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住!末日植物大作战
一夜之间,地球上所有的植物都变异了。
我家里的榕树盆栽一夜之间长高了两百米,把我的房子变成了树屋。
我囤了大批物资,躲在家里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
1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鼻尖萦绕着一股霸道的香辣味。
扭头一看,一碗吃剩的泡面就在桌子上放着。
啃了好几年难以下咽的粮食团子,我哪里扛得住这种诱惑。
红彤彤的面汤尚有余温,一时间我什么都顾不上,端起来就往嘴里送。
真香,真好喝。
咸香微辣的滋味充盈在嘴里,我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像饿死鬼一样,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翻出来吃掉,才有心情思考眼下的状况。
没错,是重生!
三个月之后,地球上所有的植物都将在一夜之间发生变异。
它们有的进化出攻击性,有的性状会发生改变。
大多数粮食和果蔬都变大了,但味道却变得难以下咽。
那时候能吃的东西很多,人基本不会被饿死,但人的欲望不是只要饿不死就能满足的。
吃惯了精心培育出来的鲜美甘甜的蔬果,谁能甘心吃树皮一样干涩难嚼的东西呢。
反正我是不太受得了,经常和别人一起寻找稀少的、味道过得去的果子……最后,我不小心被变异植物杀死了。
然后就回到了植物变异之前。
我第一反应就是,囤大米蔬菜!囤水果!囤调料!
囤所有能入口的食物!
2
父母去世后留给我很大一笔财产,于是我辞了工作,马上开始了采购。
植物发生了变异,动物倒是没什么变化,所以之后几年我还是能吃到肉的。
不过连动物都觉得变异植物做的饲料难吃,长肉的速度大大下降。
那时候肉价几乎涨到了天上,一只一斤半的鸡,居然能卖到三千块,少有人能吃得起。
但我空有很多钱,却买不到太多肉。
所有的食物都像上世纪一样,按人头供应,我每个月都数着日子,等待着肉类供应的时间,慰藉我吃干粮团子吃到干呕的胃。
干粮团子,就是变异的谷类和蔬菜搅碎做成的团子。
人们每天都吃这个当主食。
因为除了肉之外所有的食材,都变得很难吃,所以餐饮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大家给食物分了三个等级,分别是普通难吃,超级难吃和地狱的味道。
我订了二十个大型冰柜,往其中十个里面装满了各种冷冻肉类和速冻食品,雪糕也装了半个冰柜。
大块的牛羊肉、整扇的猪肉、收拾好的鸡鸭鹅肉,还有它们的蛋,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希望在今后的日子能一直实现肉类自由。
剩下的十个冰柜,我用来装各种处理好的冷冻蔬菜和水果。
蔬果和肉不一样,没办法冷冻保存,所以我买了专门加工过的冷冻果蔬,然后买了大批的菜干和果干。
此外还有米面油、饼干、面包、泡面、干果、肉脯、火腿肠、可乐、薯片、巧克力、糖果……以及各种调味料和榨菜罐头。
我直接对着超市里的品类挨个下单,每种都是按箱囤的。
3
订购的太多,老板还说要亲自送货上门,被我拒绝了。
我特意买了辆货车,雇人把买的东西装到车上,运送到指定位置,然后我再过去把车开到租赁的仓库里。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所以非常小心。
但这些东西最多也就能存十几年,所以我还买了很大一批压缩饼干、军粮罐头,等等,确保我这辈子都不用勉强自己啃粮食团子。
账户里的数字如流水一般下降,我盘点着手里的钱,把名下的几套房子挂上网卖掉了。
植物疯长后物价也跟着疯长,后来的十块钱都没有现在的一块钱值钱。
所以在货币贬值前我得尽量把钱都花完。
我屯了很多生活用品,上到各种家用电器、床上用品,下到肥皂、手纸、卫生巾,加起来都快能开个日用百货店了。
植物大规模变异之后,电力和水力系统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后来抢修得很快,不到半个月就恢复了大半。
有备无患,我买了一百桶桶装水回来,连太阳能和发电机都买了两套。
有的东西不是很好买,比如发电机需要的柴油能源、各种常用药以及外伤药,这些都不允许大量购买,我费了很大气力才弄到一些。
我每天都抱着手机疯狂地买买买,把所有我能想到的东西都买了很多,时不时地查缺补漏,直到银行卡里的余额变成了可怜的三位数。
我心满意足地守着堆积得满满的仓库,思考着接下来自己要到哪里生活。
思来想去,我好像只剩下一种选择了。
4
七八年前,我父亲在老家新盖了一栋三层小别墅。
外表看起来十分洋气,也十分安全。
高高的院墙上安装了电网,别墅里还有一整套全自动防卫系统,只要我不允许,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房子整体浇筑了抗地震材料,安装了十几厘米厚的钢制门和钢化玻璃窗,据说哪怕遇到九级地震或是 15 级台风,都能安然无恙。
这让我一个年轻单身女性感到十分安心。
「大小也是个富豪嘛,安全当然得上心啦。」
我还记得父亲向我和母亲介绍这栋别墅时,眉飞色舞的样子。
想到他们我情绪低落了一下。
几年没回来,房子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我雇人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又把一套太阳能板和发电机安装上,把别墅自带的储水槽都装满了水。
这些水是留着洗澡和洗衣服的。
收拾好别墅之后,我每天都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开车把物资搬运回来。
别墅建的位置很好,离最近的村民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才能让我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频繁地来回运货。
整整一个仓库的东西,把我累得死去活来。
但一想到这些是我日后生活的资本,我再也不用像上辈子一样抠抠搜搜,过着吃点好吃的都能把碗舔干净的日子,我就又充满了干劲。
最终,总共三百二十平的别墅包括地下室,都被成箱的物资堆满了。
我的心彻底地安定下来。
由于东西堆得太满,我的活动面积被压缩到了十几平。
沙发、柜子、桌子都挤在一起,连我心爱的榕树盆栽都没地方放,委屈地挨着我的床。
5
这棵榕树原是我在逛花鸟市场时捡回来的盆栽,因为很多人都嫌榕树摆在家里晦气,卖花的人卖不出去,就把它丢弃在路边。
我看着这小树还挺有意境的,就带回家养了起来,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榕。
劳累的日子过去了,我每天都宅在家里看书上网,偶尔出门散步。
「呦,这是然然吧?这么长时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有空来婶子家吃饭啊!」
我从出生起就和父母住在城里,长辈早逝,几年才会回来一次。
没有父母在一边提醒,我根本记不起来这些长辈都是谁,只能礼貌地微笑,然后应和几声。
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我渐渐不再出门,躲在家里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植物是在夜里发生变异的,人们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端着咖啡坐在卧室的窗前,准备熬夜见证一下历史。
然后……我不小心睡着了。
不知道是躺椅太舒服,还是早睡早起养成了生物钟,我的眼皮控制不住地合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直到阳光照射在我脸上,我才在半梦半醒中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顺着窗户向外一看,震惊地瞪大眼睛。
舒卷的大片云朵在湛蓝的天际飘过,隐约的远山连绵成片,成排的村落变成棋盘大小,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挤成可怜的一小块。
植物大规模的异变如期来临。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愣愣地看着距离我起码有两百米的地面,整个人都傻眼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莴苣公主了?
6
一觉醒来,我的位置凭空高了两百米。
这个高度不过是六十多层楼的高度,但高楼有电梯,树上没有。
我跑到别墅的天窗向外看,最终确定了原因。
一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急剧生长,一夜之间就把我的别墅带到了天上。
而且它很贴心,没破坏家里任何设施,连院子都被完整地托了起来。
现在我头顶上是华盖一般的树冠,周围是垂落的气生根,我的房子就在树干顶端,像个坐落在原始森林的天然树屋。
跟它比起来,什么海景房都弱爆了,现在这座房子的身价起码提升了十倍。
不得不说,要不是我对这株变异植物还有一些疑虑,我早就兴奋地开始跳舞了。
有吃的喝的,又居住在远离地面的一棵强大变异植物上,以后我简直可以躺平生活,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了。
只是这棵树的品种好眼熟,好像是……
我沉思着扭头,果然看见了一个空荡荡的花盆。
之前还在的榕树盆栽不见了。
我就说么,除了我卧室里的盆栽之外,家附近哪里来的榕树。
不愧是家养的树啊,长了这么大的个头,既没有破坏我的地板和地基,也没有破坏别墅的结构。
知道了脚下的树是我家盆栽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从小养到大,我觉得大榕虽然变异了,但不会害我。
昨晚它那么大的动作,我一点动静都没感觉到,家里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它小心地从花盆里出来,长大,把我和房子都护在它的树干中。
我愿意相信它对我是友善的。
7
这时树下传来一些模糊的喧哗声。
我向下张望,但距离实在太远了,人在我眼里比蚂蚁都小,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幸好之前囤货时还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记得里面有一个望远镜。
我拿着望远镜,才看清下面的人。
农村植物多,除了房顶能依稀看出原来的样子,其余的角落里都充满了绿色。
有村民发现了大得惊人的大榕树,他们的院子被疯长的植物封锁,没办法穿过去聚在一起,所以纷纷爬到房顶上喊话。
他们张大了嘴巴,对着大榕指指点点。
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他们,但他们却没办法看到我。
手机震动个不停。
我拿起手机,打开村委会组织加入的微信群,快速滚动的消息像刷屏一样。
他们惊慌地互相询问怎么回事,有的担心居住在外面的亲人,有的说家门口种的菜把房子都缠住了,还有几个提起了突兀矗立的大榕树。
突然有人艾特了我。
「那儿不是莫家的房子么,莫然你还在吗?」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回。
大榕身上是难得的天然庇护所,而我的生活物资也充足,所以不打算从树上下去。
既然不和村民们打交道,那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我关掉微信,打开网页,数条推送的新闻跳了出来。
「植物生长异常,大片城镇化为森林,各处公路被树木封锁!」
「现在情况不明,呼吁群众躲在家里,不要外出涉险!一旦有紧急状况,马上拨打报警电话!」
「生物大清洗?末日来临?灾难咆哮,植物崛起,这是地球母亲的怒火,人类是否该反思自己?」
8
和上一世一样,植物大异变这件事超出了人们的认知,网上所有的消息都是关于这个的。
我浏览着帖子,很多人都分享了自己拍摄的视频和照片,评论下面或是慌张、或是兴奋,全都在讨论这前所未有的情况。
有人说末日要来了,信某某神可以消除痛苦和烦恼。
我麻溜地点了举报。
有人惊慌地说家里养的花也变异了,开始向他吐口水,问大家该怎么办。
我没办法帮助他,只能点了个赞。
有人晒出自家地里种的果子,原本拳头大小的苹果膨胀数倍,几乎有人头那么大。
下面很多人都催着他尝一口,问是什么味道。
我乐了,末世后的植物普遍变大,但要么味如嚼蜡,就像嚼干了汁水的甘蔗,要么变成了奇葩的口味。
苹果么,我记得它的味道,就像是灌了酱油的朝天椒。
果然,没过一会儿,贴主更新了两张照片和一大段国骂,一张是吐出来的一口苹果,一张是他肿成香肠的嘴唇。
我和网民一起哈哈哈哈哈。
也有人忧虑,蔬果变大了,大部分口感都变糟糕了,那人类要以什么作为食物呢?
我叹了口气。
没变异的食物有限,吃完了之后,人们的日常主食,就变成了变异植物做的粮食团子。
那种一边难吃到翻白眼,一边拼命灌水咽下去的感觉,占据了我大部分回忆。
所以重生回来后,我一直变着花样地给自己做饭吃,希望能把那种感觉从脑子里清除掉。
我现在储存的食物,保存得当的话,够我吃一辈子了。
打死我都不愿意再吃一口变异植物做的粮食了!
9
我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植物海洋制造出来的新鲜氧气。
阳光从云层间跃出,人烟散尽,万籁俱静。
我拿着手机拍下这一幕。
但不知怎么我手指一松,手机脱手而出,自由落体。
完了!
我心里惊呼,从七八米的高度掉下去,手机大概是要报废了!
没想到一道影子速度很快地向下窜,一把捞住了我的手机。
我愣住了,眼睁睁看着一根原本静止的气生根活了过来,卷着掉落的手机送到我面前。
我拿过手机,抓住这一气生根,像握手一样握着这根树枝摇了摇。
树枝像是回应我一样,也晃动了一下。
「大榕?」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它又晃了晃。
我的天!
我瞪大眼睛。
这植物进化的也太厉害了,大榕居然有了自我意识!
虽然有的植物会攻击人,但它们只是有一些本能而已,不像大榕一样能自主和人交互,对我说的话也有反应。
我心里十分惊喜,同时想起了一些事。
上辈子大榕也发生了变异,个头不是很高,但根系延伸了我大半个房子。
现在回头想想,可能是因为上辈子我住的是顶楼的平层,大榕接触不到土地,没吸收到营养,所以才没像现在一样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住的地方不对,耽误了我抱上变异植物的大腿。
我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复杂又庆幸。
重获新生是我最大的幸运,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再加上超级变异的大榕,这辈子我一定要过得更好。
10
我和大榕玩了一会儿握树枝游戏,准备去上个厕所并洗漱。
打开马桶盖时,我突然僵住了。
我深深地凝视着马桶,思考着它现在通往哪里。
我该祈祷大榕在掏我家地基时,把我新安装的独立化粪池也一起掏上来了吗?
如果它没意识也就算了,这些身外之物对它来说是肥料。
但现在它有意识了,我觉得我做不到在它身上上厕所。
我按下了冲水,仔细听着水流的声音……没听出来它的声音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
我实在憋不住了,忍着尴尬的情绪,自暴自弃地坐在了马桶上。
洗完手出来之后,我觉得我都面对不了大榕了……
自来水管和电线都断了,大概是再也没有修好的一天了。
我现在用的水是水箱里存的,电是备用电源自动续上的。
大榕的树冠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太阳能板储存的电量不多,但也足够我使用了。
再加上我有柴油发电机,并且存了不少柴油,起码五年内不用担心能源的问题。
我和大榕沟通了一下,问它能不能把别墅的院墙遮挡住。
毕竟两百米也不是特别高,万一有人手里也有望远镜呢?
隐蔽一些能避免很多麻烦。
大榕明白了我的意思,调动了很多气生根,垂挂在房子外面,像给房子拉了一道窗帘一样,还贴心地把卧室的窗户留出来,供我向外看。
我高兴地给它高歌一曲,屋子里的气生根瞬间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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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后的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虽然我独自一人,但有了大榕的陪伴,我再也不觉得孤单了。
我一边给自己做各种美食,一边时不时撩拨一下大榕的树枝,给它展示我难听的歌喉,还教它学干活。
大榕像个没脾气的宠物,大多数时候都慢吞吞的,但又十分听话。
短短一周就学会了自动给我擦地。
我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有时候自己也在想,大榕是植物,和人的构造不一样,它有可能根本不理解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它所谓的人性和感情,都是我强加上的?它只是能从我分泌的激素,来判断我的情绪,从而给我对应的反应?
但抛开科学的解释,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个纵容我、陪伴我的大榕,对我是有感情的。
我洗了一盆小柿子吃,一边吃一边和大榕感叹。
我的新鲜蔬果存量不多了,植物变异之后,就算是从前的种子,也种不出没变异的果子了,这种原生态的水果真是吃一个就少一个了。
听着我的话,大榕伸出一根枝条,凑过来卷起一颗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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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和它开玩笑,「你也想吃啊,那拿走吧。」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它把十几个小柿子捧到我面前。
我十分奇怪。
所有的小柿子刚刚已经被我吃光了,这些是它从哪里弄来的?
我这么问了它好几遍,结果它当着我的面,把枝条插进一个小柿子里。
转眼间,小柿子在它的树枝上延续着生长出来,开花、结果……
一整枝熟透了的柿子放在我的手里。
我瞪大眼睛,心里震惊地奔腾过一万句「牛逼!」
这就是传说中能结出各种水果的神树吗?
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能实现水果自由?
我再次忍不住遗憾我缺少食物的上辈子,然后拿出了所有的蔬果和种子,让大榕催生。
当初我觉得买种子没用,但鬼使神差地一个种类买了一小包。
如今派上了大用场。
我拿出草莓、西瓜、葡萄的种子,大榕都轻松地种了出来。
但是桃树、梨树这种木生的果子,用种子种就十分费力。
除非是用果子的梗嫁接上去,那就能结出来单个的水果。
当天我幸福地狂炫了一盆草莓。
13
植物疯长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很大影响。
首先是出行和运输受限,不少公路和铁道都被从地下钻出来的植物破坏,紧急抢险之后才勉强恢复基本的交通。
其次大多数植物的性状都发生了变化,土豆变成石头那么硬,薄荷散发出刺鼻的汽油味,柳树居然会自动抽飞路过的鸟。
就算是同一种植物,在不同的地区也演变成不同的样子。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现在则是橘生南方则为榴莲,生于北方则为石头。
搞得网上一片哀嚎,现在升起了一种新的炫富方式,就是发自己吃未变异蔬果的视频。
我特想炫一下我手里大盆的草莓、葡萄、车厘子,但想想还是算了。
低调一点,闷声发大财。
官方下了大力气安抚民众,人们虽然有惶恐,但仍充满希望。
只是现在硬性条件不行,人们的生活着实是不好过。
大榕下面的村庄时不时地传来争吵声。
农民赖以为生的土地报废了,别说把作物收回来了,就连过去看一眼,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曾有村民家里没菜了,想去菜地里摘一把,结果被豌豆射手打了回来。
据说像是经历了一场冰雹,打得人身上满是青紫。
我一直在村子里的微信群潜水,所以总能在里面吃到瓜。
这会儿下面又吵起来了。
女人尖锐的声音歇斯底里,连我都能听到一些。
14
有一家的女孩被克扣得狠了,饿得半夜去摸菜吃,结果被菜打出一身伤。
女孩的母亲几乎崩溃了,一边哭骂丈夫和公婆,一边抱着女儿挨家挨户地求药。
可一般的人家里能准备点退烧和消炎药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治外伤的药。
我拿着望远镜,偷偷往下面看。
看着那满身是伤的小女孩和绝望的母亲,我心里像被揪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当初囤货的时候,我买了不少药,云南白药的药粉有整整一箱。
里面的保险子可是好东西,在这个几乎被封锁在山里的村子中,它可能是唯一能拯救女孩的东西了。
但我现在之所以有安全而平静的生活,都是靠大榕以及自己的隐蔽。
一旦我暴露了,村民们一定会时刻关注着我和大榕,到时候大榕的特殊性说不定会被发现。
虽然大榕很强,但我不敢赌,会不会有人费尽心思除掉它,并拿它去做研究。
只是让我对不幸的人见死不救,我也做不到。
我取了一瓶药交给大榕,反反复复地交代了它很多遍。
大榕的枝条在我眼前晃了晃,像是说让我放心,就缠着药瓶嗖一下不见了。
没过一会儿它就回来了,邀功似的给我比了个心。
我笑了出来,它这是天天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盯着手机时学会的么。
我拿药之前村子里的动静已慢慢消失了,现在更是彻底平静下来。
我让大榕在没人的地方把药给那位母亲,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给孩子用上。
我蹲了几天微信群,没有多余的消息。
看来小女孩是没事了。
15
最近一段时间,连绵的雨下了半个月,时急时停,今天终于彻底停下了。
大榕的树冠足够大,堪称遮天蔽日,我平时想晒个太阳都晒不到,更别提被雨淋了。
大榕的气生根连成了一整片小树林,幸亏我家的位置离最近的邻居都有一段距离,不然他们的房子就别想要了。
我一边窝在躺椅中看窗外的风景,一边用勺子舀着自制的酸奶水果捞往嘴里送。
我嘴里满是水果的香甜和酸奶的醇厚,心想这么大一盆水果捞,现在要是放在外面,估计上千块钱都有人买。
我可真奢侈啊。
我原本想找一部剧来打发时间,可不知怎么,心里总是有些烦躁,一点也看不进去。
大榕也不太对劲,它的树枝平时活动的时候都慢条斯理的,今天却十分毛躁。
我问大榕怎么了,它的枝条窸窸窣窣的,卷了只黑壳的虫子给我看。
我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仔细看着,认不出来,于是百度拍照上传,查出来了这虫子的名字。
榕八星天牛,专吃榕树的树皮和树干。
「大榕你闹虫子了?」我惊讶地问。
我以为像大榕这种级别的变异植物,是不会有什么虫子能给它造成影响的。
大榕委屈地点了点树枝,又掏出一个蛾子给我看。
我一查,灰白蚕蛾,是吃榕树叶片的。
我神色凝重,大榕自从变异以来,枝干都加强了不少。
毕竟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树枝,和以往的普通树枝不可同日而语。
能让大榕这么焦躁,虫子的数量一定不少。
16
我的确是囤了一些杀虫剂之类的,但数量不多只有两箱,这么点分量对比大榕庞大的身躯,真是杯水车薪。
但有总比没有好。
我带了 N95 口罩和防护眼镜,手上套了胶皮手套。
把所有的杀虫剂都倒进了一个大桶里,然后装进一个大号喷壶。
我手把手地教会了大榕用法,让它把药喷到虫子最多的地方。
杀虫药有限,得省着点用。
我在网上发布了收购杀虫剂的帖子,很久也没人回复。
我正想着要不要拿点稀缺的东西,把有杀虫剂的人钓出来,大榕留在屋子里的枝条瞬间暴动起来。
我愣住了,连忙问:「怎么了,大榕?」
大榕当然没法回答我,它的枝条轻轻推着我的腰,试图把我往别墅中心赶。
我十分莫名,努力扭头往回看。
天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特别暗,远处的云黑压压的一片。
是又要下暴雨了么?
不,不对!
我从大榕的枝条中挣脱出来,抄起望远镜看过去。
那铺天盖地的黑云不是什么云,而是大片的虫子!
是虫灾!
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梁,窜遍全身,我浑身僵硬,心里发紧。
可能老一辈的人还见识过蝗虫灾,可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虫子!
我的第一反应是大榕怎么办?
身上生了些虫子就让它特别难受,而现在这些虫子的数量……我不敢想!
这批虫子的速度特别快,这么一点时间它们就靠近了许多,像汹涌的洪流一般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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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指挥大榕,让它把所有的气生根都聚拢过来保护主体。
树冠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榕树有种特性,就是只要有一段树根就能接着长起来,所以大榕最重要的就是它的根。
大榕一直让我去它树心的位置待着,但我实在放心不下它。
别墅的墙和玻璃都是用特殊材料做的,虫子咬不穿。
但大榕并不懂工业产物的强度,只是执着地推我,最后着急地强行把我卷了回去。
下一秒,四周响起了沉闷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是虫群到达,冲撞树干的声音。
我抱着膝盖坐到地上,心里沉重而压抑。
脚下的地板微微震动,看来大榕很努力地在应对虫群。
一片黑暗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难熬。
我很奇怪地不是很担心自己,只是很怕大榕熬不过去。
万一………我甩了甩头,不愿意再想下去。
我掏出手机上网搜索,发现已经有人上传了虫灾的视频。
我点开,镜头摇摇晃晃的,但拍的很清楚。
一片虫子振翅飞过,原本茂盛的植物十几秒就消失的连渣都不剩。
这次的虫群不是单一的蝗虫,而是各种品种的虫子反常地聚集在一起。
有的吃叶子,有的吃枝条,齐心协力地吃光一片又一片植物。
之前还茂盛到猖狂的绿色,像用橡皮擦掉了一般迅速消失。
有人评论说,这是大自然给予动植物的平衡。
我没有那么宏观的眼光,我只想让大榕活下去。
空间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了,大榕大概是快坚持不住了。
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拼命地想办法。
就在我近乎绝望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18
曾经大榕只不过是接触了其他植物的种子,就能结出那个植物的果子。
那把它的枝条泡进杀虫剂里,会让它获得杀虫剂的特性吗?
我想到这,急忙往外跑。
我记得还没来得及用的杀虫剂,还剩了半桶。
借着手电筒的光,我摸到了那半桶杀虫剂,万幸它在摇晃中没怎么洒出来。
我大声呼叫大榕,过了一会儿,一根枝条有气无力地缠住我的手。
「快,像以前一样,快把它吸收了结出来。」
我把枝条按进桶里,语无伦次地催促它。
我不知道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会不会给它带来一线生机。
但大榕给我带来了太多的奇迹,我希望这次也一样会有奇迹发生。
我心焦地等待着,许久,光线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外面大片的虫子坠落,虫群前赴后继地补上来,又瀑布一般地落下去。
成功了!我几乎喜极而泣。
许久,虫群彻底过去了。
我透过窗户向外看,放眼望去一点绿意都不见,棕黄的土地裸露在外面。
大榕萎靡了很多,这次的灾难让它元气大伤。
我把买种子送的所有肥料都喂给了它,希望它能尽快缓过来。
当我拿起手机的时候,微信群里的消息让我心头一惊。
那是一个不过一分钟的视频。
虫群来临时,大榕顾不上隐藏,树枝满天飞舞,拼命地拍打虫子。
有人在房子里躲避虫潮时,拿着手机录下了这一幕。
19
群里炸锅了。
他们一直以为大榕和其他变异植物差不多,只不过个头大了些。
但现在大榕表现出来的智能和攻击性,显然突破了他们的心里承受力。
有的兴奋地说树成精了,有的说太可怕了,要报警把大榕砍掉。
连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都破天荒出来发了一句:「它是灾厄。」
气得我直翻白眼。
我家大榕碍着你什么事了,张嘴就说它是灾厄。
我气得想怼回去,但想想还是忍住了冲动。
我和大榕能苟就尽量苟着吧。
突然一条微信闪过。
有人艾特我,并问了一句,「在吗?你还活着吗?」
我皱了皱眉,放下了手机。
从那以后,村民对大榕的关注明显提升了,我经常能看见他们离得远远的,围着树转圈。
因为他们一靠近,大榕就抽他们。
大榕的体积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双方的战斗力不是一个级别,他们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
我尽量保持安静,并且警告大榕一定要老实。
没办法,人和树的权重不一样,如果大榕不伤人的话,就算报了警,警方也不会费大力气除掉大榕。
但伤了人就不一样了,保护民众是他们的行为准则,我怕他们真的把大榕消灭掉。
我很想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但人生总有意料之外的事出现。
20
这天半夜,村子里突然喧哗起来。
我睡眼惺忪地拿着望远镜坐在窗边,同时打开微信群。
然后心里一激灵,睡意全无。
村里有个老人突发高烧,家里没有药,问了一圈村里人,谁也不愿意拿出来,都说没有。
这家人急了,闹得很厉害。
推脱来推脱去,有一个人突然提起之前饿了去摘菜吃,结果被打伤的小女孩。
说她家没有药,小孩也好好的,肯定是家里有药,怂恿他们去问小女孩家。
于是他们全家都逼上了门。
我心里忐忑,观察事态。
我对她们能保守秘密,不说出药的来源这件事不抱希望。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药本来就是没有来源的。
我让大榕把药悄悄放在那对母女后面,用树枝戳她一下,然后赶紧溜走,不要被她们发现。
我相信大榕的执行能力,一般人也不会把这件事和我们联系上。
但需要药的这家人太执着了,这么闹下去,村里一排查,马上就会发现,这瓶药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拿出来的。
我紧张的不行,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母亲似乎并没有供出我。
因为已经有人冲上去,对着她拳打脚踢了。
我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心里火烧火燎的,气的咬牙切齿。
畜生玩意,有药也不给你!
她的女儿,小小的身影不断去挡着妈妈,然后又被毫不留情地甩出来。
她一边大哭,一边说了什么,打人的人动作停了下来。
我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21
有几个人举着手电筒向榕树照了照。
但天太黑了,手电筒的光也照不了多远,于是他们聚在一起说了什么,各自散去了。
我不太相信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果然,小山村陷入了平静,群里爆炸了。
所有人都开始拼命艾特我。
不知是我哪里出了纰漏,他们似乎笃定了我在树上的事实,轮番用语言轰炸我。
「在吗,你还活着怎么不吱声呢?」
「把药拿出来吧,没有药老人就要死了,害死一条人命你不觉得亏心吗?」
「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父母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你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你家还有粮食吗?」
「你怎么不回?」
我看着群里的消息如坠冰窟,又慌又气。
这都是一群什么不要脸的人?
我不想看群里道貌岸然的嘴脸,干脆关了手机去睡觉。
大榕见我这么生气,还特意拍着被子来安慰我。
我睡得不太安稳,早上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挂着黑眼圈。
微信群里见我一直不回复,从卖惨打感情牌到威胁谩骂。
「你等着,你还能永远在树上待着吗?等你下来我就弄死你!」
哦,抱歉,我确实没打算下去。
「你信不信我把这树砍了?」
不信,除非你把盘古的斧子拿来。
「树是不是怕火?对了,你应该也怕火。」
你猜是你成功把火烧起来,还是大榕先把你抽飞?
22
睡了一晚上,我的心态平稳了很多。
以前一直担心我和大榕被发现,但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仔细想想,能威胁到我们的其实不多。
大榕的武力值实在是很高,如果不是特高危的话,我想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有人想和它动手。
想通之后,躲躲藏藏似乎没什么必要了。
有大榕在,我不信他们能突破大榕的封锁,爬两百米高来找我麻烦。
于是我大大方方在群里回复。
「各位对本人的侮辱和谩骂,我已经保存了证据。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本人现在已经报警,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种狠话放出来确实爽,当然也让村里人的态度愈发恶劣。
村里纠集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榕树走来。
他们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喇叭,对着树上大喊。
「你下来啊!我们跟你好好谈谈!」
「快下来!」
见我没动静,喇叭里的话慢慢变成了脏话。
我拿着手机,通通录了下来。
见我无动于衷,他们还真的提着汽油来纵火。
但大榕可不是吃素的,无论是来扔垃圾的,还是纵火的,通通都被它抽飞了。
虽然面上很嚣张,但我私下还是不厌其烦地和大榕强调,不可以过分伤人。
强大而无害,是它的保护伞。
所以大榕一向有分寸。
我们之间拉扯了许久,直到救援队来到村里。
23
一群穿着迷彩服的人风尘仆仆地到来。
他们带来了一批物资,并挨家挨户地登记人口数量和相关情况。
查到我这里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让大榕把我送了下去。
这是我时隔几个月,第一次双脚踩到地面上。
习惯了高空视角,恢复从前的角度时,我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他们拿出了证件,收集了信息,并且给了我一份物资。
里面有包装好的五斤大米和一筒挂面,还有一些干菜、调料,和看不出来是什么的食物。
我不缺这些,看着他们满身的尘土和疲惫的神色,想把东西还回去。
给我发物资的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他笑了笑,用沙哑的声音说:
「拿着吧,这是上面分配下来的救灾物资,东西不多,省着点吃也够很久了。」
据他们所说,从得知虫灾的时候起,上面就紧急准备了一批物资,并派遣救援队来受灾地区救援。
但很多地方情况严重,有没来得及躲进房子被虫子咬死的,有家里人生病没条件就医的,还有被饿成皮包骨的,事件太多脱不开身。
于是到我们这个比较偏的山村时,已经过去一周了。
24
我相当理解他们,因为我眼睁睁地看见了他们执行任务的困难。
缠着想要更多物资的,家里各种事都要求解决的,发生摩擦要评理的,还有很多和救援队告我状的。
「那黑心肝的女娃让树打人,还捏着手里的药不给人用,害死了我们村的老人!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还有那棵破树会伤人,也得砍掉!」
几个村民理直气壮地要求,还激动地冲上来想要打我。
被救援队拦了下来。
我早有准备,主动和他们交代了一些事。
我没提大榕那超出寻常的智商和神乎其神的能力,只是说我从小养到大的树发生了变异,而且还认我这个主人。
然后把群里村民谩骂我的聊天记录,和他们找我麻烦的视频,给他们看。
他们用惊奇的眼神看大榕,我让大榕给他们表演了一下树枝握手。
我从来没在网上看见第二个像大榕一样,听人话的植物,他们想必也从来没见过。
所以他们谨慎地要求,采集了大榕的树枝、叶子和一小块树根,说会向上面报告这个情况。
我心里有点虚,讲了大榕很多好话。
他们见我这么紧张,还安慰我。
25
「没事,同志你不用太紧张,我们走了那么多地方,也见过一些特殊的植物,上面的态度更倾向于观察保护和研究,不会轻易灭杀的。」
而且村民对我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只是他们没有执法权,所以保留了证据,要提交给警局。
我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和我之前想的差不多,植物变异之后的新物种太多了,在不确定效用和危害之前他们的态度都很谨慎。
我只要能和大榕在山里,做一对快快乐乐的人和树就好了。
救援队临走的时候严厉警告了村民,村民见军人也拿我毫无办法,不甘又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回到了树上。
我重新整理了别墅。
别墅里空出了很大一部分,我的活动空间也多了不少。
不是因为我用掉的东西太多,而是我刚刚让大榕偷偷把一些物资运到了救援队的车上。
之前我囤积了不少的菜干和果干,但有了大榕之后我不缺新鲜果蔬吃,所以把绝大部分的菜干果干都给了他们。
与其让这些物资在我这里闲置,不如让它们帮助更需要的人。
虽然我怕他们不收所以偷偷放上去,但我并没有做好事不留名,而是留下一张纸条指定捐赠给救援队。
哪怕能给大榕增加一点印象分都值。
26
自从上次救援队来过,村民们就都消停了下来。
不再扯着嗓子骂街,也不会时不时搞一些小动作了。
我的日子又惬意起来。
闲来无事,我开始提升自己的厨艺。
今天做曲奇、马卡龙和各种甜点;明天炖酱骨头,配拔丝地瓜。
再加上没怎么运动,我连称都不敢上了,怕原本的两位数变成三位数。
只要我不知道,我就没胖。
我自欺欺人地想。
我一边靠着窗户眺望远山,一边享受着自制的草莓芋泥奶茶。
这时我突然发现有不少人进了村子。
又有救援队的人来了吗?
我拿着望远镜看过去,然后发现不对劲。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熟悉的村民,领着一些陌生人进了房子。
他们大概有三十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如果这时候还能理解为是有人来村里探亲,那接下来的事足以让我警觉起来。
那群人再次从屋子里出来时,身上居然都换了身军装。
而且为首的人一边和村民们交谈,一边用手指着我的方向。
真的是军人吗?不对!
军人的军装都是一直穿在身上的,哪有到群众家里临时换衣服的。
而且那些人的姿态也不对,一点也没有利落干练的样子,行动散漫,脚步虚浮,手里小动作不断。
看着他们明显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我的心紧张起来。
27
这群人气势汹汹地来到树下,拿着喇叭喊话。
「上面的人听着,请马上下来配合工作!」
连喊了好几声,我觉得很无语。
这是打算哄骗我下去吗?
冒充国家公职人员,这些人可真行啊。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向警方说明了情况之后,对方让我先不要冒头,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他们马上就出警。
警局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等他们来到起码要两个小时。
但我不算很担心,有大榕在,他们不可能突破大榕的封锁,威胁到我的。
他们执着地喊了很久,各种话术都用尽了。
我打定主意不理他们,于是无论下面喊什么,我都当自己不存在一样。
僵持了一阵之后,下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爆炸声。
大榕瞬间狂躁起来,枝条齐刷刷地窜了出去。
我惊得跳起来,扑到窗口向下看。
就见下面的人往大榕的树根处扔了什么东西,落下来的瞬间轰然炸裂。
大榕努力地用树枝拦截,但他们时机掌握得很准,扔过去还没等大榕接住就爆炸了。
我看见他们带来的包里,满满装着的都是这种东西。
土制炸弹?
我心里变得冰凉。
能动用这种违法的武器,这群人就没打算善罢甘休。
大榕的一部分枝叶和树根被炸的七零八落,燃烧的火星漫天飞舞。
28
在强大的火力面前,不能动的大榕只能被动挨打,它还记得我嘱咐它的话,无论如何都没有用树枝去攻击那些人。
「别管我之前的话了,大榕!」我急忙对它说,「快用树枝把他们缠起来!」
大榕也被炸的很痛,它听话地伸出树枝去攻击他们。
大榕长得很快,但树根不如稳扎稳打的树那样深和长,而且经历了之前的虫灾之后元气大伤,树枝最长的也就两百多米。
那些人见树枝向蟒蛇一样向他们窜去时吓了一跳,但领头的人喝了一声,他们向后跑了一段距离,到了大榕够不到的地方。
然后变本加厉地扔炸弹。
我几乎崩溃了,打开窗户,声嘶力竭地用喇叭喊。
「你们疯了啊?快住手!」
「冒充警察,制作炸药攻击他人,每一项都够你们进去吃牢饭了!」
「我已经把你们的行为都录像了,你们要是现在离开,我当作没有这回事,要是继续下去我就报警了!」
下面的人闻声抬头看我,神情里带着得意和不屑,像是在说:「让你刚刚装死,现在还不是来求我们。」
他们半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脚下天摇地晃,大榕像之前对付虫子一样,把气生根都包裹在根部。
但人类的狡猾和虫子不是一个等级,他们偶尔把炸弹扔到别的方向,吸引大榕去挡,然后把剩下的炸弹都专门向一处投掷。
他们一边伤害大榕,一边哈哈大笑。
29
我浑身发抖,拼命地给警方打电话,但得到的回复是,他们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
一个小时,大榕能撑得过去吗?
我泪流满面。
我一边拍摄视频,把它上传到网络上,一边试图和他们谈判。
「你们刚到的时候我就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
「我已经把你们的行为都传到网络上了,你们跑到天涯海角,警察都会抓住你们的!」
「你们到底要什么?只要你们停下来,我都给你们!」
大榕的动作越来越无力。
树根被炸开对它伤害太大了,而且火也慢慢燃起来了。
它用枝条把我包裹住,我知道它想把我送走。
我死死拽着它,不肯离开。
这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把自己的生死抛在脑后了。
比火燃烧得更炽烈的是我心里的恨。
不甘心,我明明只想和大榕过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
地面崩裂,天花板的碎块掉落。
我被大榕护的好好的,一点伤都没受。
但它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了。
我闭上了眼睛,心里充满绝望,没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震得我天旋地转的爆炸声消失了。
许久之后,一道沉稳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
「没事了,同志。」
我恍然抬起眼,透过被炸开的树身,看见冲天的水柱和蒸汽。
阳光第一次毫无保留地照射进来,我看见一架直升机悬浮在外面。
我哭到干涸的眼眶中再次流下了泪水。
30
一个月前,救援队回去后,向上面报告了大榕的事,并提交了采集的样本。
原本上面并没有多在意大榕,毕竟被报上去的特殊植物很多,大榕算是性情温和的一类,可以延后处理。
但当实验室分析了大榕的样本之后,大榕马上被重视起来。
当初大榕提取了杀虫剂,并成功模拟出它的毒性,抵抗住了虫潮。
他们做过实验之后发现,大榕的样本可以一定程度上模拟吸收过的成分,觉得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特性。
于是上面就派遣了一支部队,带着科研人员,来对大榕做研究。
我报警的时候他们已经就快到了,听见远处的爆炸声,马上加快速度,这才来得及解救我和大榕。
村子里的一部分村民,和那群投炸弹的人,全部被刑事拘留了。
他们都是一伙的,不知从哪里得知我曾经采购过巨额的物资,所以自制了武器准备来抢。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准备把我骗下来的,见我不上当就直接动手了。
数罪并罚,刑期最少的估计十年之内都出不来。
此时大榕身上的火已经被扑灭,但它三分之二的树根都被炸毁了,整棵树都奄奄一息。
31
我裹着毯子站在树下,一边心疼它,一边担忧地望着在它身上忙上忙下的研究员。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们向我解释,
因为大榕的性状有些特殊,所以他们会在不伤害它的情况下,采集材料并适当地进行实验。
他们耐心地安慰我说,他们是正经的官方研究所,不是那些不法组织,他们会格外珍惜大榕这个奇迹的。
如果我不放心的话,可以作为大榕的监护人留在研究所。
「啊?你们要把大榕搬走吗?」
「不是的,」他们乐了,「是研究分院要搬到这里了。」
村子里剩余的村民都被迁走了,研究院以很快的速度建造起来。
他们配了很多营养液和营养土来帮助大榕恢复,大榕渐渐地恢复了生机。
我也不再住在树上,而是在实验室里工作,专门负责安抚大榕。
接下来的几年,他们在大榕身上研究出了很多成果。
在大榕的帮助下,变异的蔬果和没变异的蔬果结合,研究出了又大又甜的新品种。
人们再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吃难吃的食物吃到吐。
天灾慢慢平息,草木依然旺盛。
人类侵占大自然的地盘都被吐了回去,而且显然不可能再追回来。
人们将在反思中不断进步,怀抱着对自然的敬畏,找到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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