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如果丧尸爆发了,你应该怎样生活?

他再次用脚抵住,往前一步走,门又吱呀关上了,他烦躁地试了两次,原来是门吸坏了。厨房没有异常,索性退出去,任由门摔上,然后把带血的刀扔在茶桌,随意扯下一块沙发上的毛毯,没有穿鞋袜的脚沾满了灰,他在毯子上蹭了又蹭,终于满意,这才把刚刚拖回来的纸箱搬进来,那里是他今天找到的方便面,还有两桶饮用水,为了不发出响动他还在箱子下面垫了件衣服。

不得不说他运气实在太好了,刚出狱两天,无亲无友四处漂泊,转眼间老天爷就给他这么大的机会。

那天天还没亮,他在天桥下被岸上的大喊大叫惊醒,本没打算理会,但声音太吵了,他摸了块石头出去凑凑热闹,隐隐约约看到大路旁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原来这个世界已经烂成这样了,妈的,说来自己那会儿运气实在不好,要不是有人多管闲事,那丫头片子他能玩到死呢,何至于蹲这十多年的牢。

他背靠着树十分感兴趣地盯了好一会儿,在想要不要加入进去,好像当时那丫头也是这么喊的吧,求他放过,但是声音比这娘们好听,他沉浸在当年的犯罪现场,接着吐了口痰,慢慢悠悠上前,对纠缠不分的两人说:“哥们儿,累了没?”

上面那人一瞬间的回头都把他吓懵了,像他这样的恶人都不禁想,犯罪未遂都吃起人来了,枪毙了算了。结果那哥们儿起来就要咬他,好在蹲大牢的时候认真锻炼过身体,他抬起一脚将人踹飞,然后用石头把原本就血迹深深的脸砸得血肉模糊,完了欣赏了会儿,觉得手实在太脏了,就准备借旁边那娘们的身体擦擦手,谁知道人都没气了。

真好,他这样想着,原来都是垃圾。

死人多没劲,他摸了摸那具还温热尸体,转头望了望寂静的街道,然后回到天桥下养神。

这条河后面是一个新小区,有三个门,好进。他原本打算等一等,观察一下,随便去谁家找个固定住所,没想到一个回笼觉起来,到处都乱了。吃人的吃人,逃命的逃命,他就趁机翻进了小区。

他进来那会儿远远看到有两个男的背着背包正在翻越大门,大门下面全是那些咬人的玩意儿,他估摸着那俩人跟他是同类,索性跟着人后面就跑到这边来,准备一起拉个团伙,吃人吃疯了的怪物一直追他,跟那俩跑散了,没法子只能随意找个楼进。

谁知道楼里也都是那些东西,只能东躲西藏,这屋子原本是个小伙子住的,他拍门的时候小伙子才睡醒,听到外头动静他说出去看看情况就没回来,那不能怪他,是他自己不回来的。

吃人的怪物下手太狠了,没花几天这层就没什么动静了,真刺激,刺激得他忍不住跟怪物较量几回,后来数量越来越多,他又觉得杀不会说话的东西太无聊,所以打算放过它们少给自己招惹麻烦。但它们实在太味了,在监狱养成的卫生习惯让他忍不了。再加上没水没电,偶尔还是要出去找吃的喝的,免不了跟会说话的动手,一动手就腥得很,他不喜欢,索性将那些烂泥们堆一个房间。

渐渐地,这层约莫就剩他一个人了,连个怪物都没有。他闭上眼睛往后一靠,舒服。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无聊,他连楼梯门都没关,就等着哪个下来陪陪他。

他第一天还等了好久的警察,结果谁也没来,他们没来,笑死。到现在五六天了,鬼影子都没有。他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世界,真他妈的爽。

他伸了伸懒腰,从电视柜下拿出手机,踢开卧室门,从衣柜里取下一件旧衣服,抱着它自说自话:“妈,今儿你生日,我出来第一年该去陪你过的,但外头太乱,先这么过,明年补给你一个巨大的生日宴行不行。妈,我现在岁数比你还大,我头发白完了,你还认得出我不……”

他絮絮叨叨半响,最后抱着衣服呜呜咽咽哭起来,随着日落西斜,哭声渐渐消失,满室寂静,终于响起匀畅的鼾声。

我等这一刻等得快崩溃了,小小的厨房碗柜挤两个人,还要极力压制呼吸,天知道脚步声过来时我打了几遍遗言的腹稿。

在手机上打字,然后拿给周大爷看。

“我们现在出去?”

周大爷想了下,摇摇头,比了个十,又比了个零。

“再等十分钟?”

周大爷点点头。

我想也是,外头那人刚睡着,现在就出去免不了会惊动他。

但我的肢体已经麻得不行了,我身上的装备是防丧尸用的,包裹时候都用了大力,不好弯曲,现在感觉浑身都被戳着,原本保护我的,现在都是折磨。

有种我已经在碗柜里度过了半生的错觉,我蜷缩在那儿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周大爷耳朵动了动,然后指了指柜子,表示可以出去了,我轻轻打开一条门缝,在没开完的刹那手突然缩回,门 “嘭” 地一下又摔上了。

我终于知道心跳到嗓子眼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了。

“出来吧。” 外头那张脸这样喊着。

那是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像泥石流爆发后未来得及处理的大型灾难现场,毛孔抖一抖,便是余震,这样的场面,足以让任何见过他的人做上十年的噩梦。再加上那双灰蒙蒙的眼,仿佛积水未退的洼地,带着浑浊的黏,让人从心理到生理都无法抑制那股反胃的冲劲儿,我甚至愿意此时此刻出去跟丧尸们决一死战。

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周大爷我见过那张脸,而且我还必须告诉他这个人是怎样的危险存在,我们一定得远离。

“出来吧。” 碗柜门自外面拉开,露出一个带着和气的笑。黄昏的光打在他脸上,平添了三分森郁。

不过无论如何,也该交涉一下才是。

正往外爬,周大爷不动声色扯住我的衣服,然后慢慢爬出去,接着回身拉我,等我全部暴露出来后,周大爷便挡在我身前,警惕地盯着这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

来到客厅,中年男人从阳台上拿出周大爷的那根两头绑着刀的棍子,笑吟吟说:“这是你们的?”

藏身的时候武器没处放,想着之后有机会总要从阳台跑就放那里,没想到他居然发现了。

我还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他直接把武器横起,刀尖对着周大爷,“说说吧,有什么目的。”

这个罪犯实在太敏觉了。

“叔叔,我们是楼上住户,被丧尸追无意中逃到你家,对不起啊。” 说完我示意了周大爷一下,周大爷没理我,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然后我接着说:“叔叔,真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我拉着周大爷往门口退,中年男人再次开口:“这样啊,那没事儿。”

他边说边把我们的自制武器扔到了阳台,然后在沙发上坐下,跟我聊起天来,“小姑娘,你们刚才吓到我了。”

“对不起,sorry,我们错了。” 我直接道歉三连。

他笑笑,从旁边纸箱里拿出两桶泡面递给我,我摆摆手示意拒绝,他站起来直接走近塞给我,憨笑:“别客气,大家邻里邻居的。”

您是在是客气了,我们还真当不起这句 “邻居”。

“塞包里。” 他又坐回去,“对了,你们住几楼,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我只能把泡面往包里挤,憨笑说道:“可能是您太忙了,叔叔看起来像是做大生意的,平时不怎么回来吧。” 我看他表情微顿,立马又补了一句,“嗐,现在楼上楼下不认识很正常,大家都各过各的,不交流。”

他这才放松些,我见缝插针:“叔叔,太感谢您了。”

紧接着做出个惊喜的表情,并往外呼喊起来:“爸,哥,我们在五楼,快来!” 手在口袋里微微动作。

中年男人表情凝滞,问了句:“你们这是?”

“出来探探情况。” 我边说边装模作样往外看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悄悄跟您说个消息,昙市马上要被轰炸了,我们全家出动观察情况。”

说着我按住亮起来的手机做出发语音的动作,说:“爸,哥,到了没?”

下一刻,手机传来粗犷的男声:“谁让你瞎跑,哥分分钟就到!”

我拿着手机对怔住的中年男人微笑,“叔叔,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边说边对着楼梯挥手,“这儿呢这儿呢。”

然后拉起周大爷跑过去。

感谢高科技手机,我之前存过一段网上下载的录音,独居女性用来防图谋不轨的人,私底下跟徐若谷还演练过盲用手机,这下真用来救命了。

我们刚到楼梯,奔腾的丧尸们就已经冲过来了,才出龙潭又进虎穴,没办法只能咬着牙往下跑。

可丧尸实在太多了,我精力被耗尽,全是求生欲在支撑,到一楼后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跑不动了。”

虽这么哀嚎,我也不想被后面那群丧尸分食,场景太血腥了,光想想都无法忍受。

周大爷丢失了武器,只能用较短的匕首对抗丧尸,如果有丧尸冲上来,他负责主力削弱,我负责补刀。

眼瞧着光亮越来越大,周大爷一下子推翻涌上来的丧尸。一楼的大门是关着的,但没有上锁,我们冲过去,周大爷突然一把把我推开,侧面扑来的丧尸压在周大爷身上,我吓懵了,周大爷喊道:“小陶!快!”

周大爷拧住丧尸的脑袋,但这个丧尸穿着保安制服,很壮,此时面目更加凶狠,周大爷压制不住,再喊:“小陶!!”

我恍然清醒,从地上腾起,挥起水果刀用力刺进丧尸的脖颈,那丧尸受痛叫唤两声,放开周大爷然后一口咬住我握刀的右手。

周大爷顿时起身,以手肘暴击丧尸,接着将匕首转了个方向,轻巧地插进丧尸的脊椎,周大爷握着把手转了两转,然后拔出,对准着我的方向刺过来,我愣着没动,只听嗷地一声,他的匕首正对身后扑来的丧尸眼睛,我反应过来立马补刀,两边丧尸轰然倒下,追随而来的丧尸群也到了跟前。

“跑!” 周大爷喊道。

腿到用时方恨短,我后悔在灾难没来前的每一天没有去做肌肉拉伸。

但我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庆幸的是大多数丧尸们毒入骨髓,还做不到健步如飞,它们都是以拖着身躯的形式跑的。

我的后槽牙在这一切结束后要去补一补了。

周大爷坚定地往七号楼跑,我就跟着他的路线走。

终于到了七号楼楼下,周大爷却不进去,他站在楼前树下对我说:“上去。”

下面是光秃秃的树身,踩都没法踩,周大爷连声催促,“快点!”

我什么话也不说,因为身后的丧尸跟得实在太紧了。

我抱住树,却上不去,周大爷看了看,做了个冲刺的姿势,然后弹跳起来抓住了外伸出的枝干,迅速把自己挪到树身,向我伸出一条腿来。

我二话没说就抱上去,差点把周大爷也给扯下来。

周大爷脸色微变,然后一手攀着树一手将我拉住,我一手抱着树身一手抱着他腿,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往更高处艰难移动。

我想我此时此刻的表情应该也够扭曲的,丧尸们追到树下,它们伸长了胳膊,试图将我扯下去,我扭曲的心情和表情促使我的腿用力,可我的腿就是个废物,它保持着缠绕的姿势抽筋了。

“愣着干什么!我拉不动了!”

周大爷脸上的青筋都憋出来了,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干这么刺激的事儿,我多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当然,这个对不起只有那么三秒。

“还不是您非要出来找小花奶奶!” 我委屈巴巴,“大爷,我要是被下面那些怪物吃了,我就天天让你做噩梦,做恶鬼都不放过你,我天天去你家游荡,半夜起来上厕所一睁眼都能看到我死不瞑目的眼睛。”

周大爷咬牙:“那你倒是使劲啊!”

我用脚蹬了蹬,觉得抽筋缓和了些,攒上浑身的劲儿,把自己送上去,周大爷一把接住,我顺利登上枝丫,一览众怪物的头顶。

周大爷带着我又上了两节,才坐下来松口气,“小陶啊,天快黑了。”

“腿软,跑不动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天黑了,丧尸看不见,可以趁机上楼,但我的身心今天过度消耗,需要歇息恢复元气。

周大爷忽然笑了,“不容易啊。”

“可不是么。” 我边说边掀开袖子看被丧尸咬过的那处,周大爷也看过来,他看完还有点震惊,似乎不相信我完好的胳膊,甚至自己还反反复复地检查,继而激动地说:“小陶,你没事儿啊!”

我敲敲层层透明胶,得意说道:“没事儿啊,我牛吧。” 说完我翻起胶带下面的厚袜子,“冬天的,贼厚,贼暖和。”

周大爷松了口气,眼泛泪花,他望了望天,然后说:“幸好没害死你。”

周大爷在知道我被咬的情况下还带我跑这么远,千方百计送我到这安全的地儿,说起来还挺感动的。

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要是变异了,他可是完喽。

但后话我没问,我觉得在昙市,在此时此刻还有个人相依为命挺感动的。

繁茂的枝叶挡住了我们的身影,丧尸们逗留了会儿,被别的动静吸引过去,我把手机光亮打开,检查周大爷,确定都没问题后,提着的心平静下来,问他:“周大爷,你说实话吧,为什么把我从家里骗出来,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信息。”

“小陶,我发现你还挺聪明的。” 周大爷嘿了一声,又说:“你先告诉我,我们刚才在五楼遇到的那个白发中年人,你认识?”

说起这个我都觉得心悸,我去,我们在一个强奸犯面前拿回了狗命,简直玄了他妈的幻了。

手机没网,消息也搜不出来,就简单对周大爷解释了下:“不久前,从监狱里放出来的,视频我还看过,一模一样的脸,当时我都快吓死了。而且,您一句话都不说,我都快招架不住了您知道吗。”

“跟他不会碰面了。” 周大爷说的高深莫测。

“您怎么知道?” 我好奇心顿时拉满,“周大爷,您到底有什么信息,还有您怎么这么厉害,平时也没见您耍过刀棍之类的啊。”

周大爷费了半天劲,从裤兜里掏出他的手机,打开无线局域网,其他那一栏的网络是一个提示信息,上面写着 “五月六日二十点十三分,告别世界”。

但闪了一下就没了。

跟病毒似的。

“什么意思?”

他又打开手机文件,里面是一个文档,“如果你看到这个信息,请传送给其他人,我将离开这个世界,带着深深的绝望”。在最下面还有一行很小的字,“痛失我爱,恨不能息,跟它们同归于尽,是我的宿命”。

我明白了,一个人要自杀,并且准备带一波丧尸走。

可这也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儿跑出来啊。

周大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文件是有人用手机隔空传送功能发给我的,说明他离我们很近,以他为中心,十米以内,有大动静的话我们谁都跑不了。”

周大爷真是智慧啊。

但他好像还是没有说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您有更大的消息是不是?”

“当然,咱们不能白出来啊。”

“您早告诉我,我也好多带点物资啊,咱们现在什么也没有,出来有什么用。”

周大爷:“那你也猜到了啊,不然电脑这种东西你能带上?”

周大爷太贼了,我当时就觉得他当时的说法不严谨,肯定藏了什么猫腻,背包是一早就收拾好的,为随时逃跑做足了准备,笔记本兴许有大用,是我深思熟虑后装进去的。

“天不早了,您快说。” 我掏出两块巧克力,给周大爷一个。

周大爷表示太甜不要,我就自己留着,边听边吃。

周大爷说他在电台里听到有人说位于昙市东部的病毒研究所昨晚被丧尸攻破,那里的丧尸攻击力较寻常两倍,且被它们咬过的人攻击力更强。

“近些天能感受到它们的变化,我阳台外面的丧尸其中一个不是被另一个干掉了么。” 我扒拉住周大爷,打开我的脑洞,“你说丧尸是不是从研究所里出来的?”

“不知道,但这里到处都是尸体,四月雨水多,瘟疫横行…… 我们必须离开。”

“所以重点是瘟疫,是不是?昙市已经有了?”

周大爷沉默了会儿,点点头,“小陶啊,你年轻没经历过,但大爷绝不会害你,那个东西比丧尸还可怕。”

东家起火,西家冒烟,一波三折,这上哪说理去。

周大爷又说:“一会儿我去找小花,把她带出来,咱们一起逃。”

“好!”

一老一弱跟两老一弱有什么实质性差别吗?好像没有。

周大爷喝了点水,活动活动胳膊,树枝就动得厉害,我吓得赶紧抱紧树干。

“我再给小花打最后一遍电话,如果她接了就正好配合我们。”

“嗯嗯。”

“嗡——嗡——嗡——” 五十六秒后,自然挂断。

小花奶奶没有接到电话。

“咱们早去早回,小花奶奶说不定就等着咱们呢。” 我看周大爷有些沮丧连忙安慰。

周大爷望了望五楼方向,说:“你在这儿等我。”

“得了吧,您那眼神搁现在,哪是台阶哪是门您分得清吗。” 我边说边往下爬,突然不远处一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弹射过来,那影子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

末日生存,人比丧尸还可怕,我连忙缩回腿,把自己藏在树叶里面。等影子近了跟前,我才看到,那可不正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商陆么。

“哈喽啊。”

我刚说话,他一个转身折回噌噌两下爬上来,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也做了个要爬树的动作。

小小的无名树承受了它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周大爷扶住我,我抱紧树,真是欲哭无泪。

还没等我挤出几滴来烘托一下此情此景,就被大量的丧尸潮震慑住了。

我连呼吸都不敢了。

它们在小区四处徘徊,因为天色暗淡,时不时撞在一处,互相龇牙,极为好笑。

后来的那位仁兄焦躁不安,一直嘀嘀咕咕说:“这可怎么办啊……”

“别出声。” 商陆说道。

丧尸们四下游走,我们所在的树周围也不能幸免,只能猫成一团,等它们走远或者夜色更深一些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确定安全后,我压低声音问道:“你出来找吃的?”

商陆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看他背包里似乎没多少东西,又自顾自猜测:“还是打探消息?”

“都有。” 他给了一个很合适的回答,然后反问我:“准备离开?”

“是这么打算的。”

我突然觉得周大爷那个歃血为盟增进血缘关系的建议可以提上日常安排一下,多个兄弟省命啊。

“昙市不安全,要不要一起跑路?” 我极力拉拢他。

商陆的表情已经看不见了,但我从他的沉默中隐约听到了拒绝的意味。

“昙市有瘟疫你知不知道?” 我再次抛出重磅。

“嗯。” 商陆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我靠!真的假的!” 他身后那位仁兄发出一声惊叹,然后慢慢前倾想要加入谈话中心,但树身晃动得实在厉害,他只能把自己放回原来位置。“你有确切消息吗?”

他这话问的是商陆。

商陆说:“是真的。”

我又抛出一个消息,“小区有人自杀,11 号楼估计得毁几层。”

“哪单元哪户?以什么方式?” 商陆提高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不知道。” 我思索了下,“离我那儿应该挺近。”

我跟周大爷是邻居,距离相差不大,这种隔空投送的东西有距离限制,我猜测能自毁且带走人头的操作除了雷管、炸药,就剩煤气罐、沼气池,要么他能搞到大量的钠,或者大量的面粉,但猜测只是猜测,也许是个恶作剧。由于找不到那人是谁,无法劝说,只能各自惜命了。

商陆看了好几遍手机,问道:“是今天吗?”

“八点十三分。”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不远处的十一号楼炸出一片火海,红光满天,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丧尸们听到动静飞奔过去。而 11 号楼正对面的那栋楼由于先前也爆炸过,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躯体此时直接腰斩,上半部分轰然崩塌压在旁边的单元楼头顶。

商陆跳下去,疯狂跑向光亮那方,不知名的仁兄也跳下去,跟在后面喊:“等我会儿,去哪儿一起去!”

周大爷的目光跟着 7 号楼里的丧尸,它们一个个兴奋地冲出来,奔往远处,十分钟后,周大爷看了看我,抱着树慢慢下去。

此时此刻我们身边已经没有丧尸了,周大爷说:“走。”

我看着燃烧的火光自说自话:“五楼刚出狱那个,还有十二楼家暴那个,会死的吧。”

周大爷笑了下,用浑厚的嗓音说:“谁知道呢。”

“不是您刚才说跟他不会再碰面了,难道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周大爷。您也认识他,是不是?”

周大爷又笑了一下,“小陶啊,趁着还有光,咱们动作快点。”

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十二楼还有个叫善善的男高中生呢,我怎么跑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喊他呢。

我记得那一天,从我楼上掉下去一个红色影子,还系着长长的腰带,我记得善善的妈妈最喜欢穿红裙子了,她有一件就特别好看,善善说她妈妈开家长会时被老师夸得脸都红了,说这话的善善脸也是红的,如果没有巴掌印,我一定会打趣他害羞了。

他那么聪慧,一定还活着吧。

短信编辑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发出去,心中微有叹息,于是跟着周大爷,轻轻踏进七号楼。

黑云压城,城欲摧。

光的颜色是血色。

PS:近日沉迷《明日之后》无法自拔,但玩了个把星期我房子都没搭起来,连更高等级矿石都不能采集,再加上迷路以及走一步百度一步太费劲,不得不承认自己菜鸡的事实,于是恼羞成怒,卸载写文,这就是一个星期没更的原因。

5.26 更新————

  1. 夜幕降临
    “哥,哥,你看都乱成这样了,咱们跑吧。”

“哎,你听兄弟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家里什么都没有命贵,别去了。”

“嘭!”

“我去!你看都炸开花了——哥,哥!”

“别跟过来。” 商陆留下这句就直接冲进了 11 栋 1 单元。

火势迅猛,又因单元楼之间相隔较近,11 号楼九层之上都被大火和浓烟笼罩。

尤其以 2 单元为重。

大批丧尸前仆后继往 2 单元塞,时不时还有 “火球” 从高空坠下来,一个挨着一个,一个烧起一片,哀嚎声混杂爆裂声,惊醒了远方的星斗。

这次回家的阻碍比出来时要少,商陆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跨台阶,遇到丧尸也不像出来时那样慎之又慎躲避,而是直接迎头暴击。

他不能留商芜一个人在家面对这种灾难,必须要快。

楼层越高烟越黑,商陆伏低身体迅速通过,到十楼的时候被浓烟逼得直咳嗽,可他不敢歇息,他走的时候怕有人闯门把卧室锁住了,商芜逃都不能逃。

商陆紧紧捂住口鼻,手上的刀血迹未干,在一次次低吼声逼近的时候刺进去,再拔出来,完成这个动作很容易,他都已经麻木了。

踹开还在挣扎的丧尸,一步一步踏上回家的走廊。

“哥,你走错了!这是十二楼!” 身后那人一直跟着他。

他是在药店遇到的,不过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是四月一号那天,他出去搜寻食物,在电梯里这人跟一个贵妇去地下停车场,之后他带着东西回来,大门被锁了,这人还帮过他,他们一起走到十六楼,分开后他才回到十二楼的家里。

顺利摸到门口,他掏出钥匙将门打开,那人跟着进来,喋喋不休,左问右问,问他到底回来找什么。

“人。” 商陆边说边搬开卧室门前杂物,大声呼喊着:“商芜!”

口一张,大量的烟被吸进肺里,商陆动作愈发急切,差点砸到身侧的人,王临看他这样也不多问直接上手帮忙。

清理的可以出入人后,商陆快速打开,就着手机的光四处找寻,房间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偶有红光闪动,那是单元楼迸发的火星,他们窗户都用木板钉住了,此时玻璃震破,厚厚的窗帘没能挡住黑烟,顺着空隙滚动起来。

现在这些全都顾不得了,商陆一边喊着一边翻箱倒柜,最后在床底下拖出已经晕厥的商芜。

“给。”

商陆看到递来的湿毛巾道了声谢敷在商芜脸上,将人抱到空气稍微好一些的卫生间后,他拍打着商芜的脸,商芜没醒。

“商芜?商芜!!”

“哥,你赶紧看看有什么要带的,快去收拾,我替你看着嫂子。”

商陆稳定心神试探着商芜的颈动脉,频率平和,这才松口气,接着迅速拿出两个背包,又跑了趟卧室,把包塞得鼓鼓囊囊然后交给王临,自己背上商芜往下跑。

此时楼里的幸存者们也都蜂拥出来,好在都急着逃命,步伐极快,拦路的丧尸早早被前面的人解决了,他们跟随大部队,一道出了 11 号楼。

将将踏下台阶,火灾中心又发出一声巨响,大量的杂物炸开,有幸存者刚刚逃生出来却再一次遇险。

商陆扶好背上的商芜,顺手扶起绊倒的一个路人,搀扶着离开危险区域后,商陆松开手,自行转入小道往北门跑起来。

看到并肩过来的人,他侧过头说:“我叫商陆。”

“王临,哥,我总算知道你名字了。”

王临觉得在举目无亲的昙市,面前这位哥看起来非常可靠,有条好大腿,所以无论如何也得跟着他。

他还觉得这是缘分促成的,不然他随随便便去了个药店偏偏就碰上这位哥了呢。

王临身上挂着三个大包,跑起来依然很轻松,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活力十足,他警惕着周围环境,四下观望,远远看见北门门墙处挂了个人。

年轻姑娘踩在老者肩头,晃晃悠悠非常不稳,终于爬上墙头后,姑娘往下看了又看对着天嘴巴大张,两只胳膊疯狂舞动,似乎十分崩溃。

王临凭借身形认出了这两人,刚刚在树上遇到的就是他们,跟商陆似乎认识。

他嘴巴动了动,见商陆没吱声,便没说话,轻轻推开大铁门,商陆先出去后,他才出去。

门未阖上,那边 “咚” 的一下,接着一声惊呼,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已经从墙上跳下来了,而身后小碎步声越来越重,似乎老者现在才发现铁门原来可以打开,赶紧跟出来。

王临瞧商陆神色些微深沉,立马收了笑意,做出 “这可不太妙” 的表情。

费了老大劲儿跑到七号楼五层,小花花奶奶的家却没能进去。

周大爷站在门口打电话,电话铃声也没在屋里响起,我看这完好无损的锁,觉得十有八九小花奶奶已经离开了。

周大爷当场写了个字条塞门缝里,我俩又等了会儿,这栋楼幸存的人零零散散往外跑,丧尸都去 11 号楼送人头了,想换场景的自然就得抓住这次大好时机。

五分钟后,周大爷说不等了,经协商决定走北门,北门对面在施工,为了业主安全,北门封了好几个月,别说汽车了,轮椅都不让出。所以我们绕了半天过来,而潜意识里让我觉得大门肯定开不了,还不如节约时间爬墙。

爬墙太艰难了,我都决定下半辈子不叫陶岁,我改名叫陶难。

私以为商陆跟那位仁兄就是来侮辱我和周大爷智商的,真的,想想阑尾都发炎。

“你们去哪儿?” 我爬起来抓上包奔向门口三人。

商陆身边那位仁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商陆背上的女生,半天说道:“去通天大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贫!我红细胞都没你这么贫!

我笑嘻嘻说:“朋友,一起走。”

商陆点了点头,“嗯。”

那仁兄噗哧一笑,“我差点以为你要唱出来了。”

你可别说了,沙僧!

我先斩后奏,以眼神示意周大爷同不同意,周大爷空耳的病又犯了,他跟我说:“老姚,不吃藕,藕咬不动。”

我习以为常没搭理,仁兄不解其意,笑问:“没有说藕啊,哪来的藕?”

周大爷忽而愤怒:“骂谁狗呢?我是你舅!”

我忍了忍,深吸口气,指了指脑子,那仁兄心领神会,给我一个同情的眼神。

走到主干道后,我们避开丧尸藏进一家药店。

当时天太黑,不知道商陆施了什么法,他在锁上动了两下,锁就开了。

这逆天的技能,注定是要当大佬的人。

我们进去后又将门锁上,商陆把背上女生平放在长椅,解开她的领口,然后找来仪器给她量脉搏血压,通过多话的仁兄知道了他们情况。我在一边轻轻扇着风,用酒精擦她的额头和耳根以及脖颈,再喂两口水,直到睫毛开始低频率抖动,片刻后眼帘终于张开,大家都松了口气。

“哥哥……” 商芜揪住商陆胳膊,哭得梨花带雨,“哥哥你说天黑前会回来的,我等你好久……”

“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商芜直接坐起,看见周围的陌生人往商陆那处躲了下,就不再说话了。

虽然初次见面,但以后互相都是依靠,我笑呵呵道:“嫂子别怕,我是好人。”

“我也是好人。” 王临也跟着凑热闹,五官咧成一朵花了,“嫂子,都是自己人,别怕哈。”

商陆沉默了会儿,再将目光投向嫂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嫂子泪眼盈盈,顾忌着外人在场忍了又忍做无声哭泣,我想着跟人搞好关系,立马献上我的巧克力。

嫂子却看着商陆,瞧这意思得商陆点头才能吃似的,顿时在心里给商陆贴上一个控制欲强的标签,启奥集团的商陆原来是这个德行。

我先打开一个,咬了一口,示意食物没问题,王临十分客气地从我手心捏走一块,我瞪着他,他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吞食的声音非常大,有挑衅的嫌疑。

“挺好吃的,还有吗?”

“你哪位?”

“王临。” 他嬉皮笑脸说:“姐姐,能再给我一个吗?”

“没了。” 我刚说完手上的巧克力被拿走了,商陆递给嫂子,又安抚了她两句,对我说:“你来一下。”

“有话说?那我先给爷爷拿点吃的,等我一下。”

商陆微微点头,我走到瘫坐于一角的周大爷身边,低声说话:“您有什么想法?”

周大爷吃了块饼干,慢吞吞道:“去镜市。”

“镜市安全吗?为什么选择镜市?”

“镜市有朋友,安全。”

徐若谷打听到的安全区就是镜市,周大爷也选择镜市,如果之前还在镜市和河县乡村之间犹疑的话,这会儿我也确定下了目标。

镜市就镜市。

“你相信他们?” 周大爷就着矿泉水咽下饼干,剩下半瓶晃了晃放回背包,“你们认识多久?”

“不瞒您说,两个都是今晚初次见面,只有穿黑衣服的高个子是我们公司甲方的代表,丧乱爆发那会儿有过革命友谊,不熟。”

“能信任吗?”

“不能。” 蹲的腿麻,我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待会儿我跟他谈谈,我也想知道他的打算。”

“小心点儿。”

“放心吧,周大爷。” 我半站起,压住声音:“我一定把咱俩都好好送到安全区,相信我。”

说完我把手机光朝向商陆晃晃,商陆过来跟我走到另一角落。

“准备去哪儿?” 他先开口。

我说:“走一步看一步,你呢?”

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这个人还在跟前。

“海市。”

徐若谷就在海市,据说情况并不好。

“你出于什么心情决定去海市呢?”

他道:“有重要理由。”

“你呢,准备去哪儿?” 他反问道。

“没想好。” 我说。

空气沉寂片刻,我看着他所在方向,“离开昙市前一起行动怎么样?”

我需要他帮我上高速,上高速才是唯一的路。

“可以。” 他答得干脆。

仗义!

“陶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情绪波动很大。” 商陆语调很轻,就像没有身处灾难中,只是恰逢天地失色,在混沌楼宇下与朋友闲叙一言。

我说:“因为你同意我们一老一弱随行,心里有点开心。”

商陆默默无言,片刻后问:“你准备怎么走?”

“顺利的话今天到车行休息一夜,黎明就出发,直接骑车去高速路段。”

“很理想。”

“确实,网络断后对外面的情况几乎没有了解,即便有了正确判断,行动起来恐怕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你知道昙市有军队来过吗?”

我摇摇头才想起来互相看不见,于是说:“不知道。”

“我在路上捡到一个手机,看到了几条未读短信,虽然不可尽信,却也不能不信。”

“所以,你得到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坏消息。”

“坏消息我就不听了。”

商陆轻笑了下,“我同意去车行,休息半小时出发吧。”

“行。”

商陆往前近了一步,“陶岁,你——”

“哥,嫂子找你!”

商陆未说完的话被王临打断,我搓了搓手,笑笑:“那先这样吧。”

坐回周大爷身边,我立马给徐若谷去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徐若谷接起就问:“今天干什么去了?”

“绝地求生。”

我简单跟她说了下情况,那边许久没有声音。

“喂?喂?徐老二!”我看了看微弱的信号,对着电话又 “喂” 里两句,徐若谷慢慢道:“听得见,你们几个人?”

“五个。”

良久,徐若谷说:“你来海市吧,相对于镜市来说距离近,我们在郊外,处境相对好些。”

“你们?” 我停下揉眉的动作,“秦同被你赶出去了,家里现在还有谁?”

“李靡。”

“你认真的?”

“他从昙市过来,总不能不让他进屋吧。” 徐若谷叹气,“他没有威胁。”

“既然从家里出来了,你来我这儿吧,不然我不放心。”

“等物资没了咱们一起啃地皮?” 我看大家开始收拾东西了,加快语速,“我考虑一下。”

“对了,李靡什么时候到的?”

徐若谷说:“下午三点。”

“昙市有新的疫情,李靡又是从昙市过去的……” 我想了想,继续前话:“总之千万保护好自己。”

“明白。”

刚挂电话,又来一个,是桃子。

“小区今天死了一家四口,不是被丧尸咬死的,非常奇怪,有人判断是瘟疫。外头尸体太多了,最近又总下雨…… 我们准备离开昙市。”

“去哪儿?”

“去瓶州老家,明天就出发,我就是跟你说一下,早做打算,不能原地等死。”

“我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准备安顿下来告诉你的,桃子,我现在在小区外面的药店,马上要移动了,你听我说,困在小区的丧尸跟外头的不一样,一定把自己包裹好,还有武器……”

“行,我给常悦和妙璞都发短信说清楚了,她们看到也会早早准备,你也别太担心。”

“桃子。” 我喊道:“丧尸爆发的事儿我不是知情人士,写那篇文章的作者是酒店认识的一个陌生人,我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

“干嘛突然解释这个。” 桃子莫名其妙,“我当然知道这不干你事啊,你哪来这么大能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晓得吧。”

听到桃子还能说笑我心里松快了不少,之前商陆告诉我小区里有人透露说我是丧尸灾难的知情人士,一开始我以为那人是楼上家暴男,但他除了索要物资也没说过别的什么,后来我怀疑过楼下的宅男,因为他翻我窗台准备的绳索明显是有预谋,可他太蠢跟丧尸碰对碰,不像聪明人会干的事儿,我刚跟桃子说这话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四月一号那天我在物业楼前劝住户回家待着,物业女工作人员不信任,要了我的信息去核查,我跟住户之间互不相识,能精准暴露我信息的,只有那个物业了。

但杨开的那篇《丧乱之度》太火爆了,他写的 “陶岁” 一角很贴我社会身份,他会黑技术应该调查过我,我一直心有余悸,怕认识我的人把这事儿栽我头上,我哪儿担得起啊。

桃子说:“明天我过生日,欠我一礼物啊。”

生活被完全打乱,我根本就没想起这个事,只能讪笑:“忘了,明年给你过两个。”

“不要,过两个不就长两岁么,反正礼物过段时间你得给我补上。”

“要是我们都……” 丧气的话不能说,我语气一转拍胸脯:“没问题,我陶某人从不食言。” 边说边在架子上拿了些瓶瓶罐罐给周大爷,周大爷见状也走过来一排排看过去,然后给我们的背包各装了一点。

“你要是跟启奥集团的商陆一起行动的话我叮嘱你两句,他太精明,别被人坑了。”

“我也不傻,第二句呢?” 找到消炎药,赶紧拿上。

“别升华革命友谊,这个人,不能招惹。”

我靠在架子上嗤之以鼻,“你说的这些纯粹浪费我手机电量,马上要出发了,我绑个鞋带,先挂了。”

“岁岁啊,别弄个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我这一步还没出,给我点儿希望啊。”

“你多盼我点儿好,行不?”

“行行行,一路平安。” 桃子嘀嘀咕咕又说:“反正总能相见。”

我抓紧最后的两分钟喝了口水,紧紧鞋带,商陆招手示意出发,我附到周大爷耳边交代待会儿跟我后面走。

王临探路,商陆跟他女朋友紧随其后,我和周大爷垫底。

周大爷在我身后极有安全感,原本鸵鸟的走姿也渐渐威猛起来。

天空零零散散悬着几颗星星,于行路无济于事,只能靠王临和商陆手里的手电筒分辨。

担心丧尸对光源敏感,手电筒亮度都是最低的。

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大家几乎都不交流,注意力全在周围潜在的危险中。

“咯咯。”

光瞬间熄灭,我们停在原地,等路中间的丧尸离开。

它左顾右盼徘徊许久,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谁都没有出声,轻轻往旁边移动,忽闻一声尖锐的猫叫,丧尸喉咙里的那口痰愈发沸腾,磕磕绊绊跟过去,我们趁机快速通过这处。

“哥哥,我怕……”

商陆出声安慰,“别怕,现在要安静,跟紧我。”

“我想容容姐。”

“我保证,找到住处就给她打电话。”

“好,我听话。”

此地距车行两公里,我们现在出来还不到两百米。

天实在太黑了,要是有月亮就好了,有月亮我们可以大胆一些,不必担心手电光太亮或者太暗,也不必担心看不见暗处的危机。

突然王临关了灯,商陆也迅速遮住手电,我们缩在一排长椅后,王临压低声音说:“前面有动静。”

漆黑的路面闪烁着几个光点,光从侧面来的,听动静似乎在奔跑,大约有二十秒的慌乱,接着一片安静,光点也随之消失。

五分钟后,零散的光点又聚到一起,渐渐远了,我们才站起来继续我们的征程。

“喵——”

“啊!!救我!快救我!!”

这样的呼喊无异于是烈火烹油,闻风即动的丧尸从四面八方涌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们急忙躲进旁边的花坛,用高大的植被遮挡身影,看丧尸一个一个嘶吼着冲过去,带来一声声惨叫。

去安全区的路堪比西天取经,青铜玩家误入地狱模式,这局能有什么悬念?如果有,那除非神仙来救。

“它们对声音和光敏感。”

王临的分析很到位,但此时此刻我们也没法给它们来场烟花秀啊。

“嘘——”

通过缝隙,我看对面又有光点忽闪忽闪的。看来选择夜晚行动的人还挺多的,所以晚上行动是有优势的。

光点刚到路口就退了回去,没过一会儿彻底消失在夜色。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周大爷扯了扯我袖子,“我有办法。”

对于在垃圾桶找矿泉水瓶这件事我是考虑过的,曾为晚年生活考虑过,我想四五十年后我成为孤寡老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孙,收集空瓶保障生活是最合适不过了。没想到我二十来岁就已经开始为了活命而操练这项伟大的事业。

遗憾的是在完成这项事业后没法洗手。

翻来的矿泉水瓶臭得要死,水倒干净后,周大爷从背包里摸出一盒类似火柴的东西,蹭了一下,塞进瓶口轻轻封住扔到远处,“嘭” 地炸响,瞬间吸引了前面的丧尸群。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比一个扔得远,此时蹲守在二十米处的王临把垃圾桶点燃,隐在黑夜里快速返回,第四个瓶子炸开时,丧尸已经略过我们所在处,去了有火光的地方。

这件事告诉我们,一定不能惊动丧尸,否则寸步难移。

这件事还告诉我们,一定要准备 B 计划,不能走到只有一条路可通行的地步。

前面的路顺畅许多,我们再没有碰到丧尸群,遇到独行的慢慢避开就是,又行十五分钟,不远处闪动的光点与我们在星河路分开,车行已经近在眼前。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探探。”

“一起去。” 周大爷说。

“不行,万一有个什么咱们就全军覆没了。” 我看着王临,“我俩去。”

“行啊。”

商陆嘱咐:“注意安全,有情况就呼救,我们就在外面。”

“知道,照顾好我爷爷。”

进车行比想象中容易,门一推就开了。在这个场景下容易想得多。

大概世界上没那么好的事,我需要车,车就停在里面任人挑选。

手里的刀握出汗了,我还在思量要不要进,王临已经推开门了。

“哐啷!”

什么东西倒了。

我和王临迅速撤退,只听稳健的脚步不疾不徐逼近。

那人手里的光在白得晃眼的地砖上游移,然后慢慢定格在我脸上。

“又见面了,邻居。”

5.28 更新————

  1. 昙花一现
    “快进来吧,外面不安全。” 他这般邀请。

王临不知道他的身份,以为他真是邻居,就朝商陆挥手。

我暗暗掐了他一下,忙道:“不打扰。”

“这有什么,我也是刚找到这地儿。” 他往后面一指,说:“检查过了,安全。”

商陆和他女朋友以及周大爷三人此时已经到了门口,我扯住王临挡在商陆女朋友前面,“我们有住处,是来看看有没有车用。”

他上前一步,面容微微僵硬,“你认识我?”

“认识啊。” 我尽量表现自然,“今天刚在五楼认识的嘛,还在您家里躲过,您忘了?”

“你认识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极其冰冷。

“认识,我跟孙女白天见的你,你还送了我们泡面的啊。” 周大爷伸出双手,跟他重重一握,“谢谢,好人,真是好人啊。”

说完还对身侧的商陆示意,“什么眼神,今天要不是这叔叔,我跟你妹就死了,快跟人道谢。”

商陆顿时了然,客客气气道:“太谢谢您了。”

连王临都意识到了不对劲,给他鞠了大大一躬,“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进来休息。” 他说完先背过身去,周大爷看了我一眼跟上去,我还想开口,被商陆制止。

商陆沉声:“静观其变。”

车行后有个会客厅,三张沙发并一张玻璃桌。靠近展厅的柜台时不时传来摩擦地面的声音。

“我叫朱辉,昙市人。”

“哎呦幸会啊,我们也是。” 周大爷说。

我站起来四处走动,朱辉喊道:“别过去,那边有个丧尸没死透。”

我立刻住了脚,又坐回去,“叔叔,外头乱成这样了,您有什么打算?”

朱辉:“昙市危险,先离开这儿,别的我也不知道。还得谢谢你跟我透露消息啊,不然我也不会离开家,楼里刚爆炸我就跑了,一出门就看见丧尸疯了一样往单元楼冲啊,吓死我了,我房门都没关,没跑的话早就被咬死了。”

我为了降低他的防备心理跟他说的是昙市可能会被轰炸,恰巧晚上就爆炸了,或许他以为所谓的炸弹就落在单元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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