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谁啊坏老子好事？你最好是真的有事，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我趿拉着拖鞋，顶着一脑袋被鸭子啄成窝的头发去开门。
门外是社区防护处的工作人员，社区说了解到陈绒绒在抗疫工作中安抚了人心，又看见了楼下的爱心鸭置换筐，希望我给陈绒绒拍一段视频，用来支持抗疫送温暖。
好啊拍呗，臭嘚瑟的事陈绒绒最愿意做了，他还好说歹说拿了我一条早就不穿的花裙子，借用了我家的针线包，坐在地上念念叨叨地给自己做衣服。
「鸭靠衣装马靠鞍，不过等等你什么都不穿也是好看的，哈那个啥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看这个小衣服多衬我的羽毛。哦网上的猫咪狗狗不是都有衣服嘛，我怎么说也算是代表官方出镜，至少不能给你丢脸吧！」
看着五彩的线在他手中飞梭，白皙的侧脸逆着光，脸上细小的绒毛金黄可爱，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我咽了一口口水，极快地抑制自己的想法。
张等等，你冷静点！他只是一只又白又肥还会做衣服的小鸭子！
「等等？」陈绒绒扬了扬手中的花衣服，皱眉道：「我叫你看看我衣服，你发什么呆呢？」
哦哦哦，我连忙拿过衣服，对着那花布料就是静不下心，眼前全是陈绒绒好看的侧脸。
玛德，男色误人！张等等你的原则呢？你的理智呢？
「好看，真的好看！」我颤颤巍巍地夸陈绒绒。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陈绒绒开心地把花衣服收回去，开开心心地站在镜子面前比衣服。
要是放在这一个月以前，我一定问说陈绒绒你二臂吧，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陈绒绒笑得真可爱。
真的，一旦接受了那只圆润的鸭子是陈绒绒的设定后，一切都彻底跑偏了。
淦！人有原则必须守，若到难处可违心。
我承认，我依旧看上他了！
自从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就不再收敛了，眼神很自然地粘在了陈绒绒的身上。
然后我发现……陈绒绒穿着花衣服对着镜头走八字步真是太好笑了，两只翅膀还要背到后面去，简直就像个小老头。
我看着他，脸上笑得那叫一个荡漾。
送温暖视频拍得很成功，我随手将视频往某书上一发，没想到流量超级好，特别多的人点赞评论，说希望自己能摸到陈绒绒。
甚至还有鸭友评论，说绒绒太乖了从不在地上乱撒巧克力豆，不像他们的小鸭子，还需要穿尿不湿。
于是纷纷向我请教，怎么教会鸭鸭定点上厕所。
我瞥了一眼已经变回人身，正拿着笤帚扫巧克力豆的陈绒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请教这个问题。
难道要这样？喂，请问你是怎么做到憋住不拉粑粑的？我看着陈绒绒，笑得直接仰倒在了沙发里。
倒是陈绒绒不好意思了，满脸涨得通红，使劲一摔笤帚：「张等等你不许笑！」
我就笑了怎么滴呢？我算是理解为什么淘小子喜欢揪小姑娘的辫子了。
真是……又爽又可爱啊。
14.
能一夜之间就在网络社交平台上吸粉百万，这是陈绒绒万万没想到的。
他盯着自己尽心尽力做了半年才只有十个粉丝，其中还有四个是他小号的账号，整个人陷入了极度迷茫中。
陈绒绒自己也没想到，当了这么多年的酒吧驻唱，一首歌都没火过，封在家里变回鸭子随便卖卖萌就好了。
这也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
「等等，」陈绒绒看向我，满脸郁郁寡欢：「我从来没想过我不如一只鸭子，你是不是也喜欢鸭子多于喜欢我？」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
「陈绒绒你想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只鸭子就是你？左右都是你，你郁闷个什么劲？」
于是陈绒绒大受鼓舞，嚷嚷要拍视频，做直播，迎接自己人生的第一春。
我纳闷：「你有过第一春吗？」
「当然了，」陈绒绒歪嘴一笑，一出口就把我油麦住了：「当然是遇见你啊我的臭 baby。」
依照惯性我想 yue 了，但是一想到这是陈绒绒，又觉得心理和生理上都极其舒适。
没错，如果不是遇见了我，陈绒绒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幸福。
很明显陈绒绒也这样认为，他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说看见人家别人的小猫咪有腮红可爱，非要借我的化妆包给自己也整两点子。
我真是无语了，从没见过像他这么臭得瑟的。还有啊，难道他不知道真点了腮红网友会应激的吗？我可不想背上虐待小动物的名字被网暴人肉。
陈绒绒不开心了，为自己不能拥有一个良好的出镜形象而闷闷不乐。
我被逼得没办法了，切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甜菜根弄成了沫，哄孩子似的给他涂上了。
唉，真是造孽。
陈绒绒的视频可爱又搞笑，他迅速在网上火了起来，顺便带火了「绒绒妈」。广大网友们纷纷向我取经，怎么才能让陈绒绒如此听话配合。
造孽啊，那是他配合我吗？那明明是我配合他！
剧本是他写的，账号是他运营的，我只负责出了镜露下脸，表示他不是没主人的不正经鸭子而已。
就连评论区里对一些友友的评论都是他回复的！
我看他白天写剧本拍视频，晚上剪视频并打扫散落一地的巧克力豆，深深感到了他的不容易。
于是我决定想办法为他分担一部分家务。
我一边举着手机拍视频，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塑料袋朝陈绒绒跑去，嘴里大声道：
「绒绒！快穿这个尿不湿！这样妈妈就不用费心费力地铲屎了！」
15.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绒绒连人身都没来得及化，扔下小扫帚就跑，八字小鸭步迈得要飞起来了。
但是他再怎么跑，也跑不过我一个人两条腿啊。
一把就把他抓住了，陈绒绒疯狂挣扎，嫩黄的小鸭嘴里发出粗犷的吼叫：「我绝对不会穿纸尿裤的！绝对不会！」
那哪行呀，我能容得了他拒绝吗？直接摁在膝盖上给他穿上了，期间陈绒绒就没放弃过挣扎：「你要是给我穿，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张等等你就失去我这么优秀的老公了！」
我穿完了直接把窗户打开，抱着他翅膀往窗前一站：「听说你要跳下去？」
「啊啊啊啊妈妈！救命我恐高！我穿我穿！」陈绒绒发出杀猪般的叫唤，听得我耳朵眼疼。
穿了纸尿裤的结果就是……
「真香！」陈绒绒撅着屁股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一边自拍一边赞叹：「真舒服哦，是挺方便的，哎等等你看，鸭子好看就是没办法，穿上纸尿裤也帅气逼人。」
嗯，是，没错，我每次都会被他的自信折服。
帅而不自知的叫帅哥，不帅而自觉得帅的叫二臂，陈绒绒这种，叫间接性脑瘫。
自从穿了纸尿裤后，陈绒绒就爱上了下班不用铲屎的感觉，甚至不顾形象，就连拍视频也穿着。
只不过上面有诡计多端的男人的小心思——纸尿裤上花了可爱的卡通鸭。
唉，他可真是个活宝，我在服他的同时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我一开始真的只是被他的脸吸引吗？我是不是也有哪方面隐性的精神不正常？
但不可否认的是，和他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我都很开心。
陈绒绒穿着纸尿裤的蠢萌形象出现在网络上后，有不少宠物纸尿裤来找我们推产品，快递解封的第一天，一大批纸尿裤被送了过来。
产品，不是随便推的。
我和陈绒绒花了好几天挨个核查了纸尿裤的材质、做工、柔软程度以及上身体验。好在陈绒绒是只会说话的鸭子，他能准确地表达穿上的感受，再给厂家建议，进行再度研发更改。
最后，我们从二十几家里选出来三款优质舒适的裤裤。
订单杂沓而至，我们也收获了不错的分成。
我轻轻地给将大白鸭放在膝盖上，往他被劣质裤裤磨破皮的腿上抹药。
「何苦呢？我们又不差这些钱，等彻底解封后恢复工作了，怎么都能养得起你，吃我的软饭，不丢人。」
小鸭子发出陈绒绒的声音：「哦～等等说要养我哦～那是不是能答应我的追求了？」
我才不搭话呢，想让我答应他追我，可不是这些就能哄好的。
陈绒绒用嘴啄我垂下的刘海，笑嘻嘻道：「其实也不是啦，不是每一个鸭鸭都像我一样与众不同，他们控制不好撒巧克力豆，也不能明确地表达自己不舒服，我能说话还是鸭子，多适合测评出更适合鸭鸭的裤裤呀。」
我戳了一下白白的鸭屁股：「那你就让我心疼是不是？」
「哈哈哈哈，等等还不承认呢，喜欢我才会心疼我呢！」陈绒绒的豆豆眼温柔又明亮：「而且当演员不是等等从前最大的梦想吗？我的能力不够，只能提供给你这样的平台了。」
「屁哩！明明是你戏瘾大！」我一把推开他，内心却忍不住颤动。
「对，是朕执意要让等等当我的女主角！」陈绒绒猛地跳起来，似乎是想偷袭亲我，但能力有限，只亲到了下巴。
「哈哈哈哈，你个小胖鸭子跳不起来！」
「就是跳不起来！要等等抱！」他扑进我的怀里，忽然正色道：「等等，我们把这笔钱全都捐给疫情更加严重的地方吧。」
16.
赚来的第一笔钱不多也不少，刚刚好换来五车果蔬、五车牛奶、五车日常用品。
我和陈绒绒看着视频里一辆辆驶向远方的大货车，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不知不觉中，窗外的杨树已经打苞了，再过一些日子，小区公园里的草也该绿了。
冬天总会过去，春天总会到来。
不知道陈绒绒会不会一直和我在一块，看无数的冬与春。
我们所在的城市正在慢慢解封，现在不止能出房门了，还能出楼宇门，在规定的时间里匆匆地欣赏墙角的迎春花。
我和陈绒绒一直忙于视频带货直播，他写的剧本妙趣横生，憨头憨脑的小鸭子深入人心。我们带的宠物用品全都是陈绒绒亲自测试，深受鸭友好评。
后来，我们还组建了一支鸭鸭车队，带货所入的八成收入都投入车队，为抗疫物资缺乏的地方送去温暖。
剩下的钱被我全都攒了起来，留给我们的鸭宝宝买奶粉买小窝。
等鸭宝宝出生以后，我一定科学喂养，坚决不给鸭宝宝睡陈绒绒那种简易的小菜篮子。
又是十来天，春天正式来了，望着视频里盛开的油菜花，我想起了预定的婚纱照。
貌似不用作废了，我也不用心疼钱了。
我的城市病好了，我马上就能拥抱它了。
就在社区宣布了解封的消息后，我忽然发现，陈绒绒消失不见了。
17.
可怕的是我竟然连他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手机没拿，放在最显眼的床头柜，这么多天下来，他在我家积攒了不少东西，但是那些东西在，陈绒绒却不见了。
他这样一声不吭，啥也不带地走了，我都联系不上他。
我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我急忙在朋友圈发布信息，焦急地询问小区里的人有没有看见陈绒绒。
但是没有一个人见过我的大白鸭子，所有人都没有。
我发起全网寻贴，大家都帮忙找那个在居家隔离期间给大家带来过无数快乐的小鸭子，但全都没有消息。
我们查到的最后一个视频，是一个大爷捏着一只大白鸭子的脖子，鸭子在他手中奋力挣扎，却还是弱弱地垂了脖子。
太模糊了，我抓过陈绒绒的脖子，视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而且陈绒绒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鸭子，他很厉害的……
但那视频下的评论区却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会吧，不会是被抓走吃了吧。]
[天呐，小姐姐得多伤心啊。]
[真的好像啊！]
我的陈绒绒不是普通的小鸭子，他怎么可能被人抓住？
我追到餐馆，只见地上全是鸭毛，是白白的，带着血的鸭毛。
「咣」地一声响，我的脑袋好似被木棍凶狠地砸了一下，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只有眼前的血红，刺得心脏鲜血淋漓。
一切都晚了。
我平时不小心弄掉他一根毛，他都要疼得嘎嘎叫。刚才被拔毛的时候，他会多痛啊！
我不明白因为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
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好似这近两个月来我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一只叫陈绒绒的鸭子，只有一个骗人的渣男陈绒绒。
伤我的心，不容原谅。
我想转身离去，但腿软得没有力气，我捧起那一地的鸭毛，把它们一根一根梳理好。
眼泪从我眼眶里滚出来，我控制不了，只得抱着白花花软绵绵的鸭毛号啕大哭。
骗子，大骗子，这个世道连小鸟也会骗人了，说什么随着我的生长轨迹一起，都是骗人的！陈绒绒就算不是鸭子，他也是个大骗子！
我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大骂渣男，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等等，你怎么在这里？」
18.
「小丫头片子，你哭我家鸭毛哭什么？去去去一遍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餐厅里出来的大爷凶了，抬眼看去，只见老大爷身后跑过来一个人，陈绒绒。
「你谁啊？干嘛凶我家小姑娘，等等，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餐馆的大爷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绒绒薅了脖领子，
卧槽？卧槽！陈绒绒！
我惊呆了，拼命想捂住嘴巴，可又哭又笑的声音还是传出来，连带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陈绒绒伸手给我抿了，然后想把我抱进怀里安慰。
「别碰我！手脏！」
我灵巧走位，躲过那只擦过大鼻涕的手，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痛哭，抬手给了他一大比兜。
边哭边打鼻涕泡的那种。
「你要吓死我啊，说好了给我生蛋宝宝的，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死了我就买个蛋呜呜呜呜！渣男大骗子！」
我一拳过去，陈绒绒直接流鼻血了，但他笑得跟二臂一样。
「看看，你就是嘴硬！你根本就离不开我！你就是喜欢我！我不管我，我就要今天！」
他放开我，跪了，双膝的。
然后又惊慌失措地换成单膝。
一枚漂亮的石头戒指乘在首饰盒里，阳光下，是陈绒绒干净帅气且肿成猪头的脸：「张等等，你愿意嫁给我吗？」
从哭丧鸭子到大到出手再到跪地求婚，离谱事加上奇葩事吸引了一堆吃瓜群众。
大家叽叽喳喳，不少人是从头吃到尾，反而不起哄，要我仔细思考合不合适。
但极其嘈杂喧闹的环境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格外突出：
「我们鸭子选定伴侣，要送自己这一辈子收藏过最好看的石头，所以打算瞒着你的，嘿嘿嘿惊喜不？等下……天呐她是不是以为那只鸭子是我？可是我把手机留在床头了，她一醒来就能看见我的留言。她不会没看见吧，啊我还不如把手机带回鸭村再打给她！天呐不行，鸭村还没有通网里面根本没信号！这是个死局，我当时不该鬼迷心窍那么快就走！我应该好好跟她商量，但是我真的想马上孵她的宝宝蛋啊！我就应该告诉她我的行踪。真的我错了，我高估张等等的智商了……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妈呀她怎么还不同意？她是不是嫌弃太便宜了？这个虽然是石头，但是比钻石都贵啊！球球了，让我孵你的宝宝蛋啊！」
我看向跪着紧张到发抖的陈绒绒，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是我们家的特有临时技能——婚前一天读心术。
「让我揍过了瘾，出了这口气。」我抬起他的下巴。
陈绒绒点头如捣蒜，我又听见他说：救命张等等这个样子好 A 啊！原来我不仅爱这姑娘的一张损嘴，我还爱她这么霸道的模样！
我十分想笑，但还是极力憋住了。弯下腰，拽住陈绒绒的领带，我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然后贴到他耳边，轻声道：
「走，回家让你孵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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