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和齐妄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拉开门出去了。
「不是吧,这么豁得出去。」齐妄兴奋地拿出手机跟着记录去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很快江随身影出现,他真的开始跑了。
「笙笙姐,我听妄哥说了你们许多事,他以前可能挺渣的,可我感觉他现在很在乎你,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我没说话,拎起包:「告诉齐妄,把人轰出去,我回去睡了。」
第二天,我接到电话。
江随被抓了。
他大晚上只穿条内裤围着小区跑,刚好撞见晚归的女生,以为他性骚扰,当场就报了警,还有老人看见了,以为从精神病医院出来的,还感慨那么帅的小伙子怎么就疯了呢?
而且江随还被拍了视频放在网上了,虽说脸被打了马赛克,可熟悉他的人哪里认不出来?
以江随的手段,他很容易撤掉视频,可视频挂了三天,热度一直往上涨,也没见他撤。
我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变了。
第四天,我收到了他消息:「我做到了,你要守承诺。」
「不守又怎样?」我回。
对方没回消息了。
我没想到,隔天我接到店员电话,江随去我店里干起了后厨工作,关键那货不会,帮了不少倒忙,后厨一塌糊涂,店员让我赶紧过去把他带走。
我咬牙,他成心不让我好过。
我杀去店里,他端出了一杯咖啡,心形的花样,褪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你试试。」
我愣怔地看了他许久:「你回来了?」
江随脸彻底黑了,重重放下手里咖啡。
他抵着后槽牙许久,没能忍住,直接把我拽进杂物间了,他力道大得粗鲁,弄得我挺疼的。
「疯了吗?」
我被他死死摁住,他垂眸吻我,手很不安分地在我身上点火,我被他触碰到敏感处,难受得要命。
很久,他才停下来,轻喘着气,薄荷味的气息洒在我身上:「顾笙,你他妈把我当成他?你他妈把我当成替身是吗?」
「不愿意就滚!」
没错,我是故意的,我还不至于把他们弄混淆。
「我没碰过顾漫,甚至没去过订婚宴,就那照片他妈都是 P 的,当初故意砍你戏份也是因为公司有危机,不想让你卷进去才砍的,我之所以默认和她订婚,我不过是想要股份,那股份我还给了你!」
我想起分手时,江随给我寄了东西,被我退出去了。
「顾笙,老子是错了,我没改吗?从没人教过我要怎样爱人,我在学,我做得不好你就不能教教我吗?你他妈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疯了才会这样什么都不管跟在你身边。」
他说完又来吻我,比之前温柔多了,可下一刻,唇瓣传来剧痛,铁锈味在口腔内散开,我抬脚踹他。
他没躲,我踹中那个位置,疼得他弓着身子,脸色发白。
「你别装!」
江随靠着墙缓缓蹲下,没理我。
我拉开门出去,店员八卦地过来:「笙笙姐,没事吧?」
「别理他。」
15 分钟过去了,江随没出来,我忍不住开门,江随身子一歪,倒了出去。
他被我踹进医院了,还是那个地方,医生给他吊了针水后很无语地看我:「小姑娘,情侣间吵吵就行了,你踹哪儿也不能踹那里啊,真要踹坏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你下半辈子也不好过啊。」
我:「……」
江随住院学乖了,毕竟是我踹的,我给他送一日三餐,他安安静静地吃,时不时看我一眼。
直到有天我忍不住了:「你一天天跟个怨妇似的看什么看?又没把你踹废,矫情个什么劲?」
他神色幽幽:「废了!」
「没废!」
「废了!」
「那你和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
11
说完这话后我怒了,江随得逞地笑,我气得抄起椅子砸过去,护士刚好进来,阻止了他二次受伤。
我下楼给他买水果再上去时,看见他爸妈来了,我没进去,在门外等。
没过多久,里面却传来了吵架声,声音越吵越大,惊动了护士,好一番劝夫妻才出来,我避开了,她们没见到我。
进去时我拉住护士问:「里面怎么回事?」
护士一脸无奈:「他们来了四五次了,每次待不到一分钟夫妻就开始吵,到底是来看孩子的还是来吵架的,真搞不懂!」
上次见他父母,明明不是这样的,我想,不仅江随不了解我,连我也不了解他。
我很久才进去,从塑料袋里拿出个苹果,削了个给他,他接过,凑到我嘴边。
「干吗?」
「你吃。」
我狐疑地咬了一口,就见他跟着我刚才咬的地方也咬了。
我:「……」
算了,他爱吃吃他的,反正我不吃他剩的。
「明天我不来。」
江随吃苹果的动作一顿,有点不高兴:「去哪儿?」
「回家。」
「去顾家?」他皱眉,「我陪你去。」
我示意他看针水。
他眉头拧得更厉害:「那就让齐妄陪你去。」
「恩。」
这几天我和他相处得还算不错。
齐妄知道我把他踹进医院,八卦地追问:「笙笙,我也算和江随一块长大,他那个人吧,傲得要死,谁都不放在眼里,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我还没见过他向谁这么低头的,虽然渣是挺渣的吧,不过他也没乱搞男女关系,你真不考虑考虑。」
「再说吧。」
「也行,反正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不过我听说他这段时间挺惨的,他想自己开公司,他爸不同意,父子俩打擂台呢。」
「什么意思?」
「江随爸妈经常吵架,一吵架就不管他们兄弟,我记得一次冬天吧,兄弟俩被关在门外,我爸路过看不下去了,把俩人给带回家吃饭了,我就是那会认识他们的,说起来,他爸妈比你爸好不到哪里去。」
我和江随在一起一年时,我提出要去拜访他父母,那会我全身心在他身上,想融入他生活,得到他父母认可,他的回答:「再说吧。」
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之后我故意试探,问以后结婚了是要去他家住,还是自个搬出来住,他反问我为何要结婚,目前的关系不好吗?
还有一次,我给他爸妈买了礼物,他没带回去,我问他理由,他说没必要,气得我好几天没理他。
如今想想,我和他的相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隐情。
「对了,就前段时间他不是和顾漫订婚嘛,我听我爸说他们父子又闹了,闹得还挺凶的,好像江随要迁户口,他爸不乐意,还动了手,他爸也是极品,就没见过孩子那么大了还打的。」
「那天是几号?」
「8 号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不就是顾漫说江随在他那里过夜那天吗?
像嫩芽一样,渐渐破了土,露出本来模样。
「笙笙,你在想什么?」
「我该走了。」
我回了一趟顾家,顾昊没让我进门,顾漫站在门前,阴阳怪气:「听说你又和江随在一起了?」
「关你屁事!」
「你得意什么?那晚上江随亲口和我说的,他对你不是认真的,他只是玩玩你而已。」她不遗余力地让我不痛快。
「哪晚上?」
「8 号,对,就是 8 号,我和他在一起了。」
12
「那你可真可怜,被他睡过了,他还抛弃了你,啧啧,要我早就没脸在这世上了。」
我嘲讽完就走,顾漫愣了一秒,气急败坏追上来:「和你妈一样,都是下贱的婊子!」
我冷笑一声倒退回去,薅住她头发,狠狠往下拽,顾漫被顾昊养得金贵,从小什么活都不干,在我手里讨不到好处,疼得大喊顾昊。
顾昊听见冲了出来,我把顾漫推倒在地,脱掉高跟鞋飞奔跑了。
我没想到顾昊这么没品,居然一直追着我,到路口时,一辆宾利在我脚边停下,江随清隽的脸露出:「上车。」
我爬了上去。
「受伤没?」江随从后视镜看我。
「没。」我松了口气,笑了。
他也笑,递过去一瓶水:「心情很好?」
「打赢了架,还行。」要不是座位不合适,我还想晃晃脚,「前面医院下。」
江随手握方向盘的力道重了些,疑惑地看向我。
前面是家有名的精神医院。
「找我妈的医生。」我解释,许是经过住院一事,许是知道江随这人好像和我以前认知不太一样,我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了。
他「嗯」了一声,过了会儿,似又觉得话不太够,又问:「怎么突然要找?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换以前,他就算疑惑也不会问,他变得倒是多。
「差不多吧。」
江随和我进去一块找了赵医生,赵医生还记得我妈,甚至连病历都还在,我仔细翻看,我妈的抑郁症已经好了很多。
「所以,我妈最后一次来医院时,她的病已经得到控制了?」
「是的,她告诉我,她女儿已经没了爸爸,不能再没有妈妈,她一直积极配合治疗,恢复得很好,还停了一段时间药。」
可她还是跳楼了。
我越来越怀疑我妈当初跳楼不仅仅是受刺激。
离开医院时,我心事重重。
事情太久了,要怎么查,如何查?
我拿出手机翻通讯录,想找找有没有人能帮我。
「顾笙,我是摆设吗?」江随很不爽。
我还真把他搞忘了。
「行。」他咬牙。
之后一个月,我忙得焦头烂额,我妈的事没查出来,却查出来顾昊行贿,而且偷税,我写了一封匿名信举报,他被带走调查了。
半年后,他进去了。顾昊名下的几处房子都被法院查封了,顾漫和她妈搬进了又破又小的小区。
顾昊在里面承认了,当初他一心想和我妈离婚,可他又不想和我妈分财产,我妈不同意,她想要笔钱给我存着,一直拖着不肯离。
顾昊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的治疗抑郁症的药换了,我妈病情越来越严重,到后来已经到不可控的地步,又被刺激,才会跳楼。
我去老小区时,顾漫和她妈正在吵架。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倒霉女儿?你看看顾笙,从小样样不如你,现在过得风生水起,你倒是给我长长脸,也找个有钱人家公子嫁了,好让你妈我搬出这鬼地方啊。」
「怎么回事?房间里怎么会有蟑螂啊?」
「地板还漏水,厕所怎么又堵了啊。」
再后来,我遇见了顾漫,她站在一辆跑车前和男人拉扯。
「你必须要给我个说法,那个叫青青的人是怎么回事?你居然欺骗我感情?」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怀了你孩子,你必须娶我!」
可惜那个男人没理她,很痞气地上车:「就你这骚劲,我怎么确定孩子是我的?」
说完扬长而去,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喊得撕心裂肺。
天道好轮回。
清明,我买了一束花去看了妈妈,那天下着小雨,我说了许多话,告诉她我过得很好,伤害她的人都得到惩罚了。
我待了一个小时才出去,江随从对面车上走下来,单手撑着伞,把我拥入怀,挡得严严实实:「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不是很冷。」
「下次,我是不是有资格和你一块进去了?」
我仰头看江随:「你觉得我们还能走下去吗?」
「能。」江随偏执地说。
「不能了。」
「能。」他重复,因难受,他喉结上下摆动得很是沉重,「顾笙,再试试,实在不行,我放你走。」
说完自嘲一笑:「你早就已经走了,可我记住你生日了,我也知道你爱吃辣,爱吃提拉米苏,不吃姜和芹菜,喜欢香菇肉馅的小笼包。」
我低头踢了踢石子:「可我一直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不知道的是,你的家。」
「从头再来,总比继续下去要好。」我补了一句话。
他震惊地看向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上了车他才反应过来,他狂喜,拉上车门把我箍在座位间:「不许反悔。」
「不反悔,可江随,上一次太痛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也很痛,笙笙,我们结婚吧。」他拿出钻戒,「有些潦草,不过我在家早就准备好了。」
哪有人一开始就求婚的?
可我点头了,他把戒指戴在我手上,看了又看:「明早我们去领证。」
「你户口迁出来了吗?」问完我才发现我说漏嘴了。
江随倒没什么多大反应,点头:「迁出来了,不过我才接手我爸公司,可能会比之前忙。」
他眼底有乌青,有内敛的锋芒,还有过度忙碌后的疲倦,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过,我笑,「不要太辛苦,实在不行,我卖咖啡养你呀。」
他也笑,气息洒在我脖颈处,弄得我浑身痒痒的:「不许反悔。」
第二天,我们去领证了。
江随很紧张。
签字时写错了三次名字,照相时被摄影师吐槽他表情太僵,等我们出来,他掌心全都是汗。
我有些心疼:「江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外公外婆都是乡下人?」
「没有。」
「我外公是知青,下乡认识的我外婆,后来知青回城,我外公也回去了,别人都说,我外公和其他人一样,早就在城里娶了媳妇,不会回来了,让外婆死心,可我外婆不信,后来呀,外公真的回来了,他们过了一辈子的幸福生活,妈妈说,我像外婆,我也会幸福的。」
「一定会幸福的。」
「江随,我爱过你,恨过你,可从没有一刻像现在,明确自己内心,江随,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江随垂眸覆下,嗓音压低:「乖,在外面呢,情话留着回家在床上说。」
我:「……」
床上说的结果,腰受不住。
一日天朗风清,我收到了一个包裹,英国寄来的,我拆了。
是一对瓷娃娃,还有卡片。
「哥,嫂子,新婚快乐!」
落款:苏一鸿。
记忆回到遥远的当初,我眼眶红了,江随回来看见的就是我这副样子。
他低头一看,很是无奈地捏我脸:「只准难过三分钟,过了三分钟我就要吃醋了。」
「现在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江随点头。
苏一鸿和我妈妈一样,有抑郁症,小的时候江随带着他的时候就察觉他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别人,可他那会也小,不懂那么多,等发现时已经很严重了,后来又添了暴躁症,要是情绪不受控制,就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
「是位很温柔的阿姨发现的,他发烧去医院,那位阿姨和他一个病房,我爸妈不管他,觉得医院有护士,是那位阿姨哄他睡觉,喂他吃饭,给他讲故事,我放学后去医院,护士让我喊我爸妈带一鸿去看看精神方面的,护士告诉我,一开始是那位阿姨提醒的她,她才格外留意。」
「可惜我爸妈觉得一个孩子,哪来的抑郁症,尤其他还是个男孩子,觉得他矫情,结果他的病情更严重了。」
「他很配合治疗,大学时病情已经稳定了,那会有个女生追他,他没答应,那女生一直没放弃,可有一日,那女生不小心看见了他的诊断书,一鸿没控制住。」
「后来呢?」
江随苦涩一笑:「那女生进了医院,一鸿也出国了,他治好了抑郁症,并且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再次出国……」
「是不是因为我?」我后悔得要命,我若知道,我怎么会利用那么好的苏一鸿?
他何其无辜。
江随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爸妈一直在逼他,他病复发了,比之前更严重,他甚至差点拿刀伤了我家阿姨,他的情况,不得不出国继续治疗。」
「那现在呢?」
「稳定下来了,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建议结婚。」
13
「他早就知道,所以才走得那么义无反顾。」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把所有事都搞得一团糟。
我靠进江随怀里,闷声闷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像,错了很多。」
「是我的错,若真是你的,那就惩罚我好了。」
我摇摇头,对上他眼睛:「江随,以后我们有什么都别隐瞒对方好不好?」
有些事明明解释一下就可以不用误解,可就因为两个人都自以为是地坚持,造成了刻骨铭心的痛苦。
「好。」
「江随,我想亲亲你。」
「乖,让我来。」
- 完 -
□ 寻笙