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越睁越大,他的眼神却从一而终地坚定。愣了半晌,我木木地点点头。
「那以后,都别走了。」秦江白一把将我死死搂紧怀里,呢喃着叫出声,「华欢……」
我乖顺地靠着他的胸膛,他那么斩钉截铁地叫我,狡辩的余地都不留给我。
「你不恨华欢么?」我问他。
「恨太久,反而不恨了。」他的脸颊轻轻摩挲着我的发,「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关于阮鹿的,关于华欢的,关于五年前发生的一切,关于阮老太尉的灭门之灾。知道了那些之后,我才觉得恨不重要,执念也不重要。我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只想见一个人,想抱住救了我命的阮阮。她过去这么可怜,得我来呵护她下半辈子。」
秦江白松开我,直直盯着我,几乎要盯化了我的心。
「你把我当谁?」这回,轮到我问了。
「当将军夫人。」他笑出了声,「原来这世上,竟真有失而复得的事儿。」
腊月的第一个日子里,战功赫赫的南川国辅国大将军娶了新娘子。
说是位燕国女子,样貌酷似秦江白的白月光。
「啧啧啧,恭喜我们秦大将军把燕国打了个遍,最后终于娶到一位最像华欢的姑娘。」掀开红盖头,我们的交杯酒碰了一下。
「那也恭喜阮阮。」他的胳膊勾过我的胳膊,一饮而尽,「从此成为秦大将军的小祖宗。」
我拉住他:「洞房花烛,有一事想问你。」
「但问无妨。」
我抬眼瞅他:「你给各城医女发银子,花了多少钱啊。说好以后这银钱我来管,你该不会挥霍的都没什么银子了吧。」
秦江白哈哈大笑着将我搂入怀中:「我若不用这法子,你怕不是早就饿死?」
我大惊:「你是料定我会领你的银钱?」不对不对,我摇了摇头又道,「你是特意发钱给我?」
「你追了我五年,也该换我追你追个够不是。跑了这么久,该跑够了吧。。」说着秦江白将我扑倒在床上,「不过这下被我追上,后半辈子怕都逃不掉咯。」
逃不掉就不逃呗。
那我就在他心里做个窝,安安稳稳住下。
一辈子就一辈子。
后记 昔人安在哉
阮鹿。
他们似乎在哪见过。
是,就是见过阮鹿,而不是华欢。
将这名字念叨了半宿,秦江白也没太想出个所以然。等到翌日一早天亮,秦江白迫不及待去提人,留给他的却只有栽在地上的看守和空空如也的牢狱。
「她人呢?」秦江白将那看守提起来,拍拍脸将他弄醒。
看守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后脑勺,回想起昨日夜里发生的一幕,遽然高声惊叫:「将军,那姑娘,那姑娘好生厉害!」
「是挺厉害。」秦江白一掸眼看守手腕处的伤,登时明白了。
真没小看她,果然不是小鹿,而是只豹子,盯着目标咬得快跑得也快。
可如此一来,秦江白更是想不通了,他的小豹子这回以身犯险的目标是什么呢。若为了杀自己,药里随便下点毒便取了他性命,若为了害自己,这来去匆匆间也没玩出什么花样,难不成……
不可能吧,秦江白自己都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呆了,难不成,还能是为了救自己来了?
看着空荡荡的蒲草,秦江白叹息地摇了摇头,背过手走出大牢。
没关系,华欢也好,阮鹿也罢,注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打从阮鹿被弄来给自己疗伤的那日,秦江白便下了道令回南川——开了华欢的棺,用尽一切法子也要搞清楚,那具白骨和他的华欢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华欢死没死这个本该盖棺定论的问题,因为阮鹿的出现又被翻了出来。秦江白眼睁睁看着华欢断气,没法相信她还活着。可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阮鹿,也没法相信她俩不是同一个人。
仵作的消息在七天后快马传回,从这具尸身的骨龄来看,死时该是二十出头几岁的样子。
而他的华欢倘若死在了五年前,顶多不过二十,怎么也不会出头几岁。
如果华欢没死,华欢没死,
那阮鹿是谁?
秦江白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一时间竟是目眦欲烈,又喜不自胜。还回来了,苍天眷顾,把他的华欢还给了他。
也是在那一日,阮鹿问他:「能放我走么?」
这不是开玩笑么,放谁也不能放他的小鹿啊,于是秦江白情真意切回应她:「有点舍不得。」
又心口不一了,什么有点,是舍不得,特别舍不得,非常舍不得,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舍不得让她活着,又舍不得让她死。
既然这么纠结,秦江白只能先将这只小鹿投了狱,千算万算,忘了小鹿有铁爪有獠牙。
阮鹿是谁,这事儿本不好查,除非,阮鹿是个真名。
结果秦江白手下的人很快在户部未燃尽的籍册里找到这个名字。
阮鹿,老太尉阮嗣宁的独女,是个可怜人儿,父母一早在出使南川的归途中被奸人所害,后来便下落不明。
「你是谁?」
「我是燕国人,叫阮鹿。」
秦江白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十一年前,他在山野里捡到这个落荒而逃的女孩子,她问他为何有人杀她爹娘,他应她有朝一日为她报仇。
「查。」秦江白一声令下,「把这阮鹿查个彻彻底底。」
这一查不可谓不兴师动众,包括当年与阮太傅有来往的燕国旧臣,也包括在宫里侍奉过阮鹿的嬷嬷,甚至是交过阮鹿如何讨男人欢心的教习,查得一应俱全。
秦江白独独对这教习颇有兴趣:「说说,你都教了她什么?」
那教习为了保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江白却并不满意,摇着头道:「这些法子有个什么用,她从未曾讨过我欢心,是我非要喜欢她。」
事情抽丝剥茧后,剩下的也和真相大差不差。
知道了这一切,秦江白重新披上了他的战甲——答应她为他报仇,哪怕童言无忌,也是驷马难追。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前尘的恩恩怨怨,何必执着呢。
正好情未了,正好人还在。
秦江白为腰间配上剑,待此役凯旋,他才不管她愿不愿,他都要把她追回来。
做他的小娇妻,他的心头好。
谁叫我偏要喜欢你。
《鹿走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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