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唬人应该不成问题。
39
少年盯着楚遂。
目光阴沉。
半晌,又突然笑了笑。
指了指站在楚遂身边的我。
「你果然还是像之前那样,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百般想把我从她身边扯开。」
我:……
少年,你这么说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的论文得要楚遂帮我改。
我的期末复习指着楚遂帮我过知识点。
我还有一门成绩的平时分死死捏在楚遂手里。
就这局面,你说我对楚遂还有利用价值?
分明是楚遂对我还有价值啊!
你搞搞清楚形势好不好!
少年往前走了小半步,扬起头,跟楚遂对视。
「但这一次,你休想得逞。」
少年侧头,看了我一眼。
「既然你说我跟那人以蛊连情就是背叛她,那你敢不敢放我跟她试一试?」
「若我跟她独处动情,蛊虫生效,我自然万蛊噬心,若蛊虫无效,你也就不能再干涉我和她的事情。」
少年勾起唇角,笑得肆意又张狂。
「你不就是想看这个吗?我用我的命来赌,你敢不敢?」
我:……
大哥!大佬!大兄弟!
你跟楚遂赌命是你的事。
但是你拿你的命跟楚遂赌我,你不觉得你这个逻辑很奇怪吗!
然而,楚遂比少年更奇怪。
大佬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露出还在吃瓜看戏的我。
对着少年斩钉截铁的说。
「好。」
我……卒。
40
张承忙着分析水里的成分。
实验室的门关得死紧。
远处化院大楼亮着一盏孤灯。
那是沈和对于被迫营业的无声控诉。
楚遂大概是被少年折腾烦了。
想要把我豁出去快刀斩乱麻。
但很明显。
对赌的双方,好像都忘了。
这一回的赌资他有自我意识。
你拿我赌我就上?
我不要脸的吗?
我一手少年,一手楚遂。
把两头神经都不太正常的男人牵在了一起。
「使不得啊师兄,真的使不得!」
在我开口的那一瞬间。
少年和楚遂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我身上。
楚遂很淡定,单纯就是想听听我能想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少年则一脸泫然欲泣,好像我是那等拔啥不认人的渣女,正在对他始乱终弃翻脸无情。
我咽了口唾沫。
磕磕巴巴给出答案。
「长得再快的寄生虫都要有个从卵到成虫的生长过程,现在让他跟我试,那不是摆明了没用吗。」
我背对少年,看着楚遂,目光真挚,使劲儿眨眼。
「师兄,我可是你一个学院嫡亲的师妹啊,你真的确定不要等到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再实验吗!」
面对期末考试挂科这种事情,我大医学院的学僧是认真的。
大佬都给我画好重点,亲自下场给我复习了。
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被试进了医院缺考可怎么行!
啥都能对不起。
唯独学习不可负啊!
楚遂:……
41
少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了上来,在我身后低低笑了一声。
然后丫就贴着我的耳朵,轻轻往我脖子里吹了口气。
「姐姐这是在担心我出事吗?」
说句老实话。
当时少年贴我贴得特别近,手环上我的腰,脑袋又异常亲呢的放在我肩膀上,再加上少年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
气氛本来应该是又暧昧又诱惑的。
但怪只怪生院装修不做人。
声控灯亮的时间设置太短。
逃生指示灯的绿光又调得太亮。
大晚上的,冷风吹着,楼道黑着,绿灯亮着。
再加上少年那压抑不住的有些颤抖喘息的嗓音,和被光印得绿惨惨的脸色。
阴间效果瞬间拉满。
我直接被吓麻了。
嗷的一嗓子就蹿到了楚遂怀里。
然后用脑袋顶着楚遂胸口,顺势转了个圈儿,跟老驴拉磨一样,缩去了大佬身后。
「咱有事说事,先说好,别动手啊。」
跟我同时开口的,还有少年。
他是对着楚遂说的。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姐姐虽然明着说怕你赌输,实际上还是关心我的安危,你别高兴太早。」
少年语速太快。
而我动作也不慢。
等人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
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楚遂微微侧头,瞥了我一眼。
胳膊一伸,直接搂着我的肩膀,把我从他身后又拽回了怀里。
得,这回别说是少年。
就连我也僵了。
楚遂一巴掌把我脑袋扣在他肩窝,冲着少年一挑眉,诛心三连。
「是吗?」
「担心你,糊弄我?」
「你开心就好。」
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能被大佬翻牌是莫大荣幸,但我总有一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微妙感。
就很……令人头秃。
42
当然,如果只是楚遂跟少年之间的对峙,再加上我一个吃瓜群众的话。
我的头,可能秃得没那么厉害。
当时,楚遂搂着我想走。
而少年则当机立断扯住了我另一条胳膊。
我能感觉到楚遂扣我肩膀的手稳如狗。
也能感觉到少年拽我胳膊的手微微抖。
两个男人隔空对视。
却意外的都在给我传达同一个信息。
「你如果敢跟他走,那你跟我就完了。」
少年盯紧楚遂。
话是跟我说的。
「姐姐,哪怕再选一次,哪怕你已经在这个人身上吃过亏了,你还是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吗。」
少年手指用力,捏得我胳膊有点泛白。
「姐姐,如今我不求别的,你不喜欢我也好,讨厌我也好,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绝对,绝对不能喜欢他。」
楚遂这回是连话都懒得说了。
赏了我个眼神。
意思是让我自己看着办。
一时之间,我的脑袋里就跟过走马灯似的,飞快地过了一遍医患关系交流沟通相关知识重点。
然而,比我脑袋转得更快的,永远是现实。
还没等我纠结完第一句到底应该说什么,才能够最大限度的安抚少年情绪。
另一个声音,就弱弱的,从我跟楚遂身后传了过来。
「你们说归说,能劳驾让让嘛。」
楚遂带着我往旁边侧了侧。
少年眼神骤变,目光越过我,死死盯住站在我身后的学姐,甚至很有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你居然也来了?」
我头皮唰的一下就麻了。
真的。
因为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43
在少年的描述的故事里。
从逻辑上来说,其实一直缺了最重要的一环。
那就是楚遂非杀我不可的动机。
如果我已经舔楚遂舔到了像少年描述的那样,拋家弃族不要名分,只求跟在楚遂身边就心满意足的话。
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说。
他怎么着都不至于非得我死。
除非我作死作到了他的底线上。
然而,让一个恋爱脑的女主作死作到反派男主的底线,那只有一种可能。
少年松开我,几步凑到学姐面前,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上次不够,这辈子你是还打算跟姐姐抢男人?」
我必须承认。
事发突然,我又被楚遂搂着,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拦住少年抽风。
当时,少年的拳头,离学姐的鼻尖,只差了零点零零一厘米的距离。
然后,他就被人拎着衣领。
直接提了起来。
张承就站在楼梯口。
跟提小鸡仔一样,拎着少年,瞟了一眼楚遂。
「什么意思,不解释一下?」
44
我猜少年肯定已经是破罐破摔了。
这回居然说得非常痛快。
就着夏天微热的风,和楼道里时亮时不亮的声控灯。
张承,我,楚遂,以及学姐,就又听到了一个更完整的。
痴心女二逐梦男一惨遭拒绝最后黑化惨死的故事。
在少年完整版的叙述里。
我这个痴心女二,因为得不到前一世男主的爱,于是顺利黑化,下毒手杀死了男主上辈子的一生挚爱,也就是学姐,继而遭到了疯狂报复,在男主功成名就之后被顺利过河拆桥,挫骨扬灰。
张承消化了半天。
突然一拍脑袋,盯着楚遂。
「所以你最近折腾来折腾去,就为了借他的嘴告诉我,我女朋友上辈子跟你爱得死去活来?」
我:……
大佬就是大佬。
连抓重点都抓得这么雷同。
学姐站在张承身边,津津有味吃了半天瓜。
突然开口问少年。
「你是怎么判断楚遂就是上辈子杀了你的那个人的?」
少年一愣。
继而哼了一声。
「这还用问?」
「他这张脸,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认得。」
学姐点点头,一针见血。
「在中国现存的文学作品体系里,还没有哪本书明确规定了,人的上辈子非得跟下辈子长得一模一样的。」
「所以,万一你心心念念的那位男主,刚好没有投胎投成自己上辈子的模样,那可怎么办?」
学姐抄着手,看看楚遂,又看看张承,似笑非笑。
「如果你刚刚说的故事成立,而我现在是张承的女朋友,对楚遂一点兴趣都没有,以我为锚点,你该怎么证明,上辈子的楚遂,这辈子不会投胎投成张承的模样?」
我:!!!
学姐不愧是文学院里的扛把子!
一下子就抓住了精髓!
少年好不容易才刚刚理清楚了楚遂,学姐和我之间的三角关系,就又被学姐突如其来提出的投胎换脸论,给打击了个彻彻底底。
如果说我还只是听得有点愣神的话。
那么少年就是彻底听傻了。
他一会儿看看楚遂,一会儿又看看搂着学姐的张承。
最后终于没能忍住。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45
平心而论。
我觉得,学姐着实有些欺负人了。
少年连自己的前世理论说都还不能提出具体现实证据来支撑。
更遑论现在还硬要他去面对叠加在前世理论说里的投胎换脸说。
张承一边看着大哭你们欺负人的少年。
一边悄咪咪挪到了楚遂身边。
「你上哪儿找到的这么个……宝贝?」
楚遂挑眉,拍了拍我。
「问你呢,你上哪儿找到的这么个宝贝?」
我苦着一张脸。
「我哪知道,他自己跑我门口来的,一见就说终于找到我了,然后就晕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在楼道里躺一个晚上吧。」
张承:……
楚遂:……
学姐:……
我承认,我捡人是捡得有点草率。
但是你们看戏看得也很精彩好吗!
是夜,月黑,风高,楼静,哀嚎。
三头大佬抄着手。
硬是在楼道里,等着少年,哭了整整半个小时。
46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少年。
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他再也不想看到学姐以及楚遂这张让他备受摧残的脸。
扯着我的袖子。
对我哀哀戚戚。
「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你跟我走好不好?」
说实在的。
少年那张脸的杀伤力的确很大。
清纯中又带点无辜。
无辜中还掺着楚楚可怜。
最绝的是。
他只对我一个人卖可怜。
综合起来,就很有一种少女向言情文里霸道总裁突然露出心底最柔软的一面,然后还对你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
但很可惜。
我既不是言情文里的女主角,少年也实在没有挑对地方卖惨。
虽然他是对着我卖的。
但我周围,学姐,楚遂,张承,都不是死人啊!
还没等我想好托辞来拒绝。
我周围三头大佬,齐刷刷替我回答了少年。
连答案都出奇的一致。
他们说:
「不行!」
短短两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学姐说张承给她发消息,这里有一个人对她导师正在研究的少数民族风俗传统课题应该有帮助,她辛辛苦苦丢下论文穿越大半个学校,是为了来看快要失传的少数民族风俗继承人,不是过来找男朋友谈恋爱的。
张承则说他刚在少年的水杯里发现了一种稀缺虫卵,已经上报给了老师,老师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留住。
楚遂表示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他难得碰到一个人把妄想和幻觉区分得如此清晰的病例,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
然后,三个人就地就少年归属权的问题,吵得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少年看着我,想要趁乱把我拖走。
而我,则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语重心长,劝他不要想不开。
多少人求都要把自己塞进学院 boss 们手底下干白工啊!
现在有三个学院抢着要他。
少年祖坟肯定是冒青烟了。
47
楚遂第一个退出少年归属权争夺战。
毕竟张承给出的理由很充分。
楚遂跟少年接触时间最久,数据收集得最多。
要后期实在是缺了某一项指标,大不了再来生院借人就行。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儿上,他肯定不会卡楚遂的借调申请。
我总觉得张承这话听上去有点耳熟。
简直跟他忽悠少年把用来坑楚遂的老鼠交公时的那套话术,一模一样。
楚遂大概是习惯了。
在毫无诚意地跟张承讨价还价两轮后,痛快地同意了张承有关于少年单周归生院,双周归文院的决议。
少年被晾在一边,呆呆地听了半天。
总算是听明白了。
就在楚遂准备带着我跑路的当口。
少年一个箭步冲上来,薅住楚遂。
声音急到甚至有些尖锐。
「又是这样!」
「你又是这样!想把我从姐姐身边支走,然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楚遂看看我,又看了看少年。
突然,又笑了笑。
然后,我就看到楚遂,一只手,亲切地,按上了少年的肩膀。
当时,楚遂的表情,可以说是异常慈祥,而又无比亲切。
就是说出来的话,十分扎心。
楚遂说:
「你所谓的上辈子我是怎么把你支开之后对她为所欲为的,我不知道。但是现在,你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楚遂一指吃瓜看戏的我。
「她是本硕博连读你知道吧,A 大的医学院有多难考你知道吧,她现在跟你跑了,连毕业都毕不了,你天天都在说只有你是为她好,你为她好了什么?好到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最后一朝肄业?还是好到每天跟你神神叨叨就靠上辈子的臆想活着?」
楚遂盯着少年。
『』她跟你跑了之后,你打算带她去哪儿?能做什么工作?是靠你招摇撞骗的神棍蛊术,还是靠你养的那些蛇虫鼠蚁?」
末了,人嗤笑一声,站直身子,一槌定音。
「如果说你上辈子跟你这辈子都一个德性的话,我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她死心塌地两辈子都要跟着我了。」
我:……
虽然说,我的确是觊觎楚遂。
但大哥,你好歹照顾一下我的少女心。
不要把什么两辈子都死心塌地的这种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好吗!
48
楚遂打击完少年,拉着我扭头就走,一分钟都没耽搁。
张承心领神会。
趁着少年还在愣神的功夫。
上去亲亲热热揽住少年肩膀。
开始洗脑大法。
「我跟你说,人楚遂说得有道理,你来这么久也看到了,这年头没学历没钱哪行,本硕博连读那是得在这学校待上整整八年没得跑,你没名没分地缠在她身边也不是个事儿啊,大老爷们儿你好意思花人姑娘的钱?」
「但你留我这儿就不同了,导师是有科研立项经费的,你不是本校学生,算是编外特聘岗,是得给你发工资的,再说了,你要不留下,万一楚遂翻脸说声不认识你,保安当场就能把你轰出学校,但你要留我这儿,就算是本校教辅人员,再想去找她也有借口了不是?」
有理有据有节。
少年还没来得及从楚遂的扎心言论中挣扎出来。
就直接被张承的洗脑包给灌懵了。
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楚遂跑得快。
连我听得都有点心动。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张承还有当传销大佬的潜质?
果然大神走在哪里都是大神。
优秀两个字简直就是刻在基因里的。
49
楚遂对张承的能力大概是有十足的信心。
一直到把我扯出校门。
都没回过头。
一边走,还一边教育我。
「怎么,舍不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楚遂指的是什么。
立刻疯狂否认三连。
「并没有,我不是,没兴趣。」
楚遂瞥了我一眼,松开捏着我胳膊的手。
「缺了个就对你一个人死心塌地的人,多多少少有点遗憾?」
我玩命摇头,摆正立场。
「师兄放心,我回去就把偏执型人格障碍和精神障碍那一章再复习两遍,还有类似案例的书我也去整理一遍。」
楚遂脸色总算好了一点。
「他的情况不算太严重,没有非常明显的泛化,除去妄想之外基本理智和社会功能都还没有缺失,控制得好的话,并不会影响和他的日常交往。」
我哦了一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楚遂顿了顿,等着我开完门,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我往屋里走了两步才发现大佬没有跟上来。
刚回头准备招呼楚遂进来。
就看到人正靠着门,异常专注地看着我。
「所以呢,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明所以。
楚遂就又解释了一遍。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说他在张承那里适应了这里的基本生活规则,然后妄想也控制得很不错,到那个时候他再来找你,你是怎么想的?」
我:……
说实话。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少年从一开始出现在我面前,就表现出了对他自己妄想出来的情节的极端的信念。
以至于我根本就没把他当成过交往对象来考虑。
更何况少年对我的执着全建立在他妄想的基础上,一旦妄想被控制,他对我的感情自然也就没了。
我根本就不用想。
50
我把少年对我感情这个鸡生蛋蛋生鸡的循环理论给楚遂分析了一遍。
然后斩钉截铁的让楚遂放心。
他要好了就不会来找我。
他要不好我就不会去找他。
楚遂对我的结论不置可否。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只要他能分清楚妄想和现实,那他就是安全可以接触的了?」
我:???
说句实话。
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大佬会对少年跟我接触这件事情反应这么大。
跟在楚遂身边久了。
我胆子也肥了。
所以我干脆把这句话直接问了出来。
楚遂定定地看着我。
半晌,突然一挑眉。
「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巴巴的跟在你们俩身边这么久?」
我哆嗦了一下。
试探性问大佬。
「是出于师兄对师妹人身安全的关心?」
楚遂笑笑,给了我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我利索地换了个说法。
「是为了近距离研究妄想症样本数据收集?」
楚遂往前走了一小步,手一伸,刚好把我按在墙上。
「收集数据?」
「人身安全?」
「师兄对师妹的关心?」
楚遂的手覆上我的额头。
「我等他三个月,三个月以后,如果他正常了还来追你,你到那个时候再给我答案。」
我眼睁睁地看着楚遂的脸,离我的脸越来越近。
然后,我就感到按在额头上的手,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
楚遂的下巴在我的眼皮上一碰即走。
临出门前。
楚遂回头,又冲我笑了笑。
「想清楚一点,如果到时候他回来,还跟你说,前世不过往事,今生再续情缘,我和他,你到底应该选谁。」
我看着面前薄薄的门板。
仿佛能感觉得到楚遂还在门外。
并没有离开。
在那一瞬间,我一直以来,对于少年是个妄想症的信念,仿佛突然被撕破了一个小小的裂口。
似乎楚遂,从一开始,就好像从来没有反驳过少年所谓的前世理论。
万一……
万一少年说的话,他也是信的呢?
楚遂番外
我从小开始,就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我深爱的女人,和一个深爱我的女人。
我利用爱我的女人,一步一步,往上爬。
为的就是和我爱的人执手一生。
但只有一点我没想到。
深爱我的女人,竟然会看破我的障眼法,绕过我,杀死了我深爱的女人。
我恨她。
但我又不得不用她。
她是我手中最锋的刃。
我用她,用得得心应手。
甚至于我都有错觉。
在这世上,或许最懂我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我的敌人,一个就是她。
在我成长的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在怀疑这个梦的真实性。
我翻遍了很多资料。
没有资料能对我这个一直在持续的梦做出解释。
因为,这是一个,会自己继续剧情的梦。
我五岁的时候,梦中的我十五岁,我遇到了我一生所爱。
我十岁的时候,梦中的我二十二岁,我开始利用爱我的人。
我十五的时候,梦中的我三十五岁,我终于得偿所愿,大权在握。
然后,梦中的我,用爱我的女人的血,祭奠了我所爱之人。
我看着梦中的我,亲手把她千刀万剐。
然而梦中的我并没有感受到大仇得报的快乐。
在我漫长的争权斗争中,我爱的人早已化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符号,而跟在我身边,我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是爱我的人。
她早已变成了我的伙伴,融入了我的生活,刻进了我的习惯。
而我,却一直到她死,才发觉到这一点。
我不知道我是否后悔。
我感受不到梦中的我的情绪。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孤独终老。
两个人被梦中的我葬在了一个地方。
梦中的我每回祭奠,带去的都是两份祭品。
他终生不娶,我甚至不知道是在祭奠哪个女人。
为了搞清楚梦境和现实。
我高考志愿填的是 A 大精神医学系。
八年直博。
就算搞不清楚。
我也能控制我对于现实与虚妄的定义。
一直到,我碰到了她。
她低我五届,报的临医。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挤在人堆里填表报道。
真是很神奇。
她长得真的不算出众。
但在那么多报名的新生中,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把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梦境与现实的界线,打破得干干净净。
如果说梦境只是我的幻想。
那么,为什么现实中会有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人?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她。
好像也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就特别普通一个小姑娘。
上课会认认真真记笔记。
见了我会毕恭毕敬喊我师兄。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出现。
也许我会一直这么看着她,直到毕业。
她给我打电话时,我刚好从梦中醒来。
梦里有个一直喜欢她的少年,想要暗杀我,为她报仇。
梦里的我我成全了他。
把他和她埋在了一起。
正当我好奇梦中的我下次再去祭奠时,会不会给少年也带一分祭品的时候。
她带着梦中的少年,闯进了我的实验室。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不过小姑娘对我倒是很依恋。
上来抱着我的胳膊就喊师兄救我。
倒是和梦里的她有点像了。
少年看着我异常警惕。
我怀疑他跟我也做了同一个梦。
也行。
先评估一下其他方面有没有问题,再解决梦的事儿。
我把她支到隔壁。
放松少年的警惕。
少年倒是很痛快,他说的内容跟我梦到的内容大同小异。
唯一不同的是。
少年的故事在梦里的少年死后,戛然而止。
他对于梦中的少年死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世界上不会有两个嵌得这么严丝合缝的梦。
我开始相信少年所说的前世今生。
但这个社会不会相信。
我能做的。
只能让他认识到。
前尘往事已经过了。
现在这一把牌,谁玩的过谁,得看现在。
少年对自己的前世异常相信。
但她完全没有想起来任何一点有关前世的种种。
想想也对。
倾心所爱的人最后毫不犹豫地捅了她一刀。
连带着家族一起挫骨扬灰。
就我这种人。
她会想记得才很奇怪。
只有一条,我比少年有优势。
她从一开始,就没认为,我有病。
所以她对我的信任感,远比对少年的要多得多。
我找了个借口把他推给张承。
毕竟是玩虫子的。
待在生院比待在医学院要有用。
但我是真的没想到。
我梦里爱了半辈子的人,居然是张承的女朋友。
这可真是有意思。
我梦里前半辈子心心念念刻刻不忘的白月光,早就在现实中把我忘了个干净。
而我梦里后半辈子缅怀沉思无尽后悔的红玫瑰,在现实中剩下的,只有依托于我师兄身份的信任与亲近。
我把少年推给张承的时候。
我就知道。
以少年的聪明,他一定会跟我一样,以最快的速度适应 这个社会。
然后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
再次回到她身边。
到了那个时候。
她会怎么选。
我……无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