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如果丧尸爆发了,你应该怎样生活?

我看了周大爷一眼,干笑:“是你运气好。”

朱辉摆摆手,“该感谢你,对了,你爸爸呢?”

“我爸……” 糟了,谎圆不住了。

商陆接过话头:“我妈身体不好,她不想离开家,所以爸爸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照顾她,让爷爷带我们走。”

“这样啊。” 朱辉眯起眼来,“好羡慕你们一家人。”

我们都没有说话,王临打了个呵欠自觉躺到摆放齐整的车上,我说我也困了,跟朱辉招呼完也学王临那样躺着,朱辉、周大爷和商陆女朋友各占一个沙发,商陆守在他女朋友身边,同时为所有人守夜。

无论怎样我们说话避不开朱辉的视野,索性糊涂着来,也免得露破绽害了大家。

凌晨两点,商陆女朋友哭着醒来,商陆安慰了会儿,他女朋友还是闹,说他不守承诺,好像是因为没有给一个人打电话。

他女朋友非常在意这人。

过了会儿,安静下来后,商陆带着他女朋友去上厕所,我也感到一股尿意袭来,暗自摸索着按开手机,光亮前方的沙发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面皮微微动起来,抖出一个冷森的笑。

“上厕所?叔叔陪你?” 朱辉说。

我惊住了,直愣愣呆坐着,半天咽下口水,强作笑颜:“脖子酸,换个方向睡。”

“真的?”

“真的,谢谢您。” 我立马躺下,往王临那边靠过去,不知有意无意,王临翻了个身朝向我,似梦呓般吧唧了两下嘴巴。

我彻底睡不着了,心里非常紧张,为什么朱辉那么看着我,我们该怎么摆脱他,柜台移动的声响真的是丧尸造成的吗?他是怎么进入车行的?

越想越焦虑,于是膀胱也不配合了,我几乎控制不住,这时王临突然坐起,喊道:“姐,我要上厕所。”

我顿了下,“自己去。”

“不行。” 王临推搡着我胳膊,“姐,起来。”

我还是躺着不动,王临就冲周大爷喊:“爷爷,你看她,爸妈让她照顾我,她连陪我上厕所都不干,我要回家。”

“行行行,我陪你去。”

摸到卫生间,王临打着光让我先去,我已经顾不得会有上厕所声响的尴尬了,急匆匆去解决,上完习惯性去洗手,发现拧不出水,只能作罢,我又问他去不去,他把手电筒给我,自觉去男厕。

此时我已经编辑了一段话在备忘录里,出来后我举到他面前。

“朱辉危险,小心行事。”

王临把上面那段话删掉,打出两字,“明白。”

然后删掉,把手机还我。

这一夜我基本没有睡觉,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而且对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感到厌倦,甚至自暴自弃地祈盼能有一场轰炸,把我炸个粉碎,同时又不太能舍弃珍贵的生命,我不能让徐若谷怀念我四十年。

终于熬到了破晓,外面已经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以及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还有很多幸存者都在积极自救,我想我们一定能等到向日葵盛放的那天。

商陆收拾完毕将我们喊醒,然后出去观察情况,回来说:“一人选一辆车。”

朱辉猛然站起,“我跟你们一起走。”

我们都没说话,周大爷笑着点头,“好啊。”

我选车的时候趁机跟周大爷搭话,“昨晚往矿泉水瓶里塞的东西还有没有,给我一盒。”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鞭炮吧。”

“差不多,小孩玩的,你不是小孩,所以不能给你。”

我:“……”

周大爷选完车骑在上面前后晃悠,“车不错,大爷威风不?”

“疯,疯的很呐。”

“岁岁。” 听商陆这么喊我,我真想把他的音调给抻直。

“哥,什么事儿?”

“去高速路口,你带路。”

你开什么玩笑,没有导航谁记得路,我以眼神解释,商陆压根不给机会,把自己跟他女朋友捆一起后,就看着我,等着我指挥的意思。

我打开相册放大存储的城市细图,默记两分钟手机塞回去。

“走着。” 我把头盔带紧,出门后油门一脚到底,噌噌飞出去。

主干道被汽车堵塞,我们走人行道,以及各种犄角旮旯的深巷。

清晨的丧尸似乎没有战斗力,它们跟着车队跑了两步就停下来了,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我看了下腕上手表,现在马上凌晨五点。

“轰——”

有汽车从侧路挤来,在前面开道。

今天撞大运了。

通过后视镜确认周大爷他们跟着,然后加大码,与汽车保持安全距离行驶。

“吱——” 刺耳的摩擦声穿破云层,去迎接第一抹光。

我刹车后,周大爷跟我并排,静静地等待着前方消息。

把手捏出了汗,指关节有些不适,兴许是精神高度紧张造成的,不过如若有大麻烦,我照样能驱使它们灵活起来。

三十秒后,前面的车继续轰鸣,我们这边保持原来的顺序,周大爷跟在我后面,我与车错开一些角度,尽量能有更多的视野去判断情况。

直到在常青路口,车一个急甩往北去,而我们要去的高速口在西边,现在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路口零星的丧尸拖着腿来,我正想说一句咱们快走,突然听商陆大喊了一声 “回”。

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二十米外的大楼坠下玻璃碎片,跟玻璃一起下来的,还有难以计数的丧尸。

我们错了还不行吗,这就回!

调转方向猛开,脑中想的是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紫都佳园和车行都不行,那里不够封闭容易被攻破。

地下超市,地下网吧,哪怕是监狱也行啊,哪有,陶岁你快想想啊。

身后丧尸紧追不舍,我脑子一片空白,这他妈也太猛了,吃什么了啊进化这么快,丧尸也有起床气吗?

“这边!” 商陆喊道。

骑过头的朱辉连忙调转车头,成为车队的最后一个。

商陆在小巷中停下,都过去后把车堆做成路障,然后往旁边楼里躲。

这是一个七层的楼房,没有电梯,商陆带头直接去天台。

原以为丧尸爬楼艰难,我们一米二的大长腿会成为优势,结果丧尸一个踩着一个爬过路障跟进来了,而天台的门却是从外面锁住着。

“开开门!拜托了!” 不管有没有人我竭力哀求道。

“暗号!答对暗号才能进!” 里面人大喊,“天王盖地虎!”

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这题我会,“小鸡炖蘑菇。”

“答错,你还有两次机会。”

槽!暗吼一声,我再答:“宝塔镇河妖!”

“错。”

完了,得找别的路,商陆皱着眉头观望,丧尸们已经过了六楼,正往这边上,唯一的路只剩天台了。

突然一声惊呼,周大爷摔下楼梯,而朱辉却站在周大爷原来站的位置,并挤过来,用拳头爆锤铁门。

我跳下去拉周大爷,门外声音又起,“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天王盖地虎……”

“我们有食物。” 商陆说。

“快进!” 里面人开门,朱辉率先进去,然后是王临和商陆女朋友,商陆挡在门口往下撒了把豆子,丧尸们东倒西歪在拐角处挤成一团,我架着周大爷扯开腿迈,商陆拉住他手,将人推进天台,我刚松口气突然整个人往后一仰,嗓子里的那声惊呼不待喊出,商陆手起刀落解决身后阻碍,揪住我的衣领往门里一推,自己火速跨入。

铁门轰然阖上,丧尸嗷叫着撞击,我死死盯着门生怕它破了,替我们开门的小青年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不在意说:“没事,它们进不来,马上天亮,一会儿也就散了。”

我盯着朱辉半响,他回我一个无辜的眼神,似乎刚刚周大爷摔倒是他自己没站稳造成的。慢慢地移开视频,打量周围环境,天台上有十来人,搭着四顶帐篷,锅碗瓢盆都是露天放置,旁边有五六个盆栽,没有花草,只有一两株嫩绿的小苗。

“丧尸退去你们也得走。” 光头小青年搓搓手,“特殊时期,不好意思。”

“理解,理解。” 我换了个笑脸,尽量保持声音柔和。

“那个…… 背包里的东西留一半下来。”

“这…… 这不太好吧。” 我上前套近乎,“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又有道是兄弟如手足,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这时候要我们的东西不是要我们命吗。”

光头一脸为难,“那要不留个女人?我觉得你就不错。” 他又往商陆身后看去,“那个妹妹挺内向啊,还躲着呢,留她也行。”

“我们东西不留,人也不留。” 王临这话说得很横,我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

此时天台上光头他们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围过来,光头挥手示意别动,他们就站在原地。

光头叹气,满脸歉意,“两个跆拳道,黑带,脾气大,不好惹,多担待啊,要不,你们商量商量?”

全然一副真心为我们考虑的作态。

我看了眼商陆,他没什么表示,而且我们没有默契,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做想,王临是压着一股怒气的,要不是我暗暗扯住他,估计就冲上去了,周大爷认认真真地解开背包计算留什么,而朱辉……

“借一步说话。” 我说。

跟光头走到天台边上,这里开阔,好观察情况,看到有丧尸从楼里出去,说明危险系数开始降低。

不过…… 新的危机也很致命。

“咱们就不兜圈子了,救命之恩自该相报,但…… 我觉得食物并不能代表我个人心意。” 说着我打开手机,划出一张图来。

“什么意思?” 光头不解。

“这是度假区的入场券。”

光头脸色微变,“你耍我。”

我往后看了一眼,将他拉向更僻静的地方,“你们应该没有出去过,所以不知道外面情况。现在我告诉你,安全区在镜市,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只有带上这个才能被接收。”

光头听完哈哈大笑,“你编故事太烂了。”

“你想一辈子困在这儿吗,等昙市彻底被丧尸占领后,你认为还有多少生存空间。” 我从容不迫说:“马上梅雨季,遍地尸体,细菌丛生,没有医生,谁都扛不住。”

“还是没有说服力啊。” 光头掏掏耳朵,“要你们一半的物资真的已经很仁慈了。”

“那你再听听这个。”

我拨出一个电话,机器声响起,“斯尔圣特度假区欢迎您的光临,请输入您的身份证……”

输完后,机器声继续,“请输入您的密码再次验证。”

继续操作。

“陶岁女士,恭喜您平安归来,斯尔圣特将全程保证您的安全……”

光头半信半疑,“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我又按了一串,喋喋不休的机器声蓦然停止,两秒后,响起一个铿锵有力的男音,“编号?”

“104035754152。”

“是否受伤?”

“没有。”

“去 004 区接受检查,你的入场号是……” 我捂住听筒目不转睛盯着光头。

光头对上我眼睛,戏谑的笑唇渐渐压平,“你有那么多同伴,为什么不跟他们分享。”

“临时组成的团队,没有信任,不牢。看见那个胡子拉碴的流浪汉了没?” 我指着朱辉,满是不屑,“强奸犯。还有旁边那几个,都是各怀鬼胎。你救过我,我没有理由不报答。”

“说什么呢?” 光头的伙伴看见我们一直没有结束谈话一步一步靠过来。

我放缓语气,“只有一张票,你想好了。”

“雷子,忙你的去。” 那个叫雷子的花臂壮汉停下脚步扔了手上的铲子,坐在架子上盯着我们。

“不信,你可以试试,密码我只告诉你。”

光头按密码试了个遍,先前的接线员换成了一个女声,“请问您是否受伤呢?”

光头:“没有。”

“好的呢,请带好电子入场券告诉守门长官您的身份,不要出错哦,否则我们的枪支只能射穿您的心脏呢……”

光头的眼神里藏了一丝欣喜,似乎对活下去这件事胜券在握。

我蓝牙传输给他后,当着他的面把那张入场券删了,并清空所有记录。

光头盯着自己那张券,忽然抬头问我:“你叫陶岁?”

“对。”

“你是知情人士?”

沉默一瞬,我说:“看来你看过《丧乱之度》,没错,我父亲是研究员,所以我有入场券。”

“那我更应该把你留下来。” 光头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事。

左右活动着脖子,余光里看到我们和他们的人都盯在这一处,气氛有些深沉。

我说:“你的粮水都不充足还要招待客人,是不是太破费了?”

光头怔了下,摸着后脑勺呵呵笑,“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你真幸运,如果你说的都是假的,那你的确聪明。”

“食物可以留给你。” 在他惊诧的眼神中我接着说:“不过,那个叫朱辉的强奸犯必须死,你得帮我。”

“凭什么?”

“因为入场券真的很贵。” 我侧脸看过去,以花臂男为首的人都满是疑惑地回看我,“十一个人不够分啊。”

光头顿时黑了脸,“你阴我?”

“绝对没有,票是真的,但你跟我谈了这么长时间,难免惹人猜疑,所以食物仍然分给你,只是我们长途迁徙带的并不多,还请你见谅。” 我面向他慢慢后退,灿烂一笑,“我们在镜市见,还有——手机别被发现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队伍中去,我留下两桶泡面,跟大家解释:“不好意思,谈崩了。”

清晨的味道并不好闻,腐朽中带着浓浓的腥气,云层的光漏在每个人脸上照出五光十色,而色彩之下的阴影各有各的纷呈。

我怀念过去,有露水的日子。

5.28 更新————

  1. 破晓之后
    各自从背包拿出食物后,光头跟他的伙伴说了几句话,就有人过来清点东西。

我等着光头下命令动手弄朱辉,他却挥挥手催促我们快些离去。

“你什么意思?”

光头:“没什么意思,我这人不喜欢被支使,你再磨磨蹭蹭,那就都别走了。”

“行。” 我看了看手表,“有缘再见。”

“放心,快得很。” 他朝我暧昧一笑,说出来的话却十足森然,“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出了楼王临问我跟光头谈了什么,我说给他说了段相声他听得满意所以不为难我们。当然,他们都没信。身后没有尾巴,也没有危险,所以信与不信都无所谓,现在要紧的还是逃命。

找到做路障的车,我们继续往西走。

太阳越来越高,清醒的丧尸也越来越多,谁都不敢回头,一股气到加油站,商陆负责加油,我跟王临放哨,朱辉叉着腰站檐下乘凉,一接触到我的视线就背过身去。

过了五分钟,头顶都有些发烫。

“好了吗?” 我问。

“没有。” 商陆抽空回话。

“姐,姐,你看。”

王临手指的方向是昙市的一个标志性建筑,隐隐约约看到上面有人在移动。为了活命,没有什么地儿是不能去的。

“亲爱的市民朋友们,今天的主题曲是《好运来》,音乐起。”

收音机加上大喇叭一个人愣是在市中心开出了演唱会的感觉。

但我要谢谢他,这片所有的丧尸都去亲近他了,而他站在最高点上,安全又嚣张,是条汉子。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比广场舞曲好不到哪去。” 王临非常嫌弃。

因为整片都充斥着甜美的歌声,所以心情也松懈了不少,王临开始跟我闲聊,“你跟商陆什么关系?”

“邻居。”

王临笑笑:“看来你的邻居还真不少。”

“嗐,都是一个小区的,你不也是我邻居么。” 继而我反问他,“你今年大几了?”

“二十岁,大三。”

“租房考研?”

“不是。” 王临一脸坦然,“紫都佳园是金主的房子,我被包养就住进来了。”

“为少奋斗二十年?” 我仰着脖子看太阳,“今天天气不错。”

“当然,我又不吃亏,为什么不呢。” 他转向我,“你看不起我?”

“怎么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没有高低之分,不违心就好。”

“你真像我姐。” 王临别过头,“真的,太像了。”

“如果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像你爸。”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应该说像他妈的,王临脸不自然抽搐两下,不跟我放哨去给商陆帮忙。

远处的歌声还在循环,我拿出手机给徐若谷发短信,刚编辑完,朱辉走过来,皮笑肉不笑说:“你知道我的过去了,是吗?”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肯定句。

“去镜市的入场券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们一家。”

我被光头卖了。

既然瞒不住,那也就不必瞒了,“过去犯的错你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不觉得跟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推你爷爷喂丧尸也是可以忍的,对吧?”

我直视他的目光,昧着良心说话:“末日里我们需要互相帮助,而不是自相残杀,我相信你是无意的。”

“你跟他们说过我吗?” 他恶狠狠的眼神让我看的十分心悸。

“没有,你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我们说过什么你都知道。”

朱辉抹开额头的汗,“那么入场券呢,你交给我,我放过你们。”

“这话是天台上的光头告诉你的?”

“别岔开话题,券呢?” 他突然高起来的声音惹得周大爷那边频频看过来,我说没事,唠点家常,然后对朱辉说:“只有一张券,光头拿走了。”

“他说有两张,还有一张在你这儿,赶紧交出来!”

“你以为街头传单呢,想要多少有多少,你被他骗了,当时要是没有给他票,我们这几个都会死在天台上。”

“放屁,他说只要一半的食物。”

“他们有十一个人,我们六个人有五包物资,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全部收下,出去搜寻物资难度大危险系数高,手无寸铁的我们是最好下手对象,他没有理由放过。” 我对朱辉的智商感到担忧,又庆幸幸好他是傻的,“你好好想想,我们是怎么逃脱的。”

许久,朱辉问:“你给他的票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先到先得,他们只认率先进入安全区的那一个。”

“你有办法再搞一张是不是?”

我耸耸肩,“没办法。” 看他脸色沉下去,我又说:“但我有备份,可以发给你。”

“快给我。”

“手机没电了。” 我掏出来按了两下还是黑屏,“找到充电宝,能开机立马给你。”

“而且我们一家人不去镜市,我们准备去乡下,就算死,也得死一块,一张券对我们没用。”

“为什么不多要几张券?”

我忍下翻白的冲动认真跟他解释,“因为贵,物以稀为贵。”

朱辉愤怒不已:“少他妈给老子拽词,要是敢不给,就杀光你们所有人,你跟那小丫头片子,先奸后杀。”

我捏着拳头,温声细语:“不敢不给,放心好了。”

细数我二十多来的光阴,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绞尽脑汁费尽心力。

我原本是一个自在的社畜啊。

从加油站到高速路口有九公里,中间要经过三所大学、两家医院、大量的居民区,以及大量的产业园。

成败,在此一搏。

“岁岁,好了。” 商陆喊我。

“那出发吧。”

尸体横陈大马路上,遭致蝇虫争前恐后聚拢,原本属于父亲、母亲、老师、蜜友的人,都变成一具具没有尊严的食物,而另一群人,则成为失去理智的猎手。

猎手们正在追逐着我们,顽强的生命力对它们诱惑极大,以至于在得不到的时候愈发狂躁。

“轰——” 撞飞前面的丧尸,在路面颠簸了下接着冲。

市医院周围分布着大量丧尸,有的手上还拖着吊瓶,更甚者,裸露着没缝合的伤口来来回回走动。

没有别的路可以绕了,除非——

我调转车头,在后方人行横道处拐弯,走另一边马路。

这边都是小商户,全部关门,没有丧尸聚集。

我迅速通过,在十字路口停下来。

“救命!”

前方撞得不成型的汽车里有人大声呼叫,车外围了四五个丧尸,齐齐敲击着玻璃窗。

商陆让我领路,并且所有人都没有异议,相当于把决定权都交给我了,我深知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违心的事儿不做。

所以,我救。

捡石头七零八落砸向更远的车,报警声此起彼伏,丧尸们听着动静扑腾过去,车里的人脱离危险后,刚点燃发动机开了两步就撞进了高架桥的柱子上。

“救命!别咬我!别咬我!!啊——”

听到声音我扔了石头跨上车就跑,经过时看到那车的后玻璃窗已经碎了个大口,一个丧尸的腿还露在外面,不一会儿求救声就没了。

千辛万苦过了这处,又到了大学。

大学保安亭的外墙都是血,隔着栏杆,能看到各种青涩的面孔上浮现着扭曲的黑线。

“毛毛?” 王临惊呼,一下子撞在周大爷的车屁股后面,我立马刹车,好在人都没事。

王临指着一栋楼的天台,对我说:“姐,毛毛。”

我:“哦。”

天台这边挂了张布,上面写着 “SOS”,一个女孩跨出栏杆坐着,时不时往身后看看,往天上看看。

“她是我同学,姐,她还活着。” 王临突然就抹起了眼泪,“我还以为她…… 她……”

如果我当时看出了他在以 “弟弟” 的名义绑架我帮他救人,那么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了。

跟商陆和周大爷商量后,决定找个近处落脚,尽快解决这件事上路。

朱辉对此非常不耐烦,而救援人手不够,朱辉万般不愿也还是同意了。

没了手机地图,只能凭记忆力回想附近的建筑。

这是大学,附近一定有超市、小卖部,或者水果店之类的,这种地方比居民楼小区安全得多。

“平时在哪儿吃饭买东西?”

王临顿时了然,由他开道,我们在八百米外的水果店停下。

店子的卷帘门锁上了,需要商陆帮忙。

但他女朋友认为这是盗窃,不让他开锁。

我要疯了,立马就疯。

王临的眼泪还没干,顺势就哭了出来,“嫂子,求你了,毛毛,毛毛还在学校里面呢。”

“咔咔——”

“来了。” 我警惕一方,王临的刀也握在手上跟我背对着背,“无论如何先进去再说,这样暴露着太危险。”

“哥哥,你变成了坏人。”

“不开门才是坏人。” 王临立马接话。

“咔咔——嗷——” 丧尸从拐角处走出,看见我们兴奋起来,周大爷一刀捅进它腹部,它挣扎着把刀带走了,我和王临赶紧去帮忙,这才合力杀死丧尸。

商陆女朋友看到我们的凶悍样一下子吓哭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我又怕引来丧尸,又怕打扰商陆的注意力,苦苦哀求这位祖宗别哭,她并不接受,甚至不让我靠近。

幸好商陆打开了卷帘门,但刚拉开一半他就关了回去。

我看到了。

放水果的桌腿上绑了两个人,不对,是两个丧尸,屋中间有一双脚孤零零地悬空着。

是我判断失误,认为超市和小卖部的吸引力太大,容易碰上人,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比人与丧尸难处理得多,所以选择了水果店,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去地下超市。” 商陆让王临快些引路。

又走五十米后,下了两个台阶就有一个地下超市。

跟水果店一样,卷帘门防卫,里面还有一道伸缩的铁门。

商陆直接动手开锁,他女朋友还是低声抽噎,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算了,万一火上浇油就没法收拾了。

“轰——” 卷帘门半开,迎面两个人拿着棒子对着我们。

全部拉开后,一人说:“这是我们的地盘,快滚。”

另一人附和:“别逼我动手。”

开门就像开盲盒一样,永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惊喜或者惊吓等着你。

绝望是真的绝望。

“对不起啊,打扰了。” 我笑着赔罪,顺带把门帘给他们拉上,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发问:“谁在外面?”

这声音太熟悉了,但一时半会儿对不上脸,我又多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陶岁?”

有脚步声走近,里面人开口:“是我。”

再次打开门帘我惊住了,这是——常悦?

她的大长卷怎么没了?脖子上怎么有疤痕啊?她不是——不是最讨厌白色衣服么,怎么在这样的季节里就穿上了夏天短袖?

“常…… 悦?”

这还不是最震惊的,最震惊的是,杨开出现在里面,并自然地与我打招呼,说:“陶岁,昨晚还梦见你了,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你了。”

这一定是噩梦。

5.30 更新————

  1. 险象环生
    地下超市有蜡烛照明,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景象。货架上空荡荡,架子被推在一边,留出片空地供人围坐。

除常悦、杨开,以及守门的两人外,这里还有五个人。

因为王临急切要救他女同学,再去找其他的落脚点容易耽搁时间,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就没法正常上路了。跟周大爷和商陆商量后,决定接受他们的帮助,先待两个小时,然后等王临救人回来后立刻就走。

话也跟常悦说清楚了,她表示同意。

王临和朱辉以及商陆出发去学校救人,走之前商陆把他妹妹托付给我,我这会儿才知道跟着他的女孩是他亲妹妹不是女朋友,之前一口一个 “嫂子” 时他居然也不解释,我和周大爷带着商陆的妹妹商芜在超市等他们回来。

常悦招呼我们坐着,还拿了些吃食,我接过分给周大爷和商芜。

“你怎么来这儿了?” 常悦问。

“小区乱了,待不下去。” 细数这乱套的日子,不禁感慨万千啊。“给你打了好多电话怎么不接啊,跟桃子都担心死了…… 我给她打个电话说我们碰面了——”

“不急,你先吃。” 常悦递给我一瓶水,我就着饼干咽下去,她又看向我身边的俩人,“他们是?”

“我邻居大爷和邻家妹妹,一起跑出来的,现在是战友了。”

常悦微微一笑,“幸好有他们,不然你一个人就危险了。”

“是啊,走到这儿全靠他们帮助。” 终于咽完嘴里的东西,“我当时在五香酒店没看到你,那会儿太乱了,好在你没事……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杨开的?”

常悦往不远处杨开所在位置看了眼,徐徐说道:“也是无意间碰上的。”

“那他们……” 我指的是另外几个陌生人,“也是这样聚在一起的吗?”

“是啊,大家互相帮助才能走到最后嘛。”

“接下来怎么打算?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你要去哪儿?”

“只要离开昙市,去哪儿都好。”

“陶岁。” 常悦突然一本正经唤我的名字,“你是真的关心我吗?”

我有些听不懂她说什么。

“我当然关心你啊,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 她扭过头,阴影遮住了她的情绪。

于是我不再追问,从包里翻出一支膏药,“刚看你脖子有疤,受了不少苦吧,我给你擦一点,好得快些。”

常悦抬头,眯着眼笑,“好,你轻点啊。”

这时杨开走过来坐在常悦身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被盯得发毛,杨开缓缓开口:“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也是。”

杨开从鼻腔喷出个冷笑,“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你高兴什么劲儿?”

“大家都好好活着,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杨开忽然变态起来,他越过常悦慢慢靠近我,脸停在我鼻子前,挑衅地说:“想为难你一下。”

我还没做反应,周大爷一把将杨开推回去,挡在我前面,中气十足道:“想吃虾你自己去抓,问她有啥用,她也不会做啊。”

杨开摔了个屁股蹲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只觉一股阴风从脊梁骨刮起,他掀掀眼皮问周大爷:“你是不是有病?”

“想吃杏得去水果店,看你多大一小伙,急赤白脸的不害臊啊。” 周大爷翻了个白眼,跟我告状,“老姚,你这都啥朋友啊。”

我是无辜的啊,我只能对杨开报以歉意。

“对不住,年纪大了糊涂,见谅哈。”

杨开:“……”

常悦见状从中间打圆场,“跟老人计较什么,都是朋友,好好说话。”

“姐姐,我累了。” 商芜头搁我肩上来回蹭,“哥哥回来你喊我好不好?”

“好,你放心睡吧。”

不知道商陆走之前怎么跟商芜说的,她跟在我身边特别乖巧。怎么说呢,像一个小朋友。

把她朝我身上揽住,地下超市阴冷,这个时候生个病就不妙了。

“陶岁,你就没有话要问我?”

“没有。”

杨开撑着地站起,俯视着我,“《丧乱之度》最新章节想不想看?”

他并没有理会我的那句 “不想”,直接进了超市后面拿出电脑打开,放我面前。

“第 21 章,末日的末日之战……”

我实在不明白杨开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虚拟世界里驰骋,然后看现实世界的角色是怎么个狼狈模样,这有什么意义。

“你想干什么?”

杨开左右环视,“你想在这里说还是——”

“大爷你先照顾她一下。” 我把商芜交给周大爷,跟杨开走到更远处。

“说吧,你的目的。”

杨开认真端量着我,良久开口:“没有目的,我是个作家。”

“你写你的书,我走我的道,你调查我干什么?”

杨开噗哧笑着,“因为真实,真实才有共情。”

“听不懂,总之你我萍水相逢,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对不对,大家好好相处,都是为了活命,互相仁慈一点日子才好过。”

“都是为了活命?” 杨开阴阳怪气反问。

“你写得很好,绝对是下一个诺贝尔奖得主。” 这么夸应该没问题吧,“就是能给主角换个名是最好不过了。”

“你在害怕什么?” 杨开伏低脖子,“你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没人会注意到你。”

看来谈判无用,我说:“既然如此,当我没说过。”

“你害怕我曝光你的生活,是吧?” 杨开笃定,“离异的家庭、离群索居的生活、寥寥无几的朋友,工作中拒绝不了同事的热情,于是孤独的心被来来往往的男人抚慰,善良和慈悲只是吸引人的手段,在末日里苟延残喘,渴望被救赎和信任,继而试图踩下高昂的头颅搭上通往未来的列车。”

“那是你笔下的陶岁,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开点头,“确实没关系,所以你慌着让我换名又是为什么?”

末日的空气,果然是有毒的,一旦侵入脑海,就是场灾难。杨开毒入膏肓,依我看应该是晚期。

“因为我没睡醒,所以才跟你说这么多乌七八糟的话,此时此刻很大程度也是在梦游。”

杨开:“……”

“先过去了。” 我说。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背景我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吗?”

“不想。”

将迈出一步,杨开又说:“那你不想知道你的好朋友常悦是怎么跟我一起来到这儿的吗?”

我停下来,回头上前:“如果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跟你结了仇怨,那我现在跟你道歉,但常悦无辜,大家都是平常人,没必要互相找不自在。”

“我什么都没说,你却将我划到恶人那一列,难道不是对我的中伤?陶岁,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恩人的?”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多出来个恩人了,杨开果然是疯子。

“常悦可是我救出来的。”

我望着他,他继续说:“从五香酒店出来后,一群人跟着我找到超市避难,后来斗地主淘汰赛,她原本输了,是我让她留下来的。没多久超市里好好的人发高烧、呕吐,晚上就死了,有人说是瘟疫,我们就离开了那里,凑巧这儿又遇上你了。”

“谢谢。” 我万分诚恳地给他鞠了一大躬。

“那你准备怎么还?”

我没听错的话他救的人是常悦,而不是我陶岁。如果要算账的话,五香酒店里他几次三番把丧尸招到我那儿去,这一笔仇,也得记上。

“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了,别拐弯抹角,到底想怎样。”

杨开手搭在我肩膀上,慢慢凑到我耳边,“我说了,想为难你一下。”

不自觉后退被杨开桎梏住胳膊,低低的笑让我觉得他随时随地要发疯病了。

“我是个作家,需要素材,而主角正在眼前,自然得好好观察一下才是。”

“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

杨开彻底疯了。

“我能求饶吗?”

“不能。”

累了,毁灭吧。

“我跟你有仇吗?我绿你了还是抢你钱了,我喷你写的作品是垃圾了还是倒车的时候把你撞进医院了?”

杨开没有说话。

他们人多,起冲突完全没有胜算。

我的主张是息事宁人,偶尔摧眉折腰事权贵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怎么为难我?”

杨开淡淡一笑,“如果你和常悦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我也笑了,“你的问题比媳妇儿和妈一起掉水里先救谁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所以你选谁?”

“我没有选择权,这个问题的选择权一直都在你。”

“我给你选择权,你活,还是她活?”

我认输了,“确实很为难,要不我现在跪下来给你磕个头?”

杨开:“磕完再答也可以。”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心理这么扭曲?为什么一定要有二选一的选项,我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所以无法作答。”

杨开:“你心虚的时候说话声会刻意提高,嘴上越是恭维心里越是唾弃,真是虚伪至极。”

我:“哦。”

杨开:“给你三秒钟。”

“能不能换个为难我的方式。”

“可以啊。” 杨开笑着:“那你就为人类繁衍生息牺牲一下吧。”

我想了想,无可奈何叹气,“我活。”

杨开满意点头:“如果让你杀个人,你也会毫不犹豫同意吧。”

“你已经为难过我一次了。”

“所以呢?你在我的地盘上,凭什么跟我讨价还价?” 杨开真的很喜欢逼人入绝境的游戏。

“我不会杀人的,你逼我也没用。”

变态杨开不做声,沉默良久,他走近一步直接上手摸老子的脸。

“啪——”

手它自己过去了,真的不关我的事,你信我啊。

我神色自若:“你刚才的样子特像被鬼附身,现在好点没?”

杨开的脸青得吓人,我觉得他可能随时要掏出刀子捅死我。

“你…… 没事儿吧?我们还没那么熟悉,打你一巴掌——” 我紧张得直冒汗,“会不会,不太好啊……”

杨开咆哮:“滚!!”

商芜还没睡醒,我把人接过来头放大腿上,就着光看了看手表,才过去四十分钟。

杨开出来后,那边一群人给他腾了个中间的位置,从坐下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我。

不知道有人说了什么,他们还争论了几句。

“累了就眯一会儿。” 周大爷伸伸腿,又盘起来。

我摇摇头,“不累,我们年轻人有活力。”

“刚才那姑娘呢?” 我问。

“你们刚走她也走了。”

“哦。” 我晃晃脖子,然后靠架子上。

十有八九跟杨开的对话常悦已经听到了,杨开他绝对故意的。可常悦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真的关心她?她跟杨开之间有什么纠葛吗?刚才在杨开二选一的回答中我选择放弃她,常悦怕是不能原谅我,需要找机会跟她解释一下。

接下来是另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周大爷,你认识朱辉吗?”

周大爷睁开眼,语气微沉:“认识。”

认识一个强奸犯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觉得您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周大爷并没有接话,我只觉得有些莫名凝重情绪笼罩在周大爷身上,内心希望可以帮到他。

其实我认识朱辉,是因为徐若谷。

话到这里我就没继续说下去了,地下超市潮湿得很,霉气重,又加上蜡烛燃烧的味出不去,觉得很窒息憋闷。

但眼皮实在太重了,我就把一切交给周大爷放心眯起来。

接下来几乎每十五分钟就会醒一次,还在紫都佳园住的时候,这个间隔时间是两个小时。

等到第五次醒过来我给桃子打电话,她没有接。

桃子一家要去瓶州老家,也不知道路上怎么样了。

我又给谭妙璞打电话,快挂断的时候才接起来。

“岁岁姐……” 谭妙璞说话声音很低,像没有力气一样。

“妙璞,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啊。” 她还笑了下,“岁岁姐,别担心我——”

“陶岁?”

电话里的声音又换成代灵灵了。

我坐正回道:“是我。”

代灵灵:“谭妙璞病了,发烧。”

现在这种症状不就是……

“我没事。” 代灵灵又补充道。

“你们现在在哪儿?”

“一个服装店。”

“就你俩吗?”

“还有刘括和路霆。”

刘括是技术部经理,路霆是他手底下员工,四个人在一起,现在谭妙璞安全得多。

“他俩没事吧?”

“没事,刚给谭妙璞喝了药,应该也不会有事,毕竟我们接触这么长时间都还好好的。”

那就不是瘟疫了。

“得去没有丧尸的地方,不然也会因为新的疫病死亡。”

代灵灵:“在计划。”

“去镜市,镜市据说还安全,或者是什么乡下,都好。”

“好,我们会考虑的。”

挂了电话,继续充着电,充电宝只剩两格,最多还能再用一次。

再次醒来,感觉腿上没人,周大爷说商芜去上厕所了我立刻爬起来去找,常悦正领着商芜回来。

见着常悦,我连忙说:“今天你跟我们一起走。”

常悦没有答应,只说现在快中午了,想吃什么可以找她。

去学校救人的还没回,我们只能继续等下去。

“商芜,你想吃什么?”

“棉花糖,可以吗?”

“好。” 我包里正好有。

可我刚说完商芜就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袋,分给我和周大爷每人两个。

她有糖自己想吃为什么问我?

“你吃不吃巧克力?”

商芜眨巴着大眼睛,“想,可今天已经吃了棉花糖,不能再吃甜的,吃多了牙会掉。”

“谁说的?”

“哥哥说的。”

我看她回答得这么认真,才明白为什么商陆走哪儿都要把她捆一起。

她虽然外表看起来十七八岁,但确实是个小孩儿。

我又掏出包里的锅巴给她,她这次倒没有拒绝。我吃一口喝一口,没多会儿就半饱了,索性靠着架子打起盹来。

刚闭眼就听到门外有人喊话。

“是哥哥。” 商芜跑过去。

守门的两个人拦住商芜不让她出,等到门帘卷起,看到商陆一行四人时,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向常悦招手,“常悦,我们一起走吧。”

“去哪儿啊?陶岁。” 杨开不紧不慢走到常悦身侧,“你们都得留下。”

“别进来!” 我大喊道,商陆就站在大铁门中间,商芜已经被守门的两个人钳制住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周大爷突然偷袭,从背后勒住杨开,我趁机把刀抵在杨开脖子,面向他的同伙喊道:“不许动!”

变故发生的太快,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商陆瞬间击倒钳制商芜的守卫,将人解救出来,站到我身旁。

同时杨开的那几个同伙都亮出武器,准备血拼一场。

“别动!” 我将刀尖对准杨开咽喉,“上前一步他就死。”

他们有七个人,但杨开作为头目在我们手里,多少还是有点忌惮的。

“常悦,快过来!”

“我……” 常悦看了看杨开,似下定决心般松开紧握的手掌,“我不跟你们走,你放了杨开。”

杨开这时候已经几乎不大挣扎了,一个拿笔杆子的文人跟活了六七十年的老头对抗,力量悬殊。杨开他自作孽。

“去骑车!” 商陆喊道:“商芜你去。”

王临和他女同学以及并不打算插手的朱辉已经退出去了,商芜听商陆的话,也慢慢出去,听到发动机在门前轰鸣,我撤下刀瞬间周大爷将人往前一推,快速冲出去,各自上了一辆车。

他们没有跟出来,但大量的丧尸跟在车屁股后面跑,我们逃得非常狼狈。

我在王临的女同学后座,朱辉与周大爷同乘一车,商芜带着商陆在前面开道,王临独自骑一辆垫后。

嗷嗷的叫声近在耳旁,越来越多的丧尸加入追赶的队伍。还有的直接从楼上跳下来飞扑我们,躲避起来非常艰难。

“怎么办啊?” 女同学惊恐大喊。

我环顾四周搜寻路线,天上 “咔嚓” 一声巨响,晴日响惊雷,云层开始聚拢了,这是雨前征兆,一旦下雨视线受阻,我们更危险。

“砰砰砰!”

三四个丧尸从窗户跳下来截断了路,女同学刹车改道,“不管了,拼了!”

这是一条长长的林荫道,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丧尸分散开,追过来的明显少了很多,女同学喊了声 “抓紧了”,猛踩油门,直接撞向前面挡路的丧尸,一连颠簸过去,上了大路。

“怎么走?”

怎么走都有丧尸,要逃离昙市,必去高速。“前面左拐。”

嗷嗷待哺的丧尸在车拐进去后齐齐回头,与身后的那群互相应和,无路可逃。

王临在后面大喊:“下车上楼。”

这是一栋十层的购物广场,厚厚的玻璃门还上着锁,只能放弃这里往侧面跑,侧面的 6 号门可以推开,王临率先进去,催促着我和女同学,我们前脚刚进,门还没插上,丧尸们接二连三撞过来,力量超乎想象。

“挡不住了,我数一二三一起跑。”

“一。”

“二。”

我三还没数完,女同学已经先撤了力气跑向电梯旁的逃生通道,我跟王临一起放手,紧跟着上楼。

二楼是女装区域,各个店铺都关着没有地方可以藏身。女同学穿过中央开始走停掉的扶手电梯去三楼,我和王临也跟着。刚站定就嗅到了危险气息,还没来得及跟王临说,暗处一个正在撕咬尸体的丧尸抬起头来注视着我们。

完了蛋了。

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来,跑在最前面的女同学还没刹住车,喊叫着减缓速度转身,瞬间被丧尸扑倒在地。

王临拔出背包侧面的大砍刀,一刀砍在丧尸的脖子上,它原地扑腾了两下,伤口冒出大量的黑血。

给它补了两刀后,后面的丧尸又跟上来了。

“走!”

帮王临搀扶起他同学,一次次试图能打开一扇店铺门,却都是徒劳。

我们只能选择继续上楼,最后终于推开了一扇门。

找到里面的换衣间藏进去,放慢呼吸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实在是太紧张了,十分钟像过了十年那样长。

丧尸们低低嘶吼着,偶尔碰倒柜子,都让我慌乱得不行。

跟周大爷和商陆他们跑散了,还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终于凌乱的脚步声归于平静,听隔壁拉开了插销,我也准备出去,就听见嗷叫声沸腾起来。

还有丧尸没走。

“王临,门关不上,我挡不住了。” 女同学在哭。

“去死!” 王临大喝,骨骼和刀刃的碰撞,接着是痛苦的呻吟,再是上锁,衣裳与木板的摩擦声。

“王临,你没事吧。” 女同学说话。

“嘘——”

我不知道在四四方方的隔间过了多久,我只觉得很累,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家里那张熟悉的大床。

手上的力气慢慢松下来,我坐在地上把刀搁腿边,头靠在背包上。

直到被噩梦惊醒,伸手不见五指,按亮手机,正值下午两点二十七分。

睡了半小时不到。

“王临。”

隔壁没有回应。

我立马敲敲中间的木板。

“在呢。” 王临回话。

趴在地上听了会儿,附近没有脚步声或者其他动静,先开门观察了下环境,然后喊他俩出来。

“都没事吧。” 真是险象环生,这样什么时候才能逃离昙市。

女同学不好意思地跟我道歉,“对不起,刚在楼下太害怕了,我就……”

在踏出家门的那一刻我就有心理准备,末日里发生了什么都不奇怪。

“都过去了,大家现在还好好的,没事儿。”

我看王临脸色不太好,就安慰着问:“吓着了?”

“没有,跑得累没缓过来。”

我把光朝他裸露的皮肤处照,没看到受伤的痕迹,放下心来。

“把丧尸尸体扔出去,拆两个架子别门上,免得不安全。” 我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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