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人都活一次，凭啥惯着你》
邵峻有个每天都要分享日常的小群。
其中一个是女孩子。
我在坐月子，她打电话来。
「快出来玩，你别当爹了，我给你当爹。」
「你老婆要你陪？哎呀，女人就是麻烦，这么点小事还要你陪？」
「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1.
上周刚生完宝宝，我的妈妈带着补品来看我。
妈妈抱着宝宝，「宝贝啊，以后长大了可要好好保护妈妈，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咯。」
我躺在床上听笑了。
「妈，现在是有人欺负我了吗？」
我妈放下宝宝，看着我欲言又止。
知母莫若女。
「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妈抿了抿唇。
「邵峻，是不是有一个女性朋友啊？」
女性朋友？
我想了想，猜到妈妈说的可能是于骁骁。
邵峻、于骁骁、马勤，他们仨有一个小群，每天都能热聊的程度。
这件事早在我跟邵峻相亲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不以为然，觉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如果他没有朋友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子那才可怕呢。
「嗯，是有这么一个人，怎么了？」
我妈坐在我的床边，认真地看着我说。
「你在产房里生产的时候，我听见了邵峻在跟一女的打电话，讲得眉飞色舞的，我就想着我女儿在给他们家生孩子忍着痛冒着生命危险，他怎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地跟女的聊天。」
我妈越说越生气，「我回去后每天半夜脑子里就浮现出这件事情，越想越替你不值，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的鼻尖一酸，眼眶热热的，不知怎么的，生了宝宝以后就特容易感动。
妈妈一番话说得我直接掉下眼泪。
她被我吓了一跳，慌忙拿手擦着我的脸。
「哎哟，怎么了这是，我女儿是在别人家受欺负了吗？」
「日子过不下去就跟妈说，妈养了你二十多年，以后也养得起，就算多个大外孙，妈也养得起，不能受人欺负了！」
我又哭又笑的，「妈，没有，邵峻没有欺负我，只是我被你说哭了。」
我妈一把抱住我。
「傻孩子，吓死妈了。」
2.
晚上邵峻回家，我一看见他就想起妈跟我说的那件事。
于是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听说在我生产的时候，你在外面跟个女人打电话聊得很开心？」
邵峻正在玄关处换鞋子，一听我这话，身形顿了顿。
他皱眉抬头看我，「是谁在那里碎嘴子啊，什么女人，那是于骁骁。」
「于骁骁不就是个女的吗？」
他反驳，「我就没把她当女的看过，她是我兄弟。」
他把钥匙挂好。
「再说了，我老婆生孩子，我打电话跟我的兄弟们说一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邵峻跟公司请了一周陪产假。
现在正在放假中，卧室里摆了张躺椅，一般他就躺在那里陪我。
有天他正在洗澡，手机忽然响了。
他让我帮他接起来，并且把免提打开，放在浴室门口就行。
我照做，刚想走，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声。
鬼使神差地，我就停下了脚步。
「嘿！干吗呢！」女声问。
稀里哗啦的水声伴随着邵峻的声音。
「没听见吗，洗澡呢。」
「噢，」她说，「出来玩啊。」
邵峻关了水，「不行啊，我得陪儿子呢。」
「什么啊，你这么想当爸爸啊，出来，我给你当爸爸！」
说着，她自己先笑出声来。
还没等邵峻回应，她又说。
「太无聊了，快出来玩。」
「我老婆不同意的，她要我陪她。」
于骁骁明显有些不悦，嘟嘟囔囔道，「女人就是麻烦，生个孩子这么点小事也要人陪着，主要是你陪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又不能帮她喂奶。」
「今晚去不了，改天约吧。」
她说。
「真是的。」
「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3.
邵峻穿着浴袍出来，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谁啊，这么迟了还给你打电话。」
他擦着头发，随口说，「没事，朋友打来的。」
我轻轻「噢」了一声，不再多说。
只是心里泛起了一些波澜。
就像平静的湖面上被调皮地小孩丢进了石子。
又过了几天的晚上。
我听见邵峻在打电话。
「老婆这里走不开，还是再等几天吧。」
「不好吧，万一有点什么事……」
「哎呀，这样……」
「好吧好吧，等我，我马上出来。」
过了一会，邵峻就走过来翻了翻宝宝的婴儿用品，突然说道。
「欸，宝宝的尿布不多了，可能不够用了。」
我平静地指了指门口，「客厅的角落里摞了两堆，都是来看宝宝的亲戚们带来的，估计用到出月子也用不完。」
「这样……」
邵峻不吱声了。
半小时后，他又说，「妈那里给你带了点老家的鸡蛋，我去给你取过来炖起来补身子吧。」
我叹了口气，「妈的朋友圈都发了，她现在跟她的姐妹团在山里疗养。」
「噢……」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了，我们之间没必要拐弯抹角。」
他抬眼扫了我一眼，又把视线挪到别处。
「我想出去一会，朋友们想喊我吃个夜宵。」
「噢，」我语气平淡，「都有谁？」
他一一列出了名字，唯独没有于骁骁。
我摆摆手。
「去吧，早点回来，少喝点。」
「好嘞！」
他高兴地大喊，跑到宝宝身边亲了又亲。
4.
宝宝的满月酒，邵峻预定了一桌给他的朋友。
晚上，我精心打扮，穿着礼服，邵峻穿着跟我配套的西装，抱着穿着小唐装的儿子。
我们三个笑意吟吟地站在背景板前任摄像师拍照。
正拍着，邵峻的朋友们成群地来了。
嘻嘻哈哈地站在摄像师身后，看着我们拍照。
「哟——哟——帅噢——」
「笑一个笑一个——」
他们小声地起着哄，邵峻被盯得不好意思，提前结束了拍摄。
一群黑色衣服的人群中站着一位穿着花裙子的女孩子。
格外显眼。
之前在婚礼上好像见过一次，直觉告诉我，她就是于骁骁。
「嫂子好！」
「嫂子好！」
「嫂子真漂亮！」
邵峻的一帮兄弟过来打招呼，顺便逗逗宝宝。
耳朵里忽然听到一句。
「哟，这就是我孙子呀！来！喊爷爷！」
女孩子尖细的声音在一堆粗犷的声音中非常清晰地就辨别出来了。
我微微蹙了蹙眉，但是见他们朋友间气氛正好也就没说什么了。
邵峻招呼朋友们，其他的亲戚只能我去招待了，于是我走了几步。
又听见身后有声音。
「欸，你的糟糠去哪儿了？」
一帮大男人哄笑的声音瞬间盖过了这句话。
我招待完自己这边的朋友，打算拉着邵峻一块去招待亲戚。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
回头一看，他在门口跟他的朋友们说话。
但是说话就说话，远远地就看见花裙子贴在他的西装上。
说得起劲处，于骁骁还双手用力按在邵峻的肩膀上，企图跳上去。
邵峻故意直起身体把她吊起来。
我走过去，马勤眼尖看到我了，小声提醒，「嫂子来了，嫂子来了。」
一群人跟小学生见了老师一样忽然变乖了。
只有于骁骁还维持原样。
邵峻身体僵了僵，面露焦急，「我老婆来了。」
我走近，微笑向各位点头。
于骁骁微微一笑，露出牙齿，刻意表现出一副才看见我的样子，瞬间收回手站好，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不好意思啊嫂子，我俩平时就这样，你别介意。」
她指着身后一圈人，「他们啊，就没把我当过女的。」
我没笑，反问道。
「那你呢，你把自己当女的了吗？」
于骁骁的笑容僵住了，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不给她面子，「……啊？」
空气中涌动着尴尬的气氛。
后面的朋友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我忽然扑哧一声笑出声，上前主动拍了拍于骁骁的肩膀。
「看你吓得，跟你开玩笑呢。」
然后转身站在她跟邵峻中间，挽住邵峻的手，笑着看着他。
「我就算不相信你，我还能不相信我老公吗？我老公是多单纯一人啊。」
邵峻被我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
其他人趁机起哄，此起彼伏的「噢——」「欸——」。
唯独那件花裙子，落寞地站在一边，表情晦涩不明。
5.
睡前，我坐在梳妆镜前涂着眼霜，邵峻擦着湿头发从我身后走来，我从镜子里瞥见他一直盯着我的眼霜。
「怎么，你也想涂？」
我忍不住打趣道。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于骁骁之前在群里让我们给她买的东西，跟你手上这个长得一样。」
「她让你们给她买东西？」
我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
邵峻没察觉到我的异样，收回视线，自顾自地擦着头发，继续说道。
「是啊，她总是变着花样地蹭节点让我们给她买东西，不过吧，我不上当，马勤就不一样咯…….」
「马勤为什么不一样？」
他的话勾起了我燃烧的八卦魂。
邵峻看着我顿了顿，又瞥了眼吹风机，最后还是放下吹风机，继续用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在我身后的床沿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马勤、于骁骁，三个人是高中同学。」
我内心忍不住吐槽，我记着这玩意做什么？
但是手却很诚实地放下眼霜，转过头看着他。
「高中那会就他们俩玩得比较好，只不过后来我跟马勤考上一个大学，正好都是高中同学，所以来往会比较多，而于骁骁也跟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总是喊马勤出去玩，马勤也会顺带喊上我，久而久之就从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我顺手撕开一包麻辣牛肉干嚼了起来，「所以……你是电灯泡？」
邵峻连连摆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马勤喜欢过于骁骁的，我一大直男怎么看得出他们有不对劲啊。」
「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后来……」他犹疑了下，继续说，「就大学那会我们还贪玩去酒吧玩了几回，于骁骁玩得很疯，跟社会上不认识的人也能喝到称兄道弟，马勤看不下去拦住她，她耍酒疯推开马勤还骂他，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去，她骂得可够狠的呀，」我惊呼，「马勤这都没生气？」
他看了我一眼，「马勤说她在发酒疯乱说的，但是于骁骁就一直嚷着什么就因为我拒绝了你三次，你现在就这么对我吗，这样之类的话，把我都听懵了。」
「那天之后我再一联想，我发现马勤对于骁骁真是有求必应，不管她在群里说什么节日自己也要收到礼物，马勤都真的认真兑现了。」
「天真的我还以为他们背着我拜把子了。」
我白了他一眼，还真的是有够天真的。
「那……」我凑过去问，「当事人承认过没有？」
「唔……怎么说，」邵峻摸着下巴，「有一次我认真地问了马勤，他只告诉我三个字。」
「什么字？」
「我说，你怎么这么八卦啊！」他弹了我一个脑瓜嘣。
痛得我捂住额头，瞪着眼看他，否认道，「这哪里是八卦，我这是在认真地了解我老公的过去，虽然我不太喜欢于骁骁，但是她却真实地参与了你的过去，所以我还是想知道。」
邵峻的大掌覆在我额头上，温暖的掌心传递着关爱。
「三个字是——」
「过去了。」
6.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新朋友那里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我点进去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头像。
刚想关闭，却发现对方给我留了言。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是马勤的女朋友，方便加个好友吗？」
马勤的女朋友？
脑子里快速地回忆了一下，似乎在婚礼上见过一面，印象中蛮温柔亲切的一个女人。
我点了好友通过申请。
对方马上发来消息。
「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马勤的女朋友晓蓉。」
我轻点屏幕，刚想回消息，对方比我更快地发了过来。
「今天下午有空吗？方便跟我见个面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一下。」
这么着急，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我想了想，说了个地方让她过来跟我见面。
下午，咖啡馆里。
我刚走到指定的咖啡馆前，透过玻璃，就看见一个女人正在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辨认了两眼，确认就是马勤的女朋友晓蓉。
「嫂子，有些事情已经困扰我好几天了，我这几天根本睡不着，不知道找谁聊这件事，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打扰你一下，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见她表情严肃，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痕迹，厚重的粉底也遮不住她的疲惫感。
看起来几天没睡相当的写实了。
「怎么了？」
「嫂子，你肯定知道于骁骁是谁吧？」
于骁骁？这里面也有她的事儿吗？
我张嘴「啊」了一声，「我结婚那会跟你们坐在同一桌的女孩子啊，我记得的。」
「那你也肯定知道于骁骁、邵峻哥，还有马勤三个人关系比较亲密吧？」
我轻描淡写地带过。
「好像是不错，经常有出去吃饭。」
我抬眼反问，「怎么了？你睡不着的原因里有于骁骁吗？」
晓蓉突然愤恨地说，「就是她！」
我内心暗暗猜测，难道是晓蓉发现了马勤曾经暗恋过于骁骁？
我把柠檬水推到晓蓉面前，示意她不要生气，慢慢说。
「我跟马勤在一起后，他就带我见了于骁骁，那个时候于骁骁就一直对马勤动手动脚的，我看着已经挺不舒服的了，结果她好像能感觉到我的不开心，故意对着我说什么，你不要不开心啊，我们是好兄弟，没有性别差异的。」
「我当时听了更不舒服了，只不过碍于马勤的面子不好说，结果她还来了句，如果我真的要跟马勤有点什么，也轮不到你了，然后笑得跟什么一样的。」
晓蓉似乎陷入当时的回忆情景里了，表现得非常生气。
「那次回去后我就跟马勤大吵了一架，我明确告诉他，我不喜欢于骁骁这个人，让他以后少跟她来往，马勤虽然嘴上说着就是好兄弟，但是最后还是拗不过我，答应少跟于骁骁来往了。」
「我以为他是真的会这么做的，结果我发现他每次跟我说跟邵峻哥吃饭的饭局里都带着于骁骁。」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我也觉得于骁骁是挺奇怪的，只能象征性地说两句。
「于骁骁这人吧，就是口无遮拦的，说话比较直……」
「她并不是说话直，她就是汉子婊！」
晓蓉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有一次因为于骁骁跟马勤大吵后，我无意中发现了他跟于骁骁的聊天记录，看得我简直血压飙升！」
她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把手机摆到我面前。
「这是我拍下来的马勤跟于骁骁的聊天记录，嫂子你看看，这搁谁身上不生气啊，她怎么可以这样啊！」
我转过手机画面，仔细地看了起来。
屏幕上是一张微信截图，从头像看很明显就是一男一女的对话。
男：我今天跟女朋友吵架了。
女：为什么？你们两个怎么老吵架啊，是不是不合适啊？
男：因为你。
女：你少给兄弟泼脏水，这黑锅兄弟我不背，虽然兄弟有几分姿色，但暗恋我是你的问题，不是兄弟我的！
男：我女朋友不让我跟你再来往了，让我把你的所有联系方式删掉。
女：啊？这……男的恋爱后连兄弟都没了吗？好惨啊，兄弟！我表示同情。
男：哎……
女：你女朋友是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吗？她的社交圈里难道没有男的吗？为什么就纠结你的社交圈。
男：她有很多朋友，男的女的都有，但就是对你有意见。
女：啊……这……不会是嫉妒我长得美吧，但是我比她漂亮那是妈生的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嘛（微笑脸）
男：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
女：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女朋友嫉妒我的美貌，想摒除你身边的一切可能性，所以……我的建议是……分！快跑！
男：不知道怎么哄她。
女：不用哄了，让她自己冷静下吧。不过我不太懂你女朋友的逻辑，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异性的朋友啊，她也把性别看得太重了吧，我们明明是兄弟，她非要把我当成大美女，我真是锅从天上来。
男：……
女：不过啊，我也觉得你应该劝劝你女朋友，告诉她人生不只有谈恋爱一件事而已，让她分散一下重心，别老在你身上找存在感，不然你就可能会失去我这个爸爸了。
男：滚，我才是你爸爸。
没跟我提过！」
晓蓉满脸的震惊。
「所以你知道马勤为什么对于骁骁特别了吧，那是他没得到过的白月光，男人嘛，总是会在心里给自己的白月光加一层滤镜的，但是我觉得从马勤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心里是有你的，只是放不下自己的那段年少时光。」
「嫂子，那我该怎么办？」
「这样，」我说，「我们组个局拉上于骁骁，故意制造一些矛盾，你把自己对于骁骁的芥蒂坦诚布公地向马勤展露，看他是什么想法，顺便表露一下马勤跟于骁骁的过往是于骁骁本人向你透露的。」
「为什么？」晓蓉不明。
「男人其实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不说而已，他们既想要贤惠的老婆又想要白月光，如果两者能共存，他们是不会出手的，但是一旦有一方威胁到了原本平静生活的存在，他们就不得不做出取舍了。」
「嫂子，我不懂。」
「你不用懂，照做就行。」
事实证明，这招确实好使。
邵骏也不例外。
今晚的觉格外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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