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满枝

京兆府前聚集了不少人,洛晚吟带着我绕到了角落里,无人注意,又正好能将整个大堂收入眼中。

此刻,沈乘意和柳絮絮皆是一脸阴沉地站在大堂内。

面前则站了一老一少两个人,两人均是一身褴褛布衣。

少的是一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看起来颇为老实质朴。

老的是一位老妇人,我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你忘了?这老妇是前些日子你让贺家车夫送到京兆府来的。」

见我疑惑,洛晚吟出声提醒。

我恍然大悟:「还真是。」

不过我总算明白这是出什么戏了,原来这老妇人说进京要寻的儿媳竟是柳絮絮。

柳絮絮同沈乘意在一起前,的确有一桩婚事在身,我原以为这件事早已了结,却不想还能有下文。

「絮絮,你同我们回去吧,阿爹知道你走了之后就病倒了。」老实男人看着柳絮絮,面露悲戚。

老妇人也接话道:「是啊,絮絮,你随我们回去吧,和壮儿好好过日子。」

然而面对两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一旁的柳絮絮却是满脸厌恶,甚至还颇为嫌弃的捏了捏鼻子。

「我知道你们二位是想寻回絮絮,可如今絮絮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怀了我的骨肉,断然不能随你们回去。」

还不待柳絮絮说点什么,沈乘意便率先开了口,说着,还将柳絮絮护到了身后。

「你的骨肉?」老实男人一怔,目光落到了柳絮絮高挺的孕肚上。

紧接着,他继续开口:「絮絮肚里怀的,明明是我的孩子。」

此言一出,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瞥了洛晚吟一眼。

却见洛晚吟笑得狡黠,像是早就知道点什么一样。

「那老妇此前便同我爹说过,她那所谓的儿媳虽未和她儿子正式拜堂,但却已有夫妻之实。」

「只不过在该同她儿子成前几个月,她儿媳忽然便与一位有钱少爷交往密切了起来,直到成婚的前一个月,她竟是直接和那奸夫私奔了。」

「而她私奔前几日,刚被村中大夫诊出了有孕在身,老妇人虽觉得儿媳伤风败俗,但终究是舍不得儿媳肚中的孩子,这才决定了要进京寻人。」

说完,洛晚吟眨眨眼,继续无辜道:「不过她儿媳是柳絮絮这件事,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我摇了摇头,暗暗咂舌,这事儿说来也是柳絮絮自己作的。

11

京兆府尹受我所托,帮老妇人寻回了儿子。

而她儿子见自己老娘一路受了这么多苦,加之两人已经身无分文,便不打算再寻人了。

却不成想,就在两人准备折返回乡之时,恰逢柳絮絮在相府门前哭诉大闹,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尽管如今柳絮絮一身锦衣华服,与从前大不相同。

但两人还是认出了柳絮絮,随即便回到京兆府,状告了柳絮絮。

这才有了这出对簿公堂的好戏。

短暂思索间,大堂内的柳絮絮早已哭得是梨花带雨。

面对沈乘意惊诧的质问,和老实男人言之凿凿的叙述,她夹在中间也是慌了心神。

直到京兆府尹传来大夫,让其为柳絮絮诊脉,以便确定柳絮絮到底是何时有孕的。

片刻后,大夫诊出柳絮絮如今已经孕五月有余。

听了大夫的话,沈乘意紧皱的眉头稍有舒展。

五个月前,他确实与柳絮絮同床共枕过。

他信心满满,似乎已经确定了柳絮絮肚中的孩子就是他的。

没想到的是,一旁的老实男人听到柳絮絮怀孕已有五月,竟也是一副笃定模样。

我与洛晚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情绪,而后双双暗叹了一声。

没想到柳絮絮还有这般心计,能同时在两个男人间周旋游走。

不过现在看来,只怕就连柳絮絮自己,也无法确定她肚中的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这两个男人中,必定是会有一个冤大头了。

眼见大堂中的几人僵持不下,我与洛晚吟正八卦得兴起,沈乘意却忽地一挥衣袖,旋即便黑着脸走了。

柳絮絮顾不得自己还挺着肚子,也顾不得苦苦挽留自己的老实男人,捧着肚子便追了上去。

这就结束了?

看着越走越远的沈乘意和柳絮絮,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我亦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戏看得属实不够尽兴。

我正叹着呢,一旁的洛晚吟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

还不待我回应,就立马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沈翰林。」

我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着袭月牙白华服的男子,眉目如画,清傲如松。

几年未见,记忆中那位儒雅少年,早已生出了一副绝色之姿。

只不过和当初的内敛无措不同,如今的沈檀官职加身,周身溢满了令人侧目的自信与从容。

就在我还在晃神时,沈檀薄唇轻启,清冽悦耳的声音响起:「贺小姐,好久不见。」

我连忙扬起一抹真诚的笑容:「好久不见。」

「沈大人——!」

我话音刚落,沈檀的身后便走出了两个人,正是刚才同柳絮絮对峙的那对母子。

见到我,那位老妇眼眸亮了亮,面露惊喜之色:

「贺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上次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壮儿,快来谢过贺小姐,上次若不是她救了我,我们娘俩只怕已经天人永隔了。」

老妇拉着自家儿子,硬是恭恭敬敬地对我行了个礼,若非我拦着,只怕都要跪下了。

沈檀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又看向我,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种场面,多少让我有些不自在,满脑子只想着快些结束,赶紧离开。

「贺小姐,我刚赴任,事务繁多,改日定会登门拜访。」在我离开前,沈檀说道。

我胡乱点头表示知晓,他在京中认识的人尚且不多,贺家算是一个,前来拜访也是正常。

12

柳絮絮和她腹中孩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沈乘意又一次成了京中笑柄。

他为了柳絮絮退了和贺府的婚约,还抛弃了相府嫡子身份,可以说是放弃了一切。

到头来却连孩子都不一定是自己的,算是彻底将脸面丢尽了。

我不由得感叹了一番,事到如今,沈乘意对柳絮絮的情谊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除非沈乘意真能傻到极致。

倒是沈檀,自上次他说会前来拜访后,我原以为至少也得再等上一段日子。

却不想不出三日,他便来了。

我刚梳妆完毕,便被爹爹唤去见客,一路上见府里的丫鬟小厮排成排往后院走,个个手里都捧着礼盒,看起来足有几十件。

正当我不解之时,就见沈檀同我爹爹正坐在前厅里,他正对着我爹爹淡淡道:「一点薄礼,还请贺伯父笑纳。」

我爹则是满脸堆笑,望着沈檀乐得不行。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心里暗暗咂舌。

虽然沈檀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正是前途无量之时,但这登门礼,是不是也太多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下聘呢。

「南枝,过来。」爹爹打断我的思绪,冲我招了招手。

「爹,沈大人。」我走上前,对着两人浅浅行了一礼。

「贺小姐来得正好。」沈檀看着我,弯着唇角,推了推一旁的食盒,道:「我记得你喜欢吃栗子酥。」

食盒里是一碟栗子酥,色泽金黄,香味诱人,还氤氲着热气,一看就知道是刚出炉的。

我眸光亮了亮:「沈大人有心了。」

沈檀和我爹相谈甚欢,我坐在一旁有些无聊,便一边吃着栗子酥,一边偷偷打量起了沈檀来。

第一眼,惊为天人,卓尔不凡。

第二眼,不仅好看还很贵气。

衣衫是云锦制的,腰间的环带镶着淡蓝的宝石,鞋上是云纹的苏绣,发间簪的是木簪……

这倒是有些突兀了,不过这簪子看起来很是老旧,像是用了许多年了,而且还有些眼熟。

「贺小姐这般盯着我看,可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我还没能想起到底是何时见过那根木簪,就忽然对上了沈檀那双深幽的眸子。

幽黑的眸子闪烁着微光,像是映照着星子的深潭,引人入胜的好看。

「没,没……」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多有失礼,我连忙摇头道:「只是觉得沈大人与从前有些不同罢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轻笑道:「那贺姑娘觉得,沈某如今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

从前的沈檀虽也好看,但却不如现在这般耀眼,也远没有如今这般矜贵清冷。

「贺姑娘觉得好,那便最好不过了。」沈檀眉眼轻扬,眼中笑意更甚,似乎对我的话很是受用。

我被他的笑晃得怔了怔神。

这人美则美矣,但不知为何像只花孔雀似的,老是猝不及防地开屏,实在是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沈檀没有久留,和我爹寒暄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

临走前,他望着我,淡淡道:「沈乘意将柳絮絮软禁起来的了,看样子,是想等她腹中的孩子出世。」

「至于那对母子,我已经遣人将他们在京中安顿好了,他们也想等那孩子出世之后再做了断。」

闻言,我微挑眉梢,没想到沈檀竟也在关心沈乘意的事,一时间觉得他多了几分烟火气,不由得一笑:「谢谢沈大人告知。」

沈檀望了我片刻,点点头,走了。

「女儿,你觉得,这沈檀如何。」

沈檀前脚刚走,我爹后脚就凑了过来,一边望着沈檀远去的方向,一边故作深沉地捋了捋他并不存在的胡须。

「甚好。」我没有多想,淡淡答道。

「和沈乘意那厮相比呢?」我爹又问。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着,我捻起一块栗子酥咬了一口。

沈乘意其人,虽也长得俊俏周正,但眼睛有点瞎,脑子也有问题,实在是虚有其表。

但沈檀不同,从年幼时,我便知他为人上进,聪明有脑子,更重要的是长得好看,只要努力,日后定会前途无量。

现在看来,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听了我的回答,我爹似乎也甚为满意,沉默片刻才低声道:

「同样姓沈,我看这沈檀,倒的确是更适合你。」

「咳咳咳。」

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栗子酥呛了喉咙,我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等等!

我爹这是,看上沈檀了??

待我缓过气来,我爹已经喜滋滋地转身离开了,留我一人坐在前厅发愣。

看着手中的栗子酥,我沉默了许久。

嗯,还挺好吃的。

13

十二月,临近新年,京中处处张灯结彩,天空也洋洋洒洒下起了雪,入目之处,皆是红白相映,年味十足。

寒风凌冽,一夜之间便将满城寒梅全都吹开了,幽冷的梅香溢满京城。

皇帝表哥一时兴起,在宫中设了赏花宴,我应邀参加。

和京中的小姐夫人们品酒闲聊,直到身子暖和起来,众人才结伴前往梅园,赏梅弄雪才是此行的重头戏。

除了女眷,京中不少官员也应了邀,只不过男女分席,直到步入梅园才汇到一处。

一群官员中,我一眼便看到了沈檀。

和往日一身单色衣衫不同,今日他披了件墨色的大氅,上面绣着暗金色的竹纹,站在这白雪红梅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在梅园中闲逛时,沈檀走在我边上,冷风拂过,带着梅香和一股子墨香,分外好闻。

「沈大人似乎很偏爱这根木簪?」我抬眸望他,饶是今日他这般华贵装扮,头上簪的依旧是那支其貌不扬的木簪。

沈檀脚步微顿,而后轻抚过那支木簪,冲我温柔一笑,飞雪满天,红梅盛绽,这一刻忽地黯然失色。

「我初到相府时,遗失过一支玉簪,这支簪子,是一个傻姑娘为了安慰我,亲手制的。」他看着我,眸光闪烁。

我一愣,脑海中猛然浮出一段模糊往事。

那时沈檀刚被沈伯父带回相府,刚经历过旱灾的沈檀看起来面黄肌瘦,活像一个灾民。

而他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他发间的一支玉簪。

我自记事起,就见过无数珍宝,那玉簪在我看来普通至极,但却是沈檀最宝贝的东西,只因这簪子是他娘送他的。

不过后来,沈乘意调皮,趁着沈檀不在,偷偷把玩那根玉簪时,不小心将那簪子摔成了两节,还给丢进了相府的湖里。

寻不到发簪的沈檀着实消沉难过了好一段时日。

那时的我,眼看着沈檀好不容易长了些肉,变得好看了些,就因为一根簪子又消瘦了下去,竟是心疼的。

起初我本让我爹爹寻了一块顶好的玉,打两一支价值连城的簪子送他。

但看到那支新簪子时,沈檀没收,只说再贵再好的簪子,也不是他的那支,或许东西是变贵了,但是那簪子的意义却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

我不懂什么是意义,又缘何一支簪子会无法替代,我只知道,我更喜欢看沈檀意气风发的模样。

所以直到最后,我按着记忆中的模样,偷来我爹珍藏多年的沉香木,亲手给他雕了一支木簪子。

六岁的娃娃能雕出什么好东西,上好的木材被我糟蹋得惨不忍睹,还让我挨了我爹一顿训。

但好在沈檀这次没有拒绝,他将簪子簪进发间,眼中的愁云散开,第一次对我笑了笑。

我望着他直发花痴。

我说:「你笑得真好看,比沈乘意还好看!可惜了。」

他揉揉我的头,笑着问我:「可惜什么?」

我皱着眉:「可惜我以后要嫁给沈乘意,不然我就可以嫁给你了。」

年幼时的一句玩笑,虽确实出自我本意,但这么多年,已然被我抛之脑后,但我送他的发簪却被他一直用着。

看着眼前的沈檀,我心生感动,但又羞愧万分。

我当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一想到当时我曾那么大言不惭地说想嫁给他,我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雪洞也行。

枉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京中闺秀的表率,号称最是知礼得体,却不想也曾这么胆大妄为过。

抬眼又看了一眼沈檀,只见他依旧眉眼含笑,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得逞和宠溺。

我如鲠在喉,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

自己闯的祸,果然还是得自己担着啊。

14

寒冬一过,积雪消融,春风温暖和煦,最是适合嫁娶的好时候。

十里红妆,锣鼓齐鸣,我乖巧地坐在妆台前。

红烛,喜服,还有满屋的红绸……处处溢满喜气。

我与沈檀的婚期是皇帝表哥定下的,年前便宣读了圣旨,是御赐的婚约。

赐婚前,沈檀迁了族谱,过继给了丞相府,认了沈伯父沈伯母当爹娘,以报当年沈伯父救他的恩情,也全了沈贺两家联姻的约定。

他虽官职不高,但也丝毫没有委屈我,一场大婚,办得极为隆重,是近十年来京中最热闹的一次。

进喜轿前,我偷偷却扇看他。

他骑在系了红绸的骏马上,脸上是明媚的笑意,双眸明亮如暖阳,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发现了我的偷看,他扬了扬头,有些得意,孔雀又开屏了。

我眸光扫过他的脸,忍不住扬起嘴角,正要进轿,却忽然被人打断了。

「南枝!南枝你不能嫁!」

周围热闹的人群中,一个身影拨开众人,径直冲到我面前。

我眯了眯眼,看着眼前一身布衣,满脸狼狈的沈乘意,没有言语,只瞥见沈檀脸上的笑意沉了下去。

周围的人群却早已热闹了起来,他们望向我这边,七嘴八舌的小声交谈着。

见我不说话,沈乘意又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盯着我道:

「南枝,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你怎能嫁给别人?」

他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四周安静了下来,目光从探究变成了鄙夷,沈乘意却毫无察觉。

我抬了抬扇面,隔开他的视线,淡淡道:「沈公子莫要忘了,是你悔婚在先。」

年初的时候,柳絮絮生了,生的是个儿子,不过可惜的是,那孩子半点不像沈乘意,倒是和那田壮长得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如此,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乘意对柳絮絮彻底失望,将她和孩子一起赶出了沈府,田壮则在京兆府的审判下领走了孩子。

至于柳絮絮,逃出京城后,倒是凭着点勾引人的手段,成了一个富商的小妾。

那富商与我家倒是有些交集,富商的正妻泼辣善妒,柳絮絮往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沈乘意不仅没了孩子,就连柳絮絮也没留住。

他回过相府,但沈伯父和沈伯母哀其愚蠢,怒其不争,咬定了不管他,要他在外自己生活,多受些磨挫方能好好长长脑子。

过够了苦日子,他这才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有一段足以让他一生衣食无忧的婚约。

看着我,沈乘意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沈檀面无表情道:

「我与南枝的婚约,是陛下御赐的,也得到了沈贺两家首肯,你若是有异议,大可去同陛下理论。」

我忍不住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把皇帝表哥推出去当挡箭牌,这事儿除了沈乘意,怕是也没别人敢干了。

到底是御前红人,腰杆真是笔直。

沈檀瞥了沈乘意一眼,带着冷漠和不屑。

一旁的小厮们心领神会,连忙上前将沈乘意给架走。

「沈檀!你夺人姻缘,你会遭报应的!贺南枝!你背信弃义……」

沈乘意被架着,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厮直接捂住了嘴。

夺人姻缘?

仔细想来,沈檀这厮小算盘确实极多,把沈伯父沈伯母都给说服了,还帮着他撮合我们。

不过嘛,他要说我背信弃义,我是不认的。

我们贺家,最是讲究诚信二字了。

趁着沈乘意还没被拉远,我提了提音量:

「沈公子还不知道吧,应着如今的辈分,往后你应当唤沈檀一声大哥,唤我一声嫂嫂。」

这句话沈乘意应该是听了个真切,不多时,他被架走的方向便没了动静。

而我转身坐进轿中。

喜帘放下的瞬间,我看见骑在马上的男子正目光温柔的望着我,好似我便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我勾起嘴角,这姻缘夺得,甚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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