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惊魂诡故事：天黑有人叫，你不要回头》
我是一名美食主播，为了流量声称搞来了所有人都没吃过的肉。
实际上就是变质的肉。
「好久没吃过肉了，好想吃。」
「主播你这块肉我出十万！」
评论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而我看着飙升的人气越来越兴奋，没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
01.
我是一个小主播，每天会发布做菜视频引流，晚上十点准时开启直播。
但由于我是个长相一般的男生，人气一直上不去。
正当我苦恼时，有位用米老鼠头像的粉丝给我发私信：
「我们家里有块变质的猪肉，样子像从外星人身上割下来的一样，我可以五十块钱卖给你，引流效果一定很棒！」
我承认，中规中矩的美食视频已经吸引不到更多的粉丝了。
但是隔着屏幕，我没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所以拒绝了他。
不过我采纳了他的建议，实行之后人气确实有所上升，还接到了小广告。
但我用的都是染色的肉块，朋友说还不够猎奇和新鲜。
我主动找到粉丝，加了微信。
「多少钱？」
粉丝坐地起价。
「一百。」
「成交，货到付款。」
晚上他发来单号，隔天下午我就收到了。
付了快递费之后，我直接把粉丝拉黑。
笑着的米老鼠头像瞬间变成灰色。
就这么一块肉我实在舍不得花一百块买，为了减轻负罪感，我对自己说：「等挣到钱以后再补给他！」
肉一层一层包得很严实，全打开以后，没有想象中的恶臭，反倒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这股味道很久没有散开。
隔壁邻居下班时，牵着狗走过去，狗冲着我家的门乱吠。
邻居向我道歉，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身后，「什么味道这么香？」
「我在煮晚上直播要用的东西。」
「在哪买的？我也要去买，太香了！」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
邻居以为我想高价卖出，他出了一个让我很心动的价格，可一想到肉已经变质，不能吃，我只能拒绝他。
确定我不卖以后，邻居的眼神变得瘆人，似乎以为我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我不想和他继续纠缠，承诺以后帮他买，他才离开。
02.
直播前几分钟，我在动态里发布了肉的照片，并配上文字：
「今晚绝对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有吃过的东西！」
马上就有很多人回复。
「这个有点像………」
「如果真的是，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
「还在这猜什么猜，肯定就是普通的肉，耍我们玩呢！」
「我同意楼上的说法，明显就是普通的猪肉，颜色和肉的纹路已经出卖了主播。」
我故意回复第二条评论：「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都是自愿的。」
这条刚发出去一分钟，评论区都炸了，两边人争得不可开交。
我的目的达到了，最好吵得再厉害一点，让我上个热搜，就不愁热度了！
「你为什么拉黑我？」
一个熟悉的 ID 出现在评论区。
正在讨论肉的人们，突然一起在这条评论下盖楼。
我不得不回复：
「我不认识你，请不要造谣。」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块肉不是猪肉，评论区里有人猜对了。」
我心里一慌，「你什么意思？」
对方一直没有回复，我再点进去那条评论，显示不存在，其他盖过楼中楼的粉丝，也全都否认没有见过那条评论。
还有两分钟就要直播，也来不及删掉动态。
我想到冰箱里还有一块平时炒菜用的猪肉，接了一盆热水放在一旁解冻。
然后开启了直播。
03.
这次直播人数超过我前面一个月的总和，而且还在增长。
我激动到声音都在发抖：「现在我们直播间人数有五万，点赞量到一百万，就上这次的重磅食材！」
粉丝们都很热情，礼物不断，留言快速滚动，我头一次体验到数量太大看不清的感觉。
趁着热度，我拿起一盒冰淇淋，把品牌名字正对着摄像头。
开始主动说起金主爸爸给的文案。
就几句话的时间，人气减少了一万。
「我去别的主播间逛一下，等会再来。」
越来越多的这种留言出现在留言板上，赞量也才三十万。
我不想耗尽人气，又怕品牌方不给钱。
于是我想了个办法。
拿了一口锅，里面装好清水，然后把肉摆在镜头前面。
「这次我什么料都不放，感受最原始味道，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我会给出什么评价。」
留言重新滚动起来，人气也有所上升。
我赶紧说完广告词，开始全方位展示肉的纹路。
那时我没有意识到这些人对一块肉过分狂热了，满脑子都在想，到目前的收入都已经可以抵过我大半年，要是等到我真的开吃，下半年给自己定的 KPI 稳了！
只有那个粉丝说的话让我有一丝丝担忧。
我手里这块肉，不会真的是人肉吧？
04.
我甩开这个危险的想法。
「主播，你能不能多让我们看一下这块肉？」
有个土豪刷了个直升机后在留言里问。
有求必应。
「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好想吃！！！！」
「看起来好嫩！我都闻到它的香味了！」
「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样美味的肉！我要疯了！先吃个小孩解解馋！」
「别全吃了，给我留点，我出钱！」
「出钱有什么用，现在肉太珍稀了！」
经常蹲我直播的一个朋友发来信息：「留言好疯狂，都是些饿死鬼吗？」
我和这位朋友小时候在一起玩，但初中毕业后去了不同的学校，前些日子才恢复联系。
昨晚我和他在一起喝酒，喝得上头，还是他送我回来的。
我开心地打字：「疯狂才舍得送钱。」
这个时候，一条留言疯狂刷屏。
「生吃！！不然退钱！！」
「生吃！！不然退钱！！」
「生吃！！不然退钱！！」
05.
「生吃＋1。」
「生吃＋10086。」
「这么好的肉，煮了浪费。」
我一看 ID，就是之前卖给我的肉的米老鼠头像的粉丝，他在留言里节奏带得飞起。
眼看留言风向开始失控，我把他的联系方式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转了一百块。
「你不要捣乱！」
「我不要你的钱，如果你能做到，我还能给你一大笔钱。」
这句话我是在滚动的留言中看见的。
我继续发微信给他：「肉变质了，我怎么吃？」
「那块肉没有变质，而是本来就长那样。」
我掩饰住自己心里的慌乱，看向泡在清水里的肉块。
它表面长了几块很大的绿色霉菌，没有霉菌覆盖的地方，露出紫到发红的肉。
在直播用的照明灯下，肉像水晶泥一样能看到深处。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的肉！
我故作镇定地看向镜头，「厂家特意告诉我，这种肉不能生吃，不然我肯定满足大家。」
「他在胡说什么？」
先出来质疑我的却是一个陌生的 ID。
「哪里来的厂家？」
「这主播是个傻子，撤了撤了，吃了再叫我。」
「这肉最好的吃法不就是生吃吗？」
「你们看他，是不是和我们长得有点不一样？」
「主播怎么只有一张嘴？」
「他不会是人类吧？」
06.
这条留言让评论区瞬间安静下来。
「主播是个畸形人，另外一张嘴在脑袋后面。」
米老鼠主动帮我解释，评论区才恢复正常，但人气已经没有原来那么高了。
我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不对劲，翻看那条动态下的留言，每个人的地区显示的都是未知。
而前面几条动态下的评论都会显示。
我随便点开一个人的头像，动态空空如也。
连续点开几个，其中有一个人发的自拍引起我的注意。
穿着时尚的女生站在一扇很大的窗户前，她留着齐眉刘海，一双大眼睛在巴掌脸上格格不入。
和穿着清凉相反，她手上还戴着一副手套。
然而，在她身后的笼子里关了一个人！
这张照片拍下来的时候笼子里的「人」正好看向镜头，隐隐约约还能看出他的五官。
但他全身都布满绿色的霉菌，就和我现在旁边这块肉一样。
我忍耐着不适继续往下翻看。
女生发动态十分频繁，每张照片里都能看到那个笼子。
时间不同，笼子里的人身上部位渐渐变少。
可他依然活着。
最新一张照片，女孩碗里放着一块肉，身后的笼子空了。
她的配文是：「肉太少了，高价求更多的肉。」
「主播在干吗？」
「什么时候才开始吃？」
「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惊恐地想关掉直播，却发现没有结束的选项。
摄像头也关不掉。
我发信息给朋友，问他我直播间是什么情况。
朋友：「一切正常。」
他又说：「我帮你引流效果这么好，你小子该请我吃一顿。」
这时我才记起来，今晚开播前我让他帮我投了一条视频引流。
他之前说过，还会帮我搞一批机器人。
难道，这些奇奇怪怪的账号就是机器人？
我擦掉额头上的汗，笑着回复：「好，明晚不见不散！」
07.
米老鼠头像突然闪动。
我不想再听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直没点开。
回到直播，点赞量已经接近八十万，屏幕上各种礼物特效乱飞。
让我生吃的留言很多，还有部分人在讨论什么蘸酱最好吃。
「现在强调吃熟肉，主播生不生吃他说了算。」
偶尔会蹦出一两条这种留言，很快又被其他留言淹没。
心里的恐惧消除以后，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大家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猎奇和刺激，这些只要我给足了，就会在他们心里印上标签，下次还会想到我。
为了接住这些流量，我豁出去了。
「主播可以先尝试，实在不行再吃熟肉。」
果然，话一出口，反应剧烈。
人气逐步上升。
点赞量飙到九十万。
也不断有人发私信进来，肉的价格也不断提高。
眼前的利益和长远的利益，我选择后者，所以一个都没有回复。
但我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挣钱，于是看向那块已经化开的猪肉。
心里有了个计划。
08.
「我先处理一下其他食材，回来就开吃。」
然后我用一块黑布蒙上摄像头，确定一点都看不见以后，将猪肉捞出，放进锅里开小火煮了一下。
把煮熟的猪肉和生肉放在一起，吃的时候大家看到的是生肉，实际上我吃的是熟的。
我排练了几次，确定不会有破绽以后，就想打开摄像头。
结果一看米老鼠头像还在闪。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对方发来了三条信息。
第一条是在我说错话的时候，他说：「你不要乱说话了。」
第二条是我同意生吃的时候，他说：「你知道答应它们做不到的话是什么后果吗？」
第三条是刚刚发的：「你这个办法行不通，它们已经发现了！」
我心里一惊，瞥向滚动的留言。
「他是想骗我们吗？」
「那是什么奇怪的肉，从没见过。」
「搞这些小动作还不如把肉给卖了！」
蒙住摄像头的布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一条缝隙。
我赶紧重新蒙上。
但留言已经止不住了。
各种辱骂性的词汇轮番出现。
难道，我真的要生吃吗？
有人敲门。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米老鼠头像再次闪动。
「不要给你的邻居开门！」
09.
我被这个回答再次吓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我家装监控？」
质问发出去后没有一点回音。
楼上传来轻微的响动。
好像有人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椅子。
去年和前女友分手以后，我就一直是单身，也没有养什么小动物。
楼上只有一张床和一面镜子，再就是床边放衣服的椅子。
我打开家里的监控，调到二楼，打开灯，一只老鼠从椅子底下跑到光照不到的角落。
「小张，在家吗？」
「叔，有什么事？」
「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这房子不对劲！」
米老鼠再次发来信息：「不要出去！」
邻居还在说话：「我刚刚洗澡的时候发现屋子变小了，你说奇不奇怪，而且这附近怎么就我们两家人了？」
我小心翼翼走到门口，朝猫眼看去，周围都是一片黑暗，邻居打开了手机照明，所以能看清他的脸。
外面的环境以及邻居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
有异常的是那个粉丝。
他肯定是顺着我的快递地址找到我家，监控着我。
那他就在附近。
两个人对一个人我不觉得会输，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能保证他逃不掉。
我恢复了自信，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想着到时候自己反杀还能再火一把。
所以我还是准备打开门，刚摸到门把手，就看见有什么东西在猫眼里一闪而过。
一声沉重的响声过后，外面唯一的光源灭了。
10.
起雾了。
从猫眼看出去只有一片白。
白色并不纯粹，里面还有一些模糊、看不清的条形东西。
沉重的拖动声响起，我还听到了一声很细的呜咽声，像是隔壁那只狗发出来的。
我怕离开的时间太久，人气掉光，所以叫了几声「叔」没人回应后，回到了直播前。
点赞已经有一百二十万。
我拿开蒙住摄像头的布条，有些忐忑。
不知怎么，今晚处处透着怪异。
「谢谢大家的支持，还有解释一下，刚才我只是在练习怎么样吃肉最好，没有骗大家，毕竟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
为了缓和自己的心情，我开了个小玩笑。
「主播别满嘴跑火车了，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就走了。」
「你不会觉得今晚钱挣够了，打算跑路了吧？」
「我们都等了一个小时了。」
米老鼠再发来信息，我立马点开。
「不要吃，吃了你就回不去了。」
又是这种吓人的话。
「你们听说了吗，A 区有新肉卖了。」
「熟肉还是生肉？」
「生的，不过是半成品，吃了可能拉肚子。」
「像主播手上这种成品不多了，我愿意出高价买！」
那人在留言发完，立马来私信我。
他给了一个目前我看来最高的价格。
可是直播间催得厉害。
很多人都威胁要退款。
我拿起那块肉，把水抖干净，又用纸巾擦干净。
纸巾上都染上了肉的香味。
我试着咬了一小口。
肉很香，很滑，吃起来的感觉就像吃一块很嫩的豆腐。
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也不能多吃，吃了两三口我就觉得香味消失了，嘴里充满着一股奇怪的苦味。
我吃一小口肉就喝一口水漱口，手边堆了一堆很高的纸巾。
直播间里安静下来。
我想到一群人在屏幕后流着口水的样子，手里的肉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嘴。
「主播不吃了吗？」
「好东西一次不能吃太多，我明天继续。」
这下总不能说我骗了他们。
奇怪的是，他们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为什么主播吃了肉之后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说，主播，不是我们同类。」
11.
恐惧又回到了我的身体。
但此刻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怎么样的危险当中。
只想找到今晚怪异的来源。
我点开质问我的粉丝头像，是一张自拍照。
他的嘴巴像 P 上去的一样，长着两排尖锐的牙齿。
动态里的照片和女生的不一样，女生主要是在室内，自己家。
这个人的照片大多数都在室外。
全部照片都加载出来以后，我弹起身，身后的椅子被我带倒在地。
「不好意思，刚才触电了。」
我勉强地笑着坐下。
又点开下一张。
这些照片上给我揭露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我找到米老鼠头像，「你到底是谁？那块肉又是什么？还有我直播间里那些人，究竟是不是『人』?」
一连串的问题发出去，我才后知后觉到，这次直播从头到尾都有问题。
我先等来的，是朋友的信息。
「出现了意外，引流视频被官方删除了，饭就不用你请了，我已经让对方退钱了。」
这恰恰验证了我的想法，也许我发出肉的照片开始，这些怪物就盯上了我。
「你不觉得那些人说的话奇怪吗？」
朋友发了个疑问的表情，「还好吧，看起来大家都在角色扮演。」
「什么意思？」
「这是最近很流行的游戏，一大群人会先设定好各自的身份，然后在网络上各自扮演各自的角色，还发行了虚拟游戏，非常逼真。」
朋友给我发来最近流行的虚拟游戏解说的视频。
但我现在根本看不下去。
直播间里一直在质问我的身份。
米老鼠却没有动静。
心急之下，我努力镇定下来解释。
眼看着自己解释的方向正确，很多人都放弃了质问，之前想买肉的人这时却跳出来说；
「我去你家找你，你可以当面和大家解释。」
这一刻，米老鼠头像疯狂闪动起来。
「拔掉电源！」
12.
身体比脑子快，我跨步过去拔掉插头。
电脑屏幕黑下来的瞬间，我好像看见了一双手差点从屏幕里出来。
朋友立马发来信息问我：「为什么拔掉电源？」
「今天有点累，想休息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地说了谎话。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怕你咋咋呼呼报警。」
现在别说报警，除了网络，我什么都用不了。
朋友继续说： 「我今天经过你家的时候，发现有个男人在附近晃悠，好像在外面装了什么东西，所以我一直很担心你，你没遇到什么事情吧？」
朋友这番话正好和我之前的猜想一样。
米老鼠就在我家附近监视我。
「我没事。」
「不行，我还是担心你，我来找你，十分钟之后记得给我开门。」
我同意之后，他出发了。
米老鼠又发来信息：「你要庆幸我救了你一命。」
我在心里冷笑。
「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很快就会来。」
「别骗我，你打不出电话的。」
米老鼠就像看到了我的一举一动。
我几乎都忘记了呼吸，惊恐地看向周围。
米老鼠没有轻易放过我，他继续发来信息。
我颤抖着手打开：「因为我也是个主播，就在昨天，我经历了和你一样的事情。」
13.
米老鼠是个女生，叫陈菲，是个颜值主播。
她的人气也不高，所以和我一样，为了博眼球，试了很多办法。
就在昨天，也是因为这块肉，直播间有了很高的人气。
但直播一开始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马上拔掉了电源。
可是问题并没有被解决，直播还在继续。
有人告诉她，除非把肉转送给下一个主播，不然直播永远不会停止。
于是她用小号私信了我。
「我也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一直在看你的直播。」陈菲说。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那我是不是寄给下一个主播就能结束了？」
我看了一下窗户，已经是晚上，外面一个行人也没有。如果要寄快递，我需要去另外一条街上。
「你吃下了肉，就相当于和那个世界绑定了，唯一能出来的方法，就是把肉卖给那个世界的人。」
14.
又是和肉有关。
「这块肉到底是什么？真的是人肉吗？」
陈菲：「我之前是吓唬你的，这就是一种动物的肉，只是在那个世界很稀有。」
「你爸爸来了，快开门。」
朋友的敲门声震得我的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
我边往那边走边问：「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慢，都过去快二十分钟了。」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朋友像往常一样习惯插科打诨，我也不甘示弱。
来到门口时，发现外面的雾还没散开。
我奇怪地看向一楼的窗户，外面没有雾。
下一秒，那块我以为是雾的白色东西，边沿出现了一点黑色。
我脚步慢下来，「门外有什么东西吗?」
朋友如常回答：「我刚看了一下，没发现摄像头。」
「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外面是不是起雾了？」
「没有啊，天上还有月亮呢！」
我让他拍个照片给我。
他不肯：「有啥好看的，等我进去我给你在电脑上搜一堆出来。」
我开始退后。
陈菲发来一个直播间的入口。
我点进去，画面正是我家门口。
一个「人」趴在门上，用眼睛盖住了猫眼。
它的手向后弯曲，拿着一个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脑袋直播。
另一只手上长着一张嘴，那张嘴正在说话。
「各位，他发现我了。」
15.
再一看朋友的头像，已经变成先前在直播间私聊我的那个粉丝的头像。
而我就是在这个「人」的动态里，看到了一个完全从没见过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形动物。
它们可以直立行走，四肢也像人类一样，身上的特征却结合了不同的物种，不仅限于动物，还有植物的特征。
而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三嘴人」，本身也是人形动物，只是外表更加接近人，两只手套下却还隐藏着两张嘴。
它们以其他人形动物为食，看着就像，人在吃人。
16
看完之后，我觉得恶心又害怕。
当时我就发现，进来那些人，都是三嘴人！
但是这个微信账号确确实实是我朋友的。
我开始回想我和朋友相处的点点滴滴，自己的记忆也没有出错。
我问陈菲：「为什么它用的是我朋友的账号？」
「你只能联系上和这个世界有关的人。」
还没等我彻底理解这句话，微信里弹出来无数条信息。
它们来自我备注着亲朋好友名字的微信。
「主播，你要不把肉卖给我？」
「大家都是同类，为什么要吃独食？」
「我们已经找到你了。」
楼上再一次传来动静。
同时门外十几双手开始敲门。
「卖给我！」
「卖给我，不要卖给他，我出双倍的钱！」
我还没同意，那些东西就在外面开始争起来。
二楼又传来异响。
我没管外面，开始往楼上走。
17.
「不要上去。」陈菲急忙发来信息。
我看了一眼后关掉手机。
快到门口时，一个人影闪出来。
「你藏得挺好的。」
陈菲白着一张脸解释：「我没骗你，想要彻底摆脱这个世界，只能把肉卖给门外的那些异世界的居民。」
刚才我在楼上发出声响的时候马上打开了监控，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
加上她知道我这里发生的一切，所以我赌了一把。
其实看到她，我没有生气，反而感到轻松。
如果是「它们」，我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现在有了她，我不再是一个人面对三嘴人了。
我试着和外面的三嘴人做交易。
「我同意把肉卖给你。」
没有回复。
陈菲抢过我的手机：「只给你一个人。」
「你们出来。」
看到信息以后，陈菲问我；「真的出去吗？」
我摇头：「不能出去，出去了决定我们生死的权利就在它们手上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离开这个世界？」
「我得问一下。」
「问谁？」
陈菲打字的手顿了一下，「卖给我肉的人。」
这块肉陈菲是在一个小网站上买的。
她本来在找微店，输入网址的时候不小心输错了一位数，跳转到一个陌生的页面。
里面有各种各样奇怪又便宜的肉卖。
商家告诉她这些肉无害、能吃，她就毫不犹豫地下单了。
收到快递没多久，也就是昨天直播了一会以后，她发现不对劲却关不了直播，商家主动找到她。
「你买错东西了！」
商家告诉她这块肉必须要归还给这个世界，不然两个世界的大门就会被打开。
到时候，三嘴人就会来到我们的世界，以我们为食。
「我听到这话就害怕了，就想找个人替我送回去，也就是寄快递时我才发现，肉不能离我身边太远。」
「只要超过一定距离，它会自己回来。」
18.
得知自己是被卷进来的无辜者，我本能地想发火。
火气却在半路被截断。
商家回信息了。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把肉吃完。」
我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办法。
「如果我们已经来到了三嘴人的世界，我们可以试一下，看把肉扔到窗外算不算还回去。」
「你不要冲动。」陈菲的表情非常紧张，「引来怪物怎么办？」
没等她继续说，我猛地提起窗户。
就在这一刻，陈菲扑过来争抢，我手一松，肉从窗口掉下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了几分钟，窗外笼罩着更加浓重的黑色，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转头，肉回到了桌子上。
连我咬的地方都一样。
「它真的回来了！」
陈菲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19.
陈菲五分钟后醒来，第一句话就是：
「我们完了。」
这句话让本就沉重的气氛更加压得人喘不过气。
外面的人形动物一直没有离开，手机上不停有它们发来的信息。
我拉她起身的时候发现窗户没有关紧，留有一条很小的缝隙。
一张嘴从黑暗里浮现，咬住了窗户边沿。
它就用手通过缝隙慢慢撑开窗子，钻进半个身子。
「你要卖给我吗？」
但它的眼睛没有往肉上看过，一直看着我。
它又问了一句：「你要卖给我吗？」
这下我和陈菲双双反应过来。
我端起肉叫陈菲一起往楼上跑。
窗户钻出越来越多的头，它们直挺挺的，像一条鱼一样从缝隙里挤进来。
21.
我和陈菲刚跑到楼上，楼梯口就出现了第一个三嘴人。
它比照片上的更加像个动物而不是人。
双手手掌上各有一张嘴，爬行的时候，双手抬起，胸口会有两根瘦弱的爪子协助，而后足的力量很强，爬行的速度很快。
就关上门的那一秒钟，人形动物已经上到楼梯转弯处。
突然我背后爆发出一阵哭声。
陈菲举起手机在窗口找信号，但无论怎么试，这里的信号都为零。
我却觉得奇怪：「你昨天经历过，怎么会不知道没有信号？」
她当场愣住。
「我是因为一时着急给忘了。」
「你不是忘了，而是说了谎。」
陈菲昏睡期间，我用面部解锁打开了她的手机，看到了很多她和一个神秘人的聊天记录。
内容是关于这场直播上要用的肉。
全看完之后，傻子都能猜出来她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
但陈菲否认了我这个说法：「我早就告诉你了，这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
陈菲是一名恐怖游戏策划师。
一周前有人找到陈菲，说想玩一场真人角色扮演游戏，需要一个不知情的人来当「主角」。
那个人带陈菲参观了他们建造的游戏场地，就是现在这栋楼以及周边四五栋楼的位置。
甲方提出要求，作为乙方的陈菲收了定金以后物色人选。
「你的朋友向我们推荐了你，他说你酒量不好，醉酒后可以悄悄把你搬到这里来，工作也合适，就算长时间足不出户也没人觉得奇怪，而你的朋友也能获得一笔钱。」
「那你为什么害怕？」
「我害怕是因为，这不是我策划的恐怖游戏。」
22.
陈菲能确定她刚进到这栋房子的时候，一切还没有问题。
变故发生在我吃下肉的那段时间。
那时朋友已经不是朋友，她也没有办法联系上甲方。
「我以为他们另外有计划，没想到真的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看着她那逼真的神情，笑了起来。
「你忘了一件事，肉可以不止一块，而你现在也可以是在演戏。」
23.
陈菲说的话彻底打开了我的脑洞。
我也想火，决定以这种方式博眼球的时候，也研究过怎么样才能带来更多的刺激感。
研究结果是：真实。
作为唯一的局中人，只要我彻底相信了，我所表现出来的真实反映，就能刺激观看者的感官，获得刺激。
我说：「所以我不能确定你现在说的就是真相。」
其实是因为，这一刻的我已经分不清真实或者虚假。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我拿起肉，抬起头，咬了一大口下去。
这次嘴里只剩下一股奇怪的苦味。
艰难地咽下去以后，门外的脚步声悄悄消失了。
我一口接着一口，不停地吃。
陈菲没有上来阻拦我。
而我也分不清她是想让我一个人吃完她就不用吃了，还是说这场戏已经到了最终场，没必要来阻止我了。
肉越吃到中间，苦味越来越重。
咽下最后一点肉，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
24.
白光越来越刺眼，直到整只眼睛都睁不开。
迎接我的是一个纯白空间。
十几只人形动物伏在地上向我冲来。
我只能拼命地跑。
跑到筋疲力尽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脸。
「快醒醒！」
是陈菲的声音。
我往声音出现的方向跑去。
最后冲破光，出现在原来的房间。
陈菲穿着白色睡衣坐在我的床上玩手机，头发还没有吹干。
我本能地走过去拿起吹风机。
「吹干再睡，不然会感冒。」
「谢谢老公。」
这个陌生的称呼让我不小心吹到她的耳朵。
她的耳朵发出痛呼声。
然后向两边裂开，露出尖锐的牙齿。
「老公，痛。」
25.
陈菲看我被吓到，转过身温柔地抱住我。
「玩游戏入迷了？」
我愣愣地看着陈菲。
她从我脑袋上取下银白色的大脑连接器，上面写着「三嘴人世界内测」。
一些模糊的片段闪过眼前。
陈菲放好头盔，我看着她的耳朵，想到刚才那一幕。
「不对，我没有在游戏里！」
我想起来了。
我是个美食主播，在直播的时候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最后陈菲告诉我来到了异世界。
「你不该这么早想起来。」陈菲叹气。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屋顶的外壳开始脱落，现出透明的玻璃。
但没有一点光透进来，因为玻璃上爬满了人形动物。
它们吐着长长的舌头，口水流到玻璃上。
「这确实是我策划的恐怖游戏，只是从昨晚开始你就已经不在人类世界了。」
我知道自己已经变成笼中困兽。
26.
「嘟嘟嘟——嘟嘟——」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即使只有短暂的一秒钟，我也看到了陈菲眼里的慌张。
玻璃上的人形动物纷纷停住，视线投向陈菲，似乎在等下一次的指令。
我想起来朋友和我说的角色扮演的游戏。
为了增加刺激，很多公司出了虚拟头盔。
或者这只是虚拟世界的一场游戏。
陈菲像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不要做傻事，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戴头盔或者进入什么虚拟世界！」
「那电话铃声怎么回事？」
这里如果是异世界，就不会有信号，所以我还在原来的世界。
但这些人形生物不像假的。
最有可能就是我在一款仿真虚拟游戏中。
我只想到用伤害自己的办法出去，可是菜刀割伤脖子的刹那，剧烈的疼痛让我清醒地意识到：
我没有在游戏里。
27.
陈菲检查了一下，发现房间里的信号屏蔽器坏了。
在玻璃之外的高台上见到这一幕的三嘴人，只是让陈菲挑选下一次的「主角」。
为它们对人类的研究以及在地球上枯燥的生活带来一点乐趣。
备案号:YXX1RmAlkJ0TY6KoOrS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