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乱声四起。
「快！快把他们送医院。」
我听见导演用那破音的声音大喊。
姜延被压倒在地，手臂更是疼痛。
与此同时，裴译也跑了过来。
他还穿着英姿飒爽的古装。
我被冲击得脑袋有些晕。
裴译将我抱起来，跑进保姆车。
得。
值了。
22
在我醒来之后，身边只有一个助理。
「现在几点了？」
天都黑了。
「姐，你睡了一天了，医生说有点脑震荡，这两天叫你静养。」
我点点头，「对了？姜延怎么样了？」
「姜总手臂骨折，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毛病，顾媚在照顾他。」
我一想起梁青会用我的身体对他吴侬软语就一阵鸡皮疙瘩起来。
当初我见姜延就跟上学时看见老师一样，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现在命运被迫纠缠在一起。
真是不幸。
对了，杨姗姗呢？
昨天她就没来探班，现在我受伤也没来看我。
很反常。
或许是精神头足了一些。
我手指敲着手背。
这一次的威亚事件根本就不可能是意外。
再结合上次轮船被推进海里，两件事情联想起来……
太巧了。
而且，他们针对的肯定是梁青。
到底是谁呢？
连法律的底线都没有了。
我打电话给梁青，顺便把小助理支出去。
梁青那边嘟了好几声才接。
「喂？」
「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吧，姜总呢？」
「骨折了。」
我沉思了一下，「你好好想想，你之前得罪了哪些人，为什么他们要弄死你吧。」
梁青语气冷静：「游轮上的人员全部排查了一遍，监控也被破坏了，警察都说那个恢复不了，我现在怀疑，是香港的秦万业，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秦老板。」
「刚刚姜延在香港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们秦万业在三个月前，来了大陆。」
我绞着手指，「那么破坏威亚的也是他？」
「不一定，这个也在查，我觉得他那么大一个人，如果来了剧组，不可能没人发现。」
那就是团伙作案了。
我沉默了，将手臂掩在我的眼睛上。
半晌：「你说，要是我被弄死了，你是不是就只能是顾媚了。」
梁青笑道：「不用多想，姜延已经在我们附近加了些保镖。」
我不禁为我的命运深深叹上一口气。
我都在想灵魂互换这么离谱的事是不是姜延找神婆做的。
主线任务：替梁青挡刀。
副线任务：为梁青打开戏路。
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梁青提醒我：「还有，#姜延舍身救梁青#这个热搜已经上了，你自己想想怎么跟裴译解释。」
解释什么呀。
我连他微信都没有。
23
「你听我解释呀！」
我手里拎着一瓶伏特加，咣咣拍着裴译的房门。
再开工是半个月后，裴译对我已经是爱答不理。
这半个月，有好事者把梁青和姜延的陈年老瓜全部扒了出来。
嗑死一大堆 CP 粉。
都建立了梁青和姜延的超话。
姜延这个总裁的一些商业视频也被拿出来跟梁青过去的影视剧剪辑。
裴译作为圈内人，就算不可以去关注，也会或多或少听见一些。
他大概潜意识里认为我是个不太正经，想要脚踏两条船的女人。
好事一件没摊上，锅一个没少背。
裴译从里面打开房门，屋内是暖黄色的光。
我大步走进去扑在他身上。
「你总得听我解释啊。」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娇嗔。
咱们爱情的小火苗还没燃起来呢，你却让我点了煤气罐。
「梁青，你跟姜延一直谈着呢。」
裴译近乎咬牙切齿。
我仰头看他：「可我不是梁青啊。」
他皱着的眉舒展开，约莫有些无语，「看来是真醉了。」
我跳起来给他表演了一个走直线，「我真没醉，我就是想壮个胆来找你。」
「你找我做什么？」
「谈恋爱？」我试探地问。
裴译的脸又严肃起来了。
「可我真不是梁青嘛！」
见解释不清，我索性躺在他的布艺沙发上撒泼打滚。
裴译让我自己冷静了一会，随即道：「行，那你不是梁青，那你是谁？」
「顾媚。」
我知道，活了三十三年，你肯定从来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你没发现我和梁青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吗？她那么假，有我这么真实吗？」
我真诚发问。
「而且，梁青确实在跟我老板谈恋爱，但我顾媚可没有。」
「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从头到尾都会是个事业批。」
毕竟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但我，译性恋。
这已经够诚意了。
我将手放在胸口发誓：「骗你我是猪。」
裴译神色有些犹豫不决。
行吧，看来只能使出我的杀手锏。
我轻飘飘躺在沙发上，细细道来：「我，顾媚，左胸下面有一颗红痣，到时候等我换回来了给你看。」
「我，顾媚，平时会垫点硅胶，你知道我们女演员也不容易，更别说我那种路线的。」
「我，顾媚，女，家住澜江市 XXX，身份证号 XXX。」
说完的同时，不忘打个酒嗝。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裴译面前：「我知道你一时间可能有些无法接受，但这就是现实，等我换回来，到时候跟你亲一口。」
可不能让梁青的身体占这么大便宜。
我走出去，关上门，朝里面，大喊：「别送了啊！」
晚风清凉，让我醒了些酒。
我正往回走呢。
一股从身后传来的推力让我打了个趔趄，直直朝深不见底的湖面跌去。
成，我可能跟水反冲。
就是有一点。
能别暗算吗？
第二次了都。
24
伴随着另一个人的跳水声。
我就知道我命不该绝。
或许是酒精上头，我的脑子都有些悬浮。
裴译飞快地向我游来，我的肺部像是要炸开。
他冲过来，嘴唇想向我这头压。
渡气，我明白。
但这不是我的嘴，我不同意。
我将手抵在我俩的中间。
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还好之前有一个月梁青一直在游泳池里带着我游。
我学会了狗刨。
不然还真难游上去呢。
裴译搂着我，将我推上了岸。
我在岸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还吐了一口水草。
裴译则在一旁拍我的背。
「你好点了？」
「好点了，你看见是谁在谋害本宫了吗？」
「一个女人，但不知道是谁，我急着救你，就没去追。」
女人。
灵光乍现。
肯定是尹佳意。
如果幕后主使是秦万业，那么作为他曾经的枕边人，尹佳意肯定是最大的嫌疑人。
25
我报了案。
姜延那边也在找秦万业的下落。
因为我们住在山里，住的也是客栈，所以这里还是没有监控证明是尹佳意推的我。
诡异的是，尹佳意却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因为一整晚，她都跟副导演在一起。
还拍了照片。
不过这是私密了。
警察不会将它暴露出来。
不过幕后主使弄清楚了之后，我和梁青同时松了一口气。
让我一直为她冲锋陷阵也不是办法。
而且因为灵魂互换的原因。
让我和她的感情进展都不那么顺利。
每每情到浓时，都不得不暂停。
毕竟不该睡的不能睡。
比如我之于姜延，她之于裴译。
我和她开车到江边，当时的海上宴会也是在郊外的江边。
我们打算故地重游，找找灵感。
刚下了车。
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从远处慢慢驶来。
我和梁青毕竟是公共人物，纷纷遮住了高贵的头颅。
夜晚的江风猎猎，吹得我红色的裙子四处飘扬,耳朵又冷又疼。
只是！
耶？
我旁边的人呢？
梁青呢？
本加速远去的五菱宏光慢慢后退。
我腿有些软，仿佛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后门打开，梁青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嘴上贴了黑色胶带。
支支吾吾地说：「快跑啊！」
一个头戴丝袜的男人直接下车，扛着我就扔了进去。
顺便贴上了同款胶带。
他们还在内讧，也不忘拿着沾了迷药的手帕来安排我们。
「绑个人都不会！你们怎么跟老大混？」
「老子怎么知道这两个女人谁是谁？」
「老大就说了最漂亮那个，我就绑了最漂亮那娘们呀！」
怪不得他们先绑了拥有我美丽皮囊的梁青。
我心甚慰。
26
不知道秦万业将我和梁青绑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小黑屋。
只留下高处的一扇小窗留给我们喘气。
我们的手被绑在身后，还打的捆猪结。
挣脱不了。
梁青和我都摆烂了。
「咱俩不会真的交代在这个地方吧？」
梁青将脚伸到从窗外透出来的月光下。
「要是真在这儿嗝屁，那得多窝囊啊。」
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整个房间的气氛都丧了下来。
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我们。
「放心吧，都这么久了，秦万业都没有对我们做什么过分的事。绑架嘛，要么图钱，要么图色，看样子应该是图钱，姜延最不缺的就是钱。」
话是这么说。
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我好后悔，要是知道裴译这么好追，哪能等到现在才跟他有点苗头。」
梁青笑了一声：「咱们什么时候换回来都不知道呢。」
「是啊，明明三个月前，我俩还是死对头，现在就绑在一起了。」
真是造化弄人。
我还是忍不住八卦：
「秦万业四十多了吧？姜延就把人踢成公公啦？」
梁青叹了一声：「我当时也没想到他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虽然他们家在香港有背景，黑白通吃，但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姜延可以这么无法无天，秦万业摸我那一手，其实我完全可以当作被狗啃了。」
「你俩这经历，都能写本书了。」
「我俩的经历也可以写本书了谢谢。」
我俩背靠着墙。
或许是因为吊桥效应，我俩本应互看不惯的行为都被化解了。
反而聊起来一些趣事。
今天的月亮真圆。
「你说，你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吗？」我由衷发问。
虽然我俩应该死不了，但以防万一嘛。
梁青沉思了一下，随即笑了，偏过头看向我，目光炯炯。
头一次觉得她那么瘆人。
「我吧，这辈子，好像还没热吻过女人，你应该也没有吧，要不临死之前，咱俩嘴一个？这样人生才算是圆满嘛。」
…………
首先，我知道你出发点是好的。
但你先别出发。
而且。
我的屁股怎么不受控制地往后挪到她三尺开外呢？
别说，这墙还挺白。
27
秦万业饿了我们三天。
直到我和梁青已经没有力气插科打诨，关了我们三天的铁门才打开。
只是进来的人，我们怎么都想不到。
是好久没有见到的杨珊珊。
梁青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珊珊冷笑道：「我等这一天可等了太久了。」
所有事情一下子明了。
为什么秦万业的人可以上游艇，并且精准判断梁青在甲板上。
杨珊珊以为了自家艺人安全的名义，亲自检查威亚，那么割断威亚也十分方便。
推我下水的人，绑架我们的人，原来都跟杨珊珊脱不了关系。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梁青开口。
杨珊珊看向梁青嘲讽道：「顾媚，本来没你什么事，我都让你跟梁青做了这么久的对家，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和好，要怪就只能怪你来得不是时候。」
梁青的黑子那么多，跟杨珊珊到处发通稿黑其他女明星有很大关系。
怪不得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她俩关系有些怪异。
我疑惑：「那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单纯想问一下她俩有什么过节。
杨珊珊却愤怒地扇了我一巴掌。
…………
我：栓 Q。
终究是我为梁青挡下了一切。
杨珊珊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如果不是你！我干爹就不会破产，我老公就不会因为没钱治病而死！」
她一声比一声悲怆，一声比一声歇斯底里。
我和梁青都沉默了。
她的悲伤做不得假。
一直在梁青身边做经纪人，无论自己怎么黑梁青，她的事业都能蒸蒸日上。
肯定恨吧。
「可你现在是在犯法，而且当初你干爹残害了很多人，他卖的药致死率极高。其中有不少儿童和老人死亡，姜延也只是将秦万业的非法产业链公之于众而已。」梁青冷静地开口。
「我管他们呢，我现在只要钱，忘了说，我们跟姜延要了五千万，已经全部拿到了，干爹让我来处置你们，顾媚，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滥杀无辜。」
但是大姐。
我现在才是梁青。
姜老板，我为你女人挡下好几劫。
你得给我加钱。
杨珊珊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即将跳跃出火花。
仿佛要吃人一般。
她将手里的绳子绕在我的脖颈处。
很粗的，麻绳。
「等等，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喉咙传来的紧迫感让我一瞬间缺氧。
那种难受，濒死的难受。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即将飘出来。
白光乍现。
直到我的视线逐渐清明。
而我看到了梁青。
是真正的梁青，是即将被勒死的梁青。
我们俩，换回来了？
还是在我濒死的时候？
她……够义气。
28
我连爬带滚地蹭到杨珊珊面前。
她杀红了眼。
我用尚好的牙口使劲咬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被疼得一激灵，手上卸了力，梁青的脸已经涨红无比。
现在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杨珊珊气得尖叫。
外面守着的混混也跑进来。
「姗姗姐！怎么了？」
杨姗姗指着我和梁青：「杀死她们！弄死她们！」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激动得流泪。
终于！我老板来救我和我老板娘了！
警察将其余人制住。
姜延看了我一眼，我正欲对他展颜一笑。
他愣了一下，便略过我去将梁青抱起向外走去。
「不是……诶……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在地上坐着呢。」
不等我失落一秒。
我男人裴译也跑了进来。
他看向我，也愣了一秒。
裴译蹲下身，声音犹豫：「你是……顾媚？」
我凑近他耳边，悄声道：「等回去之后，给你看我左胸上的红痣。」
29
当生活回归正轨。
我和梁青也要重新开始背本属于自己的台词。
她每天跟我腻在一起。
别问，问就是商业合作。
因为我和她要互相学习对方的体态。
才不至于让前后的青白两蛇看起来有很多不一样。
直到我们杀青，上映。
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虽然还是有记者调侃她是不是烟酒都来。
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打破了传言的不和。
带着各自的男友去了一趟冰岛。
看极光！
30
《白与青》上映后。
狂澜二十亿票房。
成为年度黑马。
我和梁青的身价水涨船高。
开始不再限制题材类型。
而在金棕榈奖颁奖典礼上。
我和梁青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不过其他被提名的女主角实力强劲。
我和梁青也做好了一轮游的准备。
但当即将宣布的时候，我们俩还是牵着手，有些紧张。
获得第四十五届金棕榈奖最佳女主角的是——
顾媚！
我激动得流泪。
紧随其后的还有——
与梁青！
这是金棕榈奖的首次双影后。
大屏幕上，我和梁青边哭边笑，拥抱在一起。
上台领奖的时候。
梁青说：「我不太会讲话，你来吧。」
「这就让我来？」
「对。」
我客套地把所有人都感谢了一遍。
这是我提前背好的颁奖词。
只是最后，我还想临时发挥一下。
「最后想感谢的是我身边的梁青小姐，在拍电影的途中我们始终互相鼓励，互相支持。」
「我想送给她一句话。」
「这个世界繁花似锦。」
「我想。」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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