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住!裸辞遇丧尸

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可爱,手里还抱着洋娃娃,应该被父母搂在怀里宠爱的年龄。

现在却要独自面对满世界乌烟瘴气的、血腥、凶残、腐臭、诡异的丧尸!

我一边观察着,一边疯狂报警,电话那头一直占线。

警察还在吗?政府还在吗?谁能救救孩子,谁能救救我们……

高架桥上,密密麻麻的车海,三三两两的落单丧尸继续游荡。

小女孩把车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悄咪咪下了车。

她弯着腰,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小心躲藏着路过的丧尸。

她很聪明,没有因为害怕而哭闹,超乎寻常的冷静理智。

可是,这附近并没有下桥口。

若想去桥下寻求庇护,还要向南或北再走约莫一公里的路。

这距离放在以前不值一提。

可现如今,别说孩子需独自面对,即使一米八二百斤的壮汉,想要走完全程,也如西天取经般艰难险阻。

在望远镜的注视下,那孩子独自向北出发了。

可能,北边本就是她和妈妈回家的方向。

远远看见有丧尸过来,她就提前趴在车底一动不动,等丧尸走远,再爬出来继续走。

有一次躲闪不及,遇到一个穿黑色皮衣的丧尸男追她,她快速藏到一辆白色厢式货车的连接缝里,这才躲过一劫。

再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有高楼挡着视线,实在无法继续观察。

末日之下有心无力,只能默默为孩子祈祷了。

入夜,这个城市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没有了喧嚣的车流,滴滴嘟嘟的嗡鸣,广场舞动感的音乐,市井商贩热切的叫卖,地摊夜市肆意撸串的把酒言欢……

取而代之,是死一般的沉寂。

原本霓虹闪亮的夜黯淡无光,路灯已经灭了。

鳞次栉比的高楼上,亮灯的住户越来越少,不知道是永远不会再亮了,还是发现了丧尸趋光趋声的特性。

大家都默默的,大气不敢出,苟活保命。

看了看表,才下午 5:25 分,天已经黑的像晚上 7、8 点钟的样子。

当城市没了路灯,没了发光广告牌,没了映红天幕的汽车尾灯,原来这么黑呀!

我一把拉上遮光窗帘,慢慢转动墙角的落地灯,调到中等亮度,然后一屁股歪到沙发上,思考晚饭吃点什么?

路灯不亮了,可能电力系统也濒临崩溃。

要不就吃点冰箱里的和需要用电烹制的食物——烧烤。

虽然没烧烤店里食材种类丰富,但末日也要好好吃饭,宠爱自己的胃呀。

我从橱柜里搬出双十一 X 东购买的多功能涮烤锅,铺上不锈钢烧烤盘和烤肉纸,然后去冰箱里寻觅食材。

满满当当的冰箱让人欣喜。

乳饮、鸡蛋、火腿、培根、果蔬、熟食、蛋糕、鱼丸、冷冻食品……按区域摆放得整齐划一。

强迫症如我,最烦乱七八糟一通塞,规整的清爽才令人身心愉悦嘛!

生菜必须有,再来点儿洋葱、金针菇、大蒜,撒上烧烤蘸料,卷着培根超好吃。

对了,还要有茄子、香菇、韭菜、土豆、青椒,每次去烤肉店这些都是必点。

冷冻隔间里掏出一袋鸭肠,一块鸡胸肉泡上解冻。

差点儿忘了豆腐,没条件买偏硬一点儿的老豆腐了,就用盒装的内脂豆腐代替吧。

保险起见,我没敢开厨房灯。

不过作为美食小达人,当初为了切菜方便不背光,在高层的橱柜下贴了一排感应式长灯带。

因为粗心错买成了电池款,现在看来反而是明智的决定。

因为我囤了好多电池呀。

洗洗涮涮,切配好一阵忙碌后,我终于能坐在餐桌旁刷油开火了。

窗外漆黑一片,灰白色眼球怒暴,浑身腐烂淌血的丧尸还在嚎叫,多少人生死未卜。

我却能安然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铺开培根,听肉片遇火沁出油花的「滋啦」声,总觉得无比万幸。

暖橘色微光照亮墙角,我在烤炉边角撒上洋葱、大蒜等配菜,食物混合的香气勾得人食欲大振。

我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培根,在火的烹饪下,香气四溢充斥鼻腔,颤动的感觉让人无法抵挡。

在混合着花生芝麻碎的麻辣烧烤蘸料里紧实地裹了两遍后,包进绿叶生菜里送入口中。

哇,强有力的嚼劲,孜然味浓郁的蘸料,炒熟的芝麻在齿间炸裂。

嘴巴在嬉闹,喉咙在欢叫,胃里在狂跳,越吃越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真是幸福啊!

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挽起袖子,开始鸭肠,鸡胸肉的战斗。

不去考虑「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活在当下,吃完这酣畅的一餐,以后都是浮云。

两小时后,我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可能,我是为数不多能在末日吃烧烤的傻姑娘吧!

一切收拾妥当后,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快 9 点。

窗帘掀开一点点缝,小区里一片漆黑,一户亮灯的也没有。

难不成,偌大的小区就剩我一个了?

如此这般,竟还有点儿小窃喜,因为没人就意味着暂时安全,反正丧尸没脑子没思想,至少进不来家。

充上手机电后,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计划明天白天好好盘一下现存食物,日用品,看看哪些需要赶紧消灭,可别放坏了。

看这情况,像是快停水停电了,丧尸短时间内也不会消亡,等待国家救助前的这段日子,左右还是要靠自己。

杂七杂八拾掇利索,头发也干差不多了。裹着被子没看多会儿手机,就沉沉睡了过去。

可能酒足饭饱困意起,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一夜无梦,足足到次日上午 11 点才醒。

揉着惺忪的双眼,习惯性走到阳台窗边看看。咦,楼下竟然有人!

激动地浑身一哆嗦,赶紧戴上眼镜,看看到底发生了啥。

丧尸没了么?这些人想干啥?

他们正在小区主路上跑,总共 4 个人,全副武装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男女。

单从身型判断,大约 3 男 1 女的样子。

无一例外都背着包,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醒目的红色消防斧,异常扎眼。

正常情况下,此时外出一定是着急寻找食物或生活必需品。

但坏就坏在,这个小区偏僻的鸟不拉屎,入住率又低,底商全都没租出去,连间小超市或便利店都没有。

他们会去哪里找食物?

小区道路上的丧尸并不多,绝大多数都集中在对面那栋楼附近,所以那群人几乎很顺利地就从小区南门方向跑回了斜对面的单元楼里。

单元门里好像有他们接应的人,只看到他们刚一到门口,单元门就自动打开,然后又迅速紧闭。

对面楼有丧尸,斜对面楼里有团队,这两点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了。

我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

还有,他们刚在从小区南门跑过来,南门有什么?

啊,物业中心!

物业还有活人吗?

他们会不会通过监控发现我搬货?

他们会不会告诉刚才那波人了?

我岂不是被暴露了?

这可怎么办……

我不安地踱着步,搓着手想办法。

不管,先给物业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再说!

「嘟……嘟……嘟……嘟……你好,什么事?」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略带哭声地问。

「对不起,我是咱小区业主,我就是想问,想问我还没入住,物业费用交吗?」

我绞尽脑汁地想到一个不暴露自己房号的弱智问题。

「啊,这个,这个现在我也说不好,业主,因为财务都变异了……」

物业工作人员嘤嘤地说。

「那,你没事吧?要注意安全啊!」

我假意关心着,想从她口中套出那帮人的消息。

「谢谢你,我刚好在库房盘点,所以躲过一劫。」

「不过我刚听到外面打打杀杀的,有一伙人来抢东西,消火栓的玻璃都被砸了,好像前台的糖碟和零食柜也被砸了,太可怕了!」

对方如实相告,解了我内心疑惑。

「那你呢,就剩你一个人吗,还能坚持吗?」我穷追不舍地问,是关心也是摸底。

「还算安全,库房在不起眼的角落,一般人发现不了。」

「有一些我们平时囤的零食和大桶纯净水。就是前台的移动座机不能改震动,你刚打电话可吓死我了!」

「那就好,你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让那帮人发现!」大致了解情况后,我匆匆挂断电话。

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斜对面楼那 N 男 N 女一伙人了,末日没有盟友,只有生存。

不主动暴露,是我现阶段生存的绝对法则。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伙人竟然这么狠……

这是丧尸爆发的第七天。

整个城市像被核武器轰击的空城,举目望去,满街游荡着吃人不吐渣的活死人。

白日里一片落败死寂,断壁残垣,夜晚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已经停水,停网两天了。电压也非常不稳,蓄电池充电时好时坏,基本属于停滞状态。

我呆坐着,茫然看着充电器上的小红点儿闪烁,大脑好像处于放空状态。

末日,发呆成了最不无聊的消遣。

那几个邻居最近倒是安稳,上次从物业中心抢走的食物应该够他们消停几天。

只是,如果人多的话,估计也差不多该弹尽粮绝了。

7 至 21 天,基本是绝大多数家庭饮食、用水消耗的极限了。

当然,是不在囤物的前提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每卷腹十次或做三组平板支撑,就通过望远镜观察一次,近处对着小区一户户窗户瞅瞅,远处调大倍距看看是否有活着的人……

果不其然,下午 1 点左右,那帮人又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毫不夸张,真的是大摇大摆。

其中一个卷毛竟然点上了烟,脚尖戳地自带节奏地扭了起来,被车后的大个子一个后盖击锤了一拳,这才有所收敛。

两三个丧尸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大个子一斧头抡上去,顿时头颈分离,黑血溅落一地。

他们丝毫不把丧尸放在眼里,像打保龄球似的轻松。

我在楼上看得真真切切,他们一行四人,唯独少了上次一起随行的女人。

个个手里掂着大红色的消防斧,大个子和一男子看样子像练家子,腰间别着撬棍、匕首之类的武器。

他们要去哪儿抢东西吗?

谁知,小丑竟是我自己。

看着满屋子存货,我有一种大义凛然即将就义的壮烈感,视死如归,却又不想便宜这帮混蛋。

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

明知要失去,却又无能为力,因为出去也打不过对方。

眼看他们朝我所在的楼走来,我攥紧拳头,把一切会发出声音的设备全部调成静音。

然后贴在墙上,竖起耳朵听。

可他们为啥要从我这栋楼开始?

他们应该不知道 3302 有人住啊?

他们是发现什么了吗?

楼下的单元门关了吗?

门禁没有电,是不是一拉就开?

视线尽头,那帮人悄无声息进了楼。

安静如死寂的末日,我竟连一丁点儿声响也没听到,看样子单元门并没有上锁。

很快,我就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和男人说话的声音。

他们要从顶层开始扫楼!!

「妈的,这防火门也锁着,也他妈是从里面上锁的!」一个男人嘟囔着。

「底下每层楼不都锁着么,卸就完了。」一个憨憨的男声回应。

我屏住呼吸,我们只隔一道楼梯防火门、分户防火门和入户门。

此时,任何一丁点儿声音都会自曝于敌人前。

我紧贴着墙,手里攥着砍刀,手心微出了汗。

「啪嗒」一声,螺丝刀落地的声音。

「大哥,这门两侧有木销子,光卸螺丝不顶事儿啊!」憨憨的男声开始询问。

他们的大哥,就是那个大个子吗?

接下来的回答,让我又呆又楞又恐慌,这是有勇无谋还是有胆有识?

那个所谓的大哥说:「砸!」

要知道防火门等级划分中,一般住宅采用的是丙级防火门,材质一般选用冷轧钢板和不锈钢,内填隔热材料。

厚度近 10cm 的门,怎么能说砸就能砸开。

一开始听说要「卸门」,我还隐约担心,现在却完全放下心来。

敌在明处,我在暗处,你们可劲儿砸吧!

说话间,就听见这帮无脑扫楼者一斧头一斧头生猛地砸下来的声音。

暴力程度令人发指,不劈开不罢休似的。

只是,在世界异常安静的楼梯间砸门,会引来谁呢?

「哐!哐!哐!」的巨大声响在死寂般的末日犹如一锤锤重音,尖锐刺耳。

每砸一下,我的心就紧绷一下,担心堆满水与囤货的地板承重不行,恨不得用无影手拧断他们的脖子。

我贴靠在墙上,感受每一次墙面、地板的震动,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觉得生活灰暗,人生无味,无法寄托于任何希望。

五六分钟后,锤门声突然停了。

有个憨憨高兴地说:「哎呦,哥,这边木销子掉了。」

什么!怎么可能?

危难关头竟然被黑心开发商坑了,这安全消防门的质量也太次了吧!

他们要是从安全门进来,就会看到门被铁链锁着,就会看到电梯前扎好的渔线。

他们就会知道这层有人居住,进而破门入室,抢我的物资要我的命!!

「把这边也赶紧砸开,卸门!」大个子继续指挥。

对方似乎看到了曙光,砸门的「哐哐」声变得更密集、更强烈了。

我突然把希望寄托于丧尸,让他们出动来解决这帮疯子。

楼下,只有零零星星几只丧尸走进单元楼内,更多的丧尸扎堆站在小广场上像是在识别声音的来源。

走一步险棋吧!

我跑去阳台端起一盆陶瓷盆的多肉,迅速打开客厅窗户,径直向单元楼门前的空地扔下,然后迅速关窗拉帘。

这声音,楼道内正在干活的疯子是听不见的。

我要做的,就是引起楼下丧尸的注意,把他们往楼内吸引。

「啪」的一声,花盆从 33 楼坠落,瞬间碎成了渣渣。

我掀开窗帘一小角,看到丧尸果真被吸引而来,他们蹒跚、不明就里地顺着敲击声,乌泱泱的挺进单元楼内。

丧尸真的来了。

我祈祷外面那帮疯子不要停,他们砸得越狠,丧尸闻声而动,来的就越迅速,嗷嗷叫地就越欢。

他们对声音的敏感,就像猎豹闻到了猎物的肉香,像嗜血狂魔尝到了丝滑的血液,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极大的一声巨响,房间的灯都被震得摇晃起来。

楼道安全门轰然倒地,那帮疯子径直踏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我在电梯门前绑的渔线,以及 3301 门上贴的对联、福字。

「卧槽!赚大发了,这户有人!」

因为防爆门外还隔着一个入户防火门,我完全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只听见猛踹 3301 防火门的声音。

此时此刻,我才惊觉,那晚自以为傻的行为多么有意义。

营造对方有人居住,就能最大程度地保护我的安全。

恍惚间,我听到楼道里丧尸群蜂拥而至地嘶吼与震感,就像下课打铃「咚咚咚」集体上下楼梯的声音,密集而急促。

「你们听,什么声音?」那帮疯子似乎也听见了。

但活该他们自立危墙下,从顶层开始扫楼,还把楼梯间安全门卸了,这下看他们往哪儿跑!

「妈的,是丧尸,一堆丧尸来了!」只听见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喘着大粗气说道。

他们慌乱间猛烈地开始砸门,希望能钻进去躲藏。我家的入户防火门也未能幸免,噼里啪啦地一顿乱拍。

但很不幸,寡不敌众,他们四人很快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我借丧尸之手除掉了这几个窥视他人物资的疯子。

只是,门外从此猩红一片,也成了丧尸的乐园。

此时,入户防火门和防爆门成了我与丧尸之间唯二的隔离屏障。

虽然只有两门之隔,但我心里倒也踏实。毕竟丧尸不会主动开门,只有人才会。

可惜的是,以后我烹饪食物要留心香气飘出去,另外,要避免发出大的声响了。

墙上悬挂的静音钟表指向 17:40,放在以前,这正是人声鼎沸的晚高峰。

下班族、放学的孩子、买菜的阿姨、街边看棋的大爷、肆意穿行的外卖小哥,还有踩着刹车排队的无尽车流……共同绘制出一幅热气腾腾,充满烟火气的市井生活画。

可是,现在仅仅是丧尸爆发的第八天,全城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与前几日烽烟四起、火光冲天、打家劫舍的血腥场面不同,全城陷入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的静默。

没有人声、没有车声、没有声光电的噪音、没有呼喊哭泣甚至叹息,只剩丧尸群一声声饥饿的嘶吼,拖着躯体前行挪动的痛苦绝望。

被这帮扫楼者如此一闹,没吃午饭的我竟也没什么胃口,一想到门外的血腥和鬼魅般的丧尸,就愈发难受。

我是一个强迫症和主观意识蛮严重的人,如果事情发展不按预期的走向,就浑身也不得劲儿,一股无名火没处发。

可是,楼梯的安全门被卸了,而且我才不愿意踩一脚血污……

慢慢地,无可奈何中,索性也劝服了自己。

没有灯光的城市,黑夜入侵的尤其早。不到 7 点,天色就完全黯淡下来。

为了保护自己,我严丝合缝地拉好所有房间的遮光窗帘,然后在墙角点亮一盏落地灯。

就像村头街角的老年人一样,我呆坐在灯光辐射不到的阴影沙发上,试图回忆灾变开始的种种迹象,思索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对于现代人而言,没有网的日子异常煎熬。

我想了解国家、政府是否存在?是否在积极安排救援?

我想知道周边有多少和我一样的居家幸存者?想知道这座城市有没有居民安全避难?

哪里有全副武装、重火力加持的解放军守护?

哪里能给末日下惶惶不安的百姓一些振奋、重建的希望。

正当我准备去卧室拿耳机,打开调频广播的时候,窗外突然响起「隆隆隆」的巨大声响。

谨慎起见,我立马熄灯,然后隐隐地拉开窗帘一缝,敏锐地上下观察起来。

声音是从高架桥上空传来的,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架直升机在桥上低空盘旋,像是在观察搜寻什么,而且不止飞过一次。

我处于 33 层,如果是白天,应该可以近距离一睹直升机真容。

但目前是黑夜,我只能隐约看到是军绿色直升机以及很亮的探照灯,上面有没有字符,其他一概不知。

过了一会儿,直升机径直往小区方向飞来,有种电影大片主人公拯救世界的恍惚。

不知是敌是友,又担心有什么热成像、夜视器、测温仪等先进设备,我赶忙藏到墙角,避免被发现,一时间也顾不得观察。

约莫徘徊五分钟左右,直升机的「隆隆」声愈来愈小,向正南方向飞走了。

夜晚,盘旋的军绿色直升机,让我重新萌生了希望。

国家还在,政府还在,重建有望。

但人性之恶让我深知,末日需谨慎,不轻易暴露,才是最大的安全。

你试过被饿醒吗?

一觉醒来,已经临近中午 11 点,我终于感到胃里空空的滋味。

困在家中百无聊赖,书也看不进去,下载的电影留着晚上消磨时光。

此刻,唯有食物才能治愈自己。

这两天的电压时好时坏,看样子,距离停电也是分分钟的事。

得赶紧把冰箱里不耐储存的食材吃掉,避免浪费。虽然物资储备富裕,但也容不得挥霍。

打开冰箱门,暖白色的灯光和冷气扑面而来。

上次烧烤过后,冰箱里剩的食物不算太多,两三天内解决掉不成问题。

冷藏室里,还有半瓶已开封的桶装牛奶、几排酸奶、块状黄油、乌冬面、白口蘑、海鲜菇、洋葱、胡萝卜、精肉火腿半根、安佳淡奶油。

蔬菜保鲜室里,一小把麦芹、茼蒿、圆生菜、豆腐皮、两根玉米。

冷冻室里,冻得硬邦邦的几块鸡胸、鱼丸、速冻水饺、奶黄包、两只整鸭、三只整鸡。

昨天被扫楼者和丧尸闹得忧心忡忡,今天突然想吃口让胃暖暖的食物,不如一锅群英烩。

中午把零零碎碎的食材炖成奶油蘑菇蔬菜乌冬汤面,再用黑胡椒碎腌上鸡胸,晚上香煎着吃。

说干就干,我轻声关上厨房门,避免锅碗瓢盆叮叮当的声响惊扰丧尸,虽然杞人忧天大可不必,但也算是举手之劳图个心安。

小奶锅里水开下乌冬面,煮两分钟。

炒锅融化黄油块,慢慢氤氲出的香气很是治愈。

依次放入洋葱段、口蘑片、海鲜菇、火腿肠丁炒熟,然后倒入半桶纯牛奶咕嘟嘟炖煮。

木铲子翻炒的同时,拉开橱柜抽屉,加入黑胡椒碎和海盐粒,好闻的食物香气让人瞬间胃口大增。

哦,对了!奶油蘑菇的灵魂还没放!

赶紧拿勺子把罐中的奶油挖进锅里,汤汁顿时变得浓郁起来。

被牛奶和奶油包裹住的菌类和火腿在锅底火焰的助推下,一上一下彼此跳跃,哪个奶油重度爱好者会不爱这道奶油蘑菇浓汤呢?

我快速甩进沥好的乌冬,下了最爱的爽脆圆生菜和麦芹碎,色香味形俱全,关火准备大快朵颐。

Q 弹的乌冬面和海鲜菇裹满浓郁奶油酱汁,简直太满足了!末日中,这一定是东京芝士奶油乌冬面最简单的平替版本了。

任谁吃上一口,应该都能抹平一些这全球丧尸席卷而来的兵荒马乱,血腥残暴,惨绝人寰的无尽痛楚。

正打算端锅出去吃,是的,直接在锅里吃,连洗碗都省了。

忽然还是想再谨慎一点儿,于是找来一些正要替换的毛巾、抹布、家居 T 恤严严实实地堵住入户门缝,这下,可以安稳地享用大餐了。

我端锅坐在望远镜前,吃几口看一眼。

似乎习惯了观察丧尸下饭,竟没有丝毫不适感。心里默默感慨,人的适应力实在是太强了。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摇摆踉跄的丧尸。

曾经在桥上发现的小女孩不见了,对面楼那对挥舞丝巾的中年夫妇命丧尸口,最早尸变爆发的医院里不知是何惨象,知乎上那篇匿名回答的马拉维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昨晚盘旋不断的直升机究竟是敌是友?

一片狼藉之下,一个个谜团仿佛开启了大型城市实景版的密室逃脱,主题正是末日生存。

明天何去何从,谁也不知道。

我吸溜着爽滑的乌冬,大口喝着温热浓郁的奶油蘑菇浓汤,一股暖意逐渐涌上胃尖,滋养心头,额头冒出零星满足的小汗珠。

起身摸摸肚子,这不正是裸辞前我向往的生活么?

对于我这种无欲无求的小白,钩心斗角远不如在厨房腌鸡胸来的平静惬意。

日复一日,我在台历上打钩,眼看已经两月有余。越来越沉寂的死城,让困兽如我也觉得毫无意义。

虽吃穿不愁,却只能困顿于方寸之间,活如行尸走肉,于黑暗中潜伏,看不到任何继续坚持的希望。

台历上,赫然醒目的三个又深又粗的大红叉,铭记了城市瘫痪的日子。

丧尸袭城的第 7 天停水,第 11 天停电,第 19 天停了天然气。

第 8 天还有一个星标的记号,因为晚上出现了直升机。

可是,那晚之后,给人带来一线生机的螺旋桨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飞走了,还是被攀爬着高高堆起的丧尸勾住了起落架而机毁人亡?

那晚,我怎么也打不着天然气,希望一点点被耗尽。

黑暗中我蹲在地上,仿佛被渣男抛弃,几多不甘,又几多无奈。

泥泞恶臭的沼泽地里,最后一根救你性命的藤绳还被大风吹走了,身不由己的愤恼。

不过每日早中晚,我都会开着广播不间断搜索,每个频道都不放过。

用指甲尖儿一点点地抠,只求听到一点点幸存者的声音,就像荒岛余生中查克与那个叫「沃尔森」的排球。

根据以往丧尸片的经验,丧尸攻城两个月以上,幸存者的存活率将大幅度减少。

除非一直待在坚固的建筑物内,且有充足的食物水源,并保证持续静默,无明显的声光电吸引。

可眼下这种境况,这座城还会有多少活人?哪里才是安全区?政府和武装部队还在吗?我的父母还好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获取信息的渠道。

这,真的很难。

正当我惴惴不安的时候,马路上忽然传来汽车刹车和开关车门的声音。

整座城太静了,往日微不足道的噪声在现今都清晰得可怕。

车在小区外的马路上停下,与此同时还有狂妄自大的说话声。

我将整个身子隐在墙后,用望远镜对准玻璃最边缘一个专门空出、没贴防窥膜的小洞,认真观察起来。

有个穿黑背心,五大三粗的光头男人猛地回头一指,把正在暗中窥视的我吓了一跳,以为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望远镜看得很清楚,他们开了四辆吉普车,大约十来个人,都是男的。

最前面是一辆红色的坦克 300,车漆很新,但上面粘着黏稠的肉糜、很是恶心。

至于光头,应该是得力部下,正跟为首的大哥说着什么。

他边说边用手指着小区比划,似乎很熟悉这一片,知道这是未收完房的新小区,入住率很低,驻扎进小区比在马路上要安全。

为首的男人戴着黑色棒球帽,双手撑着车前盖环视四周。

看不出他的年龄,整个人很结实,面向我方位的大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相互缠绕的青黑色纹身。

穿着短裤露出半截子小腿肚,肌腱粗壮,腿上凸起的血管似乎都能勒死弱鸡如我。

千万别被发现。我又往后缩了缩头。

很快,他们有了打算。

另外两人小跑到铁门处用扳手绞断了铁链,推开大门。

四辆吉普「轰」地猛踩油门,鱼贯而入,朝小区的内部道路上驶去,最终停在楼宇中心偌大的健身空地旁。

这些人分工明确,刚才开门的两人从一辆车的后备箱里翻出锁链,跑去锁门。

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从车上搬下户外帐篷、烤肉炉子之类的东西,动作很是熟练。

看样子,他们是要在这里驻扎了。

环境封闭、人少楼多、便于隐藏,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地儿。

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声响,丧尸群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只是,这帮人就睡在我侧前方的广场,我必须得谨小慎微,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

吉普车队驻扎小区的第一晚,我没敢开那盏电池小夜灯。轻手轻脚走路,生怕不小心弄出点儿声响。

反倒是他们在楼下宽阔平坦的塑胶广场大声喧哗,为首的几个彪形大汉还喝起了酒,满嘴的荤段子不绝于耳,脏话一句接一句,一会儿一阵哄堂大笑。

恍惚间,我差点儿以为这不是末世,而是夏日夜晚吹着晚风的路边烧烤摊。

我握着一根无烟蜡烛走进次卧,不,现在叫储藏间。

关门后点燃,室内瞬间光亮许多。摇曳的烛光映着一箱箱井然有序的食材,又给了我几分安心与踏实。

耐储存、次耐储存、食物种类、食物有效期用记号笔标记得清清楚楚。

我翻出一袋子真空湖南米粉、一袋酸豆角、几个卤蛋和烤肠,又拿了一瓶橙味芬达,准备简单煮包米粉吃,可惜没有新鲜的小米辣圈和虎皮豆干下饭了。

在厨房的小卡式炉上煮粉时,楼下又传来一阵放肆的淫笑,好像在说要搞只漂亮女丧尸尝尝鲜……

我的天,这也太重口味了吧!

此刻,敌明我暗。

我连蜡烛都不敢在客厅点,这群入侵者反而畅快喝酒,大声喧哗,我觉得现实有那么一丢丢讽刺,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我一直是绵羊的性子,慢热也不善言辞。

第一家公司的领导曾跟我说:「要学会从绵羊到狼的转变。」

我当时还幼稚地回他,「我觉得做羊挺好的,如果人人都是狼,那该多无聊。」

没想到一语成谶。

因为是羊,所以没胆量出去闯、没胆量在单位撕,没胆量下楼逃命,充其量鼓足勇气裸辞,才得以在丧尸袭城中幸存。

所以,是狼好还是羊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下去。

黑暗中,我嗦最后一口粉的时候,楼下传来女人的尖叫。

深夜,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平静。

她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

我记得这群人扎营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女人的身影,只有十来个壮汉而已啊。

身为同性,我自然好奇更多。

赶忙把锅碗放进厨房,趴在望远镜上死死盯住。但夜已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直到次日早晨 9 点多,我吃完早饭,楼下才传来些许响动。

一个女人被壮汉拧着胳膊,又一把推倒在车队大哥面前,身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女人估摸二十岁左右,身形窈窕玲珑,长发上还卡着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夹,几缕长发散落下来随意搭在鬓边,反而更显妩媚娇弱。

连衣裙的一侧肩带不知怎得被扯断,漏出白色的内衣肩带,淡黄碎花的裙摆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大哥!大哥!我男朋友被吃了,他们说你这里是安全区,有吃有喝。」

「可是他们……他们竟然逼我,逼我做那种事!」

女人梨花带雨地哭诉,我见犹怜。

「做哪种事儿啊,妹妹?」

大哥明知故问,俯身去挑女人的下巴戏谑,然后又是一阵邪恶放荡的哄堂淫笑。

如果女人不傻,她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倘若她那个被丧尸分食的男友泉下有知,知道女友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还要被一群衣冠禽兽欺辱,该有多么绝望。

恐怕做鬼也不会放过这群人吧?

女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停地摇晃、哭泣着,似乎想把时间进度条拉回,不要轻信陌生人,不要跟陌生人走。

她用力地想把自己从这个邪恶残忍的噩梦中摇醒。

只是,想象与现实终究云泥之别。

很快,女人被拖进车内后排,大哥也色眯眯地钻了进去。

其余人一个个搓手叉腰,跃跃欲试,像嗜血的野兽见了腥甜,丑态毕露。

他们驻扎于此,少部分人出去寻找食物补给和落单者,然后抓回来玩弄取乐,放浪形骸。

一股无力感扑面而来,人性的黑洞终究不敢试探。

末日世道,原来垂涎人类肉体的,除了丧尸,还有同类。

在目睹这群人的暴行后,我更加胆怯,更加谨小慎微了。

白日不敢拉开窗帘,担心单透膜不够安全,更别提夜晚来临后,拧开小夜灯照明了。

作为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和武力值的人,我在认清自己方面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寻求主动封闭,把自己关在这钢筋水泥铸造的四面墙居室中,以求自保生存。

如今敌人就在楼下,我不得不防,也防不胜防。

因此,我把危险等级主动定义为最高级——极度危险!

一旦暴露,必然被饿狼扑食,灾前所有的物资储备会被洗劫一空。

连同我自己,也会与那些被骗来的女人一样,沦为这群男人们末日的玩物。

大家有过这样的感受吗?

当你独处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多想。因为孤独引人思考。

自从看到被俘的女人接二连三被糟蹋摧残时,光天化日下披头散发、赤身裸体被推搡来推搡去时,坐在草丛边捆住手脚呆滞绝望无助时,我那点儿被十八年校园教育洗涤的道德观念让我经常陷入纠结。

那几日,我经常幻想自己有主角光环,臆想自己想出什么机智的办法救出那些被反复轮奸羞辱的女人们……

可末日,不仅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还是动物本能的重现,趋利避害才是末日生存之道。

这其间,有个女人让我印象深刻。

那日下午她被带来时腿上还穿着黑丝,虽不合时宜地破了几个洞,但衬得大腿肤白胜雪,很是肉感。

皮质短裙刚巧遮住臀部,针织上衣的领口拉得相当靠下。

男人们三三两两地靠在车上,吹着戏谑的口哨等待着新玩物。

与其他女人不同的是,她不哭不喊也不闹,反而竭力卖弄风情、搔首弄姿,攀上去主动献吻车队大哥。

比起那些用指甲死命抓抠、张牙舞爪的女人,男人们显然更乐于接受这个轻浮的女人,虽然毫无尊重的成分,但表面上倒也过得去。

她和他们一起喝了很多酒、撒着娇划拳,丝毫不避讳随处伸来的咸猪手,最后竟主动勾着男人钻进车里云雨……

比起其他一动不动,或是身体只有机械性反应,负隅反抗的女人,几乎所有男人都迷恋上了她。

她享有不被捆绑,行动自由的「特权」,时常像黏在车队大哥身上一样,用手挽着男人,时不时便靠上去磨蹭引诱。

我从望远镜里清楚地看见,其他女人像对待脏东西一样对待她,趁人不注意时还向她扔垃圾。

但这个特立独行的女人似乎并不在意,不与其他女人多说什么,也从没告过状。

也是她来了以后,车队大哥一时兴起,竟大手一挥给团队起了个霸气威武的名字——黑虎帮,并用在物业中心找出的几罐不同颜色的油漆分别喷涂在车身上。

那夜,他们点燃篝火,围坐一团,好不热闹。

似乎是为了庆祝团队有了名字,似乎是征服了若干女人……更有甚者为了营造氛围,用玻璃酒瓶子相互有节奏地敲击。

总之,原先社会不能干的,不敢干的,他们都干了。

我在楼上气不打一处来,按照他们这种「夜夜笙歌」的放肆样子,不知道哪天就会吸引来尸群,搞得本来安全系数高,人口密度低的小区不再清净。

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更何况是末日?

眼下,我只能保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打算好自己的日子。

储物间里,新鲜菜早就吃完了,最近吃的都是脱水蔬菜,总感觉口感差了好多。

于是我翻出早前准备的蘑菇种植包、蔬菜种植盆、种子等,打算先种上少许尝试。

此外,水源也是个大问题。只消耗不储备,迟早要坐吃山空。

如若不讲求生活质量,苟着的日子足够自得其乐。每天吃吃睡睡追追剧,当然都是灾前下载好了,倒也能不咸不淡地对付。

当初全屋的窗户贴了单透膜防止外部窥视,所以采光不是太好。蔬菜种子因为缺乏充足光照,迟迟没有发芽,估计已经凉凉了。

好在种植包里的蘑菇没让人失望,涨势迅猛。

淘宝店家诚不欺我,的确简单易生长,看这形势再过上几日,应该就能煮一锅热气腾腾的菌汤喝了。

遥想灾前,朋友打趣说:「有人吃是为了活着,有人活着是为了吃。」

我想,我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后者。

不瞒各位,食物入喉的那一刻,的确能够抚平焦虑,疗愈身心。

约莫过了十天半个月,楼下的广场上突然闹腾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仔细听后才知道,那些男人好像感染上了什么脏病。

一开始生殖器周围出现莫名疱疹、硬疙瘩,进而发展成脓疱。

有严重者下体糜烂流黄色脓水,有人腹股沟肿大,走路困难,全身出现铜红色的「梅毒疹」。

他们方才后知后觉,蓦然发现掉进这个女人一早布下的「色欲」迷网里,气得全体发疯。

他们怒气冲冲地冲到车前,将女人从车边一路撕扯到路中间,薅着头发拳打脚踢,拳拳下了死手。

红眼了的男人嫌不过瘾,直接敲碎地上散落着的酒瓶瓶底,然后在她皮肉上狠扎多次。

望远镜这端的我,竟怔怔分不清究竟是人可怕还是丧尸可怕?

明明是他们为非作歹在先,为何还佯装起了受害者的角色?

这种行为的残忍程度不亚于那道有名的禁菜——蜜唧(又名三吱儿)。

蜜唧,最早见于唐代张鷟《朝野佥载》卷二的记载,据说当年岭南的獠民喜吃「蜜唧」。

将还没睁开眼、全身通红的幼鼠,喂以蜂蜜,摆在筵席上钉住,鼠崽蠕动爬行。

用筷子夹起一咬,鼠崽唧唧叫唤,所以叫做「蜜唧」。

食者用筷子夹住活小老鼠,鼠崽「吱儿」的叫一声(这是一吱儿),再将它沾到调味料里,鼠崽又会「吱儿」一声(这是二吱儿),当放入食者口中时,鼠崽发出最后一声「吱儿」(这是三吱儿)。

「啊!啊……啊!畜生……」当一刀刀切进女人的身体,殷红的鲜血从上往下滴落。她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叫喊。

他们就是要把她狠狠折磨死。

她干呕着挣扎,喉咙里仿佛有无数酸水往外涌,却越动弹越反抗便被伤得越狠。

末日,死是最容易的。死不透才是最痛苦的。

往日那些欺辱过她的女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原来一直以来都错怪她了,她才是女中豪杰,是英雄啊。

凭一己之身,让这帮臭男人统统染上脏病,恶有恶报。

她们似乎想为正在受刑的女英雄做点儿什么,互相使着眼色。

也许她们觉得,身子已经被糟蹋了,末世也无牵无挂了,索性便看开吧。

一个女人趁守卫不注意,用脚勾到了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然后藏在手里磨断绳子,随后依次传递,逐一解开了背后被捆绑的绳子。

当一个团队劲儿往一处使,发自肺腑想去完成一件事情时,尤其是复仇,基本都是能做成的。

女人,她们太柔软了,却又坚硬得可怕。像水像丝绸,又像钢筋像石头。

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

垃圾桶上的女人早就没了意识,身体之痛能让人失去理智,也能让人昏死过去不再痛苦。

过了一会儿,许是这群男人发泄累了,或是难以承受身体上的不适,毕竟黄脓流裆……他们三三两两地倒进帐篷里。

小广场上一时间安静下来,只留下满地玻璃残渣和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对了,还有那个被绑在垃圾桶上,气若游丝血流不止的英雄。

等帐篷里没了翻身的动静,女人们快速起身捡了一些玻璃碎片,一众悄悄藏进扎成丸子状的发髻里。

她们似乎有什么计划,像是提早分配好的。

两人放风,两人快速打开后备厢,拿出液压剪跑向大门。

两人分别钻进黑色路虎和白色丰田霸道的驾驶座,一人拉开后排车门,准备接应受伤女子上车。

其他人陆续翻出被没收的武器分给众人,然后一同去解救垃圾桶上的那个她。

女子团队分工明确,心思缜密,当众人合力将血肉模糊的女人抬上车时,负责剪锁的女人也跑了回来,向团队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实在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干。

本以为顶多会开车逃走,从此远离这帮恶人罢了,没想到会如此决绝。

待队员们全部上车后,两辆车猛踩油门直接冲向其中两顶帐篷,准备全力碾压,一雪前耻。

士可杀不可辱,既是为自己出气,也是为一行姐妹们报仇。

猛冲、后退、倒车、再冲刺,现场的惨烈程度无须赘述,女人们的自杀式袭击,两个帐篷里的人来不及反应便命丧车轮。

其余帐篷里的男人冲出来,见到眼前这一幕怔住了,随即掏出钥匙,踩着同伴快速跑向自己的车。

白色霸道被刚才撞倒的帐篷杆一头儿别住,轮胎空转,一男人拿灭火器直接砸碎了半边风挡。

车里的女人不甘示弱,既做之就从没想过苟活,大不了同归于尽,直接探出半个身子用玻璃片猛扎男人脖颈。

一时间鲜血喷涌,像曾经的音乐喷泉,汩汩不住地往外冒。

黑色路虎正在快速驶离小区,红色的坦克和另一辆 Jeep 紧追其后,白色霸道终于绕开了绳杆,一脚油门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小区楼下的那片空地上不再熙攘繁杂,不再哐里哐啷,不再黄段子不绝于耳,不再有被蹂躏时的惨叫……

只剩下一点一滴渗透塑胶地面的液体。

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这些被骗来、被俘来的女人能屈能伸,能跟末日下的黑恶打成一片,也能瞅准时机发动致命一击,实在令人唏嘘。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望远镜,这场绝地反杀发生地太突然了,也太令人振奋了。

他们开车冲出小区的时候,轮胎摩擦地面的急转声响了好几次。

因为小区左面有违建,望远镜出现视觉盲区,无法观察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可能是车速过快,也可能是遇到了什么莫名障碍物吧。

很快,镜头里继续出现这几辆车,但不知为何,他们是以逆行的方向向南行驶。

马路上的阻碍物很多,一时间各种碰撞声。

为首的黑色路虎一连撞飞了好几只丧尸,胳膊腿儿直接甩飞到路边的护栏上,砸得稀烂,很是恶心。

忽地,正在行驶的路虎车猛烈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180 度侧翻撞上了高架桥墩,骤然起火。

后面几辆车因为事发突然,车距过近来不及刹车,连环追尾。

不知哪辆车撞坏了喇叭,一直双闪鸣笛响个不停,很快,周边的丧尸全被吸引了过去。

顷刻间,火海人头攒动,扭曲挣扎。

好人、坏人、男人、女人、由人异变的丧尸,都在越燃越大的熊熊烈火中,在汽油噼里啪啦地焚烧中,在接二连三的爆炸中,化为滚滚黑烟归于宁静。

至此,驻扎小区近四个月的黑虎帮正式团灭。

四辆车连撞产生的爆炸声巨大,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密布。

强烈的声光电刺激几乎吸引了周边所有的丧尸。

他们围集在事故现场,三三两两的亢奋徘徊,然后寻着黑烟飘散的方向一路向南而去。

浩浩荡荡的尸群里,既有头发斑白的老者,也有年轻力壮的青年,还有嗷嗷待哺的两三岁孩子。

混迹在一片灰白惨淡的鬼蜮世界的丧尸们,不时从喉咙深处挤压出一声声怒吼。

似乎是在抱怨命运不公,又仿佛极尽痛苦,扭曲的表情无言宣告着如何解脱的诉求。

我调大焦距,镜头里蓦然出现那个灾变开始时,高架桥上母亲舍命跳桥,只为争取孩子活命机会的小女孩。

她,毫无防备地闯入我的镜头。

早前鲜艳的衣裙早已污迹斑斑,漂亮的蕾丝花边也被勾扯得脱线脱边。

头发凌乱的女孩一瘸一拐跟着尸群前行,目光空洞,无人可依,背影佝偻单薄。

手里的娃娃不知丢在何处,她就垂着瘦弱的双臂不停地走……

也许,她早就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回家的路。

我希望她也忘了妈妈,忘了妈妈当年奋不顾身为她做的一切。

变异的丧尸可以摆烂,活着的人反而孤单,得靠着坚定的信念苦撑。

在满目疮痍的末世里,没有网,没有水电气暖,没有房贷车贷,没有业绩压力 KPI,生活就需要更大的自律。

不知不觉,丧尸爆发已经整整一年,我开始逐渐适应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状态。心里,也慢慢明晰接受了末世的生存法则。

当年,老师讲食物链闭环,讲人性的黑暗,我不以为然,哪知「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遥想灾变之初,我一度脑热想过出门救人,想过把多余食物分给有需要的人,想过凭一己之力拯救落单者,想过耍小聪明惩罚那些恃强凌弱的混蛋……

但后来,一桩桩,一件件让我反思自省。

我的能力着实有限,但在连生存都无法保证的末世里,人心底的恶是会无限倍量级递增的。

时至今日,我反而觉得贸然出门才是最不明智的。一直待在安全屋,有吃有喝出去干什么?

一介平民如我,既没有主角光环,不能像《行尸走肉》里的瑞克一样,带领大家突出重围建立营地,也不像《丧尸国度》里的莫非一样有疫苗抗体保护。

作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甚至还有一点点笨、一点点反应慢、一点点迟钝……如此情景之下,对自己负责,就是不给社会添乱。

越长大越发现,人最大的本事是向内求,知道自己的斤两并坦然面对。

见惯了人心险恶,见多了饥不择食,倘若还能保留良知,已经实属难能可贵。

又过了一段时日,楼下已经很少能看到丧尸了。通过望远镜观察,绝大多数丧尸都集中在主城区,建筑密集的地方。

前两天盘完货,发现食物依旧充足,可能因为足不出户的原因,所以实际消耗并没有想象中大。

主食、速食、零食饮料、饮用水、卡式炉、日用品存储充沛,但大型蓄水桶里的水已经用完,蔬菜的长势也一直不怎么理想,得提早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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