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密花织网：阴影下的曼陀罗》
中山大桥下发现了一具尸体，第二天警察就敲响了我家的门，他们怀疑桥下的那具尸体是我老公的。
1
我叫许知意，一名画家。
那天早上。
我送了女儿去幼儿园，回来的路上就遇见了闺蜜陈瑶瑶。
陈瑶瑶是我高中同学，本来关系不算太好。
后来我和老公结婚买的房子正好在她家隔壁，因为老同学的关系，我们很自然成了要好的闺蜜。
陈瑶瑶见了我，勾着我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听说了吗？太吓人了。」
吓人？
我好奇问道：「什么吓人啊？」
「你不知道啊？」陈瑶瑶面容有几分恐惧道，「就昨天下午，有人在那边的河里发现了一具骷髅。就在那个中山路大桥下面，好几个钓鱼的人看见了，真吓死人了。」
中山路大桥下！
我听着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惊住了。
「许知意？」陈瑶瑶在我耳边低声道，「被吓到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回应道：「死人就死人呗。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你一大早拿出来说，不晦气啊？」
「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吓得要死。前两天我还从那边桥下走过，谁知道河里会有死人啊？」陈瑶瑶脸色煞白。
正说着，地下停车场开出来一辆黑色奔驰。
我看着开车的男人，对着陈瑶瑶急声道：「好了，你老公出来了，快滚去上班吧。」
「嘿。着什么急啊。」陈瑶瑶挽着我胳膊道，「我就是命苦啊，每天都要上班。不像你，每天带着孩子吃喝玩乐，随便画几幅画，都能衣食无忧。对了，你那位孙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这出国都两年了吧？还要不要老婆孩子了？」
自从那年国内公司经营不善倒闭，老公就跟人去了泰国做贸易，谁知道这一去就去了两年。
我有些生气道：「这两年，他在泰国开了个什么破贸易公司，钱没赚到，还从家里拿了不少。不过前两天打电话说今天差不多要回国了。其实我倒是不想他回来，回来了，我还要多个人伺候，倒不如我和闺女在家轻松。」
「孙总今天要回国了？」陈瑶瑶惊讶地看着我道，「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说？
我诧异地看着陈瑶瑶，不等我说话，奔驰车按响了喇叭。
陈瑶瑶回头看了一眼车，只能对我摆了摆手道：「那家伙着急上班，先不说了，回头聊。」
陈瑶瑶上了车，她老公看着我点了一下头，我对着两人笑了一下，目送两人开车离开了小区。
回了家，我打开了电视机。
早间新闻里正在播报中山路大桥下发现尸骨的事，只是看样子警察没有太多线索，正在征集社会上的消息。
我听着新闻走到一旁酒柜打开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就上了二楼。
工作室里，我将一盆曼珠沙华放好位置，然后将画板布置好，开始调配颜料。
这是我计划了很久的一部画作，名为《阳光下的死亡绽放》。线条都已经勾勒好了，我干净利落地下笔，曼珠沙华的花瓣如同鲜血一样在画布上流淌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艳丽。
临近中午。
我拿着红酒杯看着眼前的画作正在出神的时候，楼下的门铃响了。
叮。
门铃连着响了好几声。
我将杯中红酒灌入口中，转身走下了楼。
到了客厅。
我打开监控看了一眼，只见两名警察出现在门口。
我打开了门，看着外面两个警察好奇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两个警察一男一女。
男的年龄偏大，该有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看我的眼神如鹰。
女警察干净利落，短马尾，对我笑着道：「我们是中山路派出所民警，例行走访一下，询问一些问题。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当然方便。请进。」我点了点头，将两人迎了进来。
男警察直接走进了门，语气很平淡道：「你们家几口人啊？」
「现在两口。」我走向了冰箱取出了两瓶纯净水对着两人道，「最近家里就我和我闺女在家，我老公在泰国做生意。两位就坐沙发吧，喝点水。」
男警察面容冷漠，又对我问道：「你老公什么时候出国的？平时你们都怎么联系？打电话，视频吗？」
怎么联系？
我看着男警察，急声道：「警官，我老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两年前去的泰国，平时我们都有打电话和视频，前天我才联系过他，他说今天就要回国的。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两个警察听到我的话对视了一眼。
女警察疑惑问道：「你老公说今天要回国了吗？」
我慌忙点头道：「是啊。他说是今天。」
女警察眼神疑惑地看向男警察。
男警察眉头轻锁，沉默了片刻，对我说道：「没事。我们就是例行走访一下。现在境外诈骗比较多，我们会定期走访一下在外人员家庭情况。对了。方便的话，把您的身份证做个登记，还有打电话联系你老公一下，我们问几句话。」
打电话？
我点了点头，对两人道：「我手机和身份证在楼上，你们等下。」
「我陪你一起上去吧。」女警察笑着道。
我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包在工作室里。
我带着女警察走进工作室，打开了包从里面翻找着身份证。
「这画是你画的啊。」女警察看着画架上的画，眼神透着几分惊讶道，「画得真不错，不过这朵花看上去倒是有些凄美。这幅画有名字吗？」
我轻声道：「我叫它《阳光下的死亡绽放》。」
「名字不错，挺符合这幅画的意境的。」女警眼睛亮了几分。
我笑着将身份证递过去道：「警官，你也喜欢画啊？」
「学过。」女警察接过身份证，然后拿着手里的册子在一旁桌上开始记录，又说道，「你叫许知意啊？你的画挺不错的，应该挺卖钱吧？我在知音画廊见过和你画一样的署名，那边卖的画就是你的吧？」
我点头道：「是。」
「那你挺厉害。那边的画，标价最低也是四位数，我记得你的该有五位数。」女警察将登记好的身份证交给我，又伸手道，「我叫李青青，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以后我会多关注你的画的。」
我伸手握了一下。
「你手挺凉啊。」警察李青青看着我说道。
我愣了一下，解释道：「画画就怕手出汗，所以刚才用冰水洗了手。」
「哦！」李青青点了点头道，「我们先下去吧。」
下去。
那就是要跟老公打电话了。
我跟在李青青后面，追问道：「李警官，我老公是不是犯什么事了？要是真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一定配合调查。」
「没有。」李青青回头看了我一眼，迟疑了片刻道，「也不算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没关系。就是前两天在中山路大桥下发现了一具尸骨，正好有人打电话提供消息说孙先生已经两年不见人影了，提供消息的人怀疑那具尸体是孙先生的。」
中山路大桥下的尸骨？
我急声道：「不可能。前天我还和我老公打电话，他人在泰国。」
「所以应该是个误会，你也不用担心了。」李青青笑着走向了楼梯。
我看着对方扶着一侧的护栏，便提醒了一句道：「李警官，你离那边护栏远一点，那个护栏有些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理。」
李青青愣了一下，抬起了手。
我和李青青一起下了楼，只是当我走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正和男警察说话，转身见到我就满是笑容地走了过来，一下子将我抱在了怀里，亲吻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就是我离家两年的老公孙云民。
他回来了。
2
孙云民紧紧抱着我。
「别。」我连忙推开他，低声道，「两位警官都在呢。」
一旁女警李青青笑着道：「这位就是孙先生吧？这时候回来，真巧啊。」
孙云民看了一眼女警，将我搂在怀里道：「刚下飞机。两位警官，我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来例行走访一下。」男警察摇了摇头，对孙云民道，「听说孙先生这两年都在越南做生意啊？」
越南？
我愣了一下。
孙云民笑着道：「不是越南，我是在泰国做生意，主要是服装贸易，其他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也做。」
「泰国啊？」男警察点了点头道，「才回来，机票还在吗？方便的话，护照我们也要检查一下。」
孙云民走到行李箱前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了相关证件。
男警察拿着证件和身份证一一对比了一下，做了一些记录，拍过照片之后才还给了孙云民。
孙云民笑问道：「两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两年我在外面做的都是合法生意，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配合调查的话，我愿意配合。」
「没什么事。例行走访。」男警察语气依旧平静，对着女警察李青青道，「我们去下一家吧。」
李青青点了点头，对我笑道：「不打扰两位了。许小姐，我很喜欢你的画，回头我们常联系。」
我点头道：「好。我微信就是手机号码，你可以加我。」
我将两个警察送出了门。
门关上那一刻，孙云民从背后抱住了我。
「老婆，我好想你啊。」孙云民说了一句，就吻上了我。
我被动回应着，就在孙云民拉我裙子的那一刻，我才努力推开他开口道：「别，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孙云民嘴角出现一丝笑容道：「生理期啊？」
「嗯！」我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才回来，一路上也累了，你先洗澡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做饭。」
孙云民舔了舔嘴角笑道：「好。我先去洗个澡，一会来陪你。」
厨房里，我做了三菜一汤。
我将最后一道辣子鸡端上桌，孙云民刚好从楼上走下。
「吃饭了。」我随口说了一声。
孙云民走下楼，来到我身边，就从后面又抱住了我，手脚也不老实起来。我强行忍着，直到忍无可忍，才转身将孙云民推开，冷眼看了过去。
「怎么了？老婆？」孙云民笑看着我。
我冷声道：「这两年我已经想过了，我已经对你没有感情了，现在我也不想知道那个狐狸精是谁了。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一个月后正式离婚。那年公司倒闭，你亏了两百多万，是我给你添补的亏空。这两年你在外面做生意，我前后给过你四十多万，家里银行卡里还有五十万你也可以带走。但是楠楠和房子必须归我。」
孙云民听到我的话愣住了。
我没有再说下去，解开围裙丢在椅子上，转身就上了楼。
工作室里，我拿着半瓶未喝完的红酒看着眼前的画作，心里想着的都是即将发生的一切。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我早已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和过去做个了断。
下午四点。
幼儿园放学时间到了。
我换了一身衣服，拎着包就下了楼，孙云民正在客厅里看着墙上的几幅画。
那些画大部分是我自己画的，只有两幅是孙云民以前送给我的，一幅是俄罗斯画家谢尔盖的《在阳台上》，为了这幅画孙云民当初花了三十二万英镑，另一幅是奥斯墨金的《在涅瓦河上航行》，拍卖下来的价格是八万英镑。
「奥斯墨金的画你可以带走，现在应该值十万英镑。」我平静开口道，「那幅《在阳台上》是两周年结婚纪念日你送我的，正好楠楠出生没几年，你说要留给楠楠做嫁妆。你如果还想做个合格的父亲，这幅画你就别动。」
孙云民眉头动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我问道：「你去哪？」
「楠楠放学了。」我开口道。
孙云民拉住了我手腕道：「那我们一起去接她，给我的宝贝女儿一个惊喜。」
我没有拒绝，默默点了点头。
幼儿园就在小区边上。
我带着孙云民一路走过去，认识的一些邻居见到孙云民都纷纷惊讶地笑着打招呼。
两年前，真正的孙云民死之前，我和他吵过几次。这两年小区里的邻居没少在背后议论我和孙云民的事，更多的是认为我和孙云民其实已经离婚了。
幼儿园门口。
一个家长见到孙云民，惊讶道：「孙先生回来了啊？」
「嗯。才回来。」孙云民笑着点了点头。
在人前，该表现还是要表现的。
我挽住了孙云民的胳膊，提醒道：「这是杨太太，果果的妈妈，就住在我们前面两排东边，以前还带着孩子来我们家玩过几次，你忘了？」
「哦。杨太太啊。」孙云民打着哈哈道，「好久没回来了，杨太太变漂亮了，差点都认不出了。」
杨太太笑了笑道：「我哪变漂亮了，倒是你变化不小，差点没认出来。」
正说着，幼儿园的门开了。
一队队孩子结伴走出来，很快女儿楠楠也跟着老师冲了出来。只是在楠楠见到孙云民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一刻，却后退了一步，随后尖叫了起来。
啊。
声音很大。
我惊得慌忙冲过去，将楠楠抱在怀里道：「楠楠，怎么了，这是爸爸啊，爸爸回来了。」
楠楠在我怀里收了声。
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
孙云民也走了过来，对着楠楠笑着伸出手道：「楠楠，我是爸爸啊。」
可是楠楠很害怕，不断往我怀里缩着。
「先回去吧。」我不敢在幼儿园门口多停留，抱着孩子就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
孙云民想要跟上楼，却被我阻止了。
「别跟来。」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将楠楠抱上了楼。
卧室里。
楠楠缩在我怀里，颤抖着开口道：「他不是爸爸，他不是爸爸。」
「楠楠，那就是爸爸啊，爸爸回来了啊。」我低声安慰道。
楠楠却哭着道：「爸爸摔死了，他不是爸爸。」
「楠楠，爸爸没摔死。爸爸就是出去工作了，现在已经回来了。」我对着楠楠哄道，「爸爸还给你带了好多礼物，还有你最喜欢的乐高玩具呢。」
楠楠听到礼物和玩具，才认真看向了我。
我笑着道：「真的，给你带了好多玩具呢。楠楠困了吧？先在小床上休息一下，等你醒了，爸爸的礼物就会都在你面前了。好不好？」
「他真的是爸爸吗？」楠楠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连忙点了点头。
楠楠擦了擦眼泪，起身道：「我不想睡觉，我想去看看爸爸。」
「好。我们去看看他。」我只能牵着楠楠走出了房间。
就在我们下楼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了门铃声。
孙云民站起了身。
我果断道：「我去开门吧。你陪会楠楠。」
我将楠楠送到孙云民面前，然后走向了门口，看了一眼监控。
监控里，陈瑶瑶和她老公正站在门外。
「是隔壁的周先生和陈瑶瑶。」我随口念叨了一句，然后打开了门。
陈瑶瑶站在门口，见到客厅里的孙云民眼神起了变化，十分惊讶道：「孙云民，你真回来了！刚才我听小区里的人说，还以为是假的呢。」
「他上午才回来的。」我很随意地看了一眼站在陈瑶瑶身后的周先生打趣道，「瑶瑶，我老公回来，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啊，你就不怕打翻你家周先生的醋坛子？」
陈瑶瑶愣了一下，笑着道：「知意，你别瞎说啊，我家这口子可小气了，你说什么他都能当真的。」
「我有那么小气吗？」周兴干笑了一下，走进门一步伸出手对孙云民道，「你总算回来了，有空一起去钓鱼。你不知道，这两年你不回来，都没人陪我去钓鱼了。」
孙云民笑了笑道：「行啊。你约时间。」
我看着几人道：「别站门口了，进来坐吧。正好云民回来，晚上我多做几道菜，你们一起来吃饭。」
「好啊。」陈瑶瑶连连点头。
周兴搂着陈瑶瑶笑着道：「瑶瑶，今天不行，我要临时加班。再说了，孙总才回来，人家两口子还要过二人世界。明天吧，明晚我带瓶好酒来，我们一起陪孙总和孙太太喝两杯。」
陈瑶瑶对我尴尬一笑道：「好吧。今晚就不打扰你们了。知意，明天我早点下班，回来陪你一起做饭。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孙总再见，楠楠再见。」
人走了。
转过身，我看着孙云民的目光还留在陈瑶瑶的身上，便随意开口道：「陈瑶瑶的背影是不是很好看？」
「没啊。」孙云民愣了一下。
我看向孙云民的双眼，没有再多说。楠楠牵着孙云民的手，似乎不怕了，我才松了口气，转身走向了厨房。
晚上吃过晚饭，我一直在书房里陪着楠楠学习。
临近九点。
我将楠楠哄睡之后，刚走出楠楠房间，便被孙云民从身后抱住了。
我惊得想叫。
孙云民在我身后轻声道：「老婆，我知道错了，我不想和你离婚？」
「你放开！」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我跟你说了，我对你已经没感情了。楠楠睡着了，我不想跟你吵。」
只是孙云民没有放过我，将我压在墙上就开始强吻我。我想反抗，可是对方力气太大，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撕破脸的时候，楠楠却在房间里哭了。
我用力推开了孙云民。
孙云民也没有再缠着我。
我走进了房间，楠楠哭醒了，见到我就一下子抱住了我道：「妈妈，我害怕，我不要一个人睡，我要妈妈睡。」
「好。不怕，跟妈妈睡。」我将楠楠抱起走向了主卧。
孙云民在走廊里，在我的目光下，很不情愿地让开了身子。
主卧里。
楠楠缩在我的怀里，低声道：「妈妈，我梦到爸爸摔死了，那个人不是爸爸。」
「没有。」我哄着道，「爸爸没有摔死，楠楠做噩梦了，妈妈给你唱儿歌。」
楠楠点了点头。
好一会，楠楠才睡着，呼吸也匀称了起来。
我躺在床上，十分疲倦地合上了眼。
睡梦中，我的脑袋很乱，好像自己迷失在了一个巨大的房子里，从高空突然坠落，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一个脚步声在我脑海里响起。
我知道是孙云民，他已经走到了床前，就站在我身后，溃烂的皮肉掉在地板上，最后化作了白骨。
我惊恐万分地想要逃跑，可是整个身子好像失去了知觉，怎么也动不了。
「啊！」
楠楠的尖叫声在我耳边响起。
呼。
终于。
在万般惊恐中，我睁开眼看向了怀里的楠楠。
床头的灯亮着。
楠楠睡得很平静，并没有叫。
就在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的时候，却感觉到了身后一丝凉意。我惊得转过头，只见卧室的门开着，而门外的走廊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黑暗中却好像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随时可能冲出来将我撕扯成碎片。
我看着那片黑暗许久，才深吸一口气下床关上了门。
关上门，我还是不放心，便将小的床头柜搬到了门口，然后从床头柜里取出半瓶白酒直接灌了一口酒进嘴里。
火辣的感觉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我坐在床头柜上，背靠着门，喝了好几口，心情才完全平复下来。而这时候身后的走廊里也响起了下楼的脚步声。
孙云民半夜下楼？
我轻锁眉头，背靠着门，静静地听着脚步声，直到客厅的开门声隐约响起。我光着脚一步步走到了主卧的阳台上，站在一侧阴暗处，看向了下面的道路。
孙云民拿着手机走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树，而那棵树下还有一个人影。
陈瑶瑶吗？
我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样貌，但是我的第一直觉就是陈瑶瑶，因为当初孙云民出轨的对象就是陈瑶瑶。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才回来一天，两人又搭上了。
3
第二天清晨。
在闹钟声中，我浑浑噩噩地走下了楼。
只是我走进厨房的那一刻，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粥香。
我看着电饭煲上的热气愣了许久，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大脑才清醒了几分。
「醒了啊？」孙云民出现在我身后，伸手将我抱在了怀里。
我本能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转过头冷眼看向了孙云民。
孙云民叹了口气，对我又笑了一下道：「我看家里有不少酒瓶，想着你平时在家应该会喝酒，就给你煮了点小米粥。你去洗漱吧，我再煎几个鸡蛋，一会我们陪孩子一起吃早饭。」
我轻锁眉头，上下打量着穿着粉色围裙的孙云民。
他以前是从来不下厨的。
我没有多说，有点懒得说，也不想说。
回到卧室，我叫醒了楠楠。
楠楠站起身，趴在我身上，迷迷糊糊道：「妈妈，我梦到爸爸回来了。」
梦？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喘不过气来，许久才鼓起勇气道：「楠楠，那不是梦，爸爸回来了，他给你做了早餐，还煎了鸡蛋。」
「爸爸真的回来了吗？」楠楠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问道。
我用力点了点头。
这一刻我的心是慌乱的，因为我已经决定和孙云民离婚了。可是楠楠已经失去过一次爸爸了，我不知道再一次失去，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带着楠楠洗漱好，楠楠就迫不及待地冲下了楼跑向了餐厅。我跟在后面，看着桌上摆放的早餐，心里无比纠结。
「楠楠，喜欢爸爸做的早餐吗？」孙云民对楠楠笑着问道。
楠楠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抱住了孙云民的脖子亲了上去。
我伸手将楠楠拉住了。
「楠楠吃早饭吧，一会还要上学。」我轻声道。
孙云民在一旁坐下，又笑问道：「楠楠还小，要不我喂她吧？」
「不用，她很独立。」我平静回答道。
楠楠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拿起勺子开始吃早饭。
吃完早饭。
我看着孙云民穿好衣服，也没有阻止他跟着我们。
楠楠伸手牵住了孙云民，我们三人走出家门，俨然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幼儿园门口。
我看着楠楠进了班级门，才转身对孙云民低声道：「我们去民政局。」
孙云民笑了起来，伸手拉住我，开口道：「老婆，我知错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舍不得你和孩子。」
不离婚？
我甩开了孙云民的手，看了一眼周围靠近的家长，也不想在幼儿园门口多说，便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刚进门。
孙云民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企图将我抱进怀里。
我甩开了手，一巴掌推开了孙云民，冷声道：「孙云民，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你能不能不要胡搅蛮缠。」
「知意，我真的知道错了。」孙云民依旧笑着道，「为了孩子，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知道错了？
我笑了。
我嘲笑着看向孙云民，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咬牙道：「孙云民，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你昨晚半夜去见谁了？」
被我拆穿。
孙云民脸色变了几分，低声道：「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我冷哼道，「我没那么闲，半夜跟踪你。孙云民，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感情了，不管你昨晚半夜跟哪个女人在一起，都和我没关系。如果你还算个男人，现在就跟我去民政局离婚。」
孙云民看着我轻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点燃了一根，带着几分冷漠道：「离婚？可以。我净身出户，孩子归我。」
孩子？
我睁大了眼睛。
孙云民吸了一口烟，走到我面前，又笑着低声道：「或者你净身出户，孩子归你，房子和钱归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离婚。」
我听到这些话，紧握着拳头，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孙云民，你会后悔的。」我忍着一口气，留下一句狠话，转身想要上楼。
可是孙云民却再一次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不等我反抗，孙云民将我抱进了怀里，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疯了！
我拼命挣扎着，可是孙云民的力气太大了，我根本挣扎不开。我心里惊恐万分，最后一低头咬在了孙云民的胳膊上。
「疯女人！」孙云民惊叫了一声，将我推倒在沙发上。
就在孙云民要再次扑向我的时候，我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把剪刀指向了孙云民。
我想杀了他！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我就可以杀了他。
孙云民停在原地，静静地看了我许久，才开口道：「老婆，我真的不想离婚，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和孩子的。」
「滚！」我咬牙切齿道。
孙云民抬起手退后了一步。
我从沙发上起身，拿着剪刀上了楼。
工作室里，我反锁上了门，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半成品的画作，将半瓶红酒灌入了口中。在酒精的作用下，那一丝丝花瓣再次化作鲜血流淌。
我必须离婚，必须摆脱他。
中午。
我没有下楼。
孙云民敲了敲门道：「老婆，午饭我做好了，你别生气了，吃点吧。」
我没有理会，只是在思考着摆脱孙云民的方法。
一直到了下午三点钟，门外才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知意？」陈瑶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画画怎么把门关起来了啊？」
我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早已空了的酒瓶，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然后打开了门。
陈瑶瑶站在门口，见到我那一刻，便挥手道：「知意，你喝酒了啊？每次画画都喝酒，这习惯就不能改改？」
「酒精能给我更多的创作灵感。」我轻笑了一笑，然后左手勾住了陈瑶瑶的脖子，将右手的剪刀递给了孙云民道，「老公，把剪刀放回去。」
陈瑶瑶诧异道：「知意，你画画还要剪刀啊？」
「画画不用，杀人用。」我平静开口道。
陈瑶瑶似乎被我的话给吓到了，停下脚步看向我。
我打了个酒嗝，一笑道：「喝多了，说笑呢。」
「难怪说艺术家都是疯子，你刚才的语气吓死我了。」陈瑶瑶拍了拍胸口。
下了楼。
我和陈瑶瑶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剩的食材不多了。
本来想好了下午去买的，只是因为孙云民的事，我也没出门。不过好在陈瑶瑶带了不少羊排过来。中餐看来做不了了，只能做西餐。
我取出了盘子，对陈瑶瑶道：「我一会要接孩子，你做主厨，我给你打下手。」
「行。知道你事多。」陈瑶瑶系上围裙，拿起刀架上的割肉刀看了一眼道，「知意，这套刀是我陪你买的吧？怎么感觉割肉刀不配套啊？」
我眉头动了一下道：「不配套吗？我不知道啊。先不说了，我去接孩子。」
「去吧。」陈瑶瑶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厨房外的孙云民。
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将围裙解下，洗了手，对陈瑶瑶叮嘱了一句，然后就出了厨房。
「我去接孩子吧。」孙云民开口道。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的意思，拎起包就出了门。
幼儿园门口。
楠楠刚出来，就在我们往回走的时候，迎面遇见了陈瑶瑶的老公周兴。
周兴见到我们笑了笑，抬起手里的葡萄酒道：「你喜欢喝酒，特地请人买了一瓶，听说很不错，一会你尝尝。」
「谢谢啦。」我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楠楠道，「跟叔叔问好。」
楠楠却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周兴笑了笑，一边走一边问道：「瑶瑶到你家了？」
「嗯。跟我老公一起做饭呢。」我随意开口道，「他们倒成了两口子。」
周兴愣了一下，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却没有说话。
回到家。
我打开了门。
孙云民并不在客厅里。
「爸爸！」楠楠先一步冲向了厨房。
快要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孙云民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只是见到我和周兴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些不自然。
我倒是不在意了。
我一步步走进厨房，只见陈瑶瑶在整理着头发。
「回来了？」陈瑶瑶脸上透着红晕，笑容有些尴尬，对着我道，「要整理的东西太多了，刚才你家老孙帮我切了点洋葱，把我眼泪都快辣出来了。」
我故意道：「那么长时间他就切了点洋葱啊？刚才看见你满脸潮红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在厨房干吗了呢。」
「知意。你瞎说什么呢。你不怕你老公听见，我还怕我老公听见呢。我家那口子气量小，你别害死我。」陈瑶瑶瞪大了眼睛。
我将酒放到一边笑着道：「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不过说真的，这两年他不在家，我倒是自在死了。现在他一回来啊，我就烦得很。还有……不知道怎么了，我老感觉他好像变了个人。不是以前的孙云民了。」
说到这些。
陈瑶瑶也是愣了一下惊讶道：「你也感觉到了啊？我记得他以前是真的一点都不下厨房的，那时候你还老跟我念叨这件事。这一次他回来居然肯下厨房了。要不是样子没什么变化，我也以为他不是你原来那个老公呢。」
「谁知道啊。反正我不太想理他。」我拨开蒜瓣，看向陈瑶瑶说道，「对了。昨天早上你不是跟我说中山大桥下面发现了一具尸骨吗？你刚说完，上午就有警察来我家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举报，怀疑那具尸体是我家孙云民，当时就把我吓死了。」
陈瑶瑶目瞪口呆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好一会又没说。
我抬眼问道：「怎么了？那个举报电话不会是你打的吧？」
「我！」陈瑶瑶结巴了一下。
看来是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蒜瓣丢在了桌上，冷声开口道：「滚。我今天不想看见你。」
「对不起啊。知意。」陈瑶瑶急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
我冷声反问道：「那你什么意思？关心我老公？怀疑我杀了我老公然后骗你他在泰国？」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陈瑶瑶结巴道。
我压抑着怒火，冷声道：「滚。滚出我家。我不想看见你。」
说完。
我拿起那瓶葡萄酒走出了厨房，对着目瞪口呆的周兴道：「酒带回去，把你老婆也带回去，以后别来我家。」
4
「到底怎么了？你们两个人怎么好好的就吵起来了？」周兴错愕问道。
我冷眼扫过孙云民和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陈瑶瑶直接撕破脸皮说道：「你老婆很关心我老公，怕我杀了我老公藏尸，特地打了举报电话，让警察来查我。真他妈抢男人抢到家里来了，我正好要和孙云民离婚了，你想要就带回家去，在我眼皮底下发什么骚啊？」
听了我的话。
周兴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知意。」孙云民辩解道，「我和瑶瑶真没什么关系。」
陈瑶瑶也连声道：「知意，你真误会我了。」
误会？
我也懒得听两人解释，走到楠楠面前强颜欢笑道：「楠楠，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披萨。」
在几人的目光下，我带着楠楠走出了家门。
停车场。
我给楠楠系上了安全带，然后发动了车。
楠楠仰着头，看了我一眼道：「妈妈，爸爸摔死了，那不是爸爸。」
我听到这句话，将车熄火。
「楠楠。」我用头顶了顶楠楠的脑门笑着道，「那是爸爸。你在别人面前不能这么说，不然会吓到别人的。爸爸和妈妈吵架了，但是楠楠不用怕，妈妈会一直守着楠楠的。答应妈妈，以后不许说爸爸摔死了。」
楠楠点了点头。
我再次发动了车，带着楠楠离开了停车场。
必胜客。
我带着楠楠吃过晚饭之后，就在路上闲逛着，一路走到了知音画廊。
画廊夜里还开着，里面的灯很亮。
我牵着楠楠走进去，楠楠轻车熟路地冲到了最里面。
「咦。楠楠怎么来了？」最里面的中年男子见到楠楠就笑了起来，又抬头看向我道，「知意，这么晚了，不会是来送画的吧？」
我无奈摇头道：「还没画完，等两天。」
中年男子就是画廊的老板杜平山，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杜平山有些不满道：「这一次你可是拖了好几天了。刚才还有一个小姑娘来询问你的画作，好像跟你还认识，说你在画一幅阳光下的死亡绽放，想要买回去。」
《阳光下的死亡绽放》！
我还没有完成的作品，这几天唯一见过那幅画的也只有一个人。
昨天早上的女警察？
我愣了一下，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果然，微信里有一条添加好友的消息。
这两天因为孙云民回来的事，我一直六神无主，所以也没顾得上打开微信。我看着那条消息，迟疑了好久才选择了接受。
就在我收起手机的时候，一侧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许小姐，真巧啊。」
我听到声音，直接转过了头，只见李青青穿着米白色衬衫踩着高跟鞋干净利落地走了过来。
「李警官，好巧啊。」
我见到对方，连忙问候。
一旁杜平山听到我的话，惊讶道：「这位小姐是警察啊？」
「我是中山路派出所民警李青青。」李青青十分大方地笑了笑，又看向我道，「今天休假，就过来看看许小姐的画作，刚才都准备回去了，正巧见到许小姐来了，我就又跟过来了。」
我笑着道：「那我们真有缘分。」
杜平山看了我一眼，又对李青青道：「我就不陪你们两个姑娘聊了。楠楠，那边有水果，伯伯带你去吃水果。知意啊，你带着李警官转转。」
「杜老师，麻烦您了。」我点了点头道。
画廊里。
我带着李青青随意逛了一圈。
李青青一边看着，一边感叹道：「这些画真漂亮，不过真要说，我还是觉得您的那一幅阳光下的死亡绽放更有意思。」
更有意思？
我好奇道：「李警官很喜欢那幅画啊？我可以送你。」
「送就不用了，我可以买。」李青青认真道，「许小姐，你知道那幅画给我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就好像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虽然阳光已经照在了血色的花朵上，可是不仅没能给那朵花带来光明，反而让她更加痛苦地挣扎。」
我听到这些话，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李青青看向我又轻声道：「我也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经历会让许小姐有这样的绘画灵感。」
灵感？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向李青青道：「每个画家寻找灵感的方式都很不同，我的是酒精，你也看见了。我工作室的桌上有好几个空酒瓶，有时候画一幅画，我能喝掉四五瓶葡萄酒。」
「酒精。」李青青微微点头道，「难怪许小姐的画都不便宜，光是那几瓶酒恐怕都要好几千块。」
我抬眉道：「没想到李警官不仅懂画，还懂酒。我记得杜老师这边有几瓶好酒，不如我请李警官喝一杯？」
「不用了。」李青青笑了笑道，「我不方便饮酒。」
我愣了一下道：「李警官不是休假吗？难道警察休假也不许饮酒？少喝一点，或许你能和我一样找到艺术的灵感。」
在我的怂恿下，李青青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喝一点。」
「好，一点。」我笑了起来，带着李青青走向了一旁的休息区。
我从杜老师的柜子里取出了半瓶红酒和两个杯子，直接给李青青倒了半杯。
这时候，桌上的手机亮了。
我看了一眼，就将手机丢到了一边。
李青青抬眼看向我道：「怎么了？你好像遇见不高兴的事了。」
「我邻居。」我淡然一笑道，「就是打电话跟你们举报我杀了我老公藏尸中山路大桥下的那个女人。」
李青青讶然地看着我。
我继续道：「她跟我老公有一腿，两年前我就知道了。后来我老公去了泰国做生意，我也懒得理会他们俩的破事。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别来烦我和孩子就行了。」
李青青微微点头。
我好奇道：「李警官，那具尸体的身份还没确认吗？」
「有一些线索，不过还需要继续甄别。」李青青略带歉意一笑道，「很抱歉，具体的我不方便说。」
我点了点头，随口道：「依照现在的科技，真要查出尸体的身份，应该不难吧？」
「辨别出具体生物特征并不难。」李青青点头回应道，「只是在完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要确定受害者的具体身份也并非那么容易。不过还好，我们已经有一些线索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出那具尸体的真实身份。」
受害者？
我见到李青青的目光，笑着道：「还是早点查出来好。中山大桥距离我们小区就两千米，最近小区里都人心惶惶的，整天议论这事。」
「会的。」李青青点头道，「上面也下了命令，让我们尽快确定身份，以免对周边居民造成恐慌。」
画廊里，我和李青青随意聊着。
快十点的时候，李青青才看了一眼手表起身道：「时间不早了。许小姐，我要早点回去，今天就不陪你聊了。」
「好。你开车了吗？要不我送你吧？」我开口道。
李青青笑道：「我家就在附近，走回去就行。谢谢你了。」
李青青离开了。
杜平山从一旁走了过来，看着我道：「楠楠睡着了。」
「哦。」我回头看向楠楠的方向，对着杜平山道，「孙云民回来了，我打算和他离婚，他说不愿意，除非我净身出户。」
杜平山愣了一下，嘲笑道：「真不要脸。」
我叹了口气：「早料到了，要脸他就不会回来了。」
5
回家的路上，楠楠在后排座位上睡着了，我让代驾开得很慢。
到了家。
孙云民坐在客厅里正在看电视，在见到我抱着楠楠进门的时候就主动走到了我面前伸出了手。
我侧身避开。
「不用了。」我冷声回应了一句。
孙云民脸色有些不悦地回到了沙发，从茶几上拿起一包烟就要点燃一根。
「在家里不要抽烟。」我说了一句，抱着楠楠就上了楼。
卧室里，我反锁上门，将床头柜抵在了门后，可是依旧能够听见孙云民在外面走动的声音。我只能走进洗手间，打开了淋浴，在水流的冲刷下，我慢慢脱去了身上的衣服，然后瘫坐在地上，想着已经发生和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许久，我才回到了床上，抱着楠楠沉睡在混乱的噩梦当中。
第二天闹钟准时响起。
我从抽屉里取出离婚协议书就走下了楼。
孙云民已经将早餐放在了桌上，对着我笑道：「早啊，早餐已经做好了，吃过早饭以后，我陪你去送孩子上学。」
「不用了。」我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桌上，对着孙云民冷声道，「这是离婚协议书。房子和孩子归我，存款和其他一些基金加起来一百万归你，还有我可以给你打一个一百万的欠条，两年内转账给你。你回泰国，从今以后不要打扰我和孩子。」
孙云民嘴角一笑，拿起了离婚协议书。
不等他开口，我转身上了楼，同时开口道：「我送楠楠上学，顺便出去买点东西，你有一小时考虑的时间。孙云民，这是我的底线，你最好别惹我。」
回到卧室，我给楠楠穿上了衣服。
下楼的时候，孙云民坐在餐桌前正在看离婚协议书，见到我们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我带着楠楠去了停车场。
就在我发动车的时候，陈瑶瑶拦在了我车前。
陈瑶瑶就站在车前，距离车头只有不到两米。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两年前毁了我家的女人，过了许久才打开了车窗。
陈瑶瑶快步走到我车旁。
不等她说话，我冷声道：「孩子要上学，先上车，有什么事过会再说。」
「好吧。」陈瑶瑶点了点头。
将楠楠送到了幼儿园。
我回到了车上。
陈瑶瑶坐在副驾驶上，对我急声：「知意，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过去的事了。」我看了一眼陈瑶瑶的包，伸出手抬了抬手指。
我不会抽烟。
但是陈瑶瑶会抽，偶尔我会抽一根。
陈瑶瑶心领神会，打开包将一根烟递到我手中，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哒。
我接过打火机点燃了烟，看向陈瑶瑶平静道：「两年前。那时候孙云民公司破产，我清查了他的银行卡账目。那时候我只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后来我一个个排除，只剩下了你。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和孙云民已经没感情了。本来两年前我就已经打算离婚了，只不过他去了泰国没离成。如果你想跟我道歉的话，也大可不必，我不想为了这些事浪费时间。」
当初有多爱，我就有多恨。
一开始发现孙云民出轨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是个疯子。可是当我将一切放下的时候，我感觉当初的自己无比可笑。
所以这两年，我见到陈瑶瑶依旧不动声色，因为我不想再提这些事，纯属浪费时间。
「我……」陈瑶瑶结巴道，「知意，不是我主动勾引他的。那天晚上，他喝醉了，进了我家……我真的……」
陈瑶瑶语气很慌乱，眼中含着泪，似乎想解释一切。
我看着陈瑶瑶泣不成声。
或许她是装的。
她本来就是一个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人。
我只能作为她曾经的闺蜜，很礼貌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了几句。
「知意，真的对不起。」陈瑶瑶抽泣着，又抬起头道，「知意，我不该怀疑你。不过……我感觉现在的那个孙云民真的有问题。」
有问题？
我转过头看着陈瑶瑶，嘲讽道：「你什么时候感觉到他有问题的？前天晚上他去你家的时候？还是昨天下午在我家厨房里？是他床上的花样变多了，还是变人妖了？」
「知意，你别这样。」陈瑶瑶看着我擦着眼泪道，「他前天晚上什么时候来我家了啊？」
没去？
听到这话我倒是愣了一下。
孙云民前天半夜的确是见了一个人，难道不是陈瑶瑶？
「前天晚上你老公不是去加班了吗？孙云民半夜没去找你？」我看向陈瑶瑶问了一句道。
陈瑶瑶摇头道：「没有。他才回来，我想着你们小别胜新婚，我哪好意思鸠占鹊巢半夜找他啊。我……我是昨天下午，你去接楠楠放学的时候，感觉孙云民有问题的。」
还不好意思鸠占鹊巢？
都在我家厨房里玩上了，居然还说不好意思。
我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女人想笑。
「你下车吧。」我平静开口道，「孙云民有没有问题跟我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和他离婚了。他变也好，不变也好，跟我没关系。」
陈瑶瑶为难地看着我道：「知意，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看了一眼幼儿园门口的方向，随后对陈瑶瑶冷声道：「我说了。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你觉得他不对劲，你自己去找他。别跟我说，我不想听。我还有事，你下车吧。」
在我的目光下，陈瑶瑶只能下了车。
我看着陈瑶瑶站在路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前天晚上他半夜出去了，应该是见了其他的女人。你不是他在外面唯一的女人，好自为之吧。」
说完。
我发动了车，留下了陈瑶瑶独自站在路边。
商场里，我很随意地逛着。
一直走到了工艺品区。
「楠楠妈！」一个声音在边上叫住了我。
我转过头看过去，只见同一个小区的杨太太笑着走了过来。
杨太太看见我满脸笑容道：「你怎么一个人在逛啊？楠楠爸爸不是回来了吗？没陪你一起来啊？」
「早上就是买点菜顺便逛逛，没想让他跟着。」我笑着回应了一句道。
杨太太点了点头，看向了四周道：「这里都是工艺品，你想买什么啊？」
「说不好。」我看了一眼两侧店铺道，「家里前些天新添了一个小柜子，想在上面再填个台灯什么的。」
杨太太愣了一下，指向一侧道：「那边不是卖灯具吗？我陪你看看！」
我笑着点点头，跟在杨太太后面进了卖灯饰摆件的地方。
杨太太主动帮我挑选着。
我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银色的烛台上。
杨太太走过来看了一眼道：「欧风烛台啊？点蜡烛的。不用电，不过你们小两口在家里，点几根蜡烛倒是挺有情调的。」
「都老夫老妻了，哪有什么情调啊，我就是看着喜欢。」我笑了一下，对售货员道，「就这个吧，放家里挺漂亮的，给我打包起来。」
买完烛台，我和杨太太又去超市。
超市里。
杨太太一边选着菜，一边对我道：「对了。楠楠妈，你听说了吗？中山大桥下死人了。」
「听我家隔壁的周太太说了。」我点了点头道，「对了。杨太太，我记得你老公就是公安系统的吧？死的到底什么人啊？听说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呢？」
杨太太点了点头道：「还没查出来。我老公昨天说，死的那个人啊是个男的，三十来岁。脑袋上有两道伤，应该是刑事案件。还说本来有点线索了，不过线索又断了，刑警队那边为了这事都加班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