的联系没有断过。
两个月不见，他看着黑了不少，听他说，这两个月，他被送去军队锻炼了，刚回来。
我没有看到方媛，她大概是不想看到我。
「云霁，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等毕业了，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我主动提了这件事，「所以你还喜欢我吗？」
赵云霁愣了一下，立马点头了，「当然喜欢，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
于是我们在一起了。
一个星期后，他又发来了消息。
「檀檀，我们先订婚，等到了法定年纪就领证，好不好？」
我答应了。
我决定和他在一起，就是奔着一直在一起去的。
一个星期后，方媛出现了，她没有去读大学，而是准备复读一年。
她知道了我和赵云霁的事情。
再次见面，她红着眼眶，眼里的恨意更浓了。
「叶檀，你真以为你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10
我料到了方媛不会安分的，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在平静了半个月后，找人堵我。
我和赵云霁并不在同一所大学，那天原本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
到了快放学的时候，赵云霁那边出了一点事，约会只能就此取消。
虽然是我期待已久的约会，但我的性格让我说不出让他为我放弃重要事情的话，只能答应了。
独自回去的路上，我被几个小混混拦在了巷子里。
稀疏的黄毛，猥琐的笑容，他们两个在前，两个在后，堵住了我所有的去路。
「小妹妹，一个人多没意思？不如陪我们好好玩玩？」
「大哥，你看看她这裙子穿得那么短，还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来找我们的吗？」
裙子是学校的校服，我是不知道能去哪儿，漫无目的地走进了这里。
我将手伸进了口袋里，握紧了那一截冰凉的东西。
「你们是方媛找来的，对吗？」
虽是文具，但我心里的直觉告诉我，就是这样的。
他们没有回答，不断逼近。
11
晚上七点，我坐在警察局里，给父亲母亲以及赵云霁打去了电话。
得到的回复是统一的，冰冷的女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尝试给他们发消息，也没有任何回复。
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同学，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再做笔录吧。」
我抬头看到了女警眼里的心疼。
仅凭一把折叠刀，我从四名男子那里逃了出来，跑到了警局。
我道谢后，跟着女警去包扎了。
等笔录结束，走出警察局，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时间指向了十点。
「等那四个人抓住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女警对我说。
我再次说了声谢谢，转身独自步入茫茫夜色中。
12
回去后，我失眠了，躺在床上，凌晨三点钟才勉强睡去。
两个小时后，我从噩梦中惊醒，起身将额上冒出的细汗擦去，坐回床上，看着窗外皎亮的明月，再也没了睡意。
我想起给我做笔录的警察问我的话。
「你一个女大学生，为什么口袋里会带着一把折叠刀，还是开了刃打磨好了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这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这不是第一次发生吧，身上不带把刀子，我没有安全感。」
我的安全感是在十岁发现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那一天，开始破碎的。
而六年级时的那件事，则像是致命的一击，彻底击碎了我内心的安全系统。
而刚刚的噩梦，让我回到了那天晚上。
那次发生在学校附近，要不是校长晚上出来散步，我都不敢想象会遇到什么。
13
上午八点钟，赵云霁给我打来了电话，手机不断地响着，我没有接。
一个小时后，赵云霁想办法混进了我的学校。
我从教室出来，便看到他向我跑来，神情紧张后怕。
他紧紧抱住了我，不断道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就像是差点失去了整个世界。
到底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想相守一生的人，我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说昨天手机泡水里了，今天早上去买了新手机，才看到了我发的消息。
我和他说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他更是后怕悔恨不已，不断地向我道歉。
正好我接下来没有课了，他便请假陪了我一天。
我回了一趟方家，当着他们的面，直接露出了胳膊上的伤口。
时间不长，那些伤口才初步结痂，绷带上还有殷红的颜色渗出。
他们三个的脸色都变了。
不同的是，方媛在极力掩饰着慌张。
这一次我可以确定了。
「这到底发什么什么，檀檀，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母亲站了起来，满脸担忧心疼。
我将那天的事复述了一遍。
「檀檀，你怎么不打我们的电话？」
「我打了电话，也发了消息，只是电话关机了，消息始终没有回复。」
在我说完后，他们的脸色又有些变了，开始解释。
他们都说是手机坏了，出了问题了。
我无法避免地想到了赵云霁那天的解释。
真的很巧合。
父亲和母亲说，他们一定会找到那四个人的。
方媛更慌了，她没有发言，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独自低头吃着饭。
过了几天，在方媛的暗示下，我才知道。
其实，根本不是手机坏了，是她动了父亲母亲的手机，将我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将我的信息设置成免打扰了。
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如果父亲和母亲点开了我的消息框，他们是可以看到我所发的内容。
但他们没有，一次都没有。
14
和赵云霁订婚的前一周，母亲让我深思，不要冲动行事。
得到了我坚定的回答后，她什么都没说。
订婚前三天，方家和赵家发了两家准备订婚的微博。
也就是在这一天，情绪失控的方媛开车撞向了我。
我反应及时，往大树后面跑去，她直接撞向了大树。
碰撞声伴随着树木摇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扭伤了脚踝，却依旧不敢停下来。
彻底安全后，我报警了。
三个小时后，警察找到了逃跑的方媛。
车子质量很好，她看起来毫发无损。
父亲母亲以及赵云霁也来了。
得知一切后，母亲给了方媛一巴掌。
但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不是一巴掌就能解决得了的。
「檀檀，这事私了好吗，我们将方媛赶出去，从今天开始，她就彻底和方家无关了，你说好吗？」
母亲红着眼眶，颤颤巍巍地问我。
我并不想答应，我想走法律程序，让她承担应有的代价。
可是我知道，我没有做主的权利。
这个问题只会有一种结果。
母亲是舍不得让她的宝贝女儿去服刑坐牢的。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我点头答应了。
从警察局出来，方媛满眼泪水地看着母亲。
「妈，你不要我了吗？」
母亲没有说话，下意识看向了我，见我低着头谁也不看，她撇过头去。
方媛跑了。
我看见母亲擦了眼角的泪，强颜欢笑地对我说：「我们，我们回去吧。」
父亲带着母亲走了，赵云霁将我抱住。
他说：「檀檀，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15
「叶檀，活着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比得过死去的人的。」
订婚那天，我收到了方媛发来的消息。
我没有回复。
订婚宴上，由于只提前三天发布了订婚信息，邀请的人里面，有一部分人没能来参加。
父亲和母亲也在，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的心情并不好。
赵云霁也有些心神不宁。
我轻声问他怎么了。
他给我看了一条聊天信息，是方媛几个小时前发来的。
「如果我死了，你会喜欢我，会后悔吗？」
原来他的心神不宁是为了她，我的心冷了几分，抬头，无比理智地看着他。
「如果你放心不下他，可以去找她。」
如果他去了，那么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赵云霁摇头，抱住了我。
「檀檀，我是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你的。」
我没说话。
订婚宴顺利地结束，宾客散去后，父亲和母亲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次甚至什么借口都没有。
他们是去找他们的宝贝女儿了吧。
16
方媛失踪了。
她留下一封遗书，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几个小时前，说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我的赵云霁毫不迟疑地给了我一巴掌。
「是你害死了媛媛！」
方媛失踪，他们都急着去找方媛了，暂时无人在乎我这个罪魁祸首。
我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抬手摸着红肿滚烫的侧脸，很疼很疼。
我这人最怕疼了，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将碎发撩到耳后，我摸出手机，给通讯列表里的其中一个人发了一条消息。
「你上次说的，我答应了。」
那边消息回得很快。
「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就在这时，私人侦探公司给我打来了电话。
「叶小姐，您半个月前委托我们寻找的那四个人，现如今已经找到了。」
「我知道了，你那边找个理由先将人控制起来，尾款我现在打给你。」
方媛，既然你想玩，我便陪你玩，希望你能承担得了最后的代价。
方媛失踪了，但不管是赵云霁还是父亲和母亲，都没有放弃寻找她，他们甚至将消息发到了网上，就怕方媛真的会做什么傻事。
我冷眼看着，看着他们看向我的，带着怨恨和责怪的目光。
「赵云霁，我们谈谈吧。」我主动找到了赵云霁。
赵云霁并不想和我说话，但是我搬出了方媛。
「和方媛有关，我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他勉强答应了。
只有我们两个的房间里，我面对着赵云霁。
「赵云霁，我不欠方媛。」
「可她就是因为你才死的！」赵云霁怒视着我。
还真可笑，这样的一双眼睛，也曾满眼是我。
「所以，她死了，不管是不是我做的，你都认定了凶手是我，对不对？」
「对！」赵云霁回答得很肯定，「如果不是你，媛媛不会被她最亲的亲人从家里赶走，不会心生绝望，想要自杀。」
「可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我问他，「你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身边的？」
「是，那又怎么样？媛媛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你还要她怎么样？叶檀，你怎么那么冷血，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我内心冷静地看着他情绪逐渐失控的模样。
不够，还不够，就这几句话远远不够。
「赵云霁，是不是在你心里，死亡能抵消一切，包括她在学校里带着同学对我进行校园暴力，包括她收买小混混，想要毁了我，包括她开车毫不犹豫地撞向我？只要她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吗？」
「对，都可以抵消，叶檀，你要怎么样才能明白，媛媛她死了！她是有很多错，但罪不至死，如果你当初大度一点，她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不至于傻到为此放弃自己的生命。」
赵云霁一字一句地给我判了刑，「叶檀，媛媛死了，因你而死，你就是杀了她的凶手！」
我看着他摔门而出，垂眸看向了手腕上的手表，银白色的数字「1」上，红色的碎钻散发着幽暗的微光。
下一个，该去找母亲了。
17
母亲在方媛的房间里抹泪。
看见我进来，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在看仇人。
「叶檀，谁允许你进来的，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啊！」
我站在门口，没有再往里面走了。
「妈，最开始的时候，是你和爸接我来方家的，是你告诉我，在我和方媛之间，你会永远偏向我，所以现在，你是后悔了吗？」
「是，我是后悔了。」
母亲哭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叶檀，我当初就不应该将你接回来，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你才是我的女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阿媛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我一直想要喜欢上你，就像喜欢阿媛一样，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阿媛，她是我一点点看着长大的，从最开始抱在怀里，到拉着她的手，教她走路，教她叫人，教她学习。
「我为她操了十多年的心，我参与了她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她一直一直放在我的心尖上，我将她看得比我自己还重要。
「这样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是血缘能比的？」
是啊，十七年后才接触到的女儿，如何比得过养在身边，付出了所有心血的宝贝？
所有，她不是不重感情，而是太重了，这样的看重，早已经超过了血缘。
「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问她。
「我不欠任何人，更不欠方媛，是她容不下我，从在学校欺凌我，收买混混对我下手，到最后开车撞我，欠我的人是她，这些你都知道，对吗？」
我只觉得很可笑，也笑了。
母亲撇过头，不再看我。
「是，我是知道，我知道她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也认真训斥过她。
「可，人心是偏的，她一撒娇，我心都软了，她一委屈，我就后悔了。
「她再怎么不好，她也是我的女儿！」
说到最后，母亲已经理直气壮了。
她说：「叶檀，我后悔了，如果当年抱错的事情没有被发现，那么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的阿媛，她会抱着我的手撒娇，而不是去做傻事。」
「叶檀，阿媛出事了，你就是罪魁祸首，我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更无法原谅你！」
母亲眼里的恨意是那么的明显，可我的心脏早已经不痛了。
大概是不在乎了。
从房间出来，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已经收集两份了，就差最后一份了。
还没等我去找父亲，我的银行卡就被彻底冻结了。
「叶檀，媛媛一日不回来，你的银行卡我一日不会解冻，等她什么时候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我自然会恢复你的银行卡。」
我刚找到他，便听到了这句话，父亲目光冰冷厌恶地看着我。
「如果她一辈子不回来呢？」我问。
「那就冻结一辈子。」父亲的话没有任何迟疑，「你将我的媛媛逼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想着从我手里拿到任何东西。」
「爸，我只想问你，你心里可曾有我这个女儿的位置，哪怕一丝一毫。」
「没有，我的女儿只有一个，那就是媛媛。」
「好。」我点头，「希望爸以后不会后悔。」
父亲并不想见到我，我转身出了书房。
18
该收集的东西都收集好了，接下来就差一个引子了，一个能将一切引爆的引子。
我离开了方家，先是去了私人侦探所，见了那天围堵我的四个混混。
从私人侦探所出来后，已经是晚上了。
我穿着小白裙，走在夜色中，往偏僻的巷子走去，危险也在这个时候悄然而至。
察觉到身后的小尾巴时，我加快了脚步，与此同时，指尖轻摁手表。
在感受到轻微的振动后，我开始往前跑，身后的人也开始跟着我跑。
一个十八岁的女生如何跑得过正常男人，我没跑多久，就被迫停下了，前面没有路了。
回过头，我用手机打着手电筒，照清了一直追着我的人。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想犯法吗？」
他们没有说话，在一步步向我靠近着……
时隔一个月，我再度进入了警察局。
这次我是运气不错地被路过的人救了，围堵我的人也被抓了。
又是做笔录，我坐在了一个月前做过的位置。
「那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警察问我。
「这段时间我的心情很差，我只想散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边。」我回答。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吗？正好你出事了，正好有几个人路过，救了你，并且抓住了那几个人。」
这一切确实太巧合了，我理解他为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
「警察叔叔，那几个人想要伤害我这点你已经确定了，如果我运气不好，那我大概见不到你了。」
从警察局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一个星期后，有警察联系我，说查清了，等我去了才知道，这次是我的养父母请来的人。
警察局里，他们满脸后悔地求我原谅。
「檀檀，我们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们好吗？」
「檀檀，这次我们只是想吓唬一下你，没想过真的对你做什么，你快出示谅解书，就说你原谅我们了。」
我看着他们。
「吓唬一下？是拍裸照的吓唬吗？别装了，他们已经完全招了。」
19
我不会原谅他们的，更不会出示谅解书。
不仅如此，从警察局出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事发到了网上，用的是我自己的微博账号。
这个账号只发布过三次内容。
第一次是十八岁生日时，我发了一张一家人坐在一起的照片，配上了感动的文字。
第二次是高考成绩出来后，我感谢了很多人。
第三次是和赵云霁订婚那天，字里行间充斥着幸福快乐。
而这一次，只有一句话。
「或许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或许……我就是个错误。」
这句话下面，是一个视频链接，我在征得警方许可后拍摄的。
有那几个围堵我的人认罪的内容，也有在知道我不准备出示谅解书，打算追究到底时，养父母狰狞凶狠的面孔。
发布出去后，我没有回方家，而是去了我提前租好的小屋。
等过了六个小时，我才再度打开微博，没有看评论，而是发布了好几组聊天记录。
是我和方媛的，每一张聊天记录里，都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她那股骄傲和炫耀。
很快，母亲和赵云霁给我打来了电话，不用接，我都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接下来，每过一个小时，我便发布一条微博。
有学校里，方媛让人欺负我的监控录像。
有那晚围堵我的那四个混混的忏悔，他们说，是方媛花钱让他们这么做的，她想用最恶毒的法子毁了我。
有方媛开车撞向我的监控。
有方媛在警察局里，做的笔录口供。
……
我的名字出现在了热搜上。
前十里面，占了四个。
他们应该很想封了我的微博吧，但他们还没这个能力。
晚上，我接通了他们的电话，点了录音。
「叶檀，你怎么这么恶毒！媛媛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她！」赵云霁在质问我。
「赵云霁，我们分手吧，婚约也解除吧，我累了，累到没有任何力气再继续喜欢你了，我们就此结束吧。 」
母亲在咒骂我，话语难听，像是在面对仇人。
她说：「叶檀，你为什么要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很抱歉，我是你血缘关系上的女儿这点，让你失望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妈妈。」
父亲威胁我，让我去微博上澄清一切，还他的宝贝女儿一个清白。
「叶檀，不要逼我对你动手，方家，你得罪不起！」
「那就来吧，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挂了电话后，零点，我又发了三个监控录像，以及三份电话录音。
新买的手表里藏着微型摄像头，里面清楚地录下了，方媛消失后，我去找他们时，他们的嘴脸和说出的话。
做完这一切后，我泡了一个澡，等出来，电话响了，和我预估的时间相差无几。
这一次电话打来的，是方家真正的掌权者，我血缘关系上的爷爷。
「你这招倒是挺狠的。」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能不狠吗？决绝到没有给自己留有一丝一毫的退路。
「爷爷，那你满意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拿着你手里的那些东西去威胁他们，你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些我当然有想过，可……
「爷爷，可这样如何入您的眼，您真的会喜欢那个优柔寡断，只顾着眼前利益而举棋不定的我吗？」
爷爷笑了，我知道我说对了。
「好，不愧是我方家孙女，有我当年的影子。」
笑过之后，他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愠怒。
「那你就不怕这么做，连着我一并得罪了吗？就不怕我反悔吗？」
我这招无疑会给方家带来名声上的损伤。
「您不会。」我说得很笃定，「这是一场豪赌，而我相信爷爷。」
「为什么相信我？」
「我与爷爷接触了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并不能让我彻底了解您，但是我愿意相信爷爷的人品。
「最重要的是，爷爷，方家名声上的损失，你有的是办法挽回。」
爷爷再次笑了，这次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果然是个聪明人，你都将我要走的路安排好了，我便如你所愿一次。」
心里的石头悄然落下，我知道我赌赢了。
「谢谢爷爷。」
「谢谢倒不必了，下次别再给我扣那么高的帽子就行了。」爷爷笑着揶揄。
我笑着应下，「好，孙女全听爷爷的。」
20
十分钟后，一条微博在最短的时间内上了热搜。
方氏集团董事长：方家的千金我不在乎是谁，但我的孙女只有一个@叶檀。
这就是电话里，爷爷所说的路。
我发了那么多条微博，有父亲，母亲，方媛，赵云霁，养父母，甚至是围堵我的小混混，唯独没有他。
我等的就是他的表态和选择。
点开那条微博，父亲很快发了评论。
方氏集团方柏正：「爸，您又开玩笑了，檀檀当然是方家的千金。」
爷爷没有回复他，倒是有不少网友，在回复里面提醒他曾说过什么话。
爷爷派来接我的人到了，我走出出租屋，正好撞上了父亲和母亲。
几天不见，他们精神状态看着很差，不知道是在担心方媛，还是恼怒我所做的事。
「檀檀，妈想和你好好谈谈，可以吗？」母亲看了一眼爷爷派来的人，放低声音说。
她在顾忌。
顾忌我身上可能会有的监控，也顾忌爷爷。
「妈，我也很想和你聊聊，但爷爷想要见我，我不能让他一直等着。」
母亲蹙眉，「我就说几句话，就耽误你几分钟，也不行吗？」
「妈，你看清楚了，你的宝贝女儿是方媛，我是叶檀，你最讨厌，最不想见到的叶檀。」我提醒。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如果妈实在想见我，可以去爷爷那里找我，不过我想，不会有这天的。」
我从她身边走过，母亲下意识伸手，想要拽住我，但被爷爷的人很快隔开了。
「叶檀！」
她在身后叫我。
「我是你妈，你亲妈！」
我没有回头。
21
「叶檀，到目前为止，我对你只有初步认可，你只有五个月的时间，想要得到我的彻底认可，就得看你的能力了。」
三个小时后，我见到了方家掌权者，我的爷爷。
这是一个满头白发，目光浑浊却犀利精明的老人。
他并不是方氏集团的创始人，但方氏集团是在他手里起死回生的。
我尝试过通过网络了解他，褒贬不一，浏览过后，我选择相信我自己接触过后的判断。
「爷爷，五个月后，我会给你一份满意的答卷。」这是我的回答。
初步认可只是一个开端，但我对自己有信心。
「好，那就让爷爷看看你的潜力。」
爷爷转头让人给我安排了房间。
一个星期内，我更换了大学专业，改成了金融管理。
也改了名字，，方叶檀。
除此之外，在爷爷的安排下，接下来的五个月，我将跟在他身边，接受他的安排。
他请了业内知名老师，给我安排了一系列礼仪社交课程。
他将我带到公司，带着我处理各种事情。
他说：「叶檀，前一个月我会带着你，后两个月，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职务，每个星期，你只有五次请教的机会，最后两个月，我会验收成果。」
我明白他的用意，所以我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
22
「叶小姐，您让我们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凌晨三点，我收到了我的人发来的消息。
这些人是爷爷安排给我的。
手机再度振动了一下，三张照片出现在了聊天对话框里。
第一张照片里，酒吧里，方媛满脸笑容地抱着身边的男子，两人似乎在说话。
第二张，他们拥吻了，方媛仰着头，唇角的弧度还在。
第三张，方媛拉着男人的手，朝酒吧楼梯走去。
这男子不是赵云霁。
「方小姐，男的是酒吧的驻唱，是方媛这段时间认识的。」
我目光扫过这句话，又落在了那几张照片上面。
一段时间不见，方媛看样子过得挺不错的。
但……这怎么能行呢？
我心里已然有了打算，给对方发去了一条消息。
「想办法耗光她的钱，并且让她不敢回来。」
「好，方小姐。」
次日，爷爷叫我过去时，我并不意外。
既然是他给我安排的人，我让这些人做了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也是我没有做太绝的原因，我想看看爷爷的态度。
「听说你找到方媛了？」爷爷问得很直接。
「是的，爷爷。」我回答。
「当初她欺负你的时候，我没有插手，如今同理，这是你们小辈的事，该怎么处理我都不管。」
爷爷的话让我彻底放心了。
「只是有一点……」他话锋一转，浑浊的双眼看着我。
「叶檀，听用人说，你凌晨四点才关的灯，次日六点就醒了。」
我微愣，没有立马回答。
「我是给你五个月的时间努力，但不是让你去送命。」
如果我没听错，爷爷的话里带着恨铁不成钢。
「你要记住，不管怎么样，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你要学会的是兼顾，而不是舍一取一。」
我点头，「爷爷，孙女会注意的。」
五个月的时间，对于我而言，确实太短了。
这段时间，我所接触到的内容，是我曾经从未接触过的，要在五个月的时间内摸透，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为了完成，有些牺牲是必不可免的，例如休息时间。
在我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分配时间时，爷爷看出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你跟着我，我会让人收拾出我书房旁边的房间，有不懂的地方你直接敲门。」
我很感激，「谢谢爷爷。」
如果这样的话，效率这方面可以得到大大地提高了。
从爷爷书房出去，我唇角始终带着笑容，没走几步，我给昨晚那个人发去了消息。
三个月后，我见到了父亲，不过是在公司的会议上面。
爷爷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宣布我担任分公司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