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狼

不说顾朗,连她看了,心里都忍不住升腾起将她搂进怀里疼爱一番的冲动。

等到咳嗽声渐消,白舒亲眼看着气质矜清的男人伸出手探了探温度,取下她额头的退烧贴,接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新的熟练撕开,一张贴在她的额头上,一张贴在泛红的脖颈上,动作温柔又细致。

白舒觉得有些窒息,她再呆不下去,开口向顾朗辞行。离开时她背脊直挺,仍旧尽力维持了体面的姿态。

楝楝看得出,白舒是个骄傲的人。

瞧,只不过是耍了这么一点小心机,她就自动退出了这场游戏。

对付她,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难缠的人,其实是顾朗。

白舒走后,顾朗将楝楝的指甲修剪妥帖,而后低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楝楝被看得心虚,她把头埋进顾朗怀里,清楚地感知到他此时的心情虽然说不上不愉,但也并不美妙。

过了很久,顾朗才慢慢地开口。

「楝楝。」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楝楝也不知道。

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视,他的眼睛简直要看进她心里去。

「顾先生,我只是在争取。」

楝楝小声地抱怨,颇有几分顶嘴的意味,「是你说……要争取。」

顾朗捏住她的手,「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可下一秒他接着说:「可是楝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

末了还复又强调一遍:「一点也不。」

十二

楝楝与顾朗之间似乎陷入了冷战。

当然,只是她单方面的。

或许是那句「一点也不高明」戳中了楝楝的自尊心,又或者是楝楝恼恨顾朗的风轻云淡。总之,这些天她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于是楝楝回了学校,投入了紧张的课业。

毕竟快要期末考,她不能忍受自己考出一个不漂亮的分数。

但实际上,楝楝也认真思索过。

顾朗问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楝楝就一直在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但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

顾朗。

她要顾朗。

楝楝离不开顾朗,因为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由他给予的,且,她也确实喜欢他。

至少她是真的想要占有他。

楝楝甚至有些感谢白舒,是她叫她晓得了,原来自己是喜欢顾朗的。

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可以喜欢上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那已经成年的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挥之不去,叫人无端地开始浑身颤抖。

但楝楝什么都没有表露,她只是日复一日地沉浸于紧张的期末复习。

期末考很快来了,但直到考试结束,顾朗都没有来陪她。

楝楝并不意外,她已经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十几天看不见他的身影。

从踏入别墅的第一天起,管家就已经叮嘱过,这十几天里,无论是以什么理由,都不能去打搅顾朗,且顾朗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计划。

楝楝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她也并不关心他在做什么。

可现在又不一样了。

楝楝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她忽然很想顾朗。

很想试探顾朗。

楝楝想要知道,他会不会为自己一再打破原则。

于是她找到管家,想要联系顾朗。

可是老人劝阻了她:「……即便联系到先生,他也不会回来的。」

楝楝不甘心,总是要试一试的。

管家拗不过,最终还是拨了顾朗的电话。

他像是有点忙,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疲惫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楝楝。」

「顾先生……」

楝楝手指圈着发梢,似是陈述一个事实:「你还欠楝楝一个生日愿望。」

顾朗沉默几秒,才轻轻询问她:「所以楝楝,你想要什么呢?」

「我要你。」

楝楝回答地很快,但随即又掩饰性地撒娇:「顾先生,我要你回来。」

顾朗那边很久没有说话,最后他只问了一句:「楝楝,你确定要我回来吗?」

没有丝毫犹豫,楝楝坚持。

「我很确定。」

「好啊。」

顾朗的轻笑声从听筒里传来——

「楝楝,如你所愿。」

十三

第二天楝楝醒来后发现,别墅里所有的佣人,包括管家,全部都离开了。 

本来别墅就处在深山之中,如今人一走,更显可怖。

但值得庆幸的是,傍晚时,顾朗回来了。

他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客厅之中,楝楝吓坏了,看清楚是他后,又赶忙跑下楼去。

她扑进他怀里,委屈极了:「大家都不见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真是抱歉,是我让他们离开的。」顾朗轻揉她的后脑,温和地安慰:「楝楝别怕,我回来了。」

「顾先生,我很想你。」

楝楝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却听见男人问:「真的吗,楝楝?」

「当然是真的,」楝楝皱眉,很是不满,「难道你不开心吗?」

顾朗被她拉着在沙发上坐下,闻言轻轻笑起来:「当然不是,楝楝,我也很想你。」

「很想很想。」

楝楝眨了眨眼睛,伸开双手:「那顾先生就抱抱我吧。」

顾朗依言抱起她,楝楝就坐在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脸色泛红。

毕竟是个女孩子,有些害羞也很正常。

然后下一秒这个害羞的女孩子就亲上了顾朗的脸颊,亲一下不算,又换了个地方亲第二下。

顾朗微笑着闭上眼睛,任由她欢喜。

「唉。」

楝楝亲着亲着,突然叹了口气,「顾先生,楝楝还没有收到生日礼物。」

顾朗睁开眼睛,嗓音低沉:「所以楝楝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

楝楝期待地看着他:「我想要你,可不可以?」

「我吗?」顾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楝楝深觉自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刚要凑近去吻他的唇,却被打断。

男人手指抚上她胎记,笑意古怪,认真地叮咛。

「楝楝可千万要记住自己刚刚说的话。」

「是你先说的要我。」

「成年人应当学会如何承担后果。」

十四

和顾朗呆在一起的体验是很愉快的。

他温柔又体贴,把楝楝照顾得很好,更让楝楝惊奇的是,他竟然还会做饭,且味道都非常不错。

处于热恋之中的楝楝,根本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某些反常。

当然,亦是因为顾朗很擅长掩饰伪装。

时间过得很快,顾朗已经在家里呆了七天,这天晚上仍旧是是顾朗亲自做的晚餐。冰箱里三分之二全是肉食,顾朗煎了牛排。

然而刚吃完,外面就开始下雨。

楝楝讨厌下雨天,湿漉漉的空气搞得人兴致全无,她早早地收拾完自己,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可到了半夜,又被雷声吵醒。

楝楝有些害怕,披上披肩下了床,走到隔壁顾朗的房间,却发现门没关,只是虚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里面没有顾朗的身影。

巨大的恐慌攫住心脏,楝楝突然意识到,此刻整座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

楝楝脚步慌张,下了楼去寻找顾朗,可客厅里也空无一人。

她双臂抱紧,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正惶然间,一道惊雷在天上炸开,楝楝吓得尖叫了一声,而后看向落地窗的眼睛里,浮出深深的恐惧与惊骇。

窗外,一只巨大的野兽,正静静地与她对视。

不过两秒钟,它又突然消失在她眼前。

楝楝腿已经酸软,但她扶住栏杆,坚持着走上楼去,眼泪大滴大滴地划过脸颊,她小声喊着顾先生,不断祈祷顾朗突然回到房间里。

「楝楝?」

刚踏上最后一级阶梯,顾朗的声音从前方,宛如来拯救她的上帝,楝楝抬头,看见他就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前。

内心霎时安定下来,楝楝又有了力气,她顾不得什么,冲进了顾朗的怀里,开始崩溃地大哭,语无伦次地向他诉说自己刚刚看见的可怕场景。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顾朗只围着一条浴巾,肌理分明的上半身沾满了雨水的冰凉味道。

楝楝抬头,看见了他头上的一双兽耳,以及浴巾下伸出的一条长长的尾巴……她又开始发抖了。

顾朗漆黑的眼睫微微翕动,看着楝楝在自己怀里慌乱地挣扎。

最后他沉默地接住了倒下的少女。

十五

楝楝醒来时天光正好。

她心里最先浮出的念头,这是一个好天气。

但很快,她想起了昨晚的事。

转眼看见顾朗坐在床边,微笑看着自己,楝楝的泪水一下便充盈整个眼眶,她坐起来抱住顾朗的手臂,心有余悸:「顾先生,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我梦见,你变成了一只很可怕的狼……」

「楝楝。」

顾朗打断了她的话,将她抱进怀里,才淡淡开口:「那不是噩梦。」

怀中的楝楝身体僵住,而后开始微微颤抖。

「你怕我?」

顾朗拧了拧眉心,有些无奈:「楝楝,不要怕我。」

「我本来想再给你一些时间,可是楝楝,是你坚持要我回来的,不是么?」

楝楝渐渐放松下来,忿忿道:「分明是你,是你一直引诱我!」

他所言所行中的那些细节,并非无迹可循。

「但楝楝并没有拒绝。」

顾朗将楝楝堵得无话可说,最后她只能耍赖似的来了一句:「……我后悔了。」

楝楝悄悄抬眼看去,此刻的男人戴着金丝眼睛,西装革履,面目英俊,但即便他再英俊,也改变不了他的本质属性。

一只优雅的野兽,难道就不是一只野兽了吗?

楝楝等了半晌,顾朗才慢悠悠地开口继续同她说话:「晚了。」

「楝楝,是你先说的要我。」

「我说过,成年人应当学会如何承担后果。」

顿了顿,顾朗俯身与她缓缓贴紧,鼻息温热,「楝楝不乖,又说话不算数,唔……要把你关起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

楝楝推开他的手,险些被气哭,「你不能把我关起来!」

她当然明白,从一开始,顾朗就是那个决定游戏规则的人,可又总是不甘心,自己这么轻易地被制服。

「楝楝,你只有一个选择。」

男人捏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却又十分强硬:「那就是接受我。」

「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这回楝楝是真的哭了,被自己蠢哭的。枉她一向自诩心机深沉,最后还是输给了顾朗。

更叫她生气的是,自己心里也隐隐认同接受他的观点……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没有人爱我!」

其实楝楝心里并不太难过,但就是想哭一哭,她赌气似地捂住眼睛,泪水透过指缝落下,「没有人爱楝楝……」

「是的。」

听到顾朗的肯定,楝楝又生气又委屈,揪住他头上冒出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哭得更凶了,又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离开,但却被顾朗紧紧抱住。

「没有人爱楝楝。」

他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

「……因为楝楝的顾先生,是一只野兽。」

顾朗篇

顾朗看见楝楝,不是在昂夯的民宿,而是在一场摄影展。

稚嫩的少女穿着靛裙,戴着银项圈,无意间看了一眼镜头,眼神中的懵懂自此被定格下来,成了摄影展最引人注目的一张名片。

吸引顾朗注意的,是她手臂上那块红色的胎记。

他看了一眼作品介绍,显示这张照片摄于中国湘溪昂夯,时间是三年前。

照片中的少女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三年过去,如今也差不多十八岁了,胎记年龄都对的上,顾朗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遍寻不到的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要去找她。

顾朗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去湘溪的决定。

然而在回公司的路上,却出现了一点小状况,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但他突然想着,如果以弱势的姿态出现在少女的面前,她会不会更有安全感一些?

于是,顾朗坐着轮椅出现在了昂夯。

在此之前,他只让人去查了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楝,她叫楝楝。

说出来似乎很荒谬,但楝楝是顾朗的未婚妻子。

十八年前就是。

只是她被顾朗的母亲带走了,他找了她许多年,却没想到她竟然就在昂夯。

顾朗总是想起自己的母亲。

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温柔细致,内敛克制,她最擅长的事便是绘画。

那些绚丽的色彩,在她笔下绽开。

后来顾朗也爱上了绘画,只是很可惜,不是她亲自教会他。

十岁时,母亲在桐仁自杀。

死于抑郁症,死于父亲的冷漠。

顾氏的祖先曾有过奇遇,同狼女交媾,生下的孩子也带着狼的血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入发热期,继而狼化。

或许是种族不同,其实活下来的后代很少,但优胜劣汰,留下来的都是最优异的基因。

从很久以前开始,顾氏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未来的妻子都由自己选择抚养长大,狼人的存在太过不可思议,绝对不能被暴露。

顾朗记得很清楚,父亲比母亲大了十三岁。

但他们的婚姻,是一场悲剧。

父亲生性冷漠忙于事业,母亲却热爱浪漫与自由。

认真说起来,母亲对于父亲的感觉,除了隐晦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爱意,余下大部分的,是敬惧。

母亲站在父亲面前,就好像一个局促的小女孩,每当她做错事情,父亲就开始语气冷淡地教导她,等到她承认错误,才肯吝啬地「嗯」一声,然后继续工作。

他们不像一对夫妻,彼此之间交流少得可怜,父亲淡漠寡言,母亲又太内向,从不会表达自己的诉求,或者说,不敢。

母亲怕父亲。

而顾朗不想要楝楝怕他。

当年她被送到他身边时,只有一点点大,他抱着都不敢用力,轻轻记忆她的气味。但很快她就被母亲带走,他只来得及看到她手臂上的红色胎记。

后来父亲赶去桐仁,只得到母亲的尸体,而还是婴儿的楝楝则不知所踪。

他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在楝楝到来那一天崩溃,因为她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没有选择,无法逃离。

所以她带走了楝楝,她不想楝楝走她走过的路,得不到回应的爱,枕边人冷漠的脸,这太痛苦了。

母亲单纯地觉得,把这孩子带走,至少她是自由的。

可那时候的她,状态已经很不好了,重度抑郁让她无法控制自己,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自杀的念头,更别说抚养一个孩子。

后来楝楝被人捡走,母亲投河自杀。

父亲竟然在母亲去后才知道她的病情,他整个人仍旧平静,冷漠得可怕。

几年后,父亲死于车祸。

原本可以躲开的,但他选择从容死去。

顾朗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发现里面贴满了母亲的照片,所有布置同她在时分毫不变。

他不是不爱,只是他从不表达。

顾朗觉得很可笑,既然如此,为什么母亲还在的时候不珍惜?

他和楝楝,绝不会同他们一样。

顾朗一眼就认出了她。

刚跳完舞的楝楝路过他时,带起一阵气流扫过鼻尖……这是楝楝的味道。

顾朗记得她的气味。

刻在灵魂深处,永远不会忘记的烙印。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楝楝,母亲带走她的时候,并未考虑太多,她被保护得太好,不知道不是所有的人生性善良。

顾朗希望楝楝不要吃苦,可看见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过得并不好,吃了许多苦。

但他也庆幸,她还活着。

顾朗知道她之所以有那些敏感的小心机,其实是因为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她成长的环境让她不得不如此。

其实他不知如何与她相处,但他也并不担心,顺其自然或许是最好的策略。

楝楝穿着蓝裙的模样很美,顾朗许久未拿起画笔,但画起来意外地顺畅,在描绘她的脸庞时,楝楝来了。

她问他,画的是不是她?

顾朗微笑点头,不是她,又还会是谁呢?

是他一直一直在寻找的……楝楝啊。

看着俏生生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顾朗觉得,或许不必完成整幅作品,这样就已很好。

上天还是眷顾他的,又把她还给了自己。

他抓了一把糖递给楝楝,而后叮嘱她只许一天吃一颗。

「你叫楝楝……是哪个楝?」

「苦楝树的楝……」

楝楝就是楝楝,是顾朗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在昂夯时离开了五天。

楝楝身上的味道对他的影响太大,对于处在发热期的他并不好受,一方面也是试探她对自己的态度。

但他没想到,这也成了一个使他们之间关系更加亲近的契机。

她要顾朗带她走时,其实顾朗并未拒绝,但天真的楝楝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以为他不肯带她走,于是顾朗明白了,对楝楝,或许需要更直白些。

从楝楝来到他身边以后,顾朗就开始教楝楝学会争取,表达自己的诉求,并且不断满足她。

诚然有引导她主动靠近自己的意味,但其实这一切原本就是她该得到的。

正如她,原本从一开始就是呆在他身边的。

十八年前,顾朗抱着婴儿楝楝,满心欢喜。

十八年后,顾朗抱着少女楝楝,剪去她的指甲,宛如剪去她的爪牙。

这是一个驯养的过程。

顾朗是一个商人,商人从不吃亏。

他早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已被她驯养,等价交换,她也应当被他驯养。

时间一天天过去,或许楝楝自己还没有意识,顾朗却敏锐地感知到,楝楝已经在开始慢慢喜欢上他。

白舒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

二十岁的楝楝比十八岁的楝楝更加贪心,顾朗知道她已然对自己产生了独占欲,但她会故意让自己生病,这是顾朗所没有料到的。

他可以接受她所有的小心思,也可以顺应她那些小手段,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会纵容她伤害自己的身体。

然而他仍旧是按照她的心意,给白舒去了电话。

陪楝楝演完这半真半假的一场戏,白舒走后,顾朗看着她,第一次直白地问她到底想要什么。

可是似乎楝楝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

她说自己只是在争取,是他教她,要学会争取。

最后两人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感觉。

翌日一早,楝楝就回到了学校,顾朗第一次有了头疼的感觉。

他意识到,有些时候其实自己是拿楝楝没办法的。

而她今日的任性娇气,全是他往日不断放纵出来的结果,且是他想要看到的场面,她不怕自己,愿意主动亲近自己,这已经是很好了。

料到楝楝还在生气,顾朗没有急着去找她,免得她又记起那一句「一点也不高明」。

但是他深知她是个聪明的女孩。

她很快就能想明白,这一次的计谋确实不高明,甚至是拙劣——虽然她以前的小手段也是漏洞百出。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会弄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顾朗仍旧平静。

他照常离家,照常工作,除了把白舒调去了另一个地区。

或许是看出了襄王无梦,她爽快点头。

毕竟确确实实算升职。

楝楝期末考试结束那天,顾朗没有工作,而是选择等她回家。

只可惜太过碰巧。

发热期到了。

别墅建在深山里的好处便是,可以藏匿许多秘密。

譬如不会有人知道在山的更深处,还有一座空荡荡的别墅,里面除了电话和冰箱,什么都没有。

顾朗习惯在这里度过他的发热期。

即便已经知道,楝楝在试着靠近自己。

但她是否能接受他的异常,顾朗不确定。

他不想吓到她。

步步为营,煞费心机,只可惜后来全部败给了楝楝一句「我要你」。

他原本是想给她适应的时间的。

可偏偏她开口了,于是发热期的男人回来了。

他实在等她良久。

楝楝并不知道,那些所谓离开的日子,其实顾朗就呆在别墅的后山里,还经常悄悄回来看她,只不过是以狼的形态。

她只知道,自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从前顾朗发热的频率不会这么高。

但自从楝楝回来后,他离开家的次数就多了起来,她身上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在牵动他的神经。

于他而言楝楝就像是催化剂。

尤其当她离自己越来越近,怯怯地同他亲密。

顾朗始终得不到缓解。

这七天,他的确忍耐良多。

原本他是想再等等,等到她再大些,可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

秘密被楝楝发现,是个意外。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早,顾朗兽化后去了一趟后山,发泄多余的精力,等他回到别墅,却被客厅里惊醒的楝楝看见了。

他突然就不想再等了。

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不是么?

抱着惊惧昏迷的楝楝,顾朗来到她的房间。

窗外的雷雨不断,黑暗中,兽化的男人躺在昏睡的女孩身旁,在夜里温柔地询问。

「准备好了吗?」

「楝楝,准备好接受我了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不需要回应,就算她醒来后会很生气,也没关系。

他知道,她会接受他的。

因为顾先生喜欢楝楝。

而楝楝,其实也喜欢顾先生啊。

(《缚狼》全文完。欢迎关注专栏《娇兽难缠》中的其他故事。)

备案号:YXX1RZ50J0BsOZzy0ONU3BL9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