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归来

缅北归来

被最好的闺蜜骗去缅北七年,我背负十条人命,带着一亿美金回来了。
老公已经再婚生子,新欢正是我闺蜜。
我九岁的女儿住在阳台的纸箱子里,瘦得不成人形。
婆婆准许我归家,但我只能当个免费的保姆,伺候她和公公。
所有人都以为,我还是七年前那个软弱可欺的乖媳妇。
1
寒风呼啸,滴水成冰。
今年的冬季格外的寒冷,但我心里发暖,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轻微发抖。
我回来了。
阔别七年,重回故土!
我就站在那栋熟悉的老楼房下面,左右是破旧的街道和摆放杂乱的摩托车。
这里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我哈了一口气,上前敲门。
这一刻,暗无天日的缅北生活远去了,那炼狱般的折磨不复存在,甚至,被我亲手杀死的头目喷出的血都模糊了。
我终于拯救了自己!
屋内二楼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跑了下来,隔着铁门怯生生地问:「谁啊?」
稚嫩的声音,紧张的语调。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尖酸涩,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除了我的女儿,还能是谁啊?
犹记得,我女儿两岁生日那天,我不过是花了五十元给女儿买了个小蛋糕便被公婆辱骂殴打,暴力驱逐出门。
他们嫌我生不出儿子,生了个赔钱货女儿。
「一毛钱不赚,好意思给你女儿买蛋糕?能不能滚出去赚钱!」
「你要么去赚钱,要么立刻生个儿子出来!」
他们是这般说的。
他们从未想过,我一个人伺候公公婆婆、老公,还要带女儿有多困难,家里的事已经把我折磨得不成人样,我哪里有能力去赚钱?
我一次次的忍耐、一次次的逆来顺受,终究是得不到理解。
不对,他们能理解的,他们知道我累,但他们还是不满意。
那天我在街上哭了很久,只能向曾经的老同学,也是我唯一的闺蜜求助,却被她骗去了缅北,一去就是七年。
犹记得抵达缅北被收走手机后,数个大汉将我摁在水里玩窒息游戏,问我听不听话。
也还记得我深夜逃跑被抓回去后,三条饿狗将我撕咬得不成人样,周围全是亢奋的笑声。
更记得犯错后被丢进猪圈整整一个月,每日与猪抢食,精神濒临崩溃。
那真是人间地狱!
要不是每日思念着女儿,我恐怕早就化作缅北泥土里的一具白骨了。
2
「宛宛吗?」我声音酸涩,一开口泪水就滑了下来。
门内传来疑惑的声音:「你认识我?你是谁呀?」
「我是妈妈……」四个字多么沉重啊,以致我手脚发颤,涕泪长流。
「妈妈?」宛宛的声音变了,她不敢置信又期待无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我离开时她才两岁,不过我膝盖高,而今九岁了,应当有了一番亭亭玉立的小模样吧。
我激动万分,透过门缝看她。
四目相对,她迷茫而紧张,我却呆住了。
宛宛怎么这般瘦弱?
九岁了才不过一米,头发又乱又短,脸颊冻得通红皲裂,手掌又黑又皱,小小的身躯被不合身的大衣裹着,更显羸弱。
这是宛宛?
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
3
我难以置信,嘴唇忍不住抖了抖,难以形容的心疼袭来,让我咬紧了牙。
老公一家是怎么养女儿的!
「妈妈?」宛宛看着我,满眼茫然和不安。
我擦了擦泪水,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是我啊,我叫陆茜,你叫朱宛宛,你爸爸叫朱峰,你跟爷爷奶奶一起住的,对不对?」我强迫自己挤出笑容。
宛宛怔怔地看着我,干裂的嘴角不自觉地抿起,一双大眼睛霎时间就变得通红。
我推开门抱住她,抱住我念了七年的心头肉!
宛宛,没有你,妈妈活不下来的!
我又哭了,宛宛也嚎啕大哭,她知道自己有妈妈的,只是妈妈失踪了七年。
我们母女俩哭了半天,门外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往屋里钻。
我这才发现宛宛穿着一双不合脚的拖鞋,脚上是一双白袜子,早已湿透了。
我摸她脚腕,她的脚冰凉得宛如缅北的刀子!
「宛宛,你的脚怎么湿漉漉的?」我心疼坏了。
「我……我在洗衣服……对了,要洗衣服,待会奶奶就回来了,我要赶快洗衣服。」宛宛竟脸色发白,想跑上楼去洗衣服。
她怕极了她奶奶,也就是我婆婆。
我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咬牙切齿。
婆婆啊!
那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折磨了我多年,等我失踪了又折磨我女儿?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恐怖,当年我在缅北第一次杀人,必定也是这样的表情。
「妈妈……你先坐,我去洗衣服。」宛宛顾不得跟我重逢了,她更急着洗衣服。
我看着她疲惫不堪地跑上了二楼,脚上的水渍在楼梯上踩出了印记。
可以想象她的脚丫是多么冰冷,冷得她跑动的身子都在颤抖。
4
我跟着冲上了二楼,将宛宛一把抱住:「别洗了,不用洗了,以后都不用洗了!」
我斩钉截铁,在缅北被磨炼得如磐石一般的心前所未有的柔软——只有女儿能让我柔软!
「妈妈……奶奶会打我的……我马上就洗好了……」宛宛抽着鼻子,看着卫生间的一大桶衣服。
卫生间里明明有洗衣机,宛宛偏偏没有用。
不用问我都知道,婆婆那个抠门东西不准宛宛用洗衣机。
我火气腾腾直冒,一脚将水桶踢翻了,里面滚出了一大摊衣服,我看见了小男孩的衣物。
「这是谁的?」我抱起宛宛问了一句,脚踩着一件小男孩的上衣。
「弟弟的,妈妈不要踩,奶奶会骂的。」宛宛害怕得很。
我眯了眯眼睛,弟弟?
「你有后妈了?」我已经猜出了。
宛宛黯然点头,终于肯抱住我脖子了。
她对我依旧不熟悉,抱着我也是怯生生的。
我已然明白,当年我失踪后,老公朱峰再婚了,还生了个儿子。
家里有了儿子,那我女儿就更没有地位了,沦为了这个家庭的奴隶!
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想杀人的冲动。
「宛宛,别怕啊,妈妈带你去暖暖,你房间在哪儿?」我真怕女儿的脚冻坏了。
宛宛指了指阳台。
我过去一看,阳台上不仅晾着衣服,还摆放着一个大箱子,估计是装冰箱的箱子。
箱子在寒风中摇摆,一面开了洞,洞里隐约可见一些旧被褥和书本。
这像极了一个狗窝!
我一瞬间赤红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宛宛,你住这里?」
「嗯……」宛宛点头,将我搂得紧了三分。
我差点咬碎牙齿,脸颊死死绷紧,一只手深入了衣兜里,抓住了随身携带的折叠刀。
我想杀人!
5
我将箱子踢翻了,然后去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儿子的房间。
他的房间温馨暖和,里面有空调、平板、衣柜等物,那张床又大又漂亮,两层厚厚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我心头暴怒,朱峰的儿子住皇宫,我女儿住纸箱?
「妈妈快出去,我不能进弟弟的房间的,会弄脏的……」宛宛心惊肉跳,看了一眼墙角。
我一瞅,原来有监控。
这个家里应该有不少监控,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安装的,女儿宛宛都随时被盯着。
「不怕,宛宛你上床歇着,你太冷了。」我将宛宛的鞋袜脱了,直接放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盖住。
她吓坏了,想下床。
我坚定地摁住她:「宛宛听话,有妈妈在呢。」
宛宛这才安分了些,擦擦眼角的泪,卷起冰冷的腿,寻求一丝温暖。
她太累了,被我牵着手,就这么睡着了。
我轻轻撸起她的袖子,发现她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瘀青众多。
果然,宛宛遭到了虐待。
我杀人的心思又涌现了,如果不是在国内,我的公婆和丈夫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用力深呼吸,我平复心情,掏出了手机。
一个电话打出,对面传来恭敬又敬畏的男人声音。
「茜姐,有何吩咐?」男人隔着电话都已弯腰。
「你们回国还算顺利吧?收尾工作做得干净吗?」
「一切顺利,目前已经洗干净了一亿美金,随时可用,茜姐放心吧。」男人语气中有几分兴奋。
「很好,我要在广福市购置一栋别墅,再开一家美容公司,你来安排。」我下了命令。
男人立刻领命。
我不再多言,他很能干,否则我不会带他回国的。
有了别墅,我跟女儿就有地方住了,她再也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至于公司,掩人耳目罢了,毕竟我身份不干净,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
寻思间,门外传来辱骂声:「朱宛宛,你个废物东西,大门都不关,家里要是丢了东西,我撕烂你的脸!」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是我亲爱的婆婆。
她以前也是这样吼我的,每次她一吼我都会忍不住颤抖,那种可怕的压迫力让我难以呼吸。
我这个软弱的乖媳妇,早已被她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可现在,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她一刀!
「衣服也没洗?桶还打翻了!你个贱种,跟你妈一样!你妈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跑了,留下你个野种害苦我们!」婆婆继续骂,还骂上了我。
我开门出去,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顺手把身后的门带上,可别吵醒了我的女儿。
6
时隔七年,我又跟婆婆见面了。
我面无表情,整个人仿佛寒冬腊月里的一块坚冰。
婆婆愣住了。
她一开始还没认出我来,吓了一跳,接着紧皱眉头盯着我上下打量:「陆茜?」
是的,陆茜。
那个曾经软弱可欺的乖儿媳,那个每日里被公婆折磨的保姆,那个因为买了蛋糕给女儿吃而被赶出家门的母亲。
我还是不说话,心里的恨意和怒火在疯狂涌动。
「你眼角有痣……真是你陆茜!」婆婆终于确认是我了,她又惊又气,本能反应并不是高兴,而是迟来七年的愤怒。
于是她破口大骂:「你个该死的贱人,当年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你要不要脸?我们家都被人笑死了,儿媳妇跑了!
「我打不死你,亏你还敢回来,你个贱人!」
婆婆冲了过来,一如七年前的样子。
她对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眼看她的巴掌要抽过来了,我反手一耳光,啪地抽她脸上!
她毕竟是老年人了,而我在缅北早已磨炼出了一身煞气,对付这种人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
这一耳光,抽得婆婆头晕目眩,身体都站不稳,嘴角也流出了血。
她又一次愣住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她的乖儿媳竟敢打她。
「陆茜,你敢打我?你个贱……」
啪!
不等她说完,我又一巴掌抽了过去。
这一巴掌力道更强,直接将婆婆抽翻在地。
她痛得撕心裂肺,嘴巴里全是血,半晌爬不起来。
「别叫了,吵醒我女儿就不好了。」我甩了甩手,取出手帕擦了擦。
我嫌脏。
婆婆嘴唇哆嗦着,她不怕我,但被我气疯了。
「你给我等着,你等着!我手机呢……」她忍痛摸出了手机。
我从她身上踩过去,踩得她又痛叫起来。
随后我去阳台,将纸箱子里的书本、书包以及女儿的校服等物收拾了。
另一边婆婆勉强坐了起来,朝着手机大嚎:「朱峰,陆茜那个贱人回来了,她打我,她打我!你快回来收拾她!」
7
婆婆告状是有一手的,以前她明明没有受委屈都会鬼哭狼嚎,让朱峰收拾我。
而朱峰是典型的妈宝男,他妈大过一切。
我可没少被他收拾。
也就是家暴。
犹记得我当年还没出月子,就因为不舒服让婆婆煮点汤给我喝,婆婆说我命令她,一点礼数都不懂。
我当时委屈坏了,跟婆婆顶了嘴。
后果就是婆婆哭天抢地叫回了朱峰,朱峰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巴掌,警告我要是再敢不尊重婆婆就把我赶出家门。
现在,我动手打了婆婆,朱峰估计要发癫了。
发癫的男人我可不想碰。
所以,我往沙发上一坐,跷起二郎腿也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我吩咐:「让阿龙三兄弟过来,你知道我在哪里。」
「好的茜姐。」
电话挂断,婆婆还在跟朱峰嚎哭:「儿啊,你快回来啊,妈妈痛死了,妈妈不活了,你娶的什么儿媳妇啊!
「当初我就告诉你不要娶陆茜,现在好了吧?她跟野男人跑了七年,还敢回来打我!」
朱峰肯定是连连答应,他即将发癫。
终于,婆婆挂了电话,她也缓过神来了,擦擦嘴上的血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给我等着,你个贱东西!」
8
我等着,不是等朱峰,而是等女儿睡醒。
她太累了,估计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我要让她睡个美美的觉,然后再带走。
没多久,敲门声传来。
婆婆大喜,凶残地瞪我一眼,跑去开门。
她一边开一边叫:「儿啊,你终于回来了,给我打死陆茜……」
话音未落,她已经看见门外的人了。
不是朱峰,而是三个一米九几的壮汉。
他们是东北人,三兄弟,体格健壮,精通格斗,曾经在缅北给头目当打手,后来跟了我,我便把他们带回了故土。
三个壮汉齐刷刷地站在门口,跟三头老虎似的,吓得婆婆僵了一下。
「你们……你们是谁?」婆婆脸上的凶残消失不见了,挂上了几分慌张。
三兄弟一声不吭,目光只看我。
我招了一下手,他们就推开婆婆进来了,直挺挺地站在我旁边。
婆婆又惊又怕,硬着头皮问我:「陆茜,你专门找人来打架?你怎么这么……」
她想说我怎么这么贱这么坏,可看着阿龙三兄弟硬是不敢说出口。
正巧,朱峰回来了。
他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穿着皮鞋,整张脸黑沉黑沉的,仿佛自己是个至高无上的皇帝。
七年了,他还是没变啊。
他始终觉得自己就是整个家庭的皇帝,他的权威不容挑衅,他的母后必须尊敬!
婆婆看见朱峰正要拦下,但朱峰大步进门,语气极其阴冷:「陆茜,你一回来就打我妈?我的话你依旧当耳边风……」
还没阴冷完,他就看见我和阿龙三兄弟了,恶鬼一样的脸立刻凝住了,仿佛正在嘎嘎叫的鸭子被掐住了脖子。
我站了起来,盯着这个相处多年的男人。
他很帅气,还是高才生,我当初被他迷了眼,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集大男子主义、暴力倾向、妈宝于一身的恶臭男呢?
「怎么不发癫了?你不该像个皇帝一样教训奴才吗?你不该逼我下跪给你妈认错吗?」我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思绪却飞回了七年前。
那段时光不堪回首,只要我跟婆婆发生矛盾,我必定被朱峰教训。
我从最初的被朱峰责怪,到后来的辱骂,再到后来的殴打,乃至最后的下跪。
没错,他容不得我对婆婆半点不敬,他恨我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哪怕我明明没错。
最终,他每次都逼我给婆婆下跪认错,如此才能平息他内心的怒火。
我多少次向婆婆下跪啊,多少次哭着求饶啊,唯有这样才能让朱峰原谅我,才能让他不打我。
至今想来,我依旧觉得膝盖隐隐作痛,那是一个女人被践踏到尘埃里的尊严残留下来的痕迹。
朱峰噎住了,扭头看婆婆,想问什么情况。
我不等他问话,盯着他的脸暴喝:「跪下!」
这两个字我酝酿了很多年了,现在轮到我说了!
轮到我发癫了!
9
朱峰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愕然盯着我,阴冷的表情都无法维持了,随后他暴跳如雷,长久以来的一家之主的威严不允许他遭受如此侮辱!
他猛地揪住我衣领,一拳就要砸过来。
但大龙直接一脚将他踹翻了。
二龙上前用膝盖压住他的背,三龙请示我怎么处理。
「我说了,跪下,就像你以前逼我那样。」我低头看着朱峰,仿佛看着缅北的那些死尸。
朱峰终于意识到还有三个壮汉了。
他不敢发怒了,嘴巴里嚷嚷:「你们干什么?我报警了!」
大龙唰地抽出了一把刀子,抵在朱峰的脖子上。
二龙将朱峰反扣双手押了起来,三龙则一把夺过了婆婆准备报警的手机。
一屋子杀气腾腾。
朱峰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向来只敢窝里横,现在面对三个壮汉,脖子又被抵着,当场吓尿了裤子。
「陆茜,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朱峰面无血色,身体开始发抖,而大龙的刀子越抵越紧。
「跪下。」我无比平静,像是力气耗尽了,没有一点霸气。
但阿龙三兄弟都敬畏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我。
他们知道我的平静下蕴藏着什么。
朱峰嘴唇不断哆嗦,嘶哑地开口:「陆茜,你……」
「杀了。」我转过身去。
「别,我跪!」朱峰惊嚎,扑通一声跪下,大龙眼疾手快地收了刀。
我的膝盖不隐隐作痛了,我转回身,注视着这个屁滚尿流的男人,无比愉悦。
朱峰脸色青白一片,浑身都在发抖,被我践踏在地的尊严令他眼眶通红。
「陆茜,你疯了吗?找黑社会来逼你老公下跪,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你老公!」婆婆这时大叫起来,顾不得畏惧三龙了。
朱峰却被婆婆突然的大叫吓坏了,生怕惹怒了我。
他忙谄笑:「陆茜,我跪了,行了吗?咱们夫妻一场,不用那么狠,是我错了,我错了……」
我直犯恶心,这就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啊。
我冷笑一声,不愿再看朱峰一眼,看一眼都嫌脏了眼。
我快步走向了卧室。
因为隐约听见了女儿的哭声。
她可能被吵醒了。
10
开门一看,女儿果然缩在墙角哭,她应该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偷听到我们在争吵。
「宛宛,对不起,妈妈吵醒你了。」我蹲下来抱她,心疼万分。
宛宛反过来抱我,昂着脸泪水长流:「妈妈,奶奶和爸爸打你吗?」
「没有,是我打他们。」我将宛宛抱了起来。
宛宛发愣。
我用力咳了一声,阿龙三兄弟径直走了。
我抱着宛宛出去,婆婆正扶着朱峰查看脖子上的伤口。
朱峰还在发抖,被阿龙三兄弟吓傻了。
见到我出来,婆婆不敢骂了,只是咬牙切齿,脸憋得跟个便秘的癞蛤蟆似的。
我提起宛宛的东西,走人。
我不会放过他们,但现在宛宛最重要。
走到楼下,迎面来了一个老头,他坐在电动轮椅上,满脸皱巴巴,双腿干垮垮,看起来心情不错。
是我公公。
公公早年腿脚就不好了,现在看来是彻底瘫了。
我们碰面,宛宛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口中弱弱地喊:「爷爷」。
公公抬头看我们,勉强认出了我,惊诧道:「陆茜?你回来了?你跑哪里去了!你害得我们家丢死人了知道吗!」
我冷眼看他。
他见我不说话不由得脸色一沉,摆出了长辈的威严:「你哑巴了?当初为什么离家出走,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光了!
「我以前好歹也是个小干部,多少人尊敬我,现在大家都笑话我,你知不知道!」
去尼玛的,早死早超生!
我一脚将轮椅踹翻了。
公公惊叫着翻倒在地,跟个被石头压住的死耗子一样,一边挣扎一边喊痛,就是爬不起来。
11
我大步从公公旁边走过。
附近一些居民见到这一幕指指点点。
「那是朱峰的老婆吗?失踪那个。」
「又回来受苦?哎,跑了就别回来了啊。」
「变了个人似的,看着就不好惹啊。」
我没有理会,上了路边的奔驰。
早有司机等候了,将我送去了五星级大酒店。
我现在还没买到别墅,只能先跟宛宛住酒店了。
宛宛从未住过酒店,进去了又紧张又惊奇,这里看那里摸,还生怕弄坏了酒店的东西,显得小心翼翼的。
我看着她瘦弱的身子和破旧的衣服,心里酸酸的。
我的女儿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从今往后,我绝对不允许宛宛再吃一点苦!
安顿好后,我带宛宛去用餐,吃上了五星级大酒店的晚餐。
她吃得嘴巴都合不拢,吃着吃着又缩了手,怯生生地问我:「妈妈,这些很贵吧?我能不能吃?」
「能,当然能!」我别过脸去,不让她看见我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吃饱喝足,我又带宛宛去逛街,买了十几套衣服鞋子,全都是她合身的。
她高兴坏了,抱着我亲,可算有了小女孩的娇态了。
深夜,我将女儿哄睡,拨打了一个电话。
我表姐周月的电话。
我父母早亡,娘家那边只有几个亲戚,周月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
我嫁给朱峰后,也只有她时常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每次都说好,实际上每次都黯然垂泪。
这些年我忘记了不少事情,但还记得表姐的号码,不知道她换了号码没有。
电话嘟嘟几声,接通了。
「谁啊?」周月显然已经睡下了,声音有点哑。
我又欣喜又难过,一张口眼睛就红了。
「表姐,是我,陆茜。」
「啊?陆茜?」
12
表姐大喜过望,她立刻清醒了,要了我的位置,急匆匆赶来。
我在酒店楼下等她,看着她从深夜的的士上下来。
两人碰面,都有点不认识对方了。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抱住我,用力拍我的后背:「陆茜,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多年!」
周月说着就哭了。
我也忍不住了,明明我很强大很无情,可现在只想依靠在周月的肩膀上,就像小时候被人欺负了,我都会找周月哭诉。
她有时候会背着我往家里跑,后面是一大批丢石头的小孩——我父母早亡,是个野孩子,被好多小孩欺负。
我们哭了半晌才上了酒店房间去。
周月便看见了熟睡的宛宛。
这一看她大吃一惊:「宛宛怎么这么瘦小……脖子上还有瘀青……他妈的,朱峰一家果然虐待她!」
周月气炸了。
她告诉我,自从我失踪后,朱峰一家就不怎么跟我娘家人来往了,怪我娘家人养了个丢人的儿媳妇出来。
后来朱峰再婚,就基本跟我娘家人断了联系。
周月想去探望宛宛都找不到机会,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
「真他妈该死,一家畜生!怪我,我实在没想到宛宛这么可怜。」周月自责不已。
我不怪她,朱峰一家铁了心把宛宛当奴隶使唤,哪里会让娘家人去探望呢?
我让周月别自责。
她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齿:「必须告他们!简直畜生,还有那个林文霞,肯定也使坏了,你失踪没多久她就跟朱峰好上了!」
林文霞?
我心脏猛地绞了一下,这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最亲近的闺蜜,最好的老同学!
就是她告诉我有门道去缅北赚大钱,年入几十万。
她还联系了缅北的朋友接应我,让我放心去就行了。
当时我伤心欲绝,又太相信林文霞了,稀里糊涂就去了。
我只给朱峰发了短信,说自己去赚钱了,年底回家。
可惜到了那边,手机就被没收了,过上了暗无天日的苦难生活。
足足七年啊!
「林文霞……长什么样?」我声音压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我闺蜜。
「我还有朱峰的微信,几年没说过话了,不过他经常在朋友圈发林文霞,这女人长得尖尖细细的,我看着就不舒服。」周月掏出手机给我看。
我看见了朱峰朋友圈里的照片。
那个女人,白白净净,身材高挑,盘发含笑,可不就是我的好闺蜜吗?
心脏再次绞痛。
虽然我早已猜到是林文霞害我,但我始终怀揣着一丝希冀,我希望林文霞并不知情,她也是被骗了。
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铁证如山!
林文霞把我骗去缅北,想让我客死异乡,她自己勾搭上朱峰!
她以前经常贬低朱峰,说朱峰除了帅一无是处,让我别嫁。
现在想来,她分明是看上了朱峰啊。
婊子配狗,再加上两个老畜生,把我女儿虐得不成人形!
好,好得很啊!
13
我脸色极度阴沉,一言不发。
周月被吓了一跳:「茜茜,你变化好大……」
她被我的表情吓到了。
我忙收敛情绪笑笑:「心情不好,你别介意啊……表姐,我想你带走宛宛照顾一段时间,等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去接宛宛。」
家里的事自然是那婊子和狗,以及两个老畜生。
周月猜出了我的心思,斟酌道:「茜茜,你势单力薄,不要乱来啊,要报仇还是得从宛宛被虐待这里下手,我认识律师……」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打断了周月的话。
如果是七年前,我肯定会走法律途径的,但现在,我没有心思走法律途径。
太慢太复杂了。
要收拾那一家畜生的办法多的是,我有人有钱,直截了当即可。
周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先在酒店陪了我一晚,等翌日宛宛醒了,她带宛宛走。
宛宛原本是亲近周月的,只是太多年不见了,有些陌生了。
她也舍不得我,一直哭。
我抱住她安慰:「宛宛,你跟姨姨回家去,过不了多久妈妈就去接你,住大别墅哦。」
宛宛擦擦泪,听我的。
周月带宛宛走后,天色也大亮了。
我站在落地窗前,习惯性地掏出一支烟来抽,抽了两口就掐灭了。
随后我打电话给我的得力助手秦强。
「茜姐有何吩咐?」秦强一如既往的恭敬。
「你帮我查查朱峰和林文霞的情况,主要是工作方面的。」我给秦强任务。
他表示明白,这就着手去办。
我揉揉脖子,疲倦席卷心头,终于有困意了。
我倒头就睡,睡到了下午。
周月又来了。
我有些诧异,问她怎么了。
她给我看手机:「茜茜,朱峰知道我见了你,他疯狂给我打电话,要求跟你通话。」
「他怎么知道的?」
「我回去后越想越气,发了朋友圈骂他,指名道姓骂他全家,他就猜出了。」周月说着都来气,「他还说,如果你不跟他通话,他立刻去告你拐卖儿童,让警察找你。」
拐卖儿童?
我带走自己的女儿,成拐卖儿童了。
14
我脸色又阴沉了,点头说好。
既然朱峰要通话,那就通!
正巧,朱峰给周月打来了视频电话。
周月骂了一声,点开了。
顿时,朱峰那张逼脸就映入了眼帘,他旁边坐着婆婆,屋子里还有小男孩的声音。
朱峰现在已经缓过气来了,不尿裤子了。
他绷着脸,张口道:「陆茜,你牛,找黑社会来欺负我们,花了多少钱啊?厉害哟。」
昨天还在尿裤子,今天就敢嘲讽了。
「那你怎么不报警?是不是怕警察知道你们虐待宛宛的事?」我讥笑。
朱峰脸色一僵,哑巴了。
旁边婆婆明显想臭骂我,不过强行好声好气:「陆茜,你也真是的,回来就打人,不能这样的知道吗?不过呢,妈不怨你,妈也有错……」
我挑眉,玩味地笑:「咋地了,我把你的脑子打好了?」
婆婆有些尴尬,眼中则满是怨毒。
但她嘴上依旧好声好气:「陆茜啊,你回来了就好,我们大家商量了一晚,还是决定原谅你,你毕竟也是我们曾经的儿媳妇……」
有意思。
我继续听,看看她打什么算盘。
「陆茜,你带宛宛回来吧,妈还是认你,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住,我们是亲人。」婆婆观察着我的神色。
我盯着朱峰:「说吧,你妈是不是被我打脑瘫了?」
「陆茜,你别太过分!」朱峰最在意他妈,当即黑了脸。
婆婆拍了他一下,朝我笑:「陆茜,是这样的,朱峰跟文霞买新房了,要搬出去。他们能力很强,很受公司器重,前途无量……」
婆婆说着都骄傲了,她可太喜欢林文霞那个新儿媳妇了。
「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回我们家住啦,我们还是认你的,朱峰虽然再婚了,但不是绝情的人,他也愿意养着你和宛宛,昨天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大家都有错……」
我听得笑了。
原来是朱峰和林文霞要搬走了,以后婆婆公公相依为命。
一个是不干活的老太婆,一个是瘫痪的死老头,可太需要儿媳妇伺候了。
「没有十年脑血栓,你都想不出这法子。」我哈哈笑,太尼玛好笑了。
周月则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杂种,想骗茜茜回去当保姆?他妈的,你个死老太婆啥事都不肯干,那个死老头又瘫了,茜茜回去不得累死!」
15
对,我回去肯定会累死的。
我的婆婆,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
「周月,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婆婆气急败坏,朝着周月骂。
周月反骂:「老不死的东西,你吃屎去吧,你这一辈子也只配吃屎,还想茜茜回去伺候你?给你守灵还差不多,请问你什么时候死啊?」
婆婆被骂得脸都青了。
朱峰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但他身后冒出一个女人,示意他冷静。
我眼神瞬间冰冷。
林文霞啊。
她终于露头了。
七年不见,她变化很大,没了当年的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城府。
我盯着她。
她也看着我,接着一吸鼻子眼睛泛红。
「陆茜……你终于回来了,对不起,我没想到我朋友是骗子,当初你突然失踪,我朋友还说没见过你……」
林文霞不是绿茶,但演技很好。
朱峰立刻搂住她的肩膀安慰:「文霞,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都怪陆茜自己太蠢,竟然相信缅北能赚钱。」
「我看她根本没有去缅北,半路就跟野男人跑了,骗我们说去赚钱了!」婆婆补充,骂骂咧咧的。
周月看不下去了,又要骂。
我止住她,注视着假哭的林文霞。
她偷眼看我,一脸佯装的愧疚。
我「啧」了两声:「林文霞,你很久没有联系上你在缅北的朋友了吧?」
林文霞一愣:「什么?」
「你是不是疑惑他怎么突然没了声息?已经两年没有跟你联系过了吧?」我冷笑。
「你……你怎么知道?」林文霞惊疑不定。
「因为两年前,我把他杀了哦。」我开怀地笑。
两年前,我已经跟随头目三个月,拥有了一点权力,立刻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该死的男人。
「杀了?你开什么玩笑?」林文霞压根不信。
她知道我向来软弱可欺,天天被公婆辱骂折磨,怎么敢杀人呢。
「陆茜,不要废话了,我就问你,你愿不愿意回来!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婆婆失去了耐心,厉声质问我。
她不装温柔了。
「等你们死了,我会回去给你们收尸的。」我嗤笑。
婆婆气炸了,声嘶力竭地辱骂:「陆茜,你这个贱女人,你不回来最好!你把那个赔钱货带走更好,以后我们一家就舒舒服服享福了!
「我告诉你,朱峰和文霞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七八万,他们买的房子在玫瑰湾!咱们城里最好的小区!哈哈,你一辈子都住不上,气不气?」
婆婆骄傲又亢奋:「多亏你失踪了,不然我们还找不到那么好的儿媳妇呢,你最好是死了,永远别回来了!」
16
婆婆的辱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她从来没有变过。
我淡漠得很,看她如同看一个死人。
林文霞在偷笑,垂着头掩着嘴。
她身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突然冒了出来,亲昵地依偎在林文霞怀里,然后学着婆婆的模样朝我骂:「快死快死,爸爸是我妈妈的!」
他才五岁,可一脸凶样,哪里有一点童真?
林文霞拍了他一下:「安安,别骂人。」
安安朝我做鬼脸,然后竖起中指不断比划:「臭八婆死八婆,爸爸是我妈妈的!」
「你他妈的!」周月实在受不了了,怒声大骂。
林文霞立刻将视频挂断了。
周月把手机砸床上去,气得头都晕了。
她问我怎么办,要不要立刻请律师打官司。
我心里很平静,愤怒和杀意波涛汹涌过后,是面对死人一样的平静。
「我会处理的,表姐你回去照顾宛宛吧。」我笑了笑。
周月还在气头上,咒骂朱峰一家不得好死。
我把她送走后,安安静静去吃了点东西,等着秦强给我电话。
晚些时候,秦强来电话了。
「茜姐,阿离帮您相中了一栋别墅,在城东的玫瑰湾,五百多平方米,总价四千多万……」
秦强详细介绍了那栋别墅。
我没怎么听,不过听见了「玫瑰湾」三个字。
朱峰和林文霞的新房就在玫瑰湾吧?
以他俩的收入是不可能买得起别墅的,估计就是买了个高层商品房,八成还是小户型。
「挺好的,拿下吧,我什么时候能搬进去?」我迫切需要住的地方,并非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宛宛。
我要给她大房子,再也不要她住纸箱了!
「阿离说办好手续就能签合同了,最快三天吧,之后就能装修了,我们会尽快装修好让茜姐入住。」秦强恭恭敬敬。
我点点头:「好,到时候派人来接我,另外,抓紧调查朱峰和林文霞的情况,我要尽快知道。」
「明白。」
17
三天后,秦强亲自来见我。
他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夹着个公文包,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我知道,他心狠手辣,杀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的。
「茜姐,这是别墅的手续,这是美容公司的相关资料。」秦强将东西摆好,又摆出了一些照片和文件。
「此外,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朱峰和林文霞的个人情况。」
秦强低着头,示意我看照片和文件。
我闭目养神,让他说给我听便是了。
秦强便说了起来:「朱峰和林文霞就职于文康保险公司,这家保险公司是本市最大的保险公司之一,主营人寿保险、健康保险、机动车保险……
「朱峰是精算部经理,林文霞是财务部副经理,两人属于管理层……」
秦强说了一大堆,我听得耳朵起茧。
「别说了,我要他们被辞退,有办法吗?」我打断了秦强的话。
他点头:「我们目前的美容公司是接手天使美容公司而来的,而天使美容公司跟文康保险公司有合作关系,合作方向是医美保险。
「我们给天使美容注入巨资,文康公司已经留意到我们了,昨天就邀请我们去吃饭,想继续合作。」
这倒是新鲜,还有医美保险的啊。
「既然对方邀请,那我们就去吧,我亲自去,你转告对方,我很欣赏他们公司的朱峰和林文霞,务必让他俩也去。」
「好的茜姐。」
18
秦强安排妥当后,打了个电话,告知了赴约饭局的事。
随后开着车带我去玫瑰湾看看。
玫瑰湾不愧是我们市最奢华的住宅区,远远看去那些高层住宅鳞次栉比,将一栋栋别墅三面环绕,而最后一面是江水奔流。
很不错的江景别墅。
几千万一栋的别墅在本市也是天花板了。
我跟着秦强去看了别墅,打量了一下小区环境,还算满意。
宛宛应该会喜欢吧。
正期待着宛宛开心的样子,一声暴喝传来:「陆茜?你怎么在这里!」
我扭头一看,不是朱峰是谁?
他牵着林文霞的手,拉着自己的儿子,身后则跟着婆婆。
公公由于行动不便估计没来。
「陆茜,你……好巧哦,你来这里干什么?」林文霞挽头发,眼神中的讥笑掩藏得很好。
婆婆则当场大骂:「看见你真晦气,这玫瑰湾是你能来的吗?滚开!」
婆婆向来是势利眼,自家儿子在玫瑰湾买了房子,她可骄傲坏了。
秦强脸色冰寒,手掌已经深入口袋抓住了刀片。
我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他才意识到这是国内,轻轻地抽出了手,恢复了斯斯文文的模样。
「我来看我的房子。」我波澜不惊。
林文霞扑哧一声,她儿子安安指着我嘲笑:「死八婆臭八婆,你买不起的,爸爸说了,你回来了也得流浪街头,我们家不要你你只能睡桥洞,略略略!」
我垂着眼帘看他。
他明明才五岁,该是最天真的时候,偏生长得那般老成,一脸横肉配上塌鼻梁,还有那肉眼可见的熊孩子气息,真是让人反胃。
「你以后会住桥洞的,跟你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一起住桥洞。」我嘴角翘了一下。
安安气急败坏,甩着林文霞的手臂:「妈妈,打她,打死她,这个臭三八!」
林文霞脸色不好看,皱眉呵斥我:「陆茜,你至于对一个孩子这么恶语相向吗?他还小懂什么?」
「我不仅要恶意相向,我还巴不得他死。」我更加恶毒了。
朱峰一家气炸了。
婆婆冲过来就要打我:「贱女人,我撕烂你的嘴!你是不是不甘心老公被抢走了,故意来说恶心人的话!」
朱峰也阴厉骂我:「陆茜,你看看你还像个正常人吗?我看你去缅北把脑子都搞坏了!」
「你们没去缅北,脑子不也是坏的吗?」我淡笑。
婆婆更怒了,跟野猪一样冲近,但被秦强一脚踹了回去。
她滚倒在地,痛得惨嚎:「打人了打人了,快来人啊!」
19
婆婆开始碰瓷了。
小区内的保安赶紧过来了,同时还有一个正在附近的销售经理跑了过来。
他是奔着秦强来的。
「秦先生,怎么回事?您没事吧?」经理对秦强客气到了骨子里,毕竟秦强可是买了几千万的大别墅。
秦强莞尔:「王经理别紧张,一点小矛盾罢了,对了,我旁边这位就是 8 号别墅的主人陆茜女士,她可以签合同了。」
王经理一听,眼睛直冒星星,一把握住我的手:「您就是陆茜女士啊,久仰久仰,这边请这边请,合同早已为您拟好了。」
他太热情了,我自然不会拒绝,跟他去签合同就是了。
婆婆本来还在地上哭嚎,见到王经理对我那么热情不由得傻眼了。
朱峰也愕然,开口道:「王经理,她……」
王经理回头一看,皱眉道:「你们几位是什么人?怎么能在小区里闹事,地上这个阿婆快起来,别嚎了。」
婆婆赶紧爬了起来。
朱峰则解释:「我们是 24 栋 1204 号房业主,之前买房的时候也见过你的。」
王经理「哦哦」两声,显然不记得了。
他招过保安:「请他们几位去喝喝茶,我先忙别的。」
他说完就带我走。
林文霞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问:「王经理,什么意思?陆茜买房?」
「什么 8 号别墅?几千万的豪宅她买得起?」婆婆也追问。
王经理有点不耐烦了,不过还是解释:「对,陆茜女士购买了我们玫瑰湾的 8 号别墅,现在要去签合同,几位自便吧。」
王经理说完,不肯多说了,兴冲冲地领着我走。
我走远了回头一瞅,朱峰一家人还搁哪儿面面相觑、阴晴不定。
仿佛全家都死了妈,不知道往哪儿埋似的。
20
晚上我回到酒店,让表姐周月带女儿过来玩。
女儿一下子就扑到了我怀里,眼睛又要红了,这才分开多久啊。
「宛宛,妈妈买了大房子,装修好了就让你进去住,以后你就是小公主了!」我摸着宛宛的头发。
「住哪里都可以,只要跟妈妈在一起就好啦。」宛宛显然对大别墅没有概念,她只对妈妈有概念。
周月在一旁偷偷擦泪,然后她手机响了,接起一看,朱峰打视频来了。
「茜茜,朱峰又来了,接不接?」周月咬牙。
我点头:「你带宛宛去逛街,我接。」
周月带着宛宛出去了。
我接听了视频。
朱峰、林文霞、公公婆婆、安安,全都在,婆婆的大脸正对着屏幕。
「小茜啊,哈哈,吃晚饭了吗?」婆婆开口就是热情的笑。
朱峰和林文霞干巴巴地假笑。
公公也笑,还让安安喊我「姨姨」。
安安抿着嘴,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姨姨」。
「安安死了妈吗?怎么突然认我当姨姨了?」我善意询问。
一群人脸色全变了。
安安当场比划中指:「你妈才死了,你个臭三八!」
「你奶奶就是我妈,她最好是死了。」我点头,好死!
婆婆绷不住了,忙深呼吸。
朱峰则沉声开口:「陆茜你够了,我知道你怨我,但你当年无故失踪,我也没办法等你回来的,我得要个儿子免得绝后对不对?」
「别废话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听得烦。
林文霞勉强笑道:「陆茜,你去缅北赚到钱啦?别墅都买得起了,肯定赚了不少吧?」
「当然,赚了十几个亿吧。」
「嘶……」几人全都变了脸色,难以置信。
婆婆当场化身笑面虎,热情地朝我招手:「小茜,你快回家吧,以前都是误会,你现在回来,我保证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对待!」
「乖儿媳,爸不用你伺候,爸自己能动。」公公也开口,伸长脖子看我。
朱峰脸色变幻不定,看看我又看看林文霞。
林文霞喉咙一动,再次问我:「真的赚了十几亿?怎么可能?」
「不信算了,不过现在钱没了。」
「钱没了?哪儿去了!」几人大急,死死盯着我。
「买了别墅,剩下的都捐给山区了,这些钱是不义之财,我要捐出去。」我理所当然道。
婆婆一拍大腿:「你个傻……瓜,小茜你糊涂啊!你……安安也算你半个儿子,你好歹给他留点啊!」
哈?
安安算我半个儿子?
爆笑如雷了家人们。
我笑个不停。
朱峰冷喝一声:「够了,她耍我们的,买别墅估计都是找王经理演戏的给我们看的!」
「就是就是,她一个废物,被骗去缅北怎么可能赚十几亿,没丢了腰子都算好了!」林文霞也一口咬定。
公公婆婆这才恢复了理智,对我又惊又气。
朱峰再道:「陆茜,本来你买别墅我还是信的,可你这样耍我们,摆明是心里不平衡找存在感罢了,我不会信了!
「你就演你的戏吧,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朱峰故意说这种话激将我,试探我是不是真的有十几亿。
我耸耸肩,我能演一辈子。
「对,陆茜你就装吧!对了,忘了告诉你,有个神秘的大老板看中了朱峰和文霞的能力,吃饭特意点名他俩去陪着,他俩马上又能升职了!你气不气啊?」婆婆又嘚瑟了起来。
朱峰和林文霞相视一笑,都很自豪。
我眨眨眼,寻思了一下,那神秘的大老板不会是我吧?
21
婆婆一家嘚瑟完后,直接挂了视频。
周月回来问我啥情况,是不是朱峰他们又骂我了。
「他们想探探我是不是有钱呢,我只要有钱,安安都能认我当妈。」我鄙视不已。
宛宛赶紧扑到我怀里,怯生生开口:「妈妈……我不要安安认你当妈……」
这小可怜,真是怕极了。
我亲亲她额头,宠溺地保证:「宛宛,妈妈这一世,只会有你这一个孩子!」
宛宛这才开心了,又跟我玩了一会儿,由周月带回家去了。
我也睡了个舒服觉,翌日中午出门,坐上了秦强的车。
「茜姐,饭局已经订好了,在桂枝食坊,文康公司对此很重视,不少公司也在打探风声,对您很好奇。」秦强一边开车一边笑。
我点点头,很正常。
我们这帮人出手太阔绰了,还接手了天使美容公司,搅动风云。
虽然我不知道秦强他们具体是怎么运作的,但肯定是万众瞩目的。
我的新身份就有了:海外归来的神秘富商。
很快,我们到了桂枝食坊。
我的女下属阿离带着五个人等着。
阿离曾经是头目最喜欢的女人,出生缅北的大户人家,被当成金丝雀养着。
是我拯救了她,释放了她的能力。
「茜姐,文康的人都在里面等着了。」阿离帮我开车门。
我看了她一眼,笑问:「这边的生活习惯不?」
「习惯,就是太舒服了,不够刺激。」阿离俏皮一笑。
我们几人全都笑。
进了包厢,文康的人全都起身迎接,热情洋溢。
「欢迎天使公司总裁陆茜女士。」
「陆茜女士你好,百闻不如一见啊。」
「陆茜女士请坐请坐。」
都是些客套话。
我笑着回应,目光扫过十几道面孔,视线定格在了朱峰和林文霞脸上。
两人脸上的笑是僵硬的,跟其余人截然不同。
甚至,她们已经呆住了,仿佛被人一锤子砸成了脑瘫。
「陆茜女士,这二位就是我公司的朱峰和林文霞。」一个地中海男人顺着我的视线,主动介绍了起来。
「陆茜女士原来认识我公司的朱峰和林文霞啊,看来我们两家公司很有缘分啊。」另一个女人哈哈笑。
我含笑道:「当然认识,很早就认识了。」
「是吗?难道陆茜女士早年在国内发展过?」一群人都好奇。
「这倒没有,只是我在潘怡区居住过,跟朱峰是老邻居了,他在我们潘怡区可是个名人。」我示意大家坐下。
众人都坐下听我说,唯有朱峰和林文霞僵硬地戳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朱峰确实住在潘怡区,那边是老城区,陆茜女士是潘怡人?」地中海男人询问。
「是啊,我在那边住了好几年,每日里都听见朱峰辱骂殴打他的女儿。
「他女儿现在才九岁,哎,从两岁开始就被虐待,天多冷都要洗衣服,还要睡阳台的纸箱子,啧啧啧。」
全场哗然,笑声瞬间消失了。
十几个文康高层对视,齐刷刷盯着朱峰。
我继续道:「这朱峰娶了林文霞,生了个男娃,那是宝贝得不得了。他爹妈也跟焕发了第二春一样,家里终于有人继承皇位了。
「那可怜的女儿就更可怜了,没了妈妈,还被家里人虐待,街坊邻居全都心疼坏了。」
我的表情很冷。
包厢里的气氛也冷到了极点。
朱峰终于有了动静,他大叫:「陆茜,你想干什么!你瞎说,你瞎说!」
林文霞也慌乱地解释:「大家别信她,她就是朱峰的前妻,为了能回家故意造谣抹黑的!」
他俩惊慌得很。
但文康的高层们全都沉默着,目光打量着我。
阿离突然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摆在桌子上:「郑老总,合同在这里了,预祝我们两家合作愉快。」
阿离这一手很突兀、很奇怪。
但郑老总是个人精,哪里还不明白?
他哈哈一笑,再次握住我的手:「陆茜女士,合作愉快,至于朱峰和林文霞嘛,我们公司可容不下他们!」
「对,这两人早有恶名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可恶,竟然虐待自家女儿!」
「全行业通报,永不录用朱峰和林文霞!」
22
酒足饭饱,朱峰和林文霞早被撵出去了。
双方合作愉快,我的新身份也落实了。
天使美容公司的总裁、海外归来的巨商、文康保险的合作人。
秦强将我送回了酒店。
之后我们的事业就要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当晚,朱峰又给周月打视频,但我让周月不用接了,直接拉黑吧。
这下日子就舒坦了,我坐等别墅装修好即可。
在此期间,朱峰一家人一直想找我,可根本找不到,我见都不见!
我每日里陪陪女儿,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美。
五个月后,秦强来通报别墅的装修进度。
「茜姐,别墅已经装修好了,家具购置好了,甲醛也除了。」
「这么快?」我有些意外,装修别墅可不是小事,很多时候都是以年来算进度的。
「只要肯花钱,自然能省时间。」秦强笑了笑。
我竖起大拇指,干得不错!
当日,我带上周月和宛宛回别墅,秦强跟随。
宛宛进了小区就紧张起来,拉着我的手全是汗,偶尔看见巡逻的保安都不敢多看。
她被虐待太久了,心理早已有了创伤,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更别提出入这种豪华的地方。
我心疼地将她抱住亲了亲。
「宛宛,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别怕。」
宛宛乖乖地点头,但目光一缩,吓得又躲回了我怀里,似乎看见了不好的东西。
我侧头一看,看见了朱峰一家人。
他们一家老小提着大包小袋,脸色晦暗,精神萎靡,正往小区外面走。
周月大叫:「快看,那群畜生!」
几个畜生就发现了我们。
朱峰和林文霞脸色一白,显然很怕我,他们完全不敢骂我了。
婆婆却不怕死,丢下行李冲过来大骂:「陆茜,终于逮到你了,你还是不是人!
「你害得朱峰和文霞丢了工作!业内还封杀了他们,他们一点钱都赚不到了,房贷都还不起了!」
婆婆嚎叫着,浑身发抖。
公公也划着轮椅过来,指着我骂:「有你这样当儿媳妇的吗?我们老成这样了还要受苦受难!
「家里房贷、车贷全部逾期,朱峰和文霞还被同行歧视辱骂,找不到工作……咳咳咳,你气死我了,你不是个人!」
两个老畜生骂得很痛快。
周月回骂:「活该,你们死了算了,哈哈我告诉你们,茜茜身价过亿,你们就馋吧!还有,茜茜的钱以后都传给宛宛,家里的皇位让女儿继承哦!」
周月是懂火上浇油的。
两个老畜生差点没气晕过去。
朱峰和林文霞可不敢骂我,他们知道我的能量有多大,所以赶紧拉着两个老畜生灰溜溜地跑了。
安安那个熊孩子懵懵懂懂,回头朝我比划中指,嘴里骂着死三八。
我盯着他,这个熊孩子真让人恶心啊。
23
「那个小男孩,很恶心。」一直不吭声的秦强说了一句话,看了我一眼。
我也看他一眼,随口道:「这种熊孩子,住桥洞是最合适的。」
秦强轻笑。
我抱着宛宛,笑眯眯地回别墅去,我的小公主回家咯!
翌日早间,一则新闻冲上了本地头条。
「昨晚凌晨三点半,潘怡区 145 号发生火灾,疑似煤气泄漏引起,所幸屋主一家尚未睡觉,及时逃离了出来。」
潘怡区 145 号,可不就是朱峰的家吗?
他们一家还不起房贷了,只能搬回老宅,结果当晚就起火了。
虽然逃了出来,可家已经烧成了焦炭。
显然,是秦强干的。
我看了一下新闻的评论,发现现场怪众多。
【妈耶,我是他家邻居,昨晚吓死我了!】
【恶有恶报啊,这一家全是畜生,虐待女儿的,昨晚着火,没有一个邻居救火的。】
【楼下别人的奔驰都被烧了,还有他们邻居的房子也被点燃了,哈哈赔不死他!】
【奔驰是我的,两百多万啊,我就回老家过一夜,烧没了!】
烧得好,可以赔死朱峰一家了。
我心情愉悦,去给宛宛做爱心早餐。
这么多年了,宛宛终于能吃上妈妈做的早餐了。
宛宛开心坏了,也不会吃着吃着就哭了。
随着日子的流逝,她终于不再自卑敏感,也不会那么小心翼翼了。
她的身体也发育了起来,足足长到了一米三,而这仅仅用了半年。
我再给她穿上好看的衣服,梳理整齐的秀发,她活脱脱的一个小精灵。
「妈妈,我好看吗?」她经常这样问我,美滋滋地在穿衣镜前臭美。
「好看,宛宛最好看了。」我赞不绝口,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宛宛就害羞又骄傲地笑,她终于不自卑了。
门边,阿离探头夸奖:「小公主美得很,比我们缅北的公主都美。」
宛宛嘻嘻笑。
我整理好妆容,拍拍宛宛的脸蛋:「走,出发咯。」
今天,我们要去探望姨婆,她八十大寿,特意让周月转告我,请我去吃饭。
姨婆也就是我婆婆的姐姐,是朱峰那边的亲戚。
说实在的,这半年我只跟娘家人来往,压根不见朱峰那边的亲戚。
但姨婆比较特别,她跟我并不亲近,可她给过我和宛宛红包。
我结婚时、生娃时、宛宛满月满岁时……
可以说,我嫁给朱峰后,只收到过姨婆的红包。
她有一次看我脸肿,还叹了口气,摸了摸我脑袋。
姨婆人微言轻,又是穷人,在朱峰的家族里说不上话,但我觉得她真的很善良。
所以她过寿,我要去。
24
姨婆也在本市,不过住在城南的郊区,那一带工厂工地挺多的,经常乌烟瘴气的。
阿离开着迈巴赫,载着我和宛宛抵达了一处老街区。
车子停下的时候,前面一大堆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我瞅见了好几张桌子,上面摆了酒水,就等上菜了。
那些人就是朱峰的亲戚了,远远近近的得有二十来个。
由于迈巴赫实在太耀眼了,二十几双眼睛全盯着我们。
「哇,好多人,姨奶家好热闹。」宛宛有些兴奋,将马尾一甩就下车。
我也下车,拉着她的手。
阿离则去停车。
前面的人群诡异地安静了,这帮朱峰的亲戚肯定已经知道我回来了,也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死八婆臭八婆!」忽地一个小男孩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毫无教养地朝我骂。
他灰头灰脸,穿着脏兮兮的旧衣服,还打着赤脚,一下一下地吸着鼻涕。
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乞丐。
「安安,闭嘴!」不少人呵斥,赶忙将安安拉开。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安安啊,难怪有点眼熟。
不过才半年,他瘦成了死猴子?
啧,更丑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和妈妈来看姨奶奶。」宛宛无视了安安,她主动拉着我走向人群,落落大方的。
人群又安静了,每个人都显得无比惊讶。
谁不知道宛宛是个瘦小的可怜虫,平时连吃饭都小心翼翼的,何曾这么光彩夺目过?
「这是宛宛啊,欢迎欢迎,宛宛真是个公主,是我们朱家的宝贝!」一个妇女热情迎接。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纷纷来迎接我和宛宛,脸上全挂着谄媚。
「我孙女来了,我孙女来了!」一个老太婆冲出人群,一马当先,可不就是婆婆吗?
她看起来苍老了十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背脊更加弯曲了,显然这半年过得无比凄惨。
宛宛立刻往我身后躲,她不是怕,而是讨厌。
婆婆干笑不已,偷眼看我,厚着脸皮喊我:「茜茜,你也来啦,跟我们坐吧,我跟你公公还有安安都在。」
「你儿子儿媳呢?」我淡漠得很。
「他们……他们在工地干活,哎,你是不知道啊,上次家里着火,什么都烧没了,还得赔人家奔驰和房子,算下来几百万啊
「我真是命苦啊,辛苦一辈子,结果一场大火全烧了,还负债几百万……」
婆婆的眼泪说来就来。
她故意演苦情戏呢。
「那烧挺旺的。」我含笑夸奖。
婆婆尬住了,然后拍大腿,追悔莫及:「哎,我千不该万不该找林文霞啊,她就是个祸害,谁家娶了她谁倒霉啊
「她现在还想离婚,想跑路了,真不是个东西!朱峰每天做工做到吐血,她倒想抛夫弃子,想得美她!」
婆婆说着都怨毒了起来。
我关切询问:「朱峰吐血了?」
「是啊,他从小没干过重活,现在没公司要他,他又要赚钱交房租,养一家老小……
「我们在城南城中村租了房子的,这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再不交就要被赶出去了,可怜我儿啊,累得吐了好几次血了。」
婆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更关切了:「那他去看了医生吗?医生说他什么时候死?」
婆婆又尬住了,身后的众多亲戚对视,没一人敢出声的。
婆婆脸颊开始蜡红,硬着头皮假笑:「茜茜,你看我们家撑不下去了,你能接济一下吗?你姨婆找你来也是想说这件事的。」
我早就猜到了。
明面上是姨婆请我来吃饭,背地里是朱峰一家想方设法要见我。
25
我沉思了起来。
婆婆紧张又期待,拍着我手背:「我的好儿媳啊,我们知道错了,你帮帮我们吧,要不你回来吧,以后我伺候你。」
我继续沉思,脸上涌起了意动的神色。
婆婆不由得欢喜,又俯身跟宛宛说话:「宛宛,奶奶好想你啊,你跟你妈妈回来好不好?」
宛宛撇过脸去,一点颜面都不给。
我则开口:「哎,好歹也是一家人,我也不缺钱,这样吧,朱峰跟林文霞以后去我公司当经理吧,一个月十万怎么样?」
「啊?好好好!」婆婆震惊了,连连说好。
人群大哗,眼睛发亮。
我继续道:「至于你和公公,年纪这么大了,该好好养老了。我给你们一人一千万,再买套房子,请两个保姆伺候,可以吗?」
「啊?好好好!」婆婆惊喜得全身发抖。
众亲戚更加哗然,人群骚乱不止。
我拍拍手:「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一家人,肯定是一家人!」婆婆拉着我的手不放,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再次点头,不过转眼看见人群中的安安还在朝我比划中指,我故意冷脸一喝:「安安,你有没有礼数!」
所有人都看向安安。
安安一身邋邋遢遢的,竖着中指扮鬼脸,被众人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婆婆震怒交加,喝骂道:「你个没教养的东西,你妈怎么教你的?给姨姨跪下认错!」
安安当即被骂哭了,鼻涕乱流,看着就恶心。
我甩手一哼:「算了算了,还是不当一家人了,这个安安看得我好烦躁,我跟你们当不了一家人!」
说完,我拉着宛宛去看姨婆。
婆婆脸色惨白,追在后面哀求:「茜茜,别这样啊,安安他该死,他是个小畜生,你别生气。」
「别烦我,我说不当一家人就不当一家人,朱峰和林文霞继续搬砖去吧,你们养老自己解决,我懒得插手!」我冷冽地瞪着婆婆。
她吓得不敢追了,接着冲去揍安安,往死里揍。
安安的哭喊声响彻整个老街区。
26
探望了姨婆,天色也不早了。
姨婆并没有劝我救济朱峰一家,她只是又给了两个红包。
一个我的,一个宛宛的。
我也回了她一个八万八的大红包,再抱抱她,回家。
不巧的是,朱峰和林文霞回来了。
两人听婆婆焦急地说了一通,赶紧来追我。
「小茜,你等等,安安不懂事,是我们没教好他,他就是个畜生,我今晚打死他,你消消气!」朱峰大喊着,一脸脏兮兮,手上全是伤口。
林文霞好不到哪里去,她脸颊皱巴巴的,皮肤黑黝黝的,哪里还有以前的贵气?
她追着追着扑通跪下,声嘶力竭地喊我:「陆茜,我当年真的也被骗了,我们是好闺蜜啊,求你了,原谅我吧!」
好闺蜜?
你在缅北的朋友可是亲口跟我说的,你想我死,永远回不了家。
我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坐上了迈巴赫。
「走吧阿离。」
车子远去,后视镜里是朱峰和林文霞绝望的脸,更远处,婆婆又抓住安安揍了起来。
揍得老得劲儿了。
此后的日子,我再也没有关注朱峰一家了。
倒是三个月后,阿离跟我说了他们的情况。
「茜姐,秦强恶趣味得很,一直盯着朱峰一家,他说朱峰在工地摔断了腿,跟他爹一样瘫了,这下一家俩瘫,全靠救济金度日了。
「您的前婆婆没日没夜地捡废品,还经常被追债的人堵住门骂,貌似有点精神不正常了。
「那个安安天天被打,后来被您姨婆收养了,现在乖巧得很,干啥都畏畏缩缩,您姨婆真善良啊。」
阿离啧啧有声。
「林文霞呢?」我头都不抬。
「她最魔幻,朱峰摔断腿后,她拿着赔偿金跑了,朱峰就把她告了,她到处躲躲藏藏,逃回了西南老家。」
阿离说兴奋了,不由得擦了擦口水。
「然后呢?」我挺好奇的。
「回了老家她认识了一个帅气的东南亚男人,竟然焕发了第二春,跟着那个男人去东南亚了。」
阿离快绷不住了。
我也绷不住了。
「林文霞被卖到了最残酷的诈骗基地,她现在应该在疯狂打电话诈骗,骗到钱还好,骗不到就完了。
「以后还会二手转卖,卖给人当玩具,甚至是血奴抑或者嘎器官,啧,完了完了。」
阿离都觉得有点残忍了。
我再次抿茶,不去想林文霞了。
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但她的遭遇多少让我有点感同身受,毕竟我也遭遇过。
在那些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有太多值得同情的可怜人了。
比如当初的我,比如阿离,比如那些千千万万一辈子无法逃离的人。
我这些年琢磨的事只有两件,一件是跟女儿重逢,一件是……
「阿离,我们在缅北留下的人和钱该用了。」我看了看阿离,如今我的新身份稳妥了,公司也可以当做一个稳固的基地了,一些事就能办了。
阿离立刻严肃起来,郑重点头。
「是啊,该用了,虽然我们力量有限,但能救一个人脱离苦海就救一个人,就像我被茜姐拯救一样。」
「去吧。」我笑了笑。
但愿我们微不足道的力量,能将那些黑暗炼狱撕开一道口子,让微光照射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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