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又在生哪门子气,人家好心跟他道歉,不领情就算了还撂脸子,撂脸子就算了,扯上我干嘛?
「喂,你气什么?」
「你自己想。」
我:???
「本宫要是知道还问你?!」
「我不喜欢那王八精,让他滚蛋。」
「你说话能不能尊重一点!」
「我不喜欢那王八精,请让他滚蛋。」
「……」
自从上次跟贺景说这是公主府是本公主的地盘,气得他连夜扛着包裹回永安侯府,我就不敢提这茬了。
但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对王京敌意那么大。
贺景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挑眉嘲讽:「沈怀玉,我为什么要接受一个喜欢自己妻子的男人?」
我:???
贺景愣了愣,「难道你没发现?」
我一脸尴尬,大哥,咱俩朝夕相处快十年……我都不知道你喜欢我……
不过,我若是碰见哪家姑娘跟自己的夫君在一块儿,肯定也不高兴。
贺景……好像真的挺委屈的。
我笑了笑,双手揉着他的耳朵,哄道:「好啦好啦,本宫明儿个就送他离开,你别气了,好不好?」
贺景眨巴眨巴眼,伸手勾了勾手指。
我不明所以地靠过去,被他飞快地「吧唧」亲了一口。
「好。」
可第二日,王京生病了,整个人虚弱不堪连连咳嗽,我便跟贺景说等王京的病好了再让他走。
然后,贺景就炸了,比比划划哔哔赖赖冲我一顿嚷,说我是大骗子。
「你能不能讲讲道理?王京从小畏寒,他……」
「不听不听气老油!气你一身大白毛!白毛不长长红毛!」
我:……
说真的,我一点都看不懂男人。
父皇九五之尊,背地里是个小哭包,夫君是大将军,卸下铠甲是个醋坛子。
话本子里的男主不都是清冷寡淡,跟高岭之花似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吗?
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样了呢?
贺景又回永安侯府了,这回连招呼都没打。
我给了王京一大笔钱,他眼睛红红的,连声音都哽咽了,问道:「公主,你真不要我了?」
「钱,权,名,利于王京而言微如尘土,王京只想陪在公主身边,其他什么都不求。」
我看了他良久,叹气,无奈道:「王京,昨晚本宫看见了。」
他赤着上身在寒夜里吹冷风……难怪这病从来没好过。
王京脸色惨白,咬着唇,突然笑了:「公主,其实我不叫王京,本名早就忘了。」
「只是琼,意味着玉。」
王京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银票完完整整地放在桌上。
我感激他带我走出那段阴霾,可这些年我也从未苛待过他,我们之间扯平了。
他想要的,我给不了。
我的心太小,装不下别人。
17
我的命很惨,在去永安侯府的路上被绑架了。
绑匪还挺温和的,细声细语地说小娘子你放心,我们不要财也不劫色,只是单纯地想取你命。
我嘴里塞着布团什么也说不出来,呜呜地流泪。
视线昏暗,屋子破旧,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我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住,在绑匪手起刀落的瞬间,求生意志突破了人类本能,我一个鲤鱼打挺弹……弹了下半身,抬腿铆足了力气踹他裆部!
据说这是男人的软肋。
但我没想到,绑匪是太监……
我俩大眼瞪小眼,他阴森森地一笑,「不如,我们玩个有趣的吧?」
绑匪拍了拍手,几个彪形大汉便闯了进来,色眯眯地望着我流口水,恐惧与无助席卷我全身,彻骨冰凉。
就在这时,「咻!」地一声利箭袭来,透过破窗直入穿透了其中一名大汉的脑袋。
血溅四溢。
他直直地在我面前倒下,我忽地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醒来是在山谷溪边,天色微亮,泛着鱼肚白。
眼前的男子神情憔悴,浑身是伤,血肉模糊。
见我醒来,他眼睛一亮,疲惫地笑了笑,沙哑道:「你醒了。」
「贺景……?」
我目瞪口呆。
他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贺景一脸歉意地解释他结了仇家,对方使用下流手段绑架了我,并以此威胁他孤身前来。
「怀玉,让你受委屈了。」
我胸腔堵得慌,许久才调整好情绪,苦笑:「贺景,你别骗我了,想杀我的人是四皇兄,想利用我铲除你的人,也是四皇兄。」
如此看来,大皇兄坠马身亡确实跟他有关。
贺景之前说自己对立储一事保持中立,可六皇兄的生母是他姑母,况且朝堂上他又与四皇兄一直不对付。
这招一石二鸟,真不错。
我知道四皇兄会防着我,但没想到他想置我于死地。
毕竟……他曾经那么疼我。
老先生罚我抄书十遍,有八遍都是他帮我写的,七皇兄调皮把我惹哭了,结果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种地步呢?
清晨的寒冷弥漫血腥,贺景嘴唇苍白,衣襟都被染成了红色,他孤身前来杀出重围,将我完好无损地救出,自己却落得遍体鳞伤。
「怀玉。」贺景捏了捏我的脸,笑道,「别怕,一会儿就有人来找我们了。」
我喉咙酸涩,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却触碰到温热黏稠的血液,我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地哭,喃喃着跟他道歉,说自己太蠢了,总是让他受委屈,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惹他生气了……
贺景伸手擦拭我的眼泪,他眼睛弯弯的,嘴角翘翘的,说道:「你知道我每次难过或生气时,都会想到谁吗?」
我抽抽搭搭:「是……是我我我……吗?」
「嗯。」贺景揉了揉我的脑袋,笑道:「只要一想到你七岁那年头发被烧没了,光溜溜跟个卤蛋似的,我就忍不住笑,因为真的……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
大哥你悠着点儿,伤口还裂着呢。
18
贺景的下属们赶到时,他正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一度让人误会他疯了。
哪有人皮开肉绽还乐成这样的?
我们一路被护送回到公主府,贺景也如负释重地松了口气,彻底晕了过去。
没想到一个时辰后,父皇会亲自来找我。
他说四皇兄残害手足,死罪难逃。
「怀玉,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想了想,问道:「父皇,是六皇兄告诉您这件事的吗?」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原来六皇兄早就知道了啊,顺水推舟把我当成鱼饵呗?
唉,曾经拉着我的手走夜路,告诉我不要怕的少年,如今也选择袖手旁观,不再管我了啊。
贺景昏迷了五日才醒,结果又晕过去了。
因为我告诉他,我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
当我跪在父皇面前,恳请他对外宣称杀马特公主病逝时,父皇沉默了好久,他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看另一个人。
最后,他点头答应了。
从皇宫出来后我神清气爽,压在胸口那块无形的巨石,终于消失了。
坐在离京的马车上,我还是忍不住问贺景:「你真的不后悔?父皇说若出了京城你再想回去,可就没机会了。」
最初贺景要辞官时我百般不同意,我离开皇家,他留在朝廷,两者并不冲突。
他当时回答:「伴君如伴虎,要不是为了娶你,我早跟我爹去乡下了。」
我:???
可现在还有半刻钟就要出城了,我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贺景笑了,很是无所谓:「没机会就没机会,男儿志在四方,效忠国家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征战沙场。」
「怀玉,我打算开个武馆,让更多的人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路见不平出手相救,国家有难挺身而上。」
我靠在他怀里,闻言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清澈温润的眼眸,明亮有神。
不当醋坛子的时候还是挺爷们儿的。
「对了,父亲那边你要怎么跟他交代啊?」
贺景一脸认真:「你知道贺家祖训是什么吗?」
我好奇:「是什么?」
「臣心随君心。」
「而我,永远都是沈怀玉的臣。」
(全文完)
作者:思钱想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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