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亲她这么瘦啊,我都让她多吃一些照顾好自己,怎么还是这么瘦。
我抱着轻飘飘的她,就像在梦里一样。
梦里面,不是才没有重量吗?
是不是我睁开眼,娘亲就还在啊。
16
我在宫里面,守着娘亲的灵柩过了七日。
第八日的时候,我对小狗子说,我要回家了。
娘亲既然已经不在了,那这个故事也该结束了。
但是小狗子同我说,他同我说:「若姐姐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说不要,我说我有家,我离家这么多日,我夫君该等着急了。
结果小狗子同我说,若姐姐你舍得你父亲,你舍得誉王和张年他们都去死吗。
我说我父亲年迈,誉王与我无关,张年与我同日死。
小狗子就笑了,他说若姐姐你装得真好。
然后他递给我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手。
那手泛白发青,没了血色,我却还是能一眼就分辨出来,是十一公子的手。
是那只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教我挽过弓,抚摸过我头发的手。
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小狗子说,你果然还是舍不得。
他说你要是走,我现在就叫人去把他另一只手也砍下来。
他还说,他九岁那年看见这只手搭在我头上时就想这么做了。
他说,若姐姐,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17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他。
我跟他说,
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去处理好事情,然后再回来。
他想了想,说好。
我还同他说,让我父亲与宁德郡主合离吧。
他也说好。
我去父亲的宅子见了宁德郡主。
宁德郡主这些年,似乎总是这个样子。
醉醺醺的,乱糟糟的。
但是她今日同我说,她说阿若,你父亲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其实我也是。
她说她的夫君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她说他最爱吃醋了。她说她不信他死在了那个尸骨都无法分辨的战场上。
她说阿若,他若是回来了,听到我养了面首,一定会不管不顾跑过来跟我干架的,到时候我就告诉他,都是假的,我爱的人只有你而已。
我说我知道了。
她这些年,活在半梦半醒的醉生梦死里不愿清醒过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地编个漏洞百出的梦给自己罢了。
可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我父亲问我:「若儿,你真的早就同那皇上两心相悦吗?今日进宫,都是遵从本心吗?」
我说是啊,然后指甲差点把掌心掐出血来。
我还同张年说,我说我之前同你说要和你好好生活都是骗你的,其实我早就喜欢皇上了。现在他当了皇帝,我就看不上你了,要跟着他去享荣华富贵去了。
他说李若我不信,你说谎话的时候从不看人。
我说你爱信不信。
18
小狗子在第三天中午的时候过来。哦不,他现在已经不是小狗子了,他是现任狗皇帝萧琉。
他来的时候我正喝一碗药。
他有些慌,问我喝的什么药。
我说养身体的。
他说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白,我要叫太医给你看看。
我说不用了,前几天流了个孩子而已。
他就又站了起来。过了会他竟然又带了丝笑意,他说,若姐姐你不用这样,其实那个孩子生下来也可以的。
我说,生下来,和我一样吗?
他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药效开始发作了,我强撑了一会,实在是撑不住了,没多久便手脚发凉地颤抖起来。
萧琉说你喝的到底什么药,不是养身体的吗。
我说是绝育药。
我说我也怕死,打胎的和绝育的分了两次喝。
我说你要是晚来十几天,我两碗药隔的日子还能长一些。
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再醒来就是在宫里的某张床上。
19
萧琉躺在我旁边。
他说,你不想给朕生孩子,也不该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
我说我怕极了,这碗药在宫里还有机会喝吗。
他就又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说,若姐姐你不要这样。
我说你离我远一点,真的,恶心。
我从前从不会用这种恶毒的话语去剜他,哪怕再抗拒再讨厌。
可现在都无所谓了。
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间,挨得很近,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他双臂轻轻环着我,过了一会低低地笑了一声,说,「若姐姐,阿琉真的好爱好爱你啊。」
「宫里面所有的人都只会捧高踩低,我本来被欺负惯了,其实也不在乎的,如果你不出现的话。」
「父皇第一次带你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姐姐真好看。但我还是有些害怕,我觉得,这个姐姐会不会也不喜欢阿琉?」
「可是后来我知道了,若姐姐和别人都不一样的。若姐姐看阿琉的眼神,并没有那种轻贱和嫌弃。所以虽然若姐姐有时候也会躲开我,可若姐姐总归,是最特别的一个。」
「所有人都斥我愚笨的时候,只有若姐姐会跟我说,念书写字是学给自己的,进度慢一些没关系。」
「宫人们给我换新衣服,也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为了不被父皇责罚。只有若姐姐会问我,『阿琉,你穿成那样,真的舒服吗』?」
「若姐姐你不知道,你只要站在那里,阿琉的眼睛就再看不到别的东西。阿琉还做过许多蠢事,像当初秋狝的那一次,我本可以避开那只箭,但我想,我若是受了伤,若姐姐会多陪我一会儿吧。」
「我……我真的没有想到父皇会给若姐姐赐婚,若姐姐不该嫁给别的男子啊……若姐姐说过会一直陪着阿琉的。」
「我也去求过父皇,我跪了好久好久,求父皇收回成命。可是父皇不答应……阿琉也没有办法……或许也只有坐上父皇的位子,才能守护若姐姐……」
「若姐姐,把过去的那两年忘记好不好,从此若姐姐,只是阿琉一个人的若姐姐。」他动了动,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我听他说完,缓缓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萧琉,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爱是尊重,是理解,是情笃和好各自心
安。不是居高临下的掌控。」
「你什么都不懂,你只是在贪一己私欲。」
「你所谓的守护,也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操纵逼迫。」
我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萧琉。我在名义上,是你的皇姐啊。」
我曾经这么厌恶狗皇帝给我安上的这个身份,此刻却在心底生出一丝期待,期待它能发挥作用。
但萧琉只是紧了紧他的手臂,说:「我会改的,若姐姐,若姐姐觉得阿琉哪里不好想得不对,阿琉都会改的。」
他的声音有一秒的停顿:「至于玉蝶和前朝大臣的弹劾指抗,朕……也都会整理好。」
呵。
我觉得心口那里有些僵。
「你们皇家的玉蝶可以由着你们的性子改来改去,一旨遗诏却不行。」
「萧琉,你也盼着我娘死掉吧。」
「你不能容忍我对我娘的感情,你半点都比不上。」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所谓情谊,不过是出于怜悯施舍,为什么要以此为借口强求?」
他伏在我颈边低低地笑了:「施舍吗?……施舍也好,阿琉就是见不得若姐姐把这些好再分给旁人分毫。」
20
我成了萧琉宫里的嫔妃。
原来这里的生活这样无趣。我娘那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我有时也会去御花园看花,任那种带着尖刺的花茎刺伤了手指;有时也会百无聊赖窝在宫里打发时间。
哪里都一样,大笼子套小笼子罢了。
宫里面找不到任何锋利尖锐的东西。
原来萧琉一点也不傻。他也知道被他圈养起来的我,也恨不得用刀刃金簪剥开他的皮肉剜走他的命。
我晚上的时候也会突然醒转,那样望着躺在我身边的他,想着就这样扼住他的喉咙,叫他再也不要醒过来。
可他是警觉的。
他哪怕看上去是睡着了,手臂也总是会锢着我的腰身。我略动一动或是想挣脱他,他也会闭着眼睛说:「若姐姐不要闹了,好好睡觉。」
吐字清晰,绝不是已经入眠的模样。
萧琉在我身体好转后开始强迫我与他交欢。
交欢。
这个词用在这可真不对。
应该改成交恶。
厌恶的恶,恶心的恶。
我总在那个时候把自己想成一条死鱼。
死鱼多好啊,没有感情,没有知觉。
但萧琉不这样想,他想要活生生的我,想要一个会痛会感知的人清醒地直面接受这一场酷刑。
所以他会故意加重冲撞的力道,会啃咬拧掐来唤醒我听我吃痛呻吟;有时也会突转性情前一刻温柔下一刻阴鸷地开始他的施暴。
我开始应该也挣扎过,后来逐渐放弃了抵抗。
情爱欢好,本该是男女情到浓时的爱意表达,不该是这样残忍的生生折磨。
只是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去驳他,只是在这场难挨的房事结束后满身虚汗地伏在床上时,有时也会吐出一句:
「萧琉,放过我吧。」
21
那次我待在宫里看书,不知何时起我才发觉,周围过分安静,原是宫人们都噤声了许久。一转头我才发现,萧琉在宫殿门口那里不知待了多久。
「若姐姐。」他扬起一个笑容唤我。
我又扭回头去。
我不知道他的笑容有没有凝在脸上,只知道他终于不立在那里挡住光了,反而踏步走了进来。
我继续翻我的书页。
却被他攥住了腕子,他在我身边蹲下来,很高的一个人,此刻却这样待在我身边,像一个幼崽寻庇护安抚的姿态。
「若姐姐做什么呢,书有阿琉好看吗?」
是啊,他生得好看。他那张脸有一半随了他父皇,另一半大约是随了他那倾城的母后,五官精雕细琢,眉飞入鬓,眸若寒星。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印上巴掌印,可惜了。
旁边立着的宫人们倒是窃窃羞了脸。
现下世人大约都说,当今圣上爱惨了宫里的那位若妃,为她虚设后宫,顶着前朝的压力,越过了世俗的偏见和礼教的鸿沟。
连我宫里的宫女也总在我耳旁吹风,说皇上真是对我好极了,这宫里的用度规格都已经赶超了皇后,而皇上稍有闲暇总要来陪我,他偶尔流露出什么孩子气的举动,她们也会说,皇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有待我才会换了副样子,显得亲昵乖顺。
在他们看来,一个身份尊贵的天子,肯不在乎我的身份过去,肯给我宠爱恩赏,肯来纡尊降贵不摆架子与我相处,我就该感动欣喜得仿佛是修得了什么天大的福报。
可我视之如粪土。
情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这样施压式的自我感动。
他才是拽我入地狱的阎罗。
见我仍不理他,他眸色就寒了
几分,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若妃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终于不再动作,抬眼看他。
他和缓了语气:「若姐姐。你父亲想进宫来看你。」
我一顿:「他来做什么呢?」
「说是想念女儿。」萧琉说,「朕想着你若是真同你父亲说你是同朕两情相悦进宫来的,那朕也没有扣住你不让他见的道理。」
我轻轻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拿帕子擦了擦:「你随意吧。」
当天晚上过得并不好。
明明是他告诉我我父亲要来看我,明明是他许了人进来,可他却还是要以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势夹着质问抛出。
「若姐姐还是想回家的吧。」
「若姐姐不会还是想着要逃走吧。」
「若姐姐会不会见了你父亲,就又想离开阿琉了呀。」
我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却偏要掰着我的下颌让我看他,说:「若姐姐,你叫出来嘛,阿琉喜欢你叫出来。」
我不依,他就变本加厉在我的肩头啃咬,终于让我忍不住闷哼出声,他才卸了劲儿般伏在我身上。
他趴在我耳边说:「若姐姐,你死也只能死在朕身边。」
22
父亲来的那天,我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
萧琉从不让我与外界联系,我每日活在这四方宫墙里,倒像是进了活棺椁。
能见到父亲,我总归还是高兴的。
父亲向我下跪行礼:「臣拜见若妃娘娘。」
我不想让他行礼,尤其不想听见「若妃」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
可我也只是扶起他,同他说,父亲不必多礼。
萧琉故意把手搭在我的肩头。
我碍着父亲在场,少不得还是强挤出了笑意,甚至伸手覆上了他的手,回头含笑望他。
他总算满意,面上也浮了笑意:「朕还有折子要批,就不打扰你们父女叙旧了。」
父亲留在我宫中饮茶。
闲谈半晌,父亲问我:「若儿,你真是心甘情愿的吗。」
这话父亲已经问过一次。
「当然了,父亲。」我露出一个笑容。
父亲不再说什么,只是饮茶。
后来父亲说天色不早要告辞了。我说好,也没有再留。
他起身的时候却不慎打翻了桌上的茶壶,澄黄的汤汁一下子全折在了我衣服上。
宫人们慌了神,父亲也有些无措地拿了帕子帮我擦拭。
却不小心掠起了我的袖子。
我忙缩回手去,有些惊慌地去看父亲的神色,观察了片刻,见他没有异样,我才放下心来。
腕上那道极重的青紫勒痕和小臂上交错的斑驳痕迹,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父亲要踏出宫门的时候同我说:「若儿,如果我能提早知道日后护不住你娘,当初就不会娶她,也不该成为日后她被禁锢的筹码。」
我有些不安,不知为何他突然提起娘亲。
「父亲走了,若儿,要照顾好自己呀。」
父亲的脸映着他身后晚霞的光,我想答他一句「好」,也想叫他多保重身体。他这些年过得不开心,可现下娘亲死了,宁德郡主也搬出了院子,他在宫外,若能看开些,总也能过上自在和乐的日子。
父亲朝我笑了一下。
我心下一惊,仿佛是预感到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脱口大喊了一句:「父亲!」
我的父亲决然地撞上了宫里的墙壁。
很重很重的一声。
万籁俱寂。
23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是我们一家还没有到京城的时候。我们家的院子里有很好看的小花架,花架下有一张到了夏天晚上就会很凉快的石板桌子。
我娘会做好吃的糕饼点心,我爹给我在石桌那里拿着话本子讲故事的时候,我娘就会端着她做的精巧小点心过来,同我们说,也不要吃太多啊,等下晚饭要吃不进去了。
也有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会在晚上坐在那里乘凉,娘亲会拿一把扇子轻轻扇着帮我们驱蚊虫。
后来天不是很热的时候,天上的星星月亮也会格外清楚。尤其中秋的月亮真的好圆好圆。乞巧那天的牵牛星和织女星也会很亮很亮。
我当时还问娘亲,羡不羡慕天上的神仙?
娘亲就把我抱到怀里,轻轻抵我的小额头:「做神仙固然好,可娘亲有爹爹和小若儿,就谁也不羡慕啦。」
娘亲的话好像就在耳边。不知怎的,我在梦里也流出泪来。
那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去,被守在一旁的萧琉拂掉。
「若……若姐姐。」我听到他有些欣喜激动地在说,「你醒了是不是。」
「是阿……阿琉不好,阿琉不该让他来看你的。」
「萧琉。」我连眼睛也不睁开,「你千不该万不该,是
不该让我活着。」
24
宫里面越发冷起来。
我在的地方,是不冷的。
有着最好的暖阁和地龙,有烧得最旺的银炭,有最好的锦被,大约实在和「冷」挨不上关系。
可我还是觉得冷,那种冷意,是轻飘飘从四肢骨头里渗出去的,就像我什么都不做,它也会从我冰凉的手指尖溜出去一样。
我忽然有些想十一公子和张年。
前者,会在这个时候同我赏雪画梅,作一副曲折苍劲的《墨梅图》;后者,是下了朝顶着风雪回府,首要事却是把他揣在怀里的外面摊子上买的温热小吃给我。
只有这宫里走来走去的,除了肃杀,就是荒凉。
我在宫里面遇上了一群新入宫的小太监。
都是稚气未脱的面孔,带着对宫中生活的一点紧张和期待。
我有些羡慕这样的他们。
我随手指了个眉中带怯的小太监:「把他送到我宫里去。」
有个打头的太监就堆了笑脸上来同我说:「若妃娘娘,这不好吧,这些奴才们都是新来的,规矩都没学过,现在去怕冲撞了娘娘,不如让奴才们再教导个几天,到时候再送过去伺候娘娘也不迟。」
「就现在。」
便没有人再说话。
那个小太监转眼就被送到了我宫里,我屏退了宫里立着的许多人,把他叫过来说话,然后对身旁的贴身宫女说,「春荷,我想吃莲子羹了,你吩咐小厨房去制一碗。」
她看一眼立在前面的那个小太监,终归还是去了。
「你叫什么?」我问他。
「奴才小顺子。」
他没学过规矩,此时吓得有些抖,站着也有些打战。
「别害怕,我叫你来也只是合个眼缘。不会规矩不要紧,日后跟着这里的人学也就是了。」
他忙诺诺应了。
我又说:「我叫你来,是看我这宫里还缺个跑腿的采买太监,看你体格小,大概人也灵活,刚从宫外来,应该外面的行情知道的也比我们灵透。」
「小顺子。」我唤他,「我派给你个活好不好,你做好了,我就立刻许了你这个位子。」
「敢问……娘娘有什么吩咐?」
「城西张府。」我说,「先前我娘给我的镯子落在那里了,你去帮我寻回来可好。」
「城西张府……」他喃喃,「城西哪有什么张府……不都是王李之姓吗……」
我绞紧了手里的帕子,仍慢条斯理问他:「怎么,之前那位探花郎张年,可是举家搬迁了吗?」
「哦对,张年。」他好像终于想起来,「是有这么一户张姓人家。」
我心略略放定。
「可他不是死了吗。好像死得挺惨,还没人收尸,那宅子不也早换了新人家住吗。」
「你说什么?」我恍若被一记闷棍劈中,手指不自觉扣紧了扶手上的雕花,却还是努力压下心头震惊,仍用那种温温的语气问他,「张年是怎么去世的?」
「张年是怎么去世的……」那小太监皱眉想了想,「好像当时城中人们说他满口疯话去告御状,皇上觉得他心智失常,赐死了。」
「他告的是什么来着……他告的是……啊对……他告的是皇上……」
他突然看着我不再说话。
大约也是突然想到,那个「疯子」告的是皇帝抢妻,而这宫里面,现在只有我一个妃子。
「你先下去吧。」我同他说。
25
我在萧琉下朝的地方等他。
他看到我有些惊喜:「若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他拉起我的手呵气:「天这样冷你还跑出来。」
我任他做这些事情。
然后我跟他说,我想见见十一公子。
他停了手中的动作,对我说:「若妃,你怎么敢说这些的?」
「我只是见他一面。」我说,「我欠他一句对不起。」
十一公子立在一处安静的角落等我。
与十一公子的单独会见,是用昨晚一场近乎凌虐的性爱换来的。
「若妃娘娘。」
我像是被冰刃从天庭劈到脚底。
「十一公子。」我艰难开口,「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阿若只是阿若。」
沉默半晌,十一公子终于说:「好,阿若只是阿若,十一也永远是十一。」
他怎么能还云淡风轻地在笑啊,他怎么能说不怪我啊。
「阿若,十一知道,十一所受的所有苦难,都不是阿若的错。」
他很温和地同我重复:「不是阿若的错。」
我终是红了眼眶,望着同样双眼泛红的十一公子,没有说对不起,只是说:「谢谢你,十一公子。」
我知道我大概再也见不到十一公子了,萧琉不会允许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扶着小顺子的手慢慢走回去。
我同他说,小顺子,我好想吃宫外的糖葫芦,你去帮我买一串,好不好。
26
我约萧琉登上了城墙。
「好好的怎么来这种地方,若姐姐?」
我说这里风景好,想邀你看看这阳光晴好。
「其实过往的事情也不过如此,对不对,阿琉。」
我说阿琉,我想抱抱你。
那是我此生第一次对他主动示好。
他满心欢喜地回抱住我,说:「若姐姐,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以后我们好好生活。阿琉会待若姐姐很好很好。阿琉……」
然后我把那根尖锐的木棍狠狠刺进了他的颈侧。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再拔出来,看血喷涌出来,我就知道,他救不活了。
挺好的。
都结束了。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脖颈,眸光里满是沉痛和不可置信:「若……若姐姐。」
他话没说完,因为血从嘴巴里跑出来含糊了话语。
好在我也什么都不想听到。
远处的宫人们察觉到不对,也许该过来了。
然后我站上了他面前的城墙。
跳了下去。
真好笑啊,他自己都要站不稳了,还想冲过来抓住我。
坠落的那一刻我还在想,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了结一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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