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着步子,走进家宅之后我就快速奔向了西厢房,我看见了那个瘦弱枯槁的身体,那是我的母亲。
现在她正撑着自己的上半身看着我,我扑到她的怀里,眼泪无休止地流了出来。
真好啊,不仅我逃出了牢笼,还能再次看见我的母亲。
凌安平站在原地略显无措,最终只能搬来餐桌,最中间放着的是金灿灿的烤乳猪。
我破涕而笑,之前的那些苦日子总算没有白熬。
接下来的半年,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畅快的一段时间。
我可以做我曾经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交友、赏花、品茗,这些东西打破虚幻一个个全都真实地落在了我的手里。
可惜,天不遂人愿,原本已经交了降书的蛮夷忽然发难,突袭了好几座城,将其中的粮仓一扫而光。
凌安平早上进宫接了令,第二日便要匆匆忙忙地领兵去边疆。
我急忙进宫去求了皇后娘娘,得了恩准可以随军。
凌安平难得生了一场大气,接连几日都不理我,就连行军路上都没有见我几次。
不过我并不担心,让我执意去往前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次蛮夷最先攻陷的地方正是徐家老爷半年前上任的郡县。
我并非担心他们的安全,只是单纯地觉得徐家不会那么乖顺地接受皇上的安排。
到了十朔才知道我的猜测并不是没有根据。
徐家老爷上任的地方叫做阳陇郡,是离十朔最近的郡县,现在经过蛮夷的侵害,早就已经破败,里面的百姓流离失所,却不见徐家人的踪迹。
上一次在皇宫挨了五十大板之后徐家还是派人将徐凤婉接了回去,不到七日,几人便启程去了阳陇郡。
我换成一身骑服到凌安平的帐中找他。
凌安平的胡子已经长长了许多,眼睛里也透露出疲惫,还在强撑着看着沙盘里的地形图。
我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凌安平的眉头松了一下,随即眼神开始变得狠厉。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这些蛮子怎么会绕过防守最严密的地方直指粮仓,但若是有人故意将城防图透露出去,便一切都能解释得清楚。」
我将城防图的忧虑说了出来。
凌安平立马召来了自己的部下,写下一封信让送了出去,之后又召集了所有将军一同商讨。
其他将军看见站在凌安平身边的我欲言又止,凌安平直接忽视,仔细地安排着计划。
接下来的几日,我在城内安抚民众,而凌安平则安排周边的布防。
蛮夷有近十万的兵力,而我们只有三万,双方兵力实在悬殊。
而且根据推算,拿着布防图的蛮夷在这几天就会再次返回踏平这里,并且正式宣战。
十四、
凌安平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分出了三成的兵力打算绕后进行偷袭。
走的时候夜色正浓,我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只说了一句不悔。
他轻轻拥住了我,之后松开手便翻身上马。
我看他在黑夜中消失的背影,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返回了城中。
我走到这一步,现下得到的一切都已经知足,最后剩下的不管多少都是赚了。
两日后,天刚蒙蒙亮,便有一个女子骑着马来敲城门。
她大喊着,说自己是明威将军的夫人,让守门的士兵开门。
我还未走到城墙之上便听见她在说:
「快开门!我是明威将军夫人,现在将军受困,速速驰援!」
我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城墙之上,看向城下的身影。
现在的我正穿着骑装,凌安平留下的一副盔甲被我套在身上。
我遥遥往下望去,徐凤婉穿着一身白衣,身上还带有丝丝血迹,奋力敲着城门。
站在我身侧的守城将军站了出去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就是将军夫人?」
徐凤婉立马从身侧拿起了一把剑举了起来:「这是明威将军的佩剑,你们不会不认识,现在明威将军正被困在距离这里五里远的山地,你们快开城门去救他!」
我看着那个佩剑微微皱着眉头。
那确实是凌安平的佩剑,但徐凤婉能来,就证明她所说的地方绝对有埋伏。
我上前一步,朗声道:「你是明威将军的夫人?那你瞧瞧我是谁?」
徐凤婉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有一瞬失神,但立马又坚定地说道:「你一个贱婢还妄想充作明威将军的夫人,让你在城中待着是让你稳定军心,不是让你冒充我。」
我冷笑一声:「许久不见,没想到你居然变聪慧了。」
「明威将军与我恩爱异常,我自然时时都要与他在一起,现下他正受困,你们莫要耽误时间!」
守城的将领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迟疑。
我站在高墙上俯身看向她,并没有说一句话。
徐凤婉则继续哭喊道:「他为了我能够出逃将曾经的信物都交到了我的手中,可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居然要他白白地去送死。」
说着还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手绢。
那张由我亲手绣上雪梅的手绢。
守城的将军与凌安平打了好些仗,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凌安平往日里一直爱不释手的那条手绢。
即使站在我身侧,手里的剑都紧了紧。
我勾了勾唇角,拿起身旁士兵的弓箭,一箭下去就射穿了她的右臂。
她吃痛叫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这是我家夫君教我的箭术,怎么样,还算精准吧,是不是比自己扎的伤口要疼很多?」
徐凤婉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便从袖中拿出了兵符。
「兵符在此,众人听令!」
这是凌安平走之前交到我手中的,他的要求只有一个:
等援军,守城门。
看见将令,周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就连守城将军也半跪在我身侧。
「死守城门,不退一厘!」
「喏!」
城墙下的徐凤婉听见状况不对,立马骑着马往回跑。
我遥遥地拉满了弓对着她的小腿射了过去。
她险些落马,但还是咬着牙往回跑。
徐凤婉走后,城内的气氛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管她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凌安平现在没有消息却是真切。
临近下午,天边的夕阳烧得厉害,乌泱泱的蛮夷大军从远处压境而至,一眼望去,像是一朵无边无际的乌云,随时刮起狂风骤雨。
几天前我便已经组织人将城内平民劝离了城。
现在城内除了官兵,就只剩下一些地主豪绅和想要死守的百姓。
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了一整天,如今更是专注异常。
在距离城门三里左右的位置,蛮夷的大军停了下来。
一辆囚车从后方被缓缓推了出来。
我紧紧了手里的弓,直直地盯着囚车里的人。
蛮夷的将军将囚车里的人拉了出来,伴随的是周围的调笑。
那人正是徐凤婉。
蛮夷的将军站在城门下大声调笑,将徐凤婉的衣物撕扯得不成形,还一口一个明威将军夫人。
想必徐凤婉是两头诓骗。
我听得好笑,登上城楼拉弓对着蛮夷将军连射三箭。
头部和胸口的都被他挡下,但最后一支直直地扎进了他的小腿之中。
我将头盔取下,大声笑道:「她若是明威将军夫人,那我又是谁?眼瞎的狗东西,被假货玩了都不知道,真是要笑掉大牙!」
蛮夷将军看见我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被愚弄了,将徐凤婉绑在马后硬生生地拖行至血肉模糊。
我站在城墙上冷眼看着,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她心痛。
通敌叛国之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并不好过。
虽然阵前叫骂将对方羞辱了一番,但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第三日的时候竟有了弹尽粮绝之景。
城墙之上尽是血迹,城内城外满目疮痍。
我靠着冰冷的城墙,抬眼望着天上的繁星,马革裹尸本不是我期待的结局。
但这半个月以来我见过太多。
将军为民而亡,不是屈辱,是荣耀。
后半夜。
守城的将军传来了消息,赵祯带着十万大军直接从京都驰援,现在仅剩十里,明日早上便可以到达。
可是凌安平却没有任何消息。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不知道我干枯的眼眶为何落不出一滴泪,我只知道,他临走前要我守好城。
如今,城守住了。
凌安平,你又在何处?
赵祯看着我,抬起了手,最终却只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俯身跪下,将兵符高高举起,赵祯长叹了一口气,才从我的手中接过属于凌安平的兵符。
第二日的战况很是喜人,蛮夷没有料到我们的驰援会这么快,整整二十万人将城外的那片地硬生生地染成了红色。
第三日,蛮夷大败,赵祯领着大军从正面压迫,敌军左翼忽然杀出了一队人马。
像是一把利剑直直地插进敌军的腹部。
敌军阵乱,大败,溃散而逃。
我在看见凌安平的一瞬间眼泪便模糊了视线。
我原以为,这么久,我早已经不会流泪,可在某一瞬间,我的心口依旧感受到了极其充沛的情绪。
凌安平带着九千人绕到敌后,却未想到被对方斥候发现,所以佯装兵败,丢盔弃甲地逃了一段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徐凤婉会拿到凌安平佩剑的原因。
可没想到深入敌后之后却迷了路,误打误撞地进入到了蛮夷的总帐处。
凌安平当即下令进入帐中捉拿对方主帅,顺手还将通敌叛国的徐家夫妇一同捉了回来。
太子赵祯抬手将蛮夷主帅斩首,又将徐家夫妇送至京都。
这场战乱终于到了尾声。
十五、
返京之后,皇帝将我封为了黎阳郡主,并许随夫出征之能。
我端正地跪在殿内,皇帝问我可还需要其他奖赏。
我深深地拜了下去。
「徐家通敌卖国,人人唾而弃之,我亦以徐姓为耻,请圣上怜悯,赐姓于我。」
大殿安静了许久,皇帝才说了一个好字。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徐凤婉,再无徐梅,只有黎阳公主赵冷香。
赵祯嚷嚷着作为哥哥要给我和凌安平重新办一场婚礼。
皇后亦说,皇家公主不得寒酸。
三月后,我与凌安平又举行了一次婚礼。
我与他一同站在大殿外的平台之上,旭日慢慢升起,暖阳笼罩着我的面容。
冷香不畏寒,美人终得显。
番外 凌安平。
我从十朔回来的时候,皇上封我为怀化将军,并赐婚御史大夫嫡女徐凤婉。
赵祯知道的时候笑得连酒杯都拿不住。
他说,这位嫡女是个野心不小的,十三岁的时候就在他面前使着不同的法子吸引他的注意。
他还说,这位嫡女身旁有位厉害的婢女,每每都能让徐凤婉化险为夷。
我倒是不甚在意,我父母在我七岁时便战死沙场。
皇上见我可怜,便将我接进宫中同赵祯一起长大。
但再怎么说,有个妻子也是好的。
再次去十朔之前我翻过了御史大夫的院墙,打算见见我这位未来的妻子。
去见人总不能空着手见,我买了女孩子都爱的饴糖揣在怀里。
避开了院内的护卫,我很轻易就找到了那嫡女的院子。
说句实话,我的行为属实像个登徒子。
我刚刚爬上墙头,就看见一个长相昳丽的女子跪在雪地中。
那张脸生得很好看,只是侧脸被人划了一道,红色的血在雪白的冬日里格外扎眼。
她看见我像是惊了一下,眼睛瞪得好大。
我示意她不要出声,朝着她扔了一块饴糖。
屋内忽然传出大叫,那女子低下了头嘴里喃喃说道:
「我是徐凤婉最下贱的贱婢。」
我听见这话愣了愣,才恍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气不过,提着剑翻下院墙。
那女子怯生生地摇着头,我也停在了房门前。
我现在进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将怀中的饴糖给了那跪在雪地中的女子。
赵祯说得对,御史大夫的嫡女也不一定就是好的。
我在边朔的时候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赵祯在围场遇袭,是徐家嫡女救了他。
我听到这事的时候还咋舌,这个嫡女也太有手段了。
可赵祯的一封书信却让我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他说,救他的那个女子脸上有道疤。
我心中飞过了无数的想法,最终在看见徐凤婉的时候全部浇灭。
不是她。
神态、举止、形体,每一样都不是她。
除了,那张脸。
可徐凤婉那张脸白嫩得吹弹可破,脸上也没有一点疤痕。
我恍惚了,纷乱了。
整日抱着酒壶喝得昏天黑地。
难道之前所见都是一场梦?
赵祯提着酒壶找上门来,他说他清楚地记得那日救他的女子面部有一道疤。
很明显,救他的不是徐凤婉。
我连夜翻遍了徐府内内外外,终于在一处柴房中见到了她。
她很虚弱,胳膊和腿上的伤口并没有处理好。
我见着心疼,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帮她处理伤口。
在看见伤口的时候我不禁嗤笑,赵渊怕是没有想到自己曲部的箭留下的伤口最好分辨。
我将这事说与赵祯。
赵祯便开始着手调查,果然发现了赵渊的狼子野心。
为了将这盘棋下好,很多事情我们只能闭口不谈。
那个女子叫徐梅,一个不是很好听但很衬她的名字。
我悄悄送了她好些东西,里面包括一个梅花簪子。
我期待着她能够明白我的心意。
赵祯送我去十朔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一条手绢。
上面绣着一枝梅花。
赵祯说,这条手绢多半是出自她的手。
我纵使迟疑也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想要保她平安,我需要更多的军功。
终于,我拿着那手绢闯过了无数的生死关。
从十朔回来的时候,赵祯这盘棋已经下了大半。
他告诉我,嫁与我的极有可能是那位叫徐梅的女子。
我高兴得好几日都没有睡着,赵祯却紧紧绷着脸。
我知道,这盘局下得有些太大。
可我不在乎,如若真的出了事,我便将我所有的军功都抵上。
我不信,这样救不出一个婢女。
她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慧,什么都没有问,就一遍又一遍躲过了所有人的考察。
那日在万锦苑,她冷静沉着地将明威将军夫人演绎得十分到位。
我知道,从那一日起,她只属于我。
不管是叫徐凤婉还是徐梅。
去十朔时,她硬是要跟着。
即使我生气她也没有退让半分。
可她将城防图的危机说出来的时候,我又一次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女子。
她心中所装的绝不仅仅是那后宅三分地。
我写信给赵祯,请求他能够让皇帝派兵支援。
在结尾处,我留了一封休书。
我告诉赵祯,若我身死,请照拂她。
我以为我见不到她了,可她站在城墙之上拉圆了弓,狠厉得如同战场上的老将军一般。
我笑了。
对啊,她亦叫冷香。
怎会经寒霜而败呢?
她会永远开在最高的枝头上。
我的赵冷香。
番外 赵祯
徐家嫡女做戏实在太差劲。
就她那粗鄙的模样怎么会绣出那样好看的梅花?
但我还是收下了。
因为我瞧见了站在她身旁的婢女。
眼睛生得与徐凤婉极像。
我嗅出了一丝隐秘的味道。
但在调查的过程中被父皇发现了。
他将我查到的东西扫视了几眼,最后扔给了我。
第二日,父皇便赐婚凌安平和徐家嫡女。
母后告诉我,皇家不需要一个御史大夫的女儿做皇后。
一个人权力太大的时候就会失控。
凌安平去了十朔,那个徐家嫡女嚣张地出现在各种地方。
可我每次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究竟是她还是那个叫做徐梅的婢女。
在围场,我眼睁睁地看着徐凤婉变了一个模样,出于好奇,我邀请她去围场狩猎。
她的骑射确实好,礼法也恰到好处,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徐家嫡女。
可谁料到有人会在围场对我下狠手。
我有金丝甲,可她没有,明明伤得比我重,却还要硬撑。
我轻轻靠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侧脸,左侧的脸颊上有一道疤。
内心只觉得好笑,徐家居然连个婢女都这般磋磨。
我将这事分享给了在十朔的凌安平。
谁知他日月兼程地赶了回来。
我以为他是来看我的,可他转头就去了徐府。
啧,见色忘友。
他被徐凤婉赶了出来,失意了许久。
我提着酒壶去找他,宽慰他。
说句实话,伤好了之后我也去过几次徐府。
每次看徐凤婉做戏都是一件乐事。
凌安平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当天夜里就又赶去徐府。
第二日,他告诉我,徐凤婉婢女身上的箭伤只有赵渊的曲部可以造成。
我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也注意到了徐梅。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我将我所调查的事情呈报给父皇。
父皇盯着上面的内容看了许久,才缓缓问我:
「如此喜爱那个女子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那是否该叫喜爱。
父皇隐晦地告诉赵渊,得到御史大夫的支持便可成为太子。
赵渊那个蠢蛋,当真和徐凤婉最最相配。
可我没有想到两人居然会厮混在一起。
母后告诉我,有野心是一件好事。
可没有远见的野心只会葬送自己。
确实,临近婚嫁,徐凤婉居然有了身孕。
那能够代替她出嫁的,就只有一人。
我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心中堵得有些厉害。
这局我布得极大。
目的只有一个,彻底铲除怀有异心的人。
凌安平夫妇配合得也非常默契。
那个叫做徐凤婉的,怕是永远也不见天日。
过了些日子,我在万锦苑内又见到了徐凤婉。
我派人去救了西郊庄子上的妇人,进到万锦苑内帮她解了围。
我没有说谎。
每一句都没有。
但我依旧被母后罚了,跪在万锦苑内小半个时辰。
一个君王是绝不可以暴露自己的喜好的。
她随着凌安平去了十朔。
我不明白,她一个弱女子去十朔做什么。
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凌安平的信。
里面除了说明十朔的情况,还有一封休书。
他说,若他身死,要我照拂她。
这封信被人打开过,可我依旧跪在了大殿之上。
父皇问我,是为了什么。
我说,为了十朔的百姓和三万将士。
我在大殿上跪了一晚上。
父皇第二日派给我了十万大军,我连日启程奔赴十朔。
在十朔,我看见了如同炼狱的场景。
可她却镇定自若,眼中的坚定我从未见过。
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我想要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可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作为一名君王,我差点又失态了。
班师回朝之后,我不知道父皇与她说了什么。
她挂名在贵妃娘娘的名下。
成为了黎阳公主赵冷香。
这样,也好。
即使换了一种身份,但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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