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商量了一番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次日森村幸子约我去咖啡馆,
我告诉他江礼牺牲了,
她反应倒是挺大的,
这样反而有些奇怪了。
冬月初是尤子的生日,
森村幸子特地替尤子来邀请我。
我感谢她后,
不经意地透露出顺华会的人会在九月十五日晚上八点执行任
务,任务就是暗中把那批军火送往废弃工厂烧毁。
森村幸子听后眼中放光,
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我倒是很期待九月十五的到来,
看最后得意的是谁罢了。
九月十五日,晚,八点。
顺华会的同志埋伏在工厂附近,
准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日本兵果然来了,
不过正田没有来,
来的人只有森村幸子和一群士兵。看样子,森村幸子是私自行动。
他们下车后有个一百多人,
我躲在工厂顶上瞄准森村幸子的头,
这一次绝对不能手软,
三,
二,
一,
…
我开枪了,
但没有打中,
森村幸子很聪明,又看到了我,
她躲开时脚中了一枪,
随后立马躲上了车,对着副驾一通狂吼,
可惜她躲掉了。
同志们见我开了头枪,
也接二连三的打起来,
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
占有绝对的优势。
森村幸子迅速狼狈逃离,
她果然还是叛国了。
这场胜仗打的那叫一个爽,
同志们在许宅约了酒,
准备庆祝一番。
151.陈初韵问我为何打了胜仗还不开心。
其实我只是觉得,
太恶心了,
森村幸子太恶心了,
好好的中国人不做,
为什么非要去当日本人的走狗。
今日她私自带兵前往,
看样子地位不低,
可笑的是,那日我越想越不对,
她竟然骗我,
骗我说她自己受尽屈辱。
“阿羡,有时候人心是很可怕的,特别生在这乱世中,你今日
就不该心软,她这种垃圾不配来我们中国。”
“你要知道,今日你心软,就等着她明日养好伤收拾你吧。”
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若我今日杀了森村幸子,
那是不是也会变得无心无情。
“我知道,自从江礼死后,你就一直想为他报仇,我在法国被
那里的人所影响,当初留学回来,迫不及待就加入了顺华会,
后来江礼也为了掩护身份,娶了这么多姨太,不过大夫人,最
多更像是他的姐姐。”
不知什么时候初韵从木盒里拿出了几封信,她继续道
“这几封信你好好收起来,是两年前你失踪后,江礼写给你
的,他这个人啊,就是不懂如何表达情感,但他的心思我终究
还是明白。”
“阿羡,人都是会隐藏自己感情的,我希望你能快点振作起
来,莫要再日日纠结了。”
初韵把信递到我的手里,
我接过后,她便离去了,
我拿着信就静静的坐在那儿,我要看吗?
其实我不敢看,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
风把枯叶吹的一地,
下雨了吗?
没有,
是我的泪水滴了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
其实我是愿意看的,
只是不敢看,
我还在赌气,
气为什么我嫁给他那时不得他的厚爱。
初韵跟我说过,
几位姨太江礼都没碰过他们,可以说,
还是块璞玉。
江礼,
他真的就那样草草的死了吗?
他打仗不是很厉害吗?
不是江家接班人吗?
我想了很久很久,
还是不打算看那几封信,
我小心翼翼把信件重新放回木盒,
接下来的日子,
等待森村幸子的报仇。
158.我深知自己离死不远,
许知言倒是比我还难过,
“冲动!你们俩太冲动了!”
陈初韵规规矩矩坐在许知言祖父留下的太师椅上,
而许知言就站在我对面,
文者的道理都是一大推,
他有条不絮的批评我们,
事后我们也明白自己确实有错,
向许知言同志道歉,
不,是向顺华会的所有同志道歉,
许知言说得对,
这些都不是儿戏,
这是关于生与死。
时间已经过去几天了,日本人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
许知言背后的是人民,
日本人不敢轻易动,
为了不必要的牺牲,
我偷偷在迎春宾馆开了间房住下。
九月三十日,
正田次郎要和森村幸子订婚了,
他们邀请了我,当然还有许知言他们。
我猜不透森村幸子和正田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但是这一次,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本来是不紧张的,
直到这一天真正来临,我发现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或许我的生命会在这一天结束,
又或许会战胜敌人,
当然,我肯定希望是后者。
我们提前商量好了怎样分开行动,
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绑架打破了计划,
日本狗果然还是日本狗,
玩的把戏也还是这么龌龊,
我就知道森村幸子没那么轻易放过我。
我去宴会时,
坐黄包车车夫是日本人,
我发觉路线不对让他停车,
这鬼子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跑,我无奈跳下车崴伤了脚,
瞬间来了几位彪猛的日本武士,
我不记得跑了多久,
后来他们直接把我敲晕带走。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漆黑的审讯室了。
幸运的是我不是被水泼醒的,
不幸的是我被绑在了审讯椅上。
我怀疑这是正田和森村幸子的圈套,
也不知道许知言他们怎么样了,
祈祷他们不要冒险来救我。
日本军官见我醒了,
赶紧出去把森村幸子叫了来。她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再次见到她,
互相的身份也心知肚明了。
“幸子小姐,好久不见。”
我用日语嘲讽了森村幸子,
她倒是勾嘴坏笑,
完全一副不要脸的鬼样子。
“你抓我来,有什么意义?我死了你最多是完成复仇而开心,
可最后还不是会被我们赶出国土去。”
“抓你来当然是为了找更多顺华会的人了,到时候一网打尽,
一个不留。”
“你觉得我对他们真有这么重要?”
我的眼神又转到她的腿上,“看样子你的腿恢复的不错嘛,能走路就是好事,我还是后悔
自己没能一枪爆你是头。”
“温羡,现在是你在我手上,你得意什么?”
我冷笑一声,
森村幸子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全然不见,
她这些年什么都没学会,
倒是跟着日本畜牲学了这些。
“麻烦你下次带带脑子,你那日这么明目张胆来找我,是个人
都想到不对劲。
我竟然放过了你两次,如今想想真是可笑,你这种人根本不配
活着。”
我话音刚落,森村幸子便笑了出来,
笑声尖锐又刺耳,
让人听了不禁打冷颤。
“你从小锦衣玉食,根本就都不懂,我身世凄惨,养父每次喝完酒就对我进行辱骂和殴打,后来他没钱了,又犯酒瘾,便把我卖到百乐门。
所有人,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百乐门头牌又嫁给了江礼,他们都觉得我未来一片光明,可是这中间的努力只有我自己清楚,为了嫁给上海有头有脸的江少帅,我不惜一切代价,即便她没碰过我,那有如何,我要得是身份,是脸面,是地位。
千算万算我没算到上海沦陷,我发现局势一边倒,为了更好的日子,我成了森村幸子,你投降吧,你们顺华会的人都投降吧,你们打不过日本人,未来一定会是日本人的,你不要再挣扎了。
温羡,你活不了多久了,你们都活不了多久了,正田君的军队已经埋伏在了百乐门,许知言只要一去订婚宴,他就是一死,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他一死,我就送你下去陪他。”
她又开始大笑起来,整个地牢回荡着这个恐怖的声音。
“就像是…就像是江礼死时候一样,“砰!”的一声,炸弹直接炸的他尸骨无存,很快,很快这将会是大日本帝国的天下,很快我就会和正田君回日本。”
疯了,
她彻底的疯了,“你又在卖惨了是吗?你想要博取我的同情从而让我们投降是
吗?从我决定开枪那时候起你就再也不是二姨太了。”
“你快闭嘴吧,爱国革命者一定会把你们这群蛮横无理的畜牲
赶出去的,你这个狗汉奸。”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温羡,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说的都
是实话啊,你们打不过日本人的,你要想活着就只有投降啊,
只要你投降,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就可以放你出去,你快求我
啊!”
她死死捏住我,
甚至把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
“你别以为你能得意多久,为岛国做事的狗腿!”
我嘴里不停的在说,
森村幸子听急了叫人赶紧用胶带粘住我的嘴,
她还亲自给我注射了一针,
不知道是什么药物,
没有感觉,就是有点头晕。
“大日本帝国新研发的毒药,正常人的话,刚注射一个时辰头
微晕,注射一天后胫骨无力,三天后你会感觉特别特别冷,十天后你便会出现幻觉,十五天后慢慢双目失明,最后只需要一
个月,一个月便会七窍流血死亡。”
“我帮你算了一下,一个月后是腊月初,不出意外你的生命便
会在那天结束,当然,也可能会早几天或晚几天,没关系,在
那时我便会看着旧情上把你的尸体埋葬起来,死后好有个归
属。”
“慢慢享用吧~温羡小姐。”
再一次,她发出刺耳的笑声。
恶心,
实在太恶心了,
若我嘴巴没被封住一定要骂死这个疯女人,
现在的我,只是更想抽死当时在码头心软的我自己。
今天十一月初,
离我死还剩整整一月。
如森村幸子所说,确实筋骨使不上力,
日本人把我带去了大牢里,不知道同志们怎么样了,
如果他们突出重围,
我只希望不要来救我。
我虚弱的躺在草席上,
一旁放着上午送来没吃的饭菜,
外面传来声音,
估计又是森村幸子这个疯女人,
我闭上眼不想让她再恶心我。
“许老师?许老师?”
是尤子,
她来看我了?
她为何会来?
况且…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许老师,我知道您恨透了日本人,或许您现在不想见到我,
牢里的饭菜都是那些士兵吃剩的,不太干净,所以我带了点吃
食给您,我就放在这里,您肯定饿坏了吧。”
“…”
她见我没有理她,哽咽着又开口,
“许老师,您在这里冷不冷,今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推积在
街道上,前些日的艺术节我得了全校第一。”
“…”
“许老师,其实…今天是我十九岁生日。”
生日快乐,尤子
我在心里祝愿你要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算了,也许您真的不想理我罢。”
…
“许老师…如果您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我帮您。”
后来,
我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我就知道她走了。
我狼吞虎咽的吃完尤子送来的饭,
发现饭篮的夹层里装有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个时间,
“十一月五日。”
十一月五日?
十一月五日…
什么意思?
十一月五日会有什么大事吗?
我猜不到,
也不想去猜了。
我发觉时间过得特别漫长,
牢里暗到唯一的光明只能从牢窗缝隙中透进来。我就那样静静的等待死亡,
其实没什么遗憾,
若非得说一个,
就是没能活着看到江礼写的那封信,
算了,
死了去地底下给他道歉好了。
十一月五日。
可能因为注射的药物,
我的手一直发抖,颤个不停,
我尽量控制自己,却发觉根本没有效果。
我已经在这生不如死几天了,
这座牢寂静的可怕,
好冷好冷,
我裹紧身上的衣服,蜷缩在角落。这才第五日我怎么就感觉自己要死了,
等等,第五日?
十一月初五,
就是这天了,
这天究竟会发生什么?
如果他们是在这天来救我,
那我希望不。
真的下雪了哎,
都从窗口飘到了我的手上,
可惜我看不见雪,
太可惜了,
我也看不到江礼写的信。
只记得过了好久好久,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
“温羡,我来救你了。”
森村幸子人也真够狠的,
不是说十天后出现幻觉吗,
这怎么才第五日我就看到江礼了,
他一脚踹开牢门,打横把我抱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我已经…死了吗?”
我死了吗?
为什么会看到江礼。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
这是江礼吗,
他来救我了吗?
他怎么进来的?他把日本人杀了吗?
“江礼?”
“嗯。”
“好冷,外面真的下雪了吗?”
“嗯。”
我越看江礼这张脸,越觉得好熟悉,
“我们…是不是更早就见过?”
“嗯。”
我突然记起那年我十岁,
比尤子还小的年纪,
就坐在温家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那时父亲生意刚起步,
和几位不太熟的叔伯在正厅喝酒,
那日天气不好,本来约好与伙伴们放风筝,
却下起了飘泊大雨,
先是荷塘泛起涟漪,
再后来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
“啪嗒啪嗒”打在我最爱的银杏叶上,
那颗银杏树当时只是小苗,
我心疼坏了,傻到连伞也不打就那样去遮,
一位叔伯的女儿“小离”把我从院里拉回来。
我从来没见过她,
短短的头发英气极了,
当时很疑惑,
居然还有女孩子不留长发的。
记忆中“小离”的脸渐渐与现实“江礼”的脸重合,
我才发觉,
这么多年,原来我当时认错了人。
江家是重庆迁来上海的,
当时江伯伯“小离”的口音,
明显叫的是“小礼”。
原来那个剪短发的女孩,
根本就不是女孩,
他因为长相白净被我误认成了女孩,
又因为发育比慢,
一直被我叫作“小离妹妹”。
突然有液体滴在了我的手上,
因为地下室太暗,
又加上药物的作用,
我看不清是血还是他的泪水“你受伤了吗?”
“……”
“还是说…你哭了。”
“没有。”
我感受到光线明显变化,
应该是出来了。
“这里是哪里?”
“我带你回家。”
“好。”
他讲话好温柔,
怀里也好舒服啊,
他的心好像在砰砰乱跳,
雪落到我的手上那一刹那化成了水,
刚刚我还觉得冷,
现在完全不怕了。摇摇晃晃,
阳光照的刺眼极了,
我睁不开眼睛,
迷迷糊糊好像晕了过去,
他好像有叫我,
但是我太累了,
全然不管别的。
我醒的时候,是在仁德医院里。
病房内很安静,
窗外的雪飘个不停,
风把梅花树折断一支。
江礼真的回来了,
原来之前根本不是梦,他在一旁熟睡,
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
他趴在我身上,
睫毛长长的,侧脸也好看。
我抬起手正想要摸他的脸,
结果他却醒了,
他一直都比较谨慎,
哪怕睡梦中同样。
“你想干嘛?”
江礼开口道。
“我,我…”
被他这一问,我结巴起来,
那人一直憋笑,
我竟害羞红了脸。“没干什么…”
“你要非礼我?”
“没有!”
“那你这手还不收回去?”
这时我才发现,
我紧张到手还悬在半空。
此时陈初韵进来了,
带着她的鸡汤,
“阿羡,我炖了点鸡汤,你快喝完补一补。”
我看着她手里的一大桶,
有些震惊。
“全部喝完吗?”
“当然,你都昏迷两天了,这几天可都是我们江少帅守着。”
“采秋说你的病很奇怪,要静养,过几日暗杀正田的任务,我
们几个负责就行。”我的病…
森村幸子给我注射的那瓶药物,
是没有解药的。
这么说的话,
今日是十一月初七,
已经一个星期了。
我的生命所剩无几,
好在采秋的药可以尽量抑住发作,
他们并不知道我被注射了,
只知道我这得了天下奇病,
以为在牢里染上的。
“阿羡,你为何皱着眉头?”
初韵很自然的把汤递给江礼,
示意让他喂我,“别皱眉,感觉老了五十岁。”
“有那么夸张吗?”
江礼舀了勺汤吹了吹喂给我,
“对了,森村幸子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我去救你的时候,她不敌我,逃得比狗还快。”
“这么说…她还没死?”
陈初韵接话到,
“估摸着去找正田次郎了呗,日本人就是奸,那日订婚宴把我
和许知言包围起来,要不是江礼带着人来救我们,你就见不到
我们了。”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是江礼来救他们的,
“那,那次的假死的为什么?”
“运送那批军火。”
初韵又接话道“那批军火我们对外说烧毁了,可江少帅怎么忍
心啊,他直接秘密运到前线去了,将士们还打了场漂亮的胜
仗。”“秘密?”
“他这江少帅的身份这么引人注目,若贸然离开上海滩,多少
人都眼睛看着呢,所以迫不得已假死,让日本人得意几日,再
放松警惕,回来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阿羡你还别说,那日我约了许知言去学校就是为了商量此
事,让他先瞒着你,毕竟他也猜到了森村幸子要找你卖惨。”
“说道许知言,他人呢?”
江礼抬眼看了看我,
道“你问他做什么?”
为何我察觉到他有些醋意。
“尤子单独约他出去了,喏,那桌上的是尤子刚刚带来的苹
果。”
尤子,
我记得尤子对许知言有好感,
以前教她练琴时还时不时问我关于许知言的事。
十一月十三日,听说贵女小姐们出嫁前都会同丈夫拍张照,
如今正是流行,
我知道后,便拖着江礼与我拍一张,
因着我在病中,怏怏的,
这些日外头又冷,
江礼就特地叫来了初韵,来医院里拍,
我挑挑拣拣从以前的衣服里找出一件白色旗袍,
和江礼的白色西服倒还挺配。
“条件有限,江先生可不要见笑。”
江礼倚靠在沙发上,宠溺一笑,
此时我心里却有了一丝痕迹,
一丝…
我自己也搞不懂的情绪。
我换好衣服后,初韵也正好赶来了,我相机觉得这玩意稀奇,一阵捣鼓,
陈初韵制止住我,
“这可是我借来的,弄坏了可不得陪死。”
我撇撇嘴,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江礼起身就把我抱去坐下准备拍照了,
他站在我身旁,手靠在我的肩上,
是谁的心跳的好快,
四周稍微再安静一点点就能清晰的听到了。
“江大少帅,你人能不能再往阿羡身边挪一点”
我瞧着江礼耳根子红透了,
竟忍不住憋笑起来。
“三,二,一”
后只听“咔嚓”一声,
倒是这一声,我真想让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初韵说过几日,她得空会把照片洗出来给我们,江礼倒是不急,
可我却心里知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
十一月十五日,
雪比前些天小了一点,
初韵白天在报社,晚上就来看我,
她拿来了照片。
我瞧着照片上的江礼,
我看着镜头,他看着我。
若是大家都生在和平年代,
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好好在一起。
我让初韵下次来看我的时候,
把我那木盒子也顺道捎过来,
我想趁自己症状还不严重时看看那封信,看看江礼的心意,
免得再留下遗憾。
十一月二十日,
采秋闲时也会进病房内陪我,
我感觉我的病越来越重了,
外面的梅花开的甚好,
我让江礼推来轮椅,
陪我去外面看看,
医院的庭院里,
就是那株梅花树,
梅花开的尚好,
就是有一枝被前些日的风折断垂挂了下来。
“梅花可真好看啊。”“我记得你喜欢桂花吧。”
江礼还记得我喜欢桂花,我以为他早忘了,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在江宅里时,
他派人送来过一碟桂花糕来,
我那时瞧着那桂花糕,
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并没有来过我房里,
唯一一次送的,
就是那蝶桂花糕,
后来我并没有吃,
我赌气把桂花糕喂给了大夫人那时候养的一只猫。
我本以为他还会送点什么,
结果就只那么一次,
我那时猜不透江礼,明面上只看得出二姨太最得宠,
结果却是二姨太背叛了大家。
“江礼。”
“我在。”
“在江宅时,你为何知道我是小时候的玩伴,却对我这么疏离
冷漠。”
我看着他,企图想看穿他这个人,
微风起,梅花落,
江礼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他和许知言不一样,
许知言总能给我解释一二,
可江礼似乎有许许多多的难言之隐,
许许多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所以我猜不透他,
时至如今,我都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心意。
是幼时玩伴的感情,
还是府邸夫妻情谊,
或是如今乱世共苦的一抹安稳。
如果我爹那时没有破产,
我不会再遇到江礼。
江礼就只会娶青梅竹马的大夫人,
比她大三岁的大夫人。
好像在幼时里聚会几位伯伯中,也有大夫人的爹吧。
我忘了,
记不得了,
只记得年少时那个让我不要淋雨的江礼。
“今年的梅花真好看啊”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我的眼睛模糊起来,
我的症状已经到失明的地步了,
我看不清前面的东西,
变得空洞,完全没了安全感。
我看不见江礼了,
也看不到那封信了,
一辈子也看不见了…
他现在肯定察觉了我不对劲,
不知道他哭没哭,
这么坚强的人,
这么会隐藏自己感情的人,
就连大夫人去世都没有丁点感触的人,
一定不会轻易流泪吧。好可惜啊,
我不能再为家国做些什么了,
罢了,
短短的一生,
绚烂就好。
十一月二十日。
他们布好了全局,
今日正式与正田决一死战了,
纱布遮住我的眼睛,
采秋让我好好睡觉,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我不敢祈求什么了,
刺杀幸子我祈求能一狙毙命,
在牢里我希望他们不要来救我,
我祈求过安稳一生,祈求过万事顺意,
祈求过许多,
都没中…
我听见远处的枪声了,
恍惚又回到了江宅时,
那时候大夫人还在,
温文儒雅的点着蜡烛守着我们几位姨太,
二姨太也并没有变成森村幸子,
野心也没有现在这样大,
三姨太抱着我和我倚在沙发上,
四姨太捂着耳朵愣在一旁。
那时候可真好啊,
日本人没侵略我们时,一切都好,
若要说不好的,怕就是江礼在那时的冷漠了。
冬天最是寒冷了,
我咳了几下便出了血,
平日夜里采秋都是有空陪我的,
却偏偏今日李医生请假,
采秋去顶他的班给病人做手术了。
好冷啊,
病房里寂静如死水,
我觉得就是今晚了,
我还没有听到他们胜利的消息,
我还不能死,
我强撑着身子,
想开口喊医生,
可我的血一股一股的从口腔里涌出来,胃里,肺里,绞痛不已。
完了,
我彻底要完了,
我在大牢里也没有这么绝望过,
我想用敲打声吸引医生过来,
可是我发现自己完完全全使不上力了,
死过一次的人,
何再畏惧死亡呢。
不,我应该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但我就觉得,
好可惜啊…
我这一生实在是太可惜了。
记得刚嫁入江家时,
我瞧着那几位夫人太太的,本以为是一场你争我抢的豪门恩怨,
可大家心里却都有了那么点感情的。
我不似大夫人温柔,不似二姨太美艳,不似三姨太活泼,更不
似四姨太机灵。
我是那么的平平无奇,
那么被硬加进来的五姨太。
但那时的日子却是最无忧无虑的,
后来我被许知言救了,
他对我而言至始至终都是恩人,
若不是他救我那一命,
或许我真的就…命丧黄泉,
再也不能为家国做贡献了。
可笑的是,
也没做过什么贡献吧,
不过是多了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最可恨的,还是森村幸子这种汉奸了,她身世确实可怜,
不知道我死后她会不会开心啊,
哦对了,
我还说想替尤子问问看,许知言对她的心意呢。
看来如今是问不了了。
江礼,
我死后你能把你写的信烧给我看看吗?
若你舍不得,就在我坟头念给我听好了,
还有那张床头柜上的照片,
可惜带不走了。
以后我的坟旁要四周都种满桂花和梅花,
这样夏季和冬季我便都能赏到花了,
若有时候你带了酒来,
也为我酌几杯吧,我怕那时我会馋的,
要是有桂花糕,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我死后大家可都不能哭啊,
本来还想短暂一生过得绚烂点的,
没成想就这样要离开了,
虽遗憾的事还有好多好多,
可这样也好,
剩下远大的理想,
就靠各位同志实现了。
…
此时的月亮应该已经升起来了吧,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是江礼来了吧?
是他了,
我感觉到他抱起了我,我听到他在叫医生,
此时他应该很慌张吧
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和救我出牢的那日竟一模一样,
心跳声?
我想起来了,
拍婚纱照的那一日,
那个心跳声也是他的,
我似乎好像明白了他的心意,
口腔的血再次涌出,
来不及了的,
我在他的耳边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要记得,我。”
…
完。
陈初韵篇已经在写了家人们!!一定甜!!
想说的话太多了,我就转到这个链接里了,我一直都超喜欢写小说,尝试过许多风格,奇幻,古言,沙雕,别的平台也都发表过,但是极少部分读者会观看,可能真的因为我比较菜,但是这一篇确实挺奇怪的,我就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多姐妹观看了,刚刚开始都给我整懵了,还有的话在这个链接,你们去看吧,谢谢大家了,我是真心很感动你们的评论与私信,我会一一回复的。
我写了一篇尤子的番外,已经发出来了,因为她的视角并没有怎么剧透后面的,大家可以看看,还要什么番外都可以说,这几天我看看有空把这个文结局,然后有的坑需要在番外填的就会填一下。
目前更了江礼的信及《雪满头》番外
接下来在写陈初韵和许知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