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浙江绍兴，发现了一座兰若寺。
该寺背后，竟存有一片堪比帝陵级别的南宋墓葬群。
奇怪的是，墓中早已什么都不剩，连墓主骸骨都已不见。
考古队最终，只找到了一面南宋时期的铜镜，一块腐朽不堪的铁板。
坦率地讲，在国内考古史上，这样被彻底洗劫一空的情况，极其罕见的。
要知道，盗墓贼挖坟掘墓，只为求财。
这种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甚至连墓主棺椁、遗骸，都一块毁掉的情形，几乎没有。
巨大的疑惑，笼罩在了考察队员们的心头。
除非是另有特殊原因，才会做得如此不留余地......
兰若寺影视截图
一次常规摸排
2016 年 9 月底，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接到通知。
绍兴市柯桥区平水镇的一处原始山林，将进行旅游开发。
在项目建设之前，按照规定需要对规划建设范围内的区域进行前期考古勘探。
因此浙江考古研究所与柯桥区考古处，联合成立了一支考察队，开始对该区域进行详细摸排调查。
考察队负责的区域里包含有一个水库，水库的名字很有意思，叫作「兰若寺水库」。
一开始，此名并未引起考察队的注意。
一个地方野名，任谁都不会将它与蒲松龄聊斋里的「兰若寺」联系起来。
但考察队在当地的调查走访过程中，却发现这个水库名竟然大有来历——居然得名于水库修建之前，此处存在的一处古寺「兰若寺」。
考察队得到这条信息后十分重视，他们本身就是为调查古迹而来，如今有此线索，自然要查证一番。
为此考察队查阅了大量史料，又实地走访了当地七八十岁的老人。
最终确认，此处原本确实存在一座古寺遗迹，而寺名就是「兰若」二字。
据当地老人所言，1953 年修建水库前那古寺还在，不过早已荒芜且破败不堪，后水库筑坝蓄水，寺庙便沉入了水底。
考察队里几乎所有人小时候都看过 1987 年由张国荣、王祖贤领衔主演的《倩女幽魂》，带队的考古专家罗博士更是该片影迷。
如今证实此处原本真有一座「兰若寺」存在，其特殊而又敏感的名字，立刻引起了全队上下的关注。
据蒲松龄《聊斋志异》中所言，聂小倩的故事发生在浙江金华北面的荒山野寺里，原文中讲：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
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
绍兴市正好与金华市相邻，两地相距不过百余公里，且兰若寺水库方位正处金华北方，位于两地之间的崇山峻岭之中。
那么这个被水淹没的古寺，是否就是《聊斋》中讲述的那个兰若寺呢？
图上红点为兰若寺大致方位，位于绍兴和金华之间的山野之中
是蒲松龄笔下的兰若寺吗？
蒲松龄著写《聊斋志异》，全书共计约 500 篇故事，内容多为他四处搜集而来，据清代文人邹弢所著《三借庐笔谈》中讲：
蒲留仙先生《聊斋志异》，用笔精简，寓意处全无迹相……作此书时，每临晨携一大磁罂，中贮苦茗，具淡巴菰一包，置行人大道旁，下陈芦衬，坐于上，烟茗置身畔。见行道者过，必强执与语，搜奇说异，随人所知；
渴则饮以茗，或奉以烟，必令畅谈乃已。偶闻一事，归而粉饰之。如是二十余寒暑，此书方告蒇。
这段话讲述了蒲松龄的创作过程，说他每日一大早就拿着的茶壶和烟草，壶里装满茶，摆在人行大道旁。
但凡有过往客商，他便和人家攀谈，搜集各种奇妙故事，回去后再将这些故事记录下来并加以整理。
如此历经 20 余年，《聊斋志异》方才大功告成。
蒲松龄为山东淄博人，距离浙江并不算太远。
由此看来，小倩的故事可能是他从浙江客商口中听来并加以润色。
而据现代考证，蒲松龄所写的故事情节虽大多是想象出来的，但他很多故事中的地名和故事背景却是真实的。
例如聊斋中有《地震》一文，讲述的就是 1668 年真实发生过「郯城大地震」。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倩女幽魂》中的「兰若寺」恐怕是真的存在某个原型的。
而绍兴这座兰若寺，无论是从地理位置，还是从其存属的年代，与书里的「兰若寺」情况都极为相符。
毫无疑问，绍兴深山里这座突然现身的兰若古寺，迅速引起了考察队的巨大兴趣，接下来考察队进行了更加深入仔细地勘查。
然而考察队并未想到，这一查，竟然有了更加惊人的发现！
惊人发现
兰若寺所在的这处地方，位于绍兴市主城区的南边，距离市区约 20 多公里。
此处群山连绵，人迹罕至，距寺庙大约六七公里的地方，就是历史上南宋王朝帝陵「宋六陵」的所在地。
在以往的文物普查中，由于此地太过荒僻，加之历次考察重点一般都集中于「宋六陵」上，转移了考古人员的注意力，因此此地一直未曾有什么发现。
但兰若寺的横空出世，却令考察队对此地陡然重视起来。
考察队仅仅是初步调查，就在此区域内发现了五六座小型古墓，其中一些墓的年代甚至可以追溯到南宋时期。
这让考察队意识到，在兰若寺的周边很可能存在一个未曾发现过的、规模庞大的古墓群。
兰若寺？
再加上它的旁边还有一堆荒山野坟？
无论是谁，探查到这种情况恐怕都会联想起《倩女幽魂》里埋放聂小倩骨灰坛的那片荒坟。
毕竟燕赤霞带着宁采臣，去黑山老妖老巢坟山找小倩墓碑那段情节，实在是令人记忆深刻。
《倩女幽魂》燕赤霞带宁采臣到乱坟岗找小倩墓
面对此奇特发现，考察队立刻调来挖掘机，准备对此区域进行试探性挖掘，谁知就在挖掘机往山上进发的半途上，考察队竟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盗洞。
该盗洞的出现令队员们意识到，此处怕是有个大墓，否则盗墓贼不会花大力气打这么一个盗洞。
因此考察队就此停下，就地勘查起来。
经队员们检查，发现该盗洞已颇有些年头，洞口杂草丛生，洞内也积满了枯枝树叶，看来至少经历了十几二十年的时光。
随着对盗洞的探查，队员们又在洞口不远处发现了一截石质装饰，此物半埋于地下，露出地面的一小截上绘有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精美花纹，这个发现更加坐实了此地有大墓的猜想。
经过一天的清理，那石质之物终于露出全貌，竟是一段长达 10 米的须弥座台。
从该须弥座来看，上面原本摆放的应是一座巨大的影壁。
这让队员们感到非常惊讶，要知道 10 米长的须弥座，在考古上可以说是极其罕见的，而这座古墓竟配备有如此庞大的底座和影壁，可见此墓规格之高，规模又是何等惊人。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SRaEYD.png南宋大墓出土的超长须弥座
经对须弥座上的花纹辨认，很快考察队就确认，这是一座罕见的南宋超级大墓！
就在队员们为此重大发现惊叹不已且感到兴奋的同时，一位神秘人物突然来到了发掘现场。
而接下来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形出现了——
只见此人面不改色地走到领队和队员们面前，缓缓讲道：「这墓我曾经进去过……」
来者何人？
自从发现兰若寺以后，队员们可以说已被多次震惊，但此人口中说出的话，却令队员们仿佛当场被天雷给轰了一般，个个目瞪口呆。
这盗洞还明晃晃地摆在眼前，队员们正因此愤恨不已，然而那盗墓之人居然大摇大摆地跑到发掘现场，大言不惭地告知众人这墓他进去过。
是可忍孰不可忍！
盗墓贼这般挑衅，令队员们怒火中烧，当即一群人就将他围了起来。
而接下来那人又说了一句话，却立刻便让队员们偃旗息鼓，不得不退了下去。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AAG2lV.png挖掘机上山时发现的盗洞
那神秘人见队员们已从四周围了上来，眼神不善，他却是有恃无恐。
他停了一会，才又不慌不忙地讲了一句：
「我已经刑满释放了。」
还能说什么呢，队员们只能无奈散去。
据领队与该人士攀谈了解到，此人刚从监狱放出不久，然后听说兰若寺水库附近发现大墓，便到现场来看看。
接着此人提到了一些他当初下墓时看到的情况。
据他讲，墓里面早已是空无一物，不光是陪葬品不翼而飞，连棺材遗骸等物也消失不见。
然后又讲自己现在年龄已大，在狱中也已悔悟，不再做那摸金校尉之事。
此人说完后很快离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考察队对兰若寺周边情况进行全面摸排，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墓区面积高达 1.2 万平米的庞大陵园。
而其中最核心的部分，正是那座规模不知有多大、疑似帝陵的南宋超级大墓！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gelFI9.png南宋大墓航拍
考察队立刻将此重大发现上报至国家文物局，并申请展开抢救性发掘。
国内早有规定，帝陵不允许发掘，不过此墓已有明显盗掘情况，确实需要尽早进行保护。
因此国家文物局最终批复同意展开抢救性发掘，考察队因此改换身份，就地改编成了考古队。
此时距离发现大墓时已过去一年，2017 年 2 月，考古队正式进驻「兰若寺大墓」，展开全面发掘工作。
诡异的盗洞
在清理完大墓表层的植被之后，考古队立刻开始了挖掘。
不出考古队员们先前所料，此墓规模极其庞大不说还极尽奢华，墓的表面不但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封土，而且在封土层的表面还铺了一层 35 公分见方的方形厚砖。
然而就在清理到这层方形厚砖时，意外出现了！
考古队员们发现，在一大片 35 公分大小的厚砖中，居然有约 1 平方米的面积是用 32 公分大小的砖铺就的。
为何偏偏就这一小块地方的砖规格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怀着这样的疑问，考古队揭开了几匹小方砖，意外再次到来——只见砖块的下方，竟又是一个黑黝黝的盗洞。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yAwjLo.png小方砖下的盗洞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很有意思了，经队员们检测，发现此盗洞竟是大墓建成后不久形成的。
至于那 1 平方米规格略小、铺在盗洞上的小方砖，是有人为了封住盗洞，专门烧制了一批较小但形状与其他封墓砖一模一样的砖块，把洞给补上了。
难道盗墓贼盗完墓后还给售后服务，特意去烧了一批新砖再回头把盗洞给补上？
这个匪夷所思的发现，令现场的考古队员们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很快就有人联想到了蒲松龄《聂小倩》原文中的一段话，蒲公在《聂小倩》原文中讲：
遂出寺北，见荒坟累累，果有白杨，乌巢其颠……宁乃托有妹葬此，发掘女骨，敛以衣衾，赁舟而归。
这段描述中，蒲公称宁采臣曾跑到兰若寺外的荒坟里「发掘女骨，敛以衣衾」，把小倩的尸骨挖了出来并带走。
事实上在后来的电影《倩女幽魂》里，也忠实还原了这一取骨细节。
这个洞难道是宁采臣进墓取小倩尸骨时挖的？
若此盗洞，真是宁采臣所为。
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宁采臣本是受小倩之托，挖出尸骨带走，以免小倩鬼魂再受「姥姥」控制。
宁采臣本就不是盗墓贼，他取走小倩骨骸后，又特意烧了一批砖来封补他为入墓打出的盗洞，所以这个盗洞才呈现出这种「先挖后补」的奇特情形。
一个非常完美的解释。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Ky1mLp.png《倩女幽魂》中宁采臣和燕赤霞挖小倩尸骨
但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显然不是，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爱情故事虽然凄美，但那毕竟是想象出来的，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鬼妻之事，所以此盗洞的呈现出来的异象，必然是另有原因。
不过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还是得把墓打开后才知道。
此后经过紧张的发掘，考古队终于进到了大墓之中，而墓内果然如前面那位「神秘人士」所言，里面早已什么都不剩，连墓主骸骨都已不见，考古队最终只找到了一面南宋时期的铜镜和一块腐朽不堪的铁板。
如此堪比帝陵级别的超级大墓，如今只剩这么点东西，甚至连记载墓主身份的墓志铭都没有，令考古队上下颇为失望。
坦率地讲，在国内考古史上像「兰若寺大墓」这样被彻底洗劫一空的情况是极其罕见的。
要知道盗墓贼挖坟掘墓只为求财，一般只取金银瓷器等值钱之物，类似这种把墓中陪葬陶器等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甚至连墓主棺椁遗骸都一块毁掉的情形几乎没有，除非是另有特殊原因才会做得如此不留余地。
为何此墓中的情况会如此特殊呢？
事情还要从宋末元初那段乱世说起。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x8At5a.png兰若寺大墓中出土的铜镜
盗墓元凶究竟是谁？
公元 1258 年戊午年（蒙古国蒙哥汗八年），蒙古内部突然爆发了一场僧道大辩论，史称「戊午之辩」。
这场大辩论绝非偶然，而是蒙元内部佛道两教进行的一次你死我活的斗争，准确地说是全真教与藏传佛教为争夺蒙古国国教之位而进行的决战。
公元 1167 年前后，王重阳悟道成功，遂离开陕西的活死人墓，先后收马钰、丘处机等七人为嫡传弟子，创立全真教。（此段非金庸小说，确为史实）
全真教初创时，力量弱小，不过在全真七子的苦心经营下，至金元之交时道派组织已初具规模，在山东、河南、河北、陕西都已建立了较为深厚的群众基础。
公元 1221 年，成吉思汗为求长生之道，特下诏召见丘处机。丘处机时任全真教第五代掌教，深知这次召见意义重大，因此从山东莱州出发，行程 1 万余里到了今阿富汗境内的兴都库什山与成吉思汗会面。
这次会面成吉思汗极为满意，封丘处机「大宗师」之位，总领天下道教，全真教由此开始腾飞，至元世祖忽必烈时，全真教已成为足以和蒙元传统教派藏传佛教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
俗话说，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全真教和藏传佛教也不例外。事实上自成吉思汗时代起，双方便争斗不止，蒙元历代统治者对此也头疼不已。但没办法，这两家与蒙古国内各方利益盘根错节，势力庞大，轻易动不得，所以当时的蒙古国朝廷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不闹出大事就行。
时间一晃距离丘处机面见成吉思汗过去了半个世纪，到元朝建立前夕，此时佛道两家积累的矛盾已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蒙元统治者此时也终于认识到必须要解决这个麻烦了，若继续让两教这么争斗下去，政权都有可能不稳。
所以 1258 年戊午年，佛道之间便突然爆发了「戊午之辩」，这里面既有当时佛道高阶人士如李志常等人的推动，也有蒙元朝廷在背后插手。
直接说结果，这场斗争最终是佛教一方取得了全胜，之后天下道经多被焚毁，朝廷亦下诏命道士们「改道为僧」，如果不愿当和尚的，准其还俗娶妻生子。
这么一通节奏下来，自然是道消佛长，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佛教气势大盛之时，江南地区竟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妖僧」。
此妖僧来历各方史料上记载得颇为详细，名杨琏真迦，西夏党项人，原本为佛教僧侣，公元 1277 年（至元十四年）由元廷任命为「江南释教都总统」，总管江南佛教事务。
据宋末史料《癸辛杂识》记载，杨琏真迦掌江南佛教事务后，当时的绍兴天衣寺僧侣福闻为邀宠杨琏真迦，将天衣寺献上。天衣寺本为宋宁宗次子魏王赵恺的皇家坟寺，寺中区域即赵恺陵寝所在地，杨琏真迦得之大喜，乃私发魏王墓得财货无数。
不过杨琏真迦也清楚，掘坟乃十恶不赦之事，若有人告发，丢官事小，项上人头恐怕都保不住。于是其人便找到他的顶头上司总制院使桑哥（此人后任元朝尚书右丞相），告诉他盗墓可发横财。
桑哥此人虽位高权重，掌天下佛教并吐蕃事务，本人却贪财好货， 杨琏真迦献上掘墓毒计，正中其下怀，二人遂拉开了大规模盗掘宋墓的序幕。
二人这般恶行白纸黑字地记录在《元史》之上。
……初，琏真加重赂桑哥，擅发宋诸陵，取其宝玉。凡发冢一百有一所，戕人命四，攘盗诈掠诸赃为钞十一万六千二百锭，田二万三千亩，金银、珠玉、宝器称是。
明代士人张岱在其《西湖寻梦》中说：杨髡……侍女皆裸体献花，不一而足……专发古冢，喜与僵尸淫媾。可见张岱对杨琏真迦所作所为之痛恨。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最先遭殃的是历代宋帝陵寝。
据记载，时有绍兴泰宁寺僧人宗恺、宗允二人为砍伐宋六陵陵区林木与守陵人发生争执，两人争理不过，怀恨在心，于是便面见杨琏真迦说宋帝陵中珍宝奇珍无数，价值连城。杨琏真迦本就有掘陵之念，闻言正中下怀，当下便以泰宁寺寺产纠纷为由，率大批僧人及部下到宋六陵所在地，意欲掘墓。
时任守陵官罗铣见杨琏真迦率众而来，便知要坏事，当下便与杨琏真迦等人争执。奈何此时宋亡元兴，区区守陵人又如何能抵挡得了如狼似虎的一干恶僧，当即被打倒在地，史料中称罗铣只能「拒地大哭」，眼睁睁地看着杨琏真迦等人砸开了帝陵。
此次盗掘中，历代宋帝陵墓无一幸免，宋宁宗、宋理宗、宋度宗、杨后四陵先后被掘，之后宋高宗、宋孝宗、宋光宗诸陵也全被搜刮一空。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rDd9kG.png《倩女幽魂》系列电影中同样塑造了一名妖僧，名曰：普渡慈航
在挖掘到宋理宗墓时，由于理宗在位的 41 年间是南宋抵抗蒙元进攻的主要时期，加之墓中宝物众多，因此理宗墓得到了杨琏真迦等人的「特别照顾」。
据《癸辛杂识》载，宋理宗遗体被掘出时，嘴含夜明宝珠，肉身通体被灌以水银防腐。杨琏真迦等人便将理宗遗体倒挂在树上，沥取水银。
再有理宗头骨较大，杨琏真迦以之为奇，于是就将理宗颅骨割下制成酒器，由蒙元权贵日常把玩。
此次浩劫宋帝陵被盗掘得一干二净，历代帝后尸骨也被胡乱扔于荒野，被野兽啃食。待杨琏真迦等人离去后，守陵官罗铣率人漫山遍野拾取帝后遗体，含泪火化后重新归葬。
如此兰若寺大墓奇特盗洞一事也终于有了合理解释。
考古队发现盗洞为大墓建成后不久所形成，与元初杨琏真迦「妖髡盗墓」事件的发生的年代基本一致，再有盗洞后被人重新烧砖补上的特殊情形，也符合罗铣等人后来收骨重新归葬等诸般历史记载，因此基本可推测此墓正是被杨琏真迦所盗诸墓中的一座。
至此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这座帝陵级的大墓墓主究竟是谁？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VJQSFT.png杭州灵隐寺飞来峰现存的杨琏真迦石像
大墓主人究竟是谁？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因为此帝陵级大墓并不是已知六座南宋帝陵中的任何一个，而且所在位置也不在「宋六陵」的陵区范围内，二者相距还有六七公里之远，若此墓真是南宋帝陵，断然不会葬到离陵区这么远的地方。
但问题是，要说它和「宋六陵」完全没有关系，也不尽然。
首先是它的规模，据考古队测量甚至比「宋六陵」中的帝陵还要稍大些，还有它所在的位置，虽然距离「宋六陵」有一定距离，但换在南宋时期，若不是官家亲自点头，朝廷又岂能允许其他人在这样一个区域建如此规模的陵寝？
仅从以上情况就可推断出，墓主身份定然非同小可！
但遗憾的是，此墓早已被盗，墓内也没留下只言片语，所以墓主身份一直未能最终确定。不过经考古学界考证，还是有些猜测的。
目前主流意见猜测该墓主人很可能是宋理宗的生父赵希瓐。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LQzFbq.png南宋宋理宗绘像
南宋宋宁宗病故后，由于其儿子全部在早年夭折，因此宋理宗在权臣史弥远的扶持下，以宗室之身登皇帝位。
宋理宗登基后，追封其生父赵希瓐为荣王，在这种情况下，他为生父大造帝王级规模的陵寝是完全有可能的，这不是花不花钱的事，而是拔高其生父地位有助于他自己统治的合法性。
所以我们才在今天才看到了一个规模无比庞大，且位置靠近「宋六陵」的南宋超级大墓。如果仅从墓葬大小看，「兰若寺大墓」很可能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南宋墓，就算「宋六陵」单陵也比不上。
赵希瓐墓的推断应该说是合理的，不过由于墓中已无实证可证明，一切也只能是推测罢了。
如今考古队已对「兰若寺大墓」进行了初步复原，据判断，兰若寺很可能就是此大墓的配套祭祀寺院，相关文献上称之为「功德坟寺」。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611-SmsZcv.png兰若寺大墓和兰若寺位置图
如此「兰若寺大墓」的真相基本算是揭开。坦白说，此墓是否南宋皇室大墓我颇有兴趣，但我真正在意的，是该墓园里的兰若寺很可能衍生出了《聂小倩》的故事，这个传说，才真正称得上是中华文化的瑰宝。
一万个皇亲国戚加在一起，也比不过我们眼中有情有义的女鬼聂小倩。
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护，
只羡鸳鸯不羡仙。
借用此诗，致敬经典。
后记
在此文的考证过程中，我似乎觉得冥冥中自有一股天意。
不仅兰若寺大墓地理位置与《聂小倩》一文所载高度重合，寺旁的湖水、乱坟岗等诸多细节居然也对得上，另外尤其特别的是，《倩女幽魂》里有个妖僧普渡慈航，历史上居然也有个妖僧杨琏真迦与此墓有关，真真是匪夷所思。
主要参考资料
- 《元史》；
- 《癸辛杂识》，宋；
- 《兰若寺宋墓》，中央电视台，2018。
- 《蒙兀儿史记》，清；
- 《宋陵寝毁瘗始未》，王棠，《续修四库全书》子部，清；
- 《续资治通鉴》，清；
- 《浙江兰若寺墓地》，大众考古，2018；
- 《考古出土文物的研究性保护处理——以浙江兰若寺墓地出土铜镜为例》，中国文物科学研究，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