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推荐一些先婚后爱的文吗?

他蓦地松开手,还顺势替傅时征拍了拍被攥的满是褶皱的衣领。

一下一下,动作不轻不重。

「以后,那些可有可无的试探都收了吧,没什么意义。我如果想争这个所谓的继承人,你恐怕还坐不上这个位置。」

说完,傅羡收回目光,带着我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快走到转角处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傅时征的低笑声。

「傅羡。」

「我就知道,你远比我以为的更加有趣。」

……我心想,这兄弟俩的思维似乎都和常人不太一样。

傅时征刚被自家弟弟拽着衣领警告了一番,非但没生气,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小兴奋?

真是一家子怪人。

21

当然,我刚刚与傅时征以一个略显暧昧的姿势被傅羡抓包,此刻有点心虚,没敢多说话,只亦步亦趋的跟在傅羡身后。

他直接出了餐厅。

我想去帮他推轮椅,用以示好。

然而——

刚走到他身后,这人忽然操纵着轮椅倏地一下加速了。

我扑了个空。

愣了两秒,我暗自叹了一口气。

还挺傲娇。

我只能继续跟在傅羡身后,车门前,司机扶着他上了车,我正准备跟上去时……

车门关了。

隔着车窗,我只能隐约看见里面那人的身影。

「傅羡。」

我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然而,司机随即上车。

黑色幻影在我面前疾驰而过。

不是吧。

我怔怔地看着车尾巴,只能在心里暗骂傅羡小气,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所以,今天可能又要打出租车回去了。

当然,这次我学乖了,断然不能再做出一车跑俩车跟的傻 x 举动。

我在路边拦车,约摸五分钟过去。

出租车没拦到,倒是拦到了傅羡的大劳。

五分钟前疾驰而去的车子,此刻绕了一圈回来,又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了傅羡神色冷清的侧脸。

我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约摸十几秒过去,傅羡缓缓转头。

「不上?」

「上上上。」

金主递了台阶,我立马拾阶而上。

然而,上车后,傅羡仍旧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车上气氛阴沉的可怕。

前座的司机更是大气不敢喘,生怕哪里做错惹怒了后座这位爷。

其实我本想硬着头皮哄哄他,可是用余光偷眼打量了他几眼,还是没敢。

一片沉默中,车子终于停进了傅羡的别墅车库。

我松了一口气,不等司机过来,连忙开门下车,并主动扶着傅羡坐上了轮椅。

正准备推轮椅时——

这人一个电动加速,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真是头疼。

22

「结婚」几天,今天还是我头一次独守空房。

回别墅后,傅羡让我回房,自己却不知去了哪里。

因为惦记着傅羡的情绪,我有点坐立难安。

毕竟人家是金主,他一生气,倒霉的只会是我。

打定主意后,我下楼转了一圈。

却没见到傅羡的人影。

傅羡喜静,又不喜欢别人出现在他的生活区域,所以,别墅的卫生都是保洁们在特定时间过来打扫的。

到了晚上,偌大的别墅里空空荡荡,有些可怕。

我转悠了一圈,便趿着拖鞋匆匆回去了。

傅羡一直没有回来。

刚巧我妈发消息过来,我兴致恹恹地窝在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微信。

困意渐涌。

险些睡着时,蒙在头顶的被子蓦地被人扯开——

尖叫声堵在嗓间,借着窗外月色,我看清了身前之人的脸。

是傅羡。

他双手紧紧桎梏着我,和着酒气的吻仓促落下。

在眉梢,在眼角。

在我唇上。

他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捏着我下颌,发了狠地吻我。

而我惊怔地看着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这个吻强势而极具攻略性。

「司遥。」

他含糊念着我的名字,原本捏着我下颌的手改为在我脸上摩挲。

「我原本想和你慢慢来的,可是,你为什么不乖。」

其实我挺想说,我明明挺乖的,是他哥故意搞事情,让傅羡见到我们所谓暧昧的模样。

可那些话没能说出口,尽数被他用吻堵住。

傅羡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他撑着床面,俯身看我。

月色映衬下,那双眼熠熠生辉。

「司遥。」

酒意渐退,他似乎恢复了些理智。

他哑着嗓子问我,「你知不知道,我要选个花瓶结婚,为什么偏偏选中你?」

23

我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桩好事能落到我头上。

不用出卖身体,也不用出卖灵魂,结个婚,当个花瓶,就能到手上千万。

这种买卖,恐怕无数姑娘挤破脑袋也想得到。

怎么就偏偏落在我身上了?

傅羡半晌没个动静,我有些沉不住气,双手抵在他胸口,只能低声去问。

「为什么?」

傅羡的目光,扫过我的眉眼,落在了我唇上。

这人抿了下唇,喉结悄然滚动。

场面瞬间有点苏。

我屏息看他,心跳不自觉地加了速,好不容易等到傅羡开口,这人的回应却是——

「以后再告诉你。」

「……」

我壮着胆子想说不行,可刚一动,肩头松松垮着的睡裙肩带忽然滑落。

傅羡的视线随之望去。

目光顿住的那一刻,有如实质般火热。

我蓦地推开他,把肩带拽了上去。

「那个……」

因为紧张,我说话有些结巴。

「天不早了,早点睡吧。」

闻言,傅羡却笑了,「这是,邀请?」

我红着脸摇头,想开口,却被他抢了先。

「司遥,我喝酒了。」

我咽咽口水,「所以?」

他腾出一只手,松了两颗衬衣纽扣,眼底染上一抹欲色。

「所以很难控制住啊。」

虽然这么说,可他也只是笑着,没有再进一步。

约摸半分钟后,他翻身躺在了一旁,自始至终,那双腿都软塌塌的,没用什么力道,全程都是傅羡双臂在用劲。

我又有点心疼。

原来这腿,是真废了啊。

过去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什么扮猪吃老虎故意装瘸的把戏。

傅羡躺下后,半晌没有动静。

就在我以为他快要睡着时,身旁忽然传来他压低的声音。

「给你个挣钱的机会,要不要?」

不过,平日里低沉好听的嗓音,此刻却喑哑不堪。

「要要要。」

我撑着床面看他,连忙追问是什么机会。

他偏头看我,「领证。」

领证?

我有点回不过神来,当初办个婚礼,不就是走个形式,来场形式婚姻吗?

怎么还要合法化了。

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那……有时限吗?」

傅羡沉默几秒。

「三年,一千万?」

他似乎也不太自信,突然在问我。

而我——

一把攥住他的手,「成交!」

怕他反悔,我还专门定了明早的闹钟,准备赶在民政局开门的第一时间过去。

不过,冷静过后,我还是没忍住心中疑惑,问他为什么。

傅羡阖眸,嗓音已恢复往日的淡漠。

「金主的事少打听。」

「……」

24

我和傅羡领了结婚证。

然而——

怪我太没戒备心,也太过相信傅二公子的经济实力。

领完红本本,傅羡递给我一张纸。

我本以为是支票,然而展开一看,是欠条。

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说傅羡欠司遥一千万元整,三年内还清。

我捏着欠条,在心里暗骂——

这个好看的瘸腿狗男人。

没办法,那张脸已经好看到了即便我此刻极其愤怒,也不忍心骂句难看的地步。

盯着欠条沉默了很久,我默默收起,然后,在车里傅羡闭目养神时,我用手机悄悄拍了欠条的照片,打码后上网咨询——

这种欠条具有法律效益吗?

律师没回答,身旁的傅羡倒是开了口。

「别搜了,三年内一定给你。」

「再说。」

傅羡睁开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证都领了,我银行卡里的钱还不都是你的?」

我眼睛一亮。

有道理啊。

我瞬间摁灭手机,矜持地询问了一下他的银行卡密码。

傅羡把钱包扔给我,里面有四五张银行卡,这人抬手揉了下眉心,语气淡淡。

「密码都是你生日,新改的。」

我毫不客气地收了银行卡,傅少爷的账户里即便没有一千万,也总要有几百万吧。

既然领了证,傅羡也开了口,那我可就真当作夫妻财产了。

……

傅羡他不是人。

后来,我坐不住,寻了个借口让傅羡将我扔在了附近的商场,以逛街为由,在他离开后悄悄去了银行。

五张银行卡,余额加起来不到一百万。

我现在严重怀疑,傅羡是不是傅老爷子的私生子?

但是,按傅家的水准来说,即便是私生子也不该这么落魄吧。

我盯着余额欲哭无泪时,忽然接到了傅羡的电话。

他说,傅老爷子回来了,要见我。

我瞬间有些腿软。

在嫁给傅羡之前,我可以没听过傅羡与傅时征,但是——

傅老爷子的名声,应该没人不曾耳闻。

老爷子原名傅知成,本是文学出身,鼎鼎有名的作家,后来弃文从商,下海的第一笔生意便一炮而响。

后面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本市最有名的企业家。

傅老爷子如今上了年纪,可年轻时,他在商界可是杀伐果决,最以狠厉手段出名。

我曾看过老爷子的新闻,短短几分钟的采访,即便是隔着屏幕,眉眼间的冷戾都教人心惊。

在脑海中将傅老爷子的相关资料搜刮一遍,我带着哭腔,「我不去行不行?」

对面,傅羡却是语气随意,「你猜?」

……我猜,肯定不行。

傅羡似是在安慰我,「别怕,老头人很和善。」

和善……

这词听得我欲哭无泪。

然而,再怎么害怕,还是要面对。

我强打着精神在商场里买了件还算端庄的连衣裙换上,刚出商场,便看见了傅羡停在路边的车。

上车后,我有点紧张,扯着裙角问他老爷子住所离这里远不远。

因为之前听说,老爷子喜欢独居,很少会住我上次去的傅家庄园里。

「还行。」

傅羡语气淡淡。

听他说还行,我本以为最少也要有二十分钟的车距,然而——

傅羡声音落下不超三分钟,车停了。

准确一点来讲,我在商场门口上车,车子随后调头,径直拐进了附近的小区。

这个别墅区虽处于商业圈,但占地面积够大,很好的将其中住户与外界分离开,小区内部很安静,环境更是没的说。

我曾在网上刷到过这个小区,贵得令人咂舌,寸土寸金。

我还没开始准备呢,就到了。

我更紧张了。

手指勾着裙摆不断卷着,我接连深呼吸,才随着傅羡下了车。

我跟在傅羡身后,乖巧地替他推着轮椅。

虽然——

人家其实并不需要我推。

进了大门,院内一片空旷,只种了些花草。

再进门,偌大的客厅依旧无人。

我松了一口气,可能傅老爷子刚巧不在家。

正想着,厨房的方向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秒后,一个拿着锅铲的老人出现在门口,头发虽已白了几分,但仍旧神采烁烁,而且,腰上还系着一条黑色的围裙。

这张脸,与记忆里那个采访时眉眼冷戾的男人缓缓重合。

然而,那个传闻中的阎罗王此刻正面带笑意,声如洪钟。

「傅羡,老爸给你做了你最爱的西湖醋鱼!」

说着,他邀功般走过来,把锅铲递到了傅羡嘴边,「尝尝汤汁?」

25

傅羡蹙着眉,将锅铲推开。

与此同时,他蓦地攥住我手腕,将站在一旁傻眼的我给拽了过去。

「你儿媳妇,司遥。」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傅……」

我结巴开口,叫了个「傅」字却又觉着不对劲,于是生硬改口,「爸……」

救命。

谁能想到,那个传闻中狠的能要人命的老爷子,私下里会是这种状态?

那些仓促准备的问候话语,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傅老爷子一手持着锅铲,另一只手则握住了我的手,笑得开怀。

「乖,乖。」

说着,他松了手,在一旁的茶几上拿了两个盒子递给我,说是见面礼。

其中一个盒子特别大。

推辞不成,我只能惶恐接过——

好特么沉。

这东西估计有几斤重。

傅老爷子招呼我在沙发坐下,然后又折身回了厨房,说要做些拿手好菜给我们尝尝。

说完,便又笑眯眯地回了厨房。

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傅老爷子。

那个跺跺脚,整个商圈都要跟着颤三颤的人物,居然这么……和蔼可亲?

傅羡转头看我,一脸淡然。

「早和你说了,他很和善。」

「而且,私下里最爱做各种菜给我吃。」

我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的注意力又被刚刚老爷子给我的盒子给吸引了。

打开一看——

险些闪瞎了我的眼。

金灿灿的,全是金条。

我咽了下口水,这见面礼还真是……豪而别致。

一旁,傅羡给我倒了杯茶,语气淡淡,「这是开胃菜,打开那个小盒子。」

我听话照做,打开了另一个首饰盒。

是一条手镯。

对于玉石,我平时还算感兴趣,略懂一二。

盯着面前的玉镯,我嗓子有些发干。

傅羡说的没错,和它相比,那几斤金条也就真是个开胃菜。

看了两眼,我小心翼翼地阖上盖子。

平时讹诈傅羡钱财我还算心安,但傅老爷子这见面礼,实在送得我心慌。

犹豫再三,虽然害怕,我还是选择了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意料之外地,傅老爷子并未赶我出去。

相反。

我们相处得竟出奇的愉悦。

老爷子私下里没什么架子,他主厨,我打下手,配合竟也格外默契。

而且,傅老爷子当真全能,能文能商,就连做饭也是一把好手。

几道菜做完,满屋飘香。

我们三个人,老爷子最后做了六菜一汤,都是些家常菜。

傅老爷子招呼我们落座吃饭,而且,他再三叮嘱,让我放松些,他今天就是位再普通不过的父亲,不是什么傅总。

几次过后,我也真的渐渐放松了。

傅老爷子对傅羡的疼爱简直溢于言表,传闻中杀伐果决的老爷子,在饭桌上却全程忙着给傅羡挑刺剥虾——

「儿子,多吃点鱼,尝尝爸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傅羡,爸上个月在国外遇见个特有趣的事,要不要听听?」

……

傅羡却不怎么理他。

这人始终是那副淡漠神色,老爷子给他夹菜他便吃,话也只是偶尔点头应上一声。

看着对面老爷子那副儿子奴的模样,我终于相信了那天傅羡对傅时征说的话——

他说。

这继承人的位置,他若是想当,还轮不到傅时征。

当时只觉着傅羡说着霸气,可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我正想着,那边傅老爷子像是有心灵感应般,也提起了此事。

他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傅羡,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接我的班啊?」

老爷子面对自家儿子时,无奈又宠溺。

而傅羡却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老爷子刚提起,他便放下筷子,按着轮椅去了厕所。

傅羡一走,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吃饭,只能放下筷子,故作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然而。

茶还未咽下,对面的傅老爷子便变了脸色。

原本的和蔼神色一扫而空,他冷眼望着我,眼底的戾气好似利刃,寸寸逼人。

老爷子攥着茶杯,指腹在杯身摩挲着,缓缓开口——

「傅羡不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但我知道。」

26

我怔怔望着傅老爷子。

并把我遇见傅羡后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回想了一遍,心想,我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钱。

而且,傅羡从一开始就知道。

原本以为,傅老爷子的下一句话就是要问我,多少钱才肯离开傅羡了。

然而——

我猜错了。

他目光锐利,冷眼望着我,随即问道,「你妈到底要做什么?」

我愣住。

「这……关我妈什么事?」

傅老爷子看了我半晌。

被那审视地目光盯着,我如芒在背,冷汗瞬间浸了一身。

感觉过了好久,傅老爷子终于收回目光,他蹙紧了眉,随即又松开。

半晌,才叹了一声。

「她居然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

我有些回不过神。

所以,我妈应该和我说什么?

按耐不住好奇心,我小心询问,本以为傅老爷子应该不会同我讲,却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地给我讲了一件尘封多年的大瓜——

我妈曾是傅老爷子的前女友。

说是老爷子,其实,他也并不算特别老。

老爷子今年不到七十岁,年长我妈近二十岁,但是,他年轻时风流倜傥,又有钱。

我妈曾不顾年龄,与他轰轰烈烈爱过一场。

可后来,她被背叛的很惨,而且发现,对方已经结了婚。

因为傅老爷子的背叛,她至今孑然一身,终生不能生育。

所以,当年离开时,她狠狠报复了傅老爷子一把。

她不能生育,而我是怎么来的?

我,是她从福利院里捡来的。

这事我从小便知道。

我被这一连串的陈年大瓜惊得合不拢嘴,想说话,张了张嘴复又沉默。

该说些什么呢?

好像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正沉默时,傅羡刚巧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轮椅停在身边,我便莫名地多了几分底气。

心也安定了许多。

他偏头看我,语气淡淡,「怎么不吃饭?」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自问自答。

「不合胃口?」

说着,他抬头看向傅老爷子,「手艺该练了。」

而我抬头去看,对面的傅老爷子早已换回了那副和蔼面孔,笑着点头说是。

甚至,老爷子当即便拨了一通电话,让助理给他买些厨艺类书籍,半小时内送到,他新鲜开学。

傅羡却并不太给面子。

扔下筷子,傅羡便带着我径直离开了。

身后,傅老爷子絮絮叨叨地念着,说的也无非是让傅羡多回去看他。

他说,他很孤独。

可傅羡却始终没有回过头。

27

傅羡带我去了火锅店。

他说,上次听我说过想吃火锅

蒸腾的热气中,我望着他出神,脑中回响着的,都是刚刚傅老爷子给我讲的那些秘事。

我从没想过,我妈与那个名震商圈的大佬傅知成,竟还有过那些传奇往事。

正出神,视线中出现一只手。

指节修长,骨节分明。

煞是好看。

对方递过来一碗调好的蘸料,是我喜欢的麻酱蘸碟。

傅羡看着我,微微挑眉。

「有心事?」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傅老爷子同我说的那些,我不敢随意乱说。

傅羡却猜到了。

他抿了一口茶,淡声道,「他都和你说了。」

是肯定句。

我正出神,傅羡却叫来服务生,把茶换成了酒。

他一边倒酒,一边抬头看我,薄唇勾起几分,像是在笑。

「老爷子不够诚实,有些事肯定没给你讲。」

说着,他将酒杯递到了我面前。

「想听吗?」

我接过酒杯,诚实地点点头。

「想。」

傅羡这人能处,有秘密他真讲。

接下来,我们吃了三盘肉卷,喝了五瓶啤酒,听他完善了傅老爷子和我妈当年的那些爱恨情仇。

前面的都大致一样。

无非是傅老爷子薄情寡性,将我妈耍得团团转,在她满心欢喜怀上他的孩子时,及时抽身,给了一大笔分手费。

而我妈直到这时,才知道他已有妻子。

我妈性子执拗,不肯去做手术,想要留下腹中胎儿——

可是。

傅老爷子那种性子,怎么可能任由她留下腹中子日后作为要挟?

所以,他制造了一场意外。

让我妈「意外」出了车祸,失去了孩子。

但意外总归是难以控制力度的,我妈受伤很重,子宫摘除,这辈子都丧失了生育能力。

而且。

老爷子刚刚只一带而过讲了他渣我妈的事,却对我妈究竟怎样报复他的只字不提。

他没说的,他儿子都替他说了。

我妈这女人,够狠。

那次之后,她消沉了很久,整日以泪洗面,甚至几次寻死。

自杀被救后,她似乎真的重获新生,不再郁郁寡欢,相反——

她又去主动找了傅老爷子。

她不计前嫌,哭得梨花带雨,与老爷子抵死缠绵。

我妈本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让万花丛中过的老爷子停留那么久。

绕是他阅人无数,城府深厚,也沦陷在了温柔乡。

可是。

两人亲近时,我妈不知从哪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剪刀,做了他。

至此,风流半生的傅老爷子再也没办法风流了。

幸好,他的妻子还为他生了个孩子。

总算是留了个后。

只可惜,那孩子被骄纵得不像话,十七岁时下乡贪玩,意外失足落水死了,向来流血不流泪的傅老爷子哭得几度失声。

再后来,老爷子收养了傅时征,并同时开始命人满世界地寻找傅羡——

他年轻时风流在外,留下的一个私生子。

后来,傅羡被寻到,接回了傅家。

可傅羡厌恶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不许老爷子昭告天下,只让他说自己是他新收的养子。

人老了,当年的豪气云天早已消散,人前,傅老爷子仍旧威风不减当年,可人后——

老爷子寻回这棵独苗,宝贝的不得了,傅羡说什么,他都贴着笑脸附和。

包括当初他提出要娶我。

以傅老爷子的手段,早就能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宝贝儿子。

婚礼上没有出席,是因为……

傅羡不许。

28

故事讲完,我心脏仍旧扑通跳个不停。

真……刺激。

我喝了一大口冰啤酒,凉意顺着喉咙向下蔓延,而我只想说一句我妈牛逼。

把那个传闻中铁血手腕的商圈大佬做了,真有她的。

怪不得,刚刚在桌前提起我妈,时隔几十年,傅老爷子依旧情绪激动。

换我,我更激动。

吃饱喝足,傅羡结了账,带我回家。

我跟在他身后推着轮椅,想问他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欲言又止。

一路沉默。

回家,上楼。

我们默契地一同回了卧室。

我扶着他上床,自己则坐去了另一边,沉默半晌后,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我的疑惑。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傅羡转头看我,纯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他点头,「是。」

「你是故意和我结婚的?」

「是。」

我咬了下唇,轻声问道,「为了报复你爸?」

不难看出,傅羡是恨着傅知成的。

哪怕,老爷子现在拿他当成了宝贝疙瘩,放下身段百般讨好。

意料之外,傅羡摇摇头。

「不是。」

他看着我的眼,「是故意骗你协议婚姻的,但不是为了气他。」

「那是?」

我不理解,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傅羡故意与我协议结婚。

虽说双腿残疾,可凭着他那张脸与身份,主动贴上来的女生绝不在少数。

他招招手,便有无数比我美的姑娘主动迎合。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我?

傅羡低头看我。

他给了我答案,却又像是没给。

他说——

「因为想要娶你,却又怕吓到你,所以寻了个协议婚姻的借口。」

29

我被这个答案惊到,久久回不过神。

「婚礼那天……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傅羡盯着我看了半晌,修长指节捏上眉心,无奈地叹了一声。

「所以,你真的从没认出过我吗。」

我一头雾水。

我应该认出他什么?

他是傅家二公子,而我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还是抱养来的。

如果不是这场婚姻交易,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云与泥,要如何接触呢。

傅羡朝我招招手,「过来。」

他行动不便,我便听话地凑了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傅羡抬起的手,又轻轻落在我头顶,揉了揉。

「司遥,我和你说过,我是傅知成年轻时的私生子。」

「那你知道我是在哪长大的吗?」

我摇摇头。

他一字一顿,「在福利院。」

「锦心福利院。」

我身子一僵,目光仔细描摹着傅羡的眉眼,努力地想要将面前这张脸,与记忆深处的某一人相重合。

似乎是有点像……

却又不敢相信。

我似乎,猜到了他的身份。

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想开口,嗓子却瞬间喑哑,发不出声来。

傅羡落在我发梢的手,轻轻摩挲着。

他开口。

嗓音竟也有些哽咽,「看来,你还记得我。」

而我的眼泪,也瞬间落了下来。

当然记得。

那时的他,还不叫傅羡,他叫周念成。

周是他妈妈的姓氏,而成,是傅知成的成。

那时的我也不叫司遥,我出生即被抛弃,没有姓氏,院长为我取名关欣。

我是自幼在福利院长大的野孩子,可他原本是有妈妈的,可他妈妈丢弃了他。

他被捡回福利院那年,刚好 6 岁。

记忆中的小男孩有一张好看的脸,却格外的瘦削,脸色苍白,明明被丢弃前是在自己亲妈身边长大,却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

那时的他,脆弱,敏感,瘦弱而胆小。

那副单薄的小身板,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

所以,作为福利院的新成员,他被一众小孩子追着欺负,最后还是我看不过眼,在一群男孩子中救了他。

我自小就是孩子王,不过,当初为了救他,我也没少和那群孙子们打架。

几次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后,那群熊孩子才算被我弄怕,放弃了欺负傅羡。

然后,傅羡便成了我的小跟班。

就连我上厕所,这家伙都要蹲在门外守着。

睡觉时,他的床铺挨着我的,一定要偷偷攥着我的手,他才能安然入睡。

他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起码,那时的他是。

在我的悉心培养下,小跟班傅羡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羊羔,成功进化成了小狼崽。

他长高了些,也长了一点肉,那张尚且稚嫩的脸蛋也好看了许多。

而且。

他不知何时从那个胆小脆弱的男孩子,变成了福利院里打架一流的硬茬子。

谁敢说我一句坏话,他便会捏着小拳头冲过去,每次都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长此以往——

我们在福利院没人敢惹,也没人理睬。

我有点孤独,傅羡却乐得清静。

似乎,对他而言,只要每天跟我在身边就满足了。

可是,好景总归不长。

有段时间,我发现傅羡似乎变了一个人,他开始精神恍惚,容易受惊,甚至开始拒绝我的碰触。

我最初很生气,可是后来,我无意间发现——

是院长。

那个人前温和良善的中年女院长,竟有恋童癖。

而褪去苍白,眉眼精致的傅羡,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她的新目标。

那天晚上,傅羡从福利院逃走,临走时,我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再后来。

我再没见过傅羡。

后来的我,时常会想起他。

我一直以为,傅羡多半已经不在了,在那个人人贫瘠的年代,那个性子偏激又敏感的 6 岁男孩子,从福利院逃走,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我总是在想,这些福利院里,应该也有那些像是当初的周念成一样的男孩子吧?

苍白,脆弱,极度缺乏安全感。

可有时,我又会沮丧的想。

应该是再没有他那么好看的男孩子了,即便眉眼尚未长开,却依旧让人觉着惊艳。

惊艳到,多年以后,我早已成年,偶尔回想起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子,还总是会想起那双小鹿般的眼。

所以,成年后的我,极度爱财。

而我挣来的所有钱,都捐给了福利院。

当然,不是捐给当年那所,当年的院长后来某次失手杀了福利院里某个男孩子,然后一系列罪行接连被调查揭发,送进了监狱。

这些,都是我离开福利院以后的事情了。

30

从回忆中抽身,我靠在床头,安静地听傅羡给我讲他离开后的故事。

他说,从福利院逃走后,他流落街头。

却又不敢走得太远。

他怕走得远了,便再也见不到我。

他经常会偷偷地跑回去见我。

在院门口,在夜色中。

可他不敢同我见面,怕被发现后我受到牵连,也害怕——

一见到我,他就不忍心再走了。

直到后来,我被领养。

领养我的人,正是现在的我妈。

我被领养后,傅羡悄悄跟去,暗中观察过一阵子,可我妈对我很好,她把所有的心思和感情都倾注到我身上。

我过得很幸福。

她始终没有谈过恋爱,一直独自抚养我。

傅羡这才放心离开。

而我,离开福利院那年是 7 岁,被我妈接回家,此后一直在爱中长大。

我妈是一个活得十分热烈的女人。

她爱憎分明,她爱财也虚荣,却还是愿意在自己身上只有五块钱时,花三块钱给我买面包,一块钱给我买水,然后剩下一块捐给了路边可怜的乞丐。

她生得极美,又最爱穿那种常人很难驾驭的大红色。

她的一生,像极了一朵热烈绽放的红玫瑰。

红得炫目。

如今的我,知道她当初将我嫁给傅羡也许另有目的,可我还是不恨她。

真的。

如果没有她,便不会有今天的司遥。

夜色宁静,傅羡声音低沉而好听,他在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不过,后面的事情,却被他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带过。

他不想细数那些难堪与痛苦,我也不想细问。

他说。

再后来,他颠簸流浪时,他妈妈找到了他。

很久没哭过的他激动得掉了眼泪,他本以为,妈妈是来接他回家的。

可是。

她带他去买了新衣服,带他去吃了好吃的。

然后,她带着他,去了傅家,找傅老爷子讨要名分。

说是要名分,可她心里明镜般,知道不可能,她只是带着傅羡去要钱。

只是,她高估了傅羡在傅知成心中的位置,也低估了他的心狠。

傅知成哪是会任人摆布的人,就像当初命人制造我妈的意外一般,他在打发走了傅羡母子后,花了大价钱让人给傅羡生母制造一场意外。

是傅羡救了她。

也是因此,他瘸了一双腿,落下了终生残疾。

可是,他还是没能救回她。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失而复得的母爱,便自此没有了妈妈。

他恨妈妈,更恨傅知成。

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傅知成将他送入私人医院,精心医治,又往他账户里打了一大笔钱,足够他潇洒度过一生的数字。

可即便是有钱如他,还是没能治好傅羡的双腿。

傅羡后来离开,凭着那笔本金,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硬是在地下商圈打出一片天地。

提起这些往事时,傅羡微微蹙着眉,眼尾一闪而过的狠戾,竟像极了当初那个小狼崽般的男孩子。

几秒钟后,傅羡快速平复了心情,继续给我讲述。

他说。

前几年,傅知成和已故妻子的那个宝贝儿子意外身亡,他哭天哭地后发现自己绝后了,又在悲痛之余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于是,动用所有关系后,傅知成找到了他。

可惜。

傅羡不肯认祖归宗,也不许傅知成告知旁人他们之间的关系。

傅知成一一应下,明知傅羡对他有恨,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弥补。

然而,多年的颠沛流离,多年的漠不关心,而当年傅知成明知他在母亲身边,还是雇人去制造那场意外。

说句心里话。

傅知成当年就没在乎过傅羡的死活——

没想杀他,但傅羡若是在意外中也一同丧生,傅知成也不会难过。

……

故事再到后来,就是傅老爷子要给傅羡选妻子时,我妈主动找了过去。

她笑着说给他介绍一场婚事。

对象是我。

傅羡当即便同意了。

彩礼我妈要价一千万,傅羡也半点没有推辞。

再然后,婚礼之前的十分钟,所谓的「交流感情」,竟是我们多年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得知一切后,以如今的心境再回头去看。

我忽然明白了当初去傅羡那些「温柔」。

比如。

当初傅家家宴上,我随口说了句好吃的糕点,离开时他竟真的替我打包带着了。

我赤着脚下楼偷听,他没有责怪,却将我拽到他腿上坐着,怕我脚凉。

傅时征刻意与我「暧昧」时,他眼底几欲杀人般的怒意。

……

原来,都不是作假。

31

那晚,傅羡又拿了酒。

我们喝了很多,也聊了很多。

后来,我们都喝多了。

落寞的夜,醉人的酒,彼此坦诚心扉的两个人,总是很容易发生些什么。

比如。

他吻上我的唇。

又比如,我颤抖着阖上眼,主动迎合。

……

传闻是假的。

傅羡并非不行,但也有些传闻说,傅羡的腿疾是装出来的。

可惜,这条传闻也是假的。

傅羡的确双腿有疾。

但是。

温存时,他倚在我耳畔轻声地说,「放心,我的腿还有得治。」

他说,如果不是确定他的腿还能治,他也不会娶我。

我想摇头说没事,无论怎样我都能接受。

可是。

唇被他堵住,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今夜的月色格外温柔,傅羡也是。

往事被揭开,我和傅羡从所谓的协议婚姻变成了真夫妻——

婚礼办了,证也领了。

如今就连夫妻之实也有了。

真就是如假包换的夫妻了。

那晚之后,傅羡仿佛换了一人,外人面前,他仍旧淡漠清冷,可只有我们二人时,他却又俨然成了当年的小跟班。

几天后,刚巧是傅老爷子生日。

这次的宴会,可不是上次的家宴规格能比拟。

宴会前两天,老爷子便给傅羡打了电话,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到时要不要来。

而这边,傅羡漫不经心地听着,转头看向了我。

见我点头,他才应允。

而生日那天,傅羡握着我的手共同出席。

宴会订在傅氏旗下的某所酒店,偌大的宴厅内,几乎能容纳上千人。

傅羡的身影刚出现在宴厅入口,傅老爷子便迎了上来。

不过。

刚走一半,他便被傅羡淡漠的目光逼退,停下脚步,讪笑了一声,没再过来。

众人看的有些疑惑,却也都并未多想。

毕竟——

在世人眼中,傅羡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残废养子罢了。

傅婉倒是再度走了过来。

她端着笑与傅羡打招呼,眼底压抑着的却尽是不甘与喜欢。

多别扭的一个女人。

一心喜欢着傅羡,却偏要端着架子,一脸骄纵的嘲讽他。

似乎这样,她就不是那个爱而不得的小可怜了。

傅婉的讥讽,傅羡连正眼都没瞧过一眼,直到——

她的矛头指向了我。

傅婉笑话我今日穿的礼裙,阴阳怪气的拐着弯说我不入流。

我倒是没太放在心上,不过,周遭气温却是骤然降低。

转头一看。

果然。

傅羡的脸色,已然冷冽。

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他竟直接替我怼了回去,瞥了一眼傅婉,傅羡淡声安慰我,

「没事,每个人定义的入流都不一样,她的概念中,许是腰粗脖子短便是入流的标准。」

另一边。

傅婉摸着自己的脖子,又气又臊,气得险些当场落泪。

她没敢作妖,傅时征倒是及时走了过来,以顾全大局为由,暗戳戳地替傅婉撑腰。

他板着一张脸,以大哥的身份训斥,说的也无非是今天是老爷子生日,傅羡兄妹二人一见面便闹的这么难堪,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之类的话。

而他说到一半,傅羡揉了下眉眼,一脸不耐。

「说完了?」

说着,傅羡握住我的手,径直带我向宴厅中央行去。

宴厅中央,被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傅老爷子,一双眼却始终凝在自己儿子身上。

想想也是令人唏嘘。

傅知成年轻时手段狠戾,对外人是,对身边人也如此。

可即便他年轻时再冷血,上了年纪后,人行至暮年,心也变软了,年轻时尝遍了极致的权利与钱势,如今只想体会一下亲情,浮华都看遍,他也开始像普通老人那般,想要最简单的幸福,儿女承欢膝下,颐享天年。

真可惜。

他老婆死了,自己废了,「嫡长子」当年也死于意外。

而唯一的血脉因为恨着自己不肯认祖归宗,还被自己害成了残疾。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这应该比让他破产的惩罚还要难受得多。

不过。

谁又能不说一句活该呢。

32

傅羡的习惯,依旧带我去了一个人不算多的僻静处。

我望着不远处的温素,忽然有点吃味。

便拽着傅羡袖口,轻声问他当初是不是喜欢过温素。

傅羡怔住。

他转身看我,表情格外认真,「谁与你说的?」

「没人说,我自己猜的。」

我便将上次家宴,我见傅羡一直在看温素的场景描述了一番。

傅羡笑了。

「没有。」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她于我而言,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当年流落在外时,她帮过我很多,后来,她也是因为我认识了傅时征。」

说到这里,傅羡叹了一声,「上次只是看着她跟在傅时征身边的样子,替她心酸。我一直心中有愧,傅时征无心对她,总觉着是我把她推进了火坑。」

「可是——」

我停顿了一下,细数傅羡当初看向温素时眼神的热烈。

傅羡被我逗笑。

掌心落在我发梢揉了揉,他语气宠溺,「何来热烈一说,你内心戏未免太多了些。」

「就是看着于自己有恩,亲姐姐般的人被自己拖入火坑,跟在傅时征身边受委屈,觉着后悔。」

我松了一口气,却也能够理解傅羡的心情。

与小时经历有关,傅羡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帮过他的人,他都会牢牢记在心底。

当然,害过他的也同样。

可我又有些疑惑,「你只要表明真实身份,并警告傅时征对温素好一点,他肯定不敢不听。」

傅羡摇摇头。

「感情的事,又不是动动武力就能压制的,总要讲究一个两情相悦。」

「只是觉着她所托非人,但后面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我认真听着,跟着点头。

傅羡真是人间清醒了。

而我沉默时,傅羡忽然拽了拽我袖口。

我低头去看时,忽然被他攥住了手腕。

略一用力。

我便被迫弯下了身去。

傅羡仰着脸看我,眼神炙热,对视未超三秒,他喉结悄然滚动,而后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触感温热。

随即他松开手,而我愣怔起身,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亲了我一下。

「记住了。」

他淡淡开口,眼底却有笑意氤氲。

「我刚刚看你的眼神,才能算是热烈。」

「看向别人的,都不是。」

我脸一红,倒是没想到他竟是在意这一点。

我们这边气氛正浓时,那边,傅老爷子却趁着生日宴的机会,当众宣布了一件事——

「养子」傅羡,是他的亲生儿子。

宴厅内沉寂几秒,瞬间炸开了锅。

全城上下谁人不知,傅知成膝下无子,唯一的儿子当年因意外去世,傅家上下只有三位后收留的养子养女。

而残疾的傅羡,还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位。

所有人都笃定了,傅时征就是傅家的继承人。

可如今,傅羡摇身一变,竟成了傅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宴厅内众人心中都不太安生。

这几年,谁不是主动向傅时征示好联络,而之前几次有两位养子共同出面的宴会上,众人为了讨好傅时征,也常是故意冷落傅羡。

没想到,所有人都押错了宝。

本以为这便是生日宴的高,潮了,谁知,气氛正浓时,我妈忽然高调出场。

她精心打扮过。

着一身红裙,裙色红得刺眼。

波浪长发,烈焰红唇。

极致的红色,落在她身上竟半点不显艳俗,反倒是将她的风情发挥到极致。

年近五十岁的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多了几分风情。

她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与傅羡交握的手上扫过,笑意更浓。

没有同我说话,她径直走到了傅知成面前。

两人对视。

我原以为傅知成会暴怒,然而,并没有。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说了一句「来了。」

似乎,她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场商圈大佬云集的生日宴,在我妈的到来下匆匆结束。

傅老爷子同她上了楼。

两人究竟聊了些什么,没有人知晓。

我与傅羡也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我接到警局的电话,我妈入狱了。

她是自首。

据她交代,她当年杀了人——

杀的,是傅知成的亲生儿子。

那个没活过 18 岁的傅家公子。

当年,17 岁的少年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骄纵跋扈。

傅知成失了生育能力,自然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格外疼爱,几乎是有求必应,吃穿用度更是几近奢华。

而这个纨绔子,在 17 岁那年背着傅知成跑去乡下玩,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哪里见过庄稼大地,兴奋得不得了,而后……

他在乡下的夜晚,遇见了一个小姑娘。

用强不成,他便用石头将其打晕。

可是,却被小姑娘的妈妈赶来,失手推下了河。

而我,就是那个小姑娘。

那晚我被砸晕,再醒来,已经回了城里的家。

我妈神色淡淡,告诉我她及时赶到,把那个混蛋赶走了。

于我而言,这事便就此翻篇了。

可我不知道,其实那晚她杀了人,更不知道,对方会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商圈大佬傅知成的儿子。

说来也是孽缘。

他欺她骗她,让她终生对爱情绝望,害她失了孩子,摘了子宫,终生无法生育。

而她也直接废了他,并阴差阳错,杀了他的儿子。

兜兜转转,恐怕只有「孽缘」二字足以形容。

我匆忙赶去警局,想要见她。

可是,却被警察告知——

我妈,她不想见我。

多次尝试无果,我只能回了家。

我拜托傅羡帮我请最好的律师,可是,我妈却并未等到那一天。

她甚至还未被判刑,便在看守所中丧了命。

不是自杀。

看守所管理严格,她没有什么机会自杀,她是……

死于癌症病发。

而我直到这时才知道,她竟已是肺癌晚期。

晚到,几乎没有什么治疗作用的阶段。

我才得知她的秘密没多久,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问她一句,便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击溃。

如果不是傅羡,我也许很难走出来。

傅羡以女婿的身份,全程亲力亲为。

葬礼上,我怔怔地看着我妈的黑白遗照。

照片明明是没有色彩的,可是看着那张脸,总是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红裙。

她的存在,似乎本就是色彩斑斓的。

那般鲜活的一个人,却就此变成了灰白色。

葬礼结束后,我回了家。

本想去我妈的卧室看看,却意外发现了她留给我的信。

原来,一切本就在她的计划之中。

在她死之前,她想看见我结婚,嫁给那个对的人——

那个与我相识于微时,多年未见,却多年来不间断的惦记着我的人。

那个虽双腿有疾,却能力出众,能护我周全的人。

在她死之前,她要去见傅知成一面,最后再看看那个让她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男人。

她在信中说,她这一生,本想要灿烂而活。

可她偏偏遇见了傅知成。

相识时,她二十出头,正是好年华。

而他已过不惑,成熟稳重,他不动声色便能将她困于股掌之间。

后来,他们恩恩怨怨,竟纠缠了一辈子。

在信里,我妈说起了当年乡下一事。

她说。

她赶到时,我衣服已被对方脱了近半,若她再晚来一步,我恐怕都已清白不在。

她愤怒间跑上去与人争执,失手将他推到河中。

对方不会游泳,在河水中挣扎时,我妈原本准备下河救他,可是,借着月色,她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个想要轻薄她女儿的混蛋,竟是傅知成的儿子。

真是冤家路窄。

那晚。

我妈在河边站了很久,有过纠结,有过犹豫,可她最后还是没有下水。

任由那个色欲熏心的男孩子渐渐沉入河底。

……

信的后半部分,她告诉我。

她将我嫁给傅羡,是因为她调查过,知晓傅羡当年与我同在福利院,且关系很好。

也知道傅羡这么多年的暗中注视与守护。

她才放心将我交给他。

至于,利用我去报复傅知成,她从未想过。

我妈字如其人,洒脱随意,洋洋洒洒写了几页信纸,我甚至能从字里行间读出她的语气。

她在信中写,她与傅知成这一辈子恩恩怨怨,她甚至都分不清究竟是谁欠谁更多些,所以,她根本就不必用我去报复。

她只想我快乐。

哪怕那个能让我快乐的人,是傅知成的儿子。

她并不在意这些。

她说,恩怨是非转头空,那些都是她们这辈人的事,与我和傅羡无关。

最后一张信纸,空了大半,只写了一句话。

而正是这句话,让始终情绪紧绷着的我,瞬间崩溃。

她的字潦草随意,这句话却能看清每一处落笔。

她写——

我这一生无法生育,谢谢你,能做我的孩子。

我攥着信纸,眼泪大滴落下。

该说谢的那个人是我。

我出生时便被抛弃,谢谢她,明知没有血缘关系,却将我养大。

出生前,我在天上选妈妈。

选错了人,被无辜抛下。

是她在七年后将我带回家,弥补了我当年做错的选择。

而和信纸 一同留下的,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

里面是她多年来的积蓄,以及,当初傅羡给的「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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