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如果丧尸爆发了,你应该怎样生活?

吃一半我去拿水果,陈寂看都没看我一眼,一个人在旁边吸吸溜溜。吃完水果去洗手间,四个坑两个有人。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一百米外是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有人来来回回巡逻,他们每个人都持有武器。再远处是跟这栋建筑物一模一样的大楼,生活着很多人,他们排起长队,在中心广场处的蓝色棚子下领东西。

手机相机的最远视距中出现一个奇怪的图形,类似数学符号∞。

由于所处位置不利,左右两侧几乎看不到什么信息。

通过代灵灵透露给我的,可以确定所在区域是海市与镜市的交界地。这原本是一个封闭的工业园区,丧尸爆发后改为临时避难所,但我仍旧没有找到大门或者任何可以突破的地方。

抓紧拍上几张照片洗手出去。

店里的客人很多,中途走得磨磨蹭蹭刻意去听路人谈话,都是些关乎菜品以及日常生活,除了有些面目模糊成一团马赛克的人乱入外,一切都跟丧尸来临之前一模一样。

陈寂放下筷子擦嘴坐过来,“吃好了吗?”

我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封闭的房间,忍下反胃的冲动硬着头皮说:“没饱。”

陈寂点点头开始抠手机,我扫荡完半盘牛肉就投降了。

“饱了。”

陈寂说:“嗯,那走吧。”

忽然有警报拉起,陈寂瞬时反应过来噌地一下站起捏住我手腕匆匆忙忙往电梯走。

可路人都是见怪不怪的神情,丝毫不见慌张,像是习以为常。

“怎么了?”

陈寂沾了胶的嘴总算是裂开了,“丧尸攻击。”

“不是说这里很安全么,怕什么?”

“你很重要。”

他这话说的还不如放屁,我能不知道我重要吗,天天跟盯贼一样。

之所以现在还配合着,我是觉得他们可能在用我研究丧尸疫苗之类的,然而到现在都没结果可见大师们科研能力一般。再者丧尸追我跟黑帮要债似的,我有没有用你们心里没点数啊。

“别薅领子,你勒死我算了。”

进电梯里陈寂松开手,听到手机振动,他掏出看了眼,半响说道:“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

陈寂也没说,把我锁回房间就走了。

犯人放风也就如此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陈寂,来的人通常只送饭、打针、抽血,并不跟我搭腔。刚开始我只顾着计划出逃路线不觉得什么,久了后却感到越来越暴躁,渐渐地开始自言自语。

我甚至产生了幻觉,白花花的墙似乎在向中心挤压,每次都在靠近床时停下来再慢慢退回去。

有次半夜睡醒,我看到窗边闪烁着一束光,那光在半空中架起桥,尘灰在桥上翻滚,似乎有人经过,我爬上窗子想踏过去,怎么也动不了。

突然窗户外的光消失不见,它钻进房间,在头顶亮起。我半挂在窗台,陈寂双手扯着我胳膊往后拽。

他怒气冲冲:“你不想活了!”

我说:“我不知道。”

第二天窗户就被封死了,透明的玻璃窗外再也没有亮起第二束光。

我每天都问什么时候能出去,陈寂都说快了。

快你妈。

我开始绝食。

陈寂没有办法,只好借助药物,所以我昏迷的日子越来越长。

终于有一天我被陈寂强行唤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要跟陈寂掐架,被穿白大褂的老头四两拨千斤给按了回去。

老头带着方形眼镜,长的跟快乐星球里的爷爷一样,陈寂喊他 “吴教授”。

吴教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上来就握着我手说谢谢。

人是懵的,但蹬鼻子上脸这活儿我熟,我哭的惊天地泣鬼神要死要活,吴教授叹气:“委屈你了小姑娘,你有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

我终于又见到了熟悉的亲切的面孔。

谭妙璞病好了,还是个大美女。代灵灵在他们分到的小屋子打蟑螂,刘括和路霆两个大男人蹲在柜顶嗷嗷叫唤,气得代灵灵抡起扫把大骂。

我操起地上拖鞋拍死俩,代灵灵利落扫到报纸里扔出门外。

总算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代灵灵眼珠子一转:“老陶,你不是去镜市吗怎么到这儿了?”

我说:“意外。”

代灵灵抬抬下巴往外一指:“那人是谁?”

我往地上呸了一口,骂骂咧咧:“仇人。”

说完我小声问道:“这里没监控吧。”

刘括拍胸脯打包票:“绝对没有,放心。”

“电话能用吗?”

“现在不能。”

听着这话我觉得有戏,压低声音说:“这次出来不容易我长话短说,外头那人劫我到这儿的,我想逃。”

几人沉默了会儿,代灵灵先开口,“大门在 E 区靠北的位置,我上次去拿药看见的。”

代灵灵在地上用手指划拉着,往左上角点了点,“这是 E 区,每个区之间都隔了墙,过去挺艰难。”

我想了下,再问:“你们知道这个避难所是谁组建的吗?外面几乎被丧尸占领,生存资源怎么来的?”

大家似乎很回避这个问题,我看着有些焦急,“怎么了?”

谭妙璞说:“岁岁姐,你问的问题我们也不知道,但这里每个人都要干活,种地、发电、维修、搬运等都是能获得积分的途径。”

“什么积分?”

代灵灵接过话说:“积分是换取生存空间和资源的凭证,劳动可以积累积分,我们这样的屋子需要一万积分。”

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规则。

“可我那边……”

“那边 S 区,是商业中心,也是刷积分消费。”

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时陈寂在外面敲响玻璃,我说:“需要什么找我。”

见路霆一直盯着我领子看,以为他有需求,我忙问:“怎么了?”

路霆指着我领子边上的一个花纹,说:“你是橙色会员。”

我也低头看去,不就是长得跟柠檬似的桔子 logo 么,“有什么用?”

他们几人眼神交流起来,代灵灵终于发言:“如果……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要一瓶维生素。”

陈寂很爽快答应了,并保证三十分钟送到他们手上,正欣喜不已,一个五官模糊的人从后面跑来撞得我直踉跄,三个人追上来对那人拳打脚踢,那人一直求饶,他们打得更狠。

我看见很多人在角落窃窃私语,并不打算制止。

陈寂见我要上前立马拦住,“我们该回去了。”

没有秩序的世界,暴力是常规手段。

我大吼一声:“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那三人像没听到一样,我去拉倒在地上的那位,反挨了顿揍。

“兄弟们,都是同胞,活着不易,手下留情!” 我边躲边劝。

“你特么谁啊,滚滚滚!”

“那你倒是让条路出来!” 我被围在中间喘不过气。

“揍死她。逞英雄?充其量也就是个狗熊。”

我这个狗熊心里早就后悔了,后悔过来的时候没摸一块砖。

拳头砸下来瞬间,陈寂不痛不痒说了句 “园区打架斗殴,扣一千”,那三人瞬间收了手,大气不出缩在一起。

陈寂慢慢悠悠踱步过来,那模样跟法官宣布死刑一样,吓的这几位够呛。

陈寂把我从地上拉起,淡淡道:“走吧。”

我慢慢跟上去,好奇问:“积分为 0 会怎么样?”

“跟你没关系。”

“橙色会员代表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

“我能住这边吗?”

陈寂表示很迷茫,我跟他解释:“我想跟朋友待在一起。”

陈寂一口否决,“不行。”

我吃柠檬。

陈寂疑惑:“想吃柠檬?”

我呵呵一笑,“不吃不吃,就是想想而已。”

我不知道他们要的结果是什么,想必是好事。此后我的活动范围渐渐扩大,但仅限于有陈寂的带领之下,想一个人溜达想都别想。

我成了火锅店的常客,没多久药店是我第二个光顾的地方。

店家麻木地记录下药品名称,随手捡了些清火和止泻药给我。

陈寂直摇头:“你饮食习惯不好。”

我:“哦。”

陈寂继续唐僧模式,“你睡眠习惯也不好。”

我翻白眼,“爷乐意。”

陈寂气定神闲吹灭我的快乐,“火锅以后不能吃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我顿时炸毛,“这也管那也管,你老天爷转世投胎啊!”

陈寂泰然自若:“为你好。”

他一句话把我说懵了。

总在网上看消息,年轻人最讨厌的十句话之一就有这个,其实我从没听过,也体会不到他们但闻此言即咬牙切齿的心情。

手机里去往镜市斯尔圣特度假区的门票已经看过上千遍,我一定要找到徐若谷,带着她一起活下去。

已经是五月中旬,我和陈寂在广场上吃烧烤,吃到一半我去厕所,陈寂在外面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没等到人立马冲了进来。

我蹲在坑位上喊他给我送纸,陈寂递进来站在门外守着,我出去后一边捶腿伸懒腰,一边向他道谢,陈寂面无表情往外走,霎时间我从袖里掏出一块自后勒住他脖子死死捂住他口鼻。

陈寂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再动弹。我把他拖进厕所隔间,从里面反锁,顺走他手机,再扒住门板上方跳出去。

徐若谷的电话没有接通,我先去 A 区找到代灵灵他们,见我这么慌张,也没多问什么就跟着跑,每过一片区域都会有人盘问,好在代灵灵能说会道,走到 E 区花了将近二十分钟。

最后一道门限,谭妙璞紧张地揪着我胳膊问:“岁岁姐,咱们能出去吗?”

安慰的话没说出口就被一道大灯照得睁不开眼,陈寂逆着光大步跨过来,一脚给老子踹五米开外。

佛了,真的,一点都不抗揍,说认怂就认怂。

代灵灵和谭妙璞拦在我前面,刘括和路霆拉住陈寂,看热闹的群众吹着口哨,大喊 “打啊使劲儿啊别拦他们”,兴奋得想跳要跳出来。

被押回房间后陈寂带着人跟抄家似的把屋子里里外外搜刮一番,从枕芯棉花里找出一瓶在药店偷来的七氟烷,当我面摔得稀烂,然后甩门走了。我对着镜子给胳膊腿擦碘伏,疼得龇牙咧嘴。

陶岁啊陶岁,你可真够倒霉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出去了。

我把东西一样一样归置回去,手机壳里掉出一张照片。

里面是年轻的陶教授和他前妻,照片太旧了,压了好些年,折痕还是很清晰。

他们刚翻的时候没注意,又折出好几个印,一点礼貌都没有。

搁身上蹭了蹭再放回原处,我继续研究起地图来。

第二天陈寂跟没事人一样依旧带着我到处放风,只是我这人爱记仇,所以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走到奶茶店,腿跟有吸铁石似的直往里蹿,店员甜甜的声音适时响起,“欢迎光临,请问您喝点什么?”

我还在看单子,小姐姐又说:“上次的杨枝甘露您还喜欢吗?”

我一抬头,愣住了。

我天,美女你谁?

美女眨巴着大眼,温柔如水,“今天店里有新品哦,推荐您试试。”

她后面再说什么我就没听清了,我只知道自己抱着奶茶坐到台阶上时想的都是一个问题。

她有五官了。

  1. 谎言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我在被子里借着手机光描园区地图。

一阵指甲划过门板的尖锐声顺着我脊梁骨蹿到头皮,打了个寒噤我跳下床凑到门上方的玻璃窗,两个身穿防护服的不明人士拖曳着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脖子和嘴巴处有淤青,她挣扎个不停,口型依稀是 “救命”。

两三步就跃出我的视线,长长的红色拖痕向远处延伸。试探着转动门把手,毫无响动,它死死阻挡我与外头的世界。我使劲拍了拍大门,没有人回应。

代灵灵说的危险指的是这个吗?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从未放弃过逃离的想法,如果真的有避难所,也绝不该是这个样子。

然而早上醒来人在笼子里悬于半空,下面是成群的丧尸。

我睡眠很浅,不会连转移位置都没感觉到。昨晚上打的那针有问题。

周围栏杆后面挤满了人,有五官的没五官的都难掩兴奋之色,他们吵嚷起来,在赌我能活几秒。声音最大的那个要花一千积分赌五秒引来一阵唏嘘,更多的人下注五十赌两秒。

我一个一个回望过去,生锈的铁架外面都是看客,笼子才是戏台。他们的眼睛毫无温度,只有杀戮和死亡才能激起他们的情绪。

实际上这不是一场表演,这是一场实验。

求生的本能使我恐惧,我不甘心以这样的方式结局。看客们看我默默流泪笑得更欢快了,好似发生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头顶白灯微微晃动,随着笼子缓慢下降,丧尸的嘶吼和着观众的欢呼几乎要刺破房顶。

我缩在一角,毫无反抗之力。

这是要拿我喂丧尸啊。

陈寂,现在能救我的只有陈寂。

“陈寂!” 我大声呼喊,声音淹没在嘈杂中,他们以为我疯了在与谁做死亡告别。

笼子悬停,刚刚够丧尸挨着底部。

我四处搜寻着操控台,视线对上正后方二楼人堆里穿连帽衫的男人。他挑衅地晃晃手上的遥控器,随即按下去,笼子带着我快速平移到最右方。我扒住一角,丧尸们疯狂跟过来,一个踩着一个,它们的手呈腐烂状,从空隙里伸进来拽我的鞋子。

“陈寂,陈寂!!”

没有人回应我,笼子被丧尸扯的四处晃荡,操控着的男人似乎不满于此,将笼子骤然降下去再收回来。

好像在戏弄丧尸,又好像在戏弄我。

被笼子砸倒的丧尸瞬间被踩成烂泥,悬空的笼子底部突然大开,我没防备差点掉下去,条件反射地抓住围栏,战战兢兢半吊着。

众人齐齐发出一声遗憾。

丧尸疯狂扯着垂下去的铁笼底,一个接一个往上扑。

没有活路了,我想着。

艰难回头,连帽衫男人左右手捣腾着遥控器,向人群发问:“还有没有加注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一刻周遭的喧嚣渐渐淡去,我不禁想到七八岁的时候在河县跟爷爷两个人生活,天上的星斗和地上的蒲公英一样,永远都数不清。它们都飘得好远好远,怎么也追不上。

我想大概我永远也追不上了,我也要像爷爷那样变成星子挂在远方,等到和平之后,也许能在抬头望天的孩子眼中停留一瞬。

力气耗尽,掌心在铁架上磨得通红,我望着那个操控我命运的人身体慢慢下滑。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我,仿佛眼前一切是我咎由自取。

“我会死,你们的研究永远不会有结果!” 我向他大声吼出。

他默不作声,忽而望着另一侧突兀的骚乱,拇指再次按下去。

丧尸扯住我的腿要拖我入深渊,听得一声大吼从前方来。

“陶岁!”

陈寂挤过人群奔向连帽衫男人,一把将他遏制住,夺了遥控器后,一顿操作我连人带笼子直接掉进丧尸窝,忽又抽离开来,撞得丧尸嚎叫不停,最后悬停半空。

丧尸啃了我腿和膀子,被陈寂放下来的时候人群一哄而散,叫嚷着要变异了,丧尸进园区了,一改之前热闹看戏的好心情。

从丧乱爆发时我就设想过,变成丧尸吃人这事我实在接受不了。

趁还有意识,我哀求着陈寂,说:“你敲死我吧。”

我想着这么一来脑浆迸裂不太体面,又说:“还是勒死吧。”

陈寂背着我狂奔,上了一辆车,再下车,然后是熟悉的大楼,空荡荡的走廊,白花花的墙壁。

我看不到自己的模样,视线模糊,依稀觉得手上有黑线蔓延。

这流程我太熟了,一路走来杀掉的丧尸哪一个不是这幅模样。

“陈寂,陈寂……”

陈寂一言不发把我塞被子里,接上两边的机器。

曲线剧烈跳跃,怕是快变异了,我焦急得不行又催了他两句,陈寂抬起一针打在我手臂,片刻便陷入昏迷。

依稀听得周围有人说话,陈寂愤怒质问无缘无故将人带走违反规定,若陶岁死了谁来担责。那人驳了两句,道昨日会议上的提案结果平票,为了进展,将陶岁丢给丧尸是正确方式。

陈寂拿了什么东西拍到那人身上,接着道我们找了这么多年只有她可以,你动了吴教授的心血,他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人呵呵笑了声,回道,师兄,我们有我们的研究方式,有些位置该让出来就得让出来。

门被摔上,陈寂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盯着我。

等被尿憋醒后屋里又是一片漆黑,手掌、胳膊、腿缠得跟粽子似的,陈寂斜椅着靠背呼吸匀长。

我轻手轻脚挪到洗手间,出来时屋里灯亮起,陈寂正在倒水。

“谈谈?”

陈寂将杯子递到我手上,微微点头。

我坐回去,抿了一口,问道:“针对丧尸病毒有疫苗?”

陈寂先点头,后又摇头,彻底给我看糊涂了。

“我说你能不能开开尊口,嘴巴涂了混凝土怎么的?”

陈寂说:“有。”

我大喜过望忘了自己是伤员,猛拍大腿的时候扯到手上的伤,疼得直哆嗦。

“那咱还不赶紧出去消灭丧尸。”

陈寂坦言:“我们只有这一支。”

我当场就裂开了,“什么意思?这唯一一个救命的东西给我了?”

陈寂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我有点不安,受了他这么大好处,怎么看都是一场阴谋。

我尴尬地笑笑,“要不我给你磕个头吧,不然我良心不安。”

陈寂对我翻了个白眼,无语说:“我真是想不通怎么会是你这种人。”

多少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鬼门关前溜一圈,我懒得跟他计较。

“你们研制的疫苗怎么才一支,不能多备点吗?”

陈寂眉头紧皱,沉思了会儿说:“不,这支是别人赠的。”

我立马追问:“谁?”

陈寂说:“不知道。”

“你也看到了,我的体质不能帮你们研制丧尸病毒疫苗,那么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提到这个问题陈寂更加沉默,我早该想到的,也许他抓我来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丧尸疫苗,而是另一个比疫苗更重要的东西。

连帽衫男人将我放进丧尸群为了验证什么?研究到底与谁有关?丧尸的出现是否是人为的?疫苗谁能提供?

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直到三天后在奶茶店遇到常悦,事情出现了转机。

常悦一头短发垂在颈窝,撑着下巴背对着玻璃窗,我一眼就认出了。

她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 “你也来了”。

我想她对我是有怨气的,那时在地下超市,杨开要我做二选一,我放弃了她而自私地选择了自己。

为了弥补亏欠,我将这里情形说给她听,并告诉她代灵灵与谭妙璞在 A 区的事,想借此增进一下关系,没想到常悦一听到她们的名字神情就变得十分冷淡,好似大家不曾认识一样。

我想了想斟酌着词句问道:“杨开是不是为难你了?”

常悦还没答,插进一道声音,“想知道直接来问我啊。”

杨开一跨进店门,店员就对他客气地打招呼,“杨顾问。”

变态杨开什么时候成顾问了?

杨开笑呵呵地摆摆手,走过来坐下,语气自然地问我:“怎么走哪儿哪儿有你?”

我特喵的还没嫌你晦气呢。

“我们姐妹说话你识趣点行不?”

杨开掐指一算,指着我说:“你最近还要倒霉。”

“呸呸呸。” 我连呸三声,跪求老天听不见。

杨开又说:“别挣扎了,这条线彻底乱了,你没有机会。”

“什么意思?”

杨开又说:“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打量起常悦,她仍旧一脸平静,或许知道点什么。

再回想过往与杨开有交集的情景,谜团似乎掀开一角。

“你怎么来这儿了?”

杨开窝进椅子里翘着腿心情大好,“四处走走散散心。”

他确实有病。

之后跟常悦聊了几次,我感到很诧异,她居然叫我相信杨开的话。

常悦当时的话是这么说的,陶岁,有些事情很复杂,但需要结束它,你相信杨开,他能帮我们所有人。

我问她,那杨开能帮忙做疫苗吗?常悦没有回答。

杨开出现往往伴随着不太好的事情,我第一次见他就在五香酒店,后来频频提到我的那篇文章,地下超市试探性的为难。他总能知道我的路线。

我已经有了个猜想,有机会的话还是要验一验。

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我找到刘括问他陈寂的那个手机研究出什么名堂没。

陈寂知道手机被我偷了后就远程操控销毁了里面资料,我把手机交给刘括,希望能从里面找到些有用资料,然而至今没有任何进展。

与此同时,杨开那张乌鸦嘴应验了。

我被按回手术台上眼睁睁看着吴教授抽去一袋血,挖去大腿的一块肉,虽无知觉,我却嚎得整栋楼都在颤抖。

杨开来看我的时候唉声叹气十分惆怅,“我没想到搞成这个样子了,要不我送你上路得了,免得遭罪。”

老子铁骨铮铮,就算瘸了腿爬也要从这儿爬出去。

杨开看了我很久,似乎很不忍心,“你要是想开了跟我说一声,保证不让你痛苦。”

老子当晚就找来陈寂跟他招供,“杨开很特殊。”

陈寂怔了怔,不解其意,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与他是同一类人。”

陈寂沉寂了。

“陶岁,杨顾问是这里最高级别的顾问,连吴教授都对他十分客气,我劝你不要往枪口上撞。过了…… 过了这段时间我会送你走。”

“哪种送法?”

陈寂认真解释:“送你回家。” 他跟着又加了一句,“你在昙市的那个家。”

昙市怕是早就没有家了。

我气若游丝虚而无力,“我知道你们在研究什么。恳请你帮帮我,看在…… 多年邻居的份上。”

陈寂瞳孔放大,蓦地别过头去,有一丝慌张,“你知道了?”

我艰难点头,继而问道:“在隧道里,为什么第一选择对象是于文骞?如果我不去替他,那现在躺在这儿的会是他吗?”

陈寂说:“是因为……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他跟我走。”

他在说谎。

六月一日天气正好,陈寂推我出去晒太阳,常悦跟了我一路,问的都是杨开去哪儿了。

这我哪知道,大概去死了呗。

常悦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只好说逃走了,她说她不信,到处去问人。

陈寂把我推到 A 区就离开了,刘括掏出手机拿给我看,里面是从陈寂手机里恢复的相册,每一张都是各种角度的我。

之前的话是诈他的,他算我哪门子邻居,老子见都没见过。然而这些图片,以及图片的角度倒是证实了他确实是我邻居。

大概…… 就住在周大爷隔壁。

真是煞费苦心了。

陈寂说服吴教授用杨开做实验后我的身体渐渐恢复,就在准备找陈寂计划送我和几个朋友出去的事时,杨开突然出现了。

是凭空现身的那种出现。

杨开还是那句话:“别挣扎了。”

他并不生气,更甚至所有人都忘了他被当做试验品放在手术台上的事。

连陈寂的记忆也发生了偏差,跟杨开有关的一切都停留在六月一日之前。

杨开又说:“陶岁,你猜你是哪个陶岁。”

  1. 无辜
    白色灯笼长袖刚好可以遮挡腕部以上针眼,陈寂选的衣服还不错。

黑色圆桌边角还有上个客人留下的面包碎屑和咖啡渍,搭上去时没留意,袖口染了块褐色湿痕。

奶茶店的女店员叫倩倩,二十二岁,海市的大学生,因丧乱爆发留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过。

倩倩放下手机向四周环顾一圈,说:“这个园区很大,我们平时出去要骑行或者搭乘园区公交车,我兼职 4 个小时,结束就要回学校,所以别的地方也没有多少了解。” 她反问道:“您是想出去吗?”

我没有回答她,头往上扬,目光终点停在八层高楼的边缘,“你上过这栋楼吗?”

“没有。这里是科研办公室,一般人不允许进入。”

“真的是科研核心所在?”

倩倩微微笑起来,“客人,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回神,想起之前的事儿,“这里的警报经常响?”

倩倩像是回忆起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蛾眉蹙起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答话语气仍是非常客气:“很少,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一直响。我很怕外面的丧尸会进来。”

看来她不知道有丧尸圈养在园区的事。

“丧尸进来过?” 我捧起杯子,转了个圈将蝴蝶商标图案朝向自己。

倩倩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吞吐了几息才道:“进来过,我差点死在它们手里。”

“什么时候的事?”

“愚人节那天。” 倩倩笃定,并重复了一遍,“是的,就是愚人节。那天店里做活动,我套着玩偶四处发传单……”

昙市的丧尸爆发时间比海市要早,也许源头就在昙市。

倩倩说完望着我微笑:“客人是陈工的朋友吧。”

陈工?陈寂。我颔首:“是。”

“怪不得您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风吹起她的空气刘海,额角跟头皮严丝合缝,不存在任何贴假面的情况。

她侧头望向对面奶茶店,有一群客人鱼贯而入,柜台后的另一位姑娘正远远地向她招手。

谈话进入尾声,我身体些微前倾,借着这点时间问出一个久远的疑虑:“倩倩,请恕我冒昧,你的脸之前……”

话音拉长之余,她的神情变得古怪,有些为难和对问题来得猝不及防的迟疑,一闪而过后面部一寸一寸扯出甜美的笑容,“我的脸一直都是这样呀。” 她从座椅上慢慢站起,带着几分离开的急切,“客人,店里要忙喽,我下次再陪您聊天。”

他们变清晰了。

换句话说,之前笼罩在他们脸上的那团雾几近完全消失,棱角线条明朗,有些细致得可以数清睫毛。

胳膊下压着的是刚才捧奶茶时倩倩放在一边的手机,信号两格,运营商正常,未显示蜂窝数据和无线网络,滑到最左侧,搜索那一栏第一款应用软件是聊天工具,我只在陈寂手机上见过。紧接着是相机、备忘录。

没有密码无法查阅任何资料。

她发现手机不见,正从柜台向外走出。

我向她招手,她小跑过来,冲我道谢。

逛到 A 区时,屋子里只有刘括。谭妙璞在 A 区厨房,代灵灵去 C 区积分中心兑换晚餐券,路霆在楼顶大棚种菜。

刘括一边将拆得七零八碎的手机装回去,一边说:“你有什么想法?”

他们是安全的,我不能再次带他们做没有准备的冒险。

上一次出逃他们罚了两万积分,那几乎是他们四个人两周不眠不休的所得。

我说:“他们要研究就给他们研究,总归死不了。”

刘括抬头看了我一眼,用软布把手机屏幕擦干净递过来,“你知道他们研究什么吗?”

“有点眉目了。” 我说。

外头人来人往,吵闹声不断,这里并不隔音。

“发现了吗 ,无脸人越来越少了。但是——” 我收回视线,垂下头,“这里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少了。”

刘括说:“你是特殊的。”

我说:“是。我来到这里之前对这种人的存在完全没有概念,而你们都对此习以为常。”

刘括说:“这不是好事。”

我叹气:“不一定。”

刘括微微笑了笑,“你很乐观,这很好。”

“我准备再试一试。” 走到门口时我说:“如果成功了,我会想办法来接你们。”

黑夜是失去灵魂者的瞳,它俯瞰着审视着地上的人形木偶,在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削尖利齿。

我混在组织外出搜寻物资的人群中,向 E 区集合,守卫将队伍略看了两眼打开第一道闸门。

S 区距 E 区还有很远的距离,马上要经过 P 区了。P 区有三个大型仓库,所有物资与生产出来的东西都要送到这里,并且守卫们都持枪。

这里发生过很多次抢夺物资的事,唯独这里没人敢冒险靠过去。

枪是假的吧,哪那么容易就搞到了,我心想。不过小命就一条,没哪个傻子愿意当小白鼠试探真假。

其他区域内的组织者慢慢将队伍拉过来,一齐往前。为首的两位都是一身腱子肉,如果想挑衅他们的权威,首先要考虑自己的鼻子是否要换个新的。

为节省资源,很长一段路才会有一盏马蹄灯,这个季节的蚊子实在太多了,哦是了,死的人够多,蝇虫不顾一切野蛮生长,这里俨然是它们的自由国度。

很奇怪,蚊子居然没有变异。

猜测它们能分辨正常的血与变异的血。

有人嘀嘀咕咕咒骂起来,暴躁地拍向没有衣料遮挡的胳膊。

蚊子很烦,要吸不吸总在耳边哼叫,走哪儿跟哪儿,还看不见。我默默挠着脖子,看第二道门限缓缓打开。

刚过这处后边人扯了扯我袖子,惊觉不是什么好事索性不回头,那人又戳了两下我肩膀,“陶岁。”

少年人的声音,熟悉。

前面有两人因为踩着脚后跟发生肢体冲突,一片喧哗,不消片刻被人带走,走的时候不依不饶的那位放了狠话,又挨了一棍,那人趴在地上好长时间都没能起来,而频频道歉的那位已经吓懵了。

我上前两步看情况,人已经被守卫员拖曳出一段距离。

为首的大声呵斥着不遵守规则的我们,声称如果再敢惹事就再从避难所滚蛋。

我经过那人趴过的地方时看到有一滩血,很腥很腥。

接连过了五道盘查,才到 E 区。中心空地上至少有 100 个人,没有武器,没有背包,准备赤手空拳地出去面对极高战斗力的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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